管家惴惴不安,没谁会送这么个活物给公主,将军你这是送礼还是要命啊。
彦初冷着脸把虎崽子提走了,管家跟着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听人说长公主也去通岭山了,将军有没有碰上?”
可别是碰见了,又闹上了。
彦初脚步微顿,提着虎崽子走得更快了。
“将军不生气了?”端碗的人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开玩笑般的说:“我觉得将军没生气了,毕竟都传纸条了。”
明显憋笑的声音,“大早上的元歌就来找我抱怨,将军丢纸条怎么不找准人?”
彦初冷若冰霜,他恨不得再把那碗酸梅汤吐出来还给她,我还要生气!
后面的管家看着他急步拐出了长廊,扶着墙叹气,看来今晚就要收拾行李了。做人啊,果然不能贪心!
*
元若在公主府住了两天,那日下午元和本想先含糊过去,而元若像是察觉到什么,直接问是不是邰二小姐。
元和惊讶,“你看见过?”
元若看她神色便知一二,“见过,我曾看他在金都阁买了一支花簪,隔了几日那花簪就在邰二小姐头上了。”
“原先只是猜想,可今日听皇姐这个问法,我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是他俩被皇姐撞见了吧。”元若搅着手帕,温声细语的说:“皇姐不用骗我,我大概也知道一些。只是…一直不愿去面对。”
元若提不起玩乐的兴趣,元和也没打扰她就让她在府里安生休养了几天。
第三日时元歌回来了,他照常和元和抱怨一番,软软的瘫在高椅上,边捶胳膊捏腿边哀声道:“马车都要把我骨头颠散架了。”
元和早已习惯他这身比贵女还娇贵的皮肉,因此她翻着府里的进账并没有理元歌。
元歌憋不住话,凉快些了就把扇风的丫鬟全赶出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商议见不得的事,偷偷摸摸的把房门合上,再坐回来时问:“元若怎么样?”
元和目光从账本上抬起,“她知道一些严休和邰茵茵的事,但我还没告诉她邰茵茵怀孕了。”
元歌赞同的点头,“是不能告诉,至少得等我们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元和琢磨着那日槐树林的事,无论如何邰茵茵都不会拿清白开玩笑,想必八九不离十。
晚间,元和吃了饭正在树下纳凉,心里有一茬没一茬的想着元若的三人戏,又想到她和彦初。
要是彦初在外两年里被什么姑娘相中了,再定下亲事,啧,这不就是元若三人戏的翻版。
不过呐,她没和彦初到那一步,迄今为止她都还有退路。
摇扇的速度渐渐慢了,元和揉了揉心口,怎么想到这,心口还挺疼的。
一家仆慌慌张张的冲进院门,他冷不丁看见院子里的元和还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下,“公主,奴才有要事禀告。”
元和放下团扇,轻斥:“有什么事,如此不知礼节。”
这人是她近日派去邰府打听消息的,平日做事还是个稳重的。
那人磕了几个响头,元和皱眉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起来说。”
“公主,邰二小姐邰茵茵暴毙了,”家仆讲话一股脑儿的倒出来,“公主让我查的事也有明目了,邰二小姐的确已有身孕。”
院门处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动院子里的两人,元歌愣愣的站在那,地上有一块摔成两瓣的玉佩。
那跪在地上的家仆咬牙,“奴才来之前偷偷去停尸的地方看了,邰二小姐身上带伤,不像是邰府说的病死的,倒像是…像是被活活打死的。”家仆梗着嗓子将这话说出。
元歌瞪圆了一双猫眼,眸中带着惊恐,他声线颤抖,“皇姐,我…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去。”
元和心中也是一惊,寒意顺着经脉涌向四肢,她动了动手指,快速回想着是不是自己透露出了什么消息。
突然她抓住一个关键点,猛的站起来头还有发晕,她却顾不上了,语速极快,“快去严家找严少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重撸大纲,后面应该马上要迎来第一个小高潮,然后彦初真的黑化,沙雕选手不太会这个,弃了两万字存稿重来,唉,躺平任嘲。
今天没更新啦,复启中……
6.28留
第16章
天色刚暗下来,严府上下一片寂静,原子翻墙进来却没碰见一个人。
他摸索着往主院去,院中一角种着竹子,竹影似吃人的妖魔般张牙舞爪,原子在竹叶的沙沙声中走进院子。
房门处还有败落的枯枝,令人牙酸的开门声中,原子抬步进去,布鞋被濡湿的感觉格外明显,他低头,暗红的痕迹自地板攀附而上。
昏暗的屋子里一人背朝房门坐着,原子向他走去,试探着喊,“严少监?”
背靠椅子上的人未出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血滴自衣摆下缓缓滴下。
*
“死了?”三分旧的大衫上有跳动的烛火的影子,坐在暗处的人执起一白棋。
“等公主府的人走后,属下又去看了,严少监自裁了。”
执棋的人轻笑一声,“办的不错。”他将棋落下,白棋将黑棋围困住,却又暗留一丝生机。
他又执起一黑子,慢条斯理的说:“多注意昭云宫的动向。”黑棋落下,随着他的动作,他温润端方的脸从暗处显现到烛火下,玉白的手指轻推棋子,喃喃,“快了呢。”
*
翌日,官府的人从严家将尸体运出,严休少年时父母病逝,他孤身一人来盛京寻亲,如今去世,仍是孤身一人。
严家不愿让他入族墓,坊间传言他和邰家病逝的二小姐有道不清的关系,这是犯了皇家忌讳。严家怕染事,一句此人未上族谱不得入族墓将送尸的人挡之门外。
炎夏中尸体不能久放,就在官府的人准备一卷草席埋了的时候,一方人马撒着纸钱来了。
“官爷,我等受人之拖将此人安葬,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守卫上下打量他们,“受何人?”
“宫里人,官爷莫多问。”
待棺椁封存时,领队人忽将一晶莹剔透之物砸下,守卫被吓了一跳,看去时只见那东西碎了一地。
元和进宫未能见到元若,本想直接出宫,半路上却杀出一宫女,“公主,贵妃娘娘请您过去。”
昭云宫内,贵妃斜靠在椅上,见她掀珠帘进来也未抬眼,嫣红的指甲轻拂过紫色宫衣。
“儿臣,拜见母妃。”
她手轻抬,懒懒的说:“起吧。”禁铃声音轻脆,她慢条斯理的问:“知道邰府的事了?”
元和眼眸轻动,“知道了。”
“知道本宫想和你说什么吗?”
元和摇头,“不知。”
贵妃眼帘抬起,眼神锐利,语气却是懒散“你是不知还是装不知。”
“是不知。”
嫣红的指甲撑在案几上,华丽的宫衣迤逦在地上,贵妃行至元和面前,冰凉的护甲抚上她的脸,她慢悠悠的说:“本宫怎么不信呢。”
护甲抬起她的脸,元和仰着脖子与贵妃对视,贵妃眼神渐冷,“本宫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当耳旁风。”护甲刺入皮肉,元和吃痛的皱眉。
贵妃似是没察觉,“现在你把本宫的耐性磨光了,本宫也不打算对你好言相劝了。”
元和张嘴欲言,她抬起一指,“嘘,本宫现在不想听你狡辩。”
“大周建国不过两朝,兵乱时靠一身莽勇博取官位的人,如今还在朝中吸血,平远侯是,严家是,严休是,彦初亦是。”贵妃语速愈来愈快。
元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欲理论,贵妃一眼刀扫来,“史卷中改朝换代是常事,莽勇之人也常有,但只有世家才能屹立不倒。”
“温家临文侯上古时皆有渊源,族中能人无数,在朝中亦有一席,皆以温瑾随一脉为首,元和你懂什么叫门当户对吗?”
贵妃收回手,她笑意未达眼底,“严休于嘉宁十一年进京,十九年与邰茵茵私定终身,二十一年与元若定亲,二十二年居少监一职,同年邰茵茵怀有身孕,两月后暴毙,同日严休自裁,大周三公主元若遭全京城耻笑。”
贵妃低头轻声问:“元和你是想成为她们哪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严休:你在干嘛?
温瑾随(笑):热盒饭,要尝尝吗?
严休(咽口水):那我不客气啦
有点怀疑彦初,毕竟某人已经在放杀招了,而彦憨憨还是个傻白甜
第17章
元和笑,“母妃,元和谁都不是,元和也成不了她们。”
贵妃顿了一下,清丽的眸子微转,语气淡淡:“你是要执迷不悟?”
元和背靠椅子毫不避讳的对视回去,“怎么能叫执迷不悟?试问谁不爱美色。”
贵妃唇角勾起,“的确,他容貌稠丽,”嫣红的指甲划过元和的衣袖,“你若喜欢他那张脸,总有办法能收他为面首。”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威严,“不过,你若是想嫁给他,那可就是痴人说梦了。”
元和眨了眨眼,只道:“母妃息怒。”
贵妃却蓦然笑了,似真似假的说:“若是本宫心再狠一点,就该去求圣旨直接让你和温瑾随完婚,元和你拿捏的可真准。”
*
元和是在昭云宫睡了午觉后才回去的,她走时,忆眉说贵妃娘娘还没起来,元和心知母妃这是气得不想见她,她也没多留,在殿外跪安后就离开了。
回府路上,元和并未乘马车,光影零星洒落在地上,她踩着影子缓步而行。
一高大黑影落下,元和侧头看去,马上的人恰逢看来,修长的手指拽紧缰绳,马儿嘶鸣一声。
元和笑了,“走路吗?”
马上的人轻飘飘的将眼神收回,未理她,骑马走了。
在街角的地方,他利落的翻身下马,朝马拍了一巴掌,马儿通灵性的甩了甩鬓毛,哒哒哒的走了。
元和高兴的加快脚步,将将在他面前停下,“将军许久不见呐。”
从通岭山回来后,他们就没见过了,算来也有三四天的时间了。
彦初瞟了她一眼,冷冷的嗯了一声。真没良心,竟然都不知道来看我,哼,不想理你。
“将军是回府还是去哪?”元和心思活络起来,欢快的发出邀请:“我想去香粉铺子看看,可是没带侍卫,能否劳烦将军一下?”
她上午才在昭云宫里听训,下午看见美人又挪不动脚,元和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又满眼期望的看着美人。
彦初向她后面扫视一眼,见她的确没有侍卫跟着,才纡尊降膝的同意了。
又听她说去香粉铺子,下意识去看她腰间,禁步,荷包唯独没有他给的香包。
彦初蓦得冷下脸,凤眸里寒气渐甚,“公主所用香料贵重,宫外的东西公主看得上眼?”
元和愣了一下,觉得他这脾气来的奇怪,只道:“我的香粉一直是在宫外买的。”
彦初听了只是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长腿一跨,脚步渐快,元和小跑着跟上去,她反复琢磨彦初这句话,又看看了自己腰间,恍然大悟。
两根莹白的手指捏起他衣服下摆,彦初扫了一眼,放慢速度,果果状若不太情愿的问:“怎么了?”
“我是怕香包又掉了才没带的。”元和观察着他脸色慢吞吞的说。
彦初脸色僵了一瞬,匆忙撇过脸,“谁管你带不带。”只是耳尖渐粉。
元和憋着笑跟着一本正经的点头。
说去香粉铺子只是借口,说白了,元和就是想和他再亲近点,明明就告诫过自己要离他远点,但每次看见还是忍不住伸手。
含水街上有京城最大的香粉铺子,元和并没有直接过去,非拉着彦初一家家逛。
“小姐这是我们店内卖的最好的一款。”
元和拿起柜上雕刻精致的胭脂盒,轻轻转开,清香扑面,她用手指擦了一点,颜色很漂亮。
彦初半依在柜上,眼神空虚的看着店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额头被轻点一下,彦初抬眼立刻出手捉住元和还未落下的手,他眼神疑惑的看着元和。
元和将染有胭脂的指尖缩在手心,状若无事的说:“你脸上有灰,我帮你擦掉了。”
彦初侧脸想去看柜上的铜镜,元和反手抓着他的手,强装镇定,“已经擦掉了。”
他歪了下头,眸中清冷,偏偏额头上有一红点似朱砂痣,将要燃烧起来,整张脸被染得让人不敢直视。
元和的眼神被烫了一下,她红着脸侧头说:“这个包起来吧。”
彦初看起来还有些疑惑,他张嘴欲说些什么,却被元和拉出来。
若说平时的彦初还是个长得过分漂亮的正常人模样,而现在被元和加了额间一点,虽然眸子清冷不含半点欲色,但那朱砂痣实在太显眼,似乎是将他整个人的邪性都勾出来了。
通俗点说就是不像人。
元和从袖子里抽出一条丝帕,往河边走去,彦初眉心轻拧跟在她身后。
将丝帕打湿后,她先是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他一遍,然后才说:“你头低一点,我帮你擦干净。”
彦初眉心未松,甚至拧得更紧,“还没弄干净?”
元和面不改色,“还没,擦一下就行。”
不愧是卖的最好的胭脂,元和拿着湿帕子擦第一遍还没弄干净,她只好又去洗了一条帕子。
“是什么东西?”彦初忽然问。
元和强装淡定,“啊,就是一点灰。”
从帕子上滴下的水珠蜿蜒行至他睫毛根上,彦初睫毛微抖,水珠在微翘的睫毛尾处凝形,“我说你擦在我脸上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