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放人去了,看着人匆匆跑去的背影,陆沅晴还不忘瞪俞晟一眼,“小裴都知道余余穿裙子不方便,你感觉到了也不过去看看,帮她省点事儿也好啊。”
“对不住对不住,下次我一定思虑周全……”
俞晟连连告歉,没敢说自己是忘了,毕竟对他而言,要不是后来关系亲近,又成了一家人,他对夏之余是一直报以尊称的。
灵司大人抗事儿能力一贯不用人担心,他这儿是真忘了。
这边夫妻俩担心礼服的事,那边裴殊对着罗盘,一路寻到了西角密林,看见的就是自己的新娘赤足站在泥地上的画面。
银色高跟鞋被脱在了一边,偌大的裙摆裹在身前,在腰间打了个死结,隐约露出两截又细又长的小腿来。
白白嫩嫩的小姑娘举着手臂粗的大黑铁链子,面对恶灵满脸冷漠,见到他来了,也不过微一挑眉,手下狠厉半点不减。
“你来啦!”
恶灵被勾魂链一击即退,裴殊运元气无声吹奏短笛布下音阵,趁他被围困之际快步上前,捡起高跟鞋蹲下在小姑娘身前。
“穿鞋。”
“大家找我了吧?不好意思啊,来的路太绕了,花了点时间,马上就结束了。”
脚边伤口不药自愈,裴殊拍掉泥灰,帮她把两只鞋穿好,才推着人到旁边去,“路边有车,你去坐,等我一会儿。”
“这恶灵有点凶哦。”
“没事,去歇着吧。”
左右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夏之余看了眼恶灵,点点头,当真依言退到一边,找了个不碍事儿的地方,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解着腰上层层叠叠缠绕在一块儿的裙摆。
等不久后低头低到脑袋有些缺氧,夏之余听着前方最后“嘭”一声巨响后归于安静,才勉强将裙摆理出个层次来。
动荡的阴阳之气重归稳定,渐渐平衡。
她抬头,眼前有一瞬间发花,录牌“啪嗒啪嗒”地飘上前将灵收进录牌,跟在男人身边一同走近她。
“裙摆有点皱了。”
“有吗?”裴殊牵上小姑娘的手,认真地看了看,一边领着她往车边走,“还是很漂亮。”
“嘁……”
她失笑,听着一声响过一声的来电铃声从车里传来,下意识扫了眼钟楼,立马加快脚步,弓着身子避开枝丫在林间跑动起来。
“快快快,别盯着裙子看了,到点儿了,车钥匙呢!快开车门去。”
远处高耸的白色钟楼时针转动,将与12点重合。
教堂圣坛前,神父终于得了信号,理了理衣装走上台,和撑场的司仪点点头,交换了眼神。
底下宾客对后台一切全然不知,听着司仪在台上念过一段又一段开场,各个儿面带笑容,时不时地小声交谈几句,如今终于进入正题,不由纷纷精神一振,噤声凝神,关注台上。
合起的大门前,夏之余匆匆跑上长阶,气喘吁吁地站到俞晟身旁,放下长裙,搭着他臂弯缓了口气。
身边刘汝君也终于放松了眉头,免于第一次当伴娘就遭遇滑铁卢,将捧花往她怀中一塞,赶紧将头纱替她披上,又转到她身后去整理裙摆,随后将小花篮塞到俞珩手中。
“怎么样,没迟吧?”
“没有迟,你们都到的刚刚好。”
“那就好……”
两扇合着的厚重大门打开,顺着门缝倾泻一地的白光中,夏之余挽着俞晟的臂弯踏上红毯。
“你愿意,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按例标注:最后一段结婚誓词来源网络。
还有两章番外完事儿,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更,那就说声晚安叭v
第303章 小包子
贾进行天天嚷着投拍沈承沂制作, 贺冲良搭档毕春秋导演的剧,要手拉手一起冲三大奖的心愿最终还是落空了。
只因贺冲良那部《红雾迷城》在前世遭难被打为洗钱剧夭折,今生依旧是没拍上。
夏之余却因此和贺导结了个缘, 帮他化了一次灾。
也是因果相循,她没想到, 贺冲良放弃《红雾迷城》沉寂七年之后, 重新筹备了一部电影,一举帮她夺了三金影后, 彻底让她在大荧幕站稳脚跟。
时年二十八。
夏之余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忙下来,该是时候在事业上歇一歇了, 想赶在三十以前要个孩子。
她把心思定下就告诉了裴殊,两人一拍即合,各自挪了挪档期,对着双方孕前检查报告开始规律生活, 注意饮食作息,好好备孕。
半年后, 腹中多了新的小生命。
胚胎一着床夏之余就感觉到了,得益于半神的特殊体质, 她时刻清楚孩子的状态,整个孕期都安稳的很,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怀得相当省心。
不仅轻松了夫妻俩能好好学习育儿知识,也让想上门照顾夏之余的熊于曼和陆沅晴两人都有些帮不上忙,只能天天有事没事都聚在一块儿, 喝茶聊天, 给孩子事无巨细地置办东西。
全家人除了夏之余外都不知孩子性别, 也没人专门去问, 所有东西都照两套准备。
反正生男生女都喜欢,小夫妻俩能早早儿地把孩子生了,就是他们最快乐的事了。
孩子十月怀胎生在了秋天。
两套育婴产品,一粉一蓝,都用上了。
微博公布的图上发了四只手,两只大掌将两个小汤圆儿似得小拳头捧在手心,生了兄妹两个。
网友们看着这消息差点儿又是一口气没上来,但这气儿顺着顺着,也就又稳下心态继续喝茶聊天了。
毕竟这么多年,这夫妻俩的风格一贯如此:突然公布恋情、突然结婚、突然公布婚礼、突然生孩子。
反正就别问。
只要是事实,你一问正主就亲自给你锤死。
两人经营事业这么多年,粉丝基础佳,路人感官也是极好,一时间全网喜气洋洋,纷纷恭贺着夫妻俩喜得龙凤胎。这边一大家子人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又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一下生了俩,之前取得名字就得换一换。
但所幸也是有两个孩子,能分别跟着父母姓,一人一个,谁也不冷落。
夏之余起名这事儿从来不擅长,自己笔下的人物,名字也是一个赛一个拗口,也不去操心取名的事,干脆就以俩孩子的体重抹了零头,顺口叫了起来。
哥哥叫七斤,妹妹叫八斤。
两个连号,喊起来绝对不会忘。
两个孩子出生的当晚,夏之余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又坐在了当初回家的那辆大巴车上,路上没有发生车祸,车子也没有爆炸。
她推着行李箱回到了家,吃到了电话中陆沅晴所说的专门做的虾,见到自己尚不熟悉的继父,以及新生还未见过面的弟弟。
刚相处时确实有些尴尬,但好在婴儿要照顾的地方多,一家人的话题围着孩子展开,在相处中也渐渐熟悉了,过得还算不错。
暑假后她回学校继续读书,按部就班地毕业回国、找工作,磕磕绊绊地在新城市安顿下来,却是工作不久,依旧阴差阳错地被导演相中,演电影出道,当了演员。
在梦里,裴殊那时已是影帝,比现实二十二岁初遇时的他更加成熟内敛,身上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
她在片场一口一个裴老师恭恭敬敬地叫着,只要那男人抬眼皮看下她,就能让她紧张得担心自己是不是又演砸了。
每天一个人在剧组,身边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她懵懵懂懂,也不敢找裴殊对戏,导演一教完她,回去就闭门在房间里疯狂拉片磨剧本,自己一遍遍排练,精神压力极大。
结果裴殊主动敲了她的门。
拿着剧本,找她对戏,教她该怎么演。
一部戏演完,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随着女主一起死在了他的枪口下。
生命结束,情愫在暗中滋生发芽——
秋日初晨的天亮得晚。
夏之余睁开眼,周围极静,视物还是阴暗又灰蒙的一片,遮光帘外隐约见到泛着墨蓝的树影,随风轻轻晃动。
两个孩子在床边睡着,她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睡梦中皱着眉,与刚刚梦中沉稳内敛的气势相像,却又不尽相同。
刚刚的梦太长太清晰,感觉像是在另一个时空又过完了半辈子,殊途同归,走得还是相同的路,身边还是一样的人。
她睡意全无,轻轻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却稍一动作就被男人察觉,手臂横过她的腰,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声音低哑,还裹挟着浓倦的睡意,“醒了吗?”
怀抱的力道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她应一声,在男人胸膛中仰起脸,看他线条分明的下巴,问他。
“怎么了?”
“做梦了……”
头顶上传来沉沉的叹息,裴殊埋首在她发间,手臂用力,又将人在怀中紧了紧,“我梦见我变成了个老男人,五十多岁了,可你还是那么年轻,十八 九岁的模样。”
“和现在的样子长得不一样,但我知道那就是你。”
“恩,然后呢?”
夏之余笑了,乖乖在他怀中不动弹,听男人继续讲。
孩子还在睡,他气声低哑,却不知为何染上几分沉痛,“不知道是在哪里,你在看我年轻时演的电视剧,就是那部《飞花奇缘》,古装的。”
“你在哭。”
“哭得停不下来,”他和怀中的人凑得更近,侧脸蹭着她耳廓,不愿抬头,“你一边哭一边看电视画面,在问电视里的人是谁,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我好心疼,想上去抱抱你,可是你身边却有另一个男人,他把你抱在了怀里。”
两人气息纠缠,夏之余在他怀中笑叹,伸出手臂回抱住男人,听他最后一句落下。
“看不见脸,不知道是谁。”
“只是梦而已。”
“但是太真实了……你好像真的在我眼前哭一样。”
夏之余拍了拍男人宽阔的背,又仰脸看着他笑了,在昏暗中对上那双清亮的眼,“你知道我刚刚梦见什么了吗?”
“梦见我换了个人生,身边还是你。”
——
七斤和八斤两岁半的时候,夏之余和裴殊两人数着剩下的存货,开始考虑重新开始工作的事情。
从怀孕生子到带娃,夫妻俩深居简出,鲜少出活动,一门心思带孩子,亲力亲为。
如今到了孩子稍微能听懂点人话的年纪,两人一边给孩子讲道理,一边自行约定,错开时间出去工作,至少有一人陪在孩子们身边。
这三年多以来,夫妻俩人虽是没怎么营业,但在市场上却没少活跃,递到家门口的剧本从未少过,如今再重新开始活动起来,让全网精神一振,两家粉丝纷纷抡起数据,写着小作文,喊起“宝贝儿给妈妈冲啊!”口号,反复转发起复工微博来。
两个人的新戏从拍摄到上映,慢慢磨了一年多。
二○二五年,新片上映。
夏之余刚忙完一阵子工作,在家和两个孩子一起把自己刚上的电影给看了。
八斤捧着手机翻微博,没翻一会儿,就和哥哥头凑在一处,小声嘀咕了一阵子,然后问她,“妈妈,为什么你都这么大了,他们还喊你小宝贝?”
发着光的手机屏幕怼到眼前,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夏之余握着女儿的小手腕把手机拿远些,看清上面的评论,哑然失笑。
“宝贝是珍视,是人们心中所爱的,不分年纪大小,不分高低贵贱,我爱你们,所以你们是我的宝贝,这些哥哥姐姐珍视妈妈,所以妈妈是他们的宝贝,明白吗?”
“那妈妈你也是我的宝贝。”
“恩对!所以你也要爱惜和照顾好你的小宝贝哦。”
夏之余揉了揉闺女儿的小脑袋,按着遥控器把窗帘打开,顺势取出个首饰盒送到她面前。
翡翠镯子,林家传女不传男的镯子。
这么多年,楚君已被龙脉大阵化了个干净,无人再会循着这镯子来向林家寻仇,如今儿女开始懂事了,夏之余也可以顺着先祖林荫的意,将这镯子继续传下去。
她把镯子的来龙去脉和一双儿女细细解释了一遍,将其交到女儿手里;未免儿子心里不平衡,她另送了个玉坠,帮他挂在脖子上,放在衣服里收好。
眼前无大事,交代完的夏之余心情大好,眉眼间一派轻松。
中午俞珩要过来,在这边吃午饭写作业,夏之余带着儿女去玩具房,让保姆照看一会,自己下楼去接人。
五年级小学生的书包已经挺沉的了,她帮着提了一半,领着小子刚上楼梯,正交代着让他写作业安分些,就听见细细闷闷的哭腔自楼上响起。
下个楼的功夫就给她搞事情,夏之余听着楼上的悄悄话,心中连连嘶声,三步跨俩上了楼。
玩具房中,女儿挺着小肚肚将两手背在身后。
两只手上都拿了满绿的镯子,一手一半,明晃晃地在飘窗上映着。
“对不起妈妈,我爱惜传家小宝贝的方式出了问题,太爱惜了,拿在手里不小心摔碎了,我已经和小宝贝道过歉了。”
“我觉得可以挽救一下,把他们重新粘起来。”
夏之余叹气,把半兜子的书放在手边台子上,问她,“都知道为什么还不把拿出来给妈妈看?”
八斤抿起小嘴不说话,保姆站在一旁也是满脸紧张。
满绿的翡翠镯子啊……
就照看孩子这么一会儿就出了问题,工作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
俞珩在身后赶了上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屋子场景,稍一思虑,当下明白过来,走到八斤身前蹲下,“回头,看看你身后玻璃窗。”
八斤小身子被俞珩按住了没有动,光是个脑袋转过去,看清窗户满脸懊恼,将手拿到身前。
“欸……想修好再给妈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