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就该死吗——何甘蓝
时间:2020-09-20 07:32:46

  被两名属下按到凳子上的时候鲁渝还有些不服气,他梗着脖子道:“贵妃娘娘,一事不能二罚,您罚了我就不能再罚将军了,您要是不能消气的话我一起挨了罢!”
  崔琦惊骇,反应过来后知道自己要立马拦下他,大喝道:“鲁渝,你放肆!”
  鲁渝不肯认错,扬起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崔琦慌忙从凳子上翻了下来,伏跪在地,请罪道:“贵妃娘娘,臣御下无方,还请娘娘勿怪!鲁渝他不会说话,还请娘娘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三十军棍臣心服口服,绝无怨言!”
  崔琦知道贵妃的手段,也听闻过她的狠辣。鲁渝在这样的场合顶撞贵妃,她岂能善罢甘休?说不定……
  汤贵妃的脸上已经没有轻快的神情了,她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整个人被一股冷漠的气息包裹。她走到鲁渝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自认为忠勇的男子,轻声吩咐道:“你记着,到了地底下阎王爷问你为什么死的,你一定说自己是——死、于、话、多。”
  说完,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鲁渝脸上浮现的惊讶和迟来的恐惧,她抬了抬下巴,嘴角重新换上了笑意:“打死罢,本宫的耳朵也好清净些。”
  崔琦愣了,他盯着那张艳光四射的脸蛋儿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蛇蝎心肠。救不下来了……
  汤贵妃从他身旁经过,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后他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他相信,即使自己的祖辈是开国功臣,即使自己的父亲在朝任职,朝中亲故遍布,可她要以同样的方式处死自己似乎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事。
  生平第一次,崔琦开始怀疑那位被他们拥戴敬爱的君主,是他一手将这个女人捧到了这个位置,是他坐视前朝后宫无数人被她折磨残害。崔琦从入仕起就信奉的忠君爱国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他不敢去看旁边的鲁渝,他甚至想把耳朵给闭起来。
  棍子击打在□□上的声音太清晰了……崔琦被重新搀扶到凳子上趴好,他还有十五棍没有挨完。
  “啪!”
  整个院子除了棍子落下的声音和受棍人的闷哼,竟然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可闻。静谧、恐怖、紧张的氛围在院子里蔓延开来,血低落在地面上,没有人再敢站出来挑战贵妃的权威。
  渐渐的,鲁渝的声音越来越低。
  正午的阳光升至了头顶,挨完了三十棍的崔琦跪在鲁渝的身旁,他甚至能感受到正在流逝的生命……
  “将军……”鲁渝睁不开眼了,眼皮上的汗水压得他越来越沉重,嘴里的血再也尝不出一丝味道。
  “是我连累了你……是末将鲁莽……”鲁渝的脑袋无力地垂着,呼吸开始变得缓慢。
  崔琦没有回答他,他看着棍子落在血肉模糊的臀上,眼睛变得很红,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流泪。
  汤贵妃早已进屋,她站在窗沿边看着他们,忽然想到了什么。
  “停手罢。”
  崔琦猛然回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立刻冲上前挥开行刑的人,大吼道:“停手!都停手!”
  莲叶惊讶地看着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贵妃心软。
  “看他也半死不活了,拖下去吧。”汤贵妃撇了撇嘴,离开了窗边。
  “快,去请大夫,不要碰到他的伤口!”崔琦似乎感受不到自己的痛,既急又怒地喊道。
  鲁渝被抬走了,挨了七八十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临走之时,崔琦望向窗边,眼眸深深。
  ——
  两日后,贵妃回宫。凤驾前脚才进了承乾宫,后头宫外就流传出她杖责崔家小将的消息来。尤其是崔琦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侯爵府,里面更是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
  京中仰慕崔小将的人不少,此番他挨罚还不知伤了多少少女的心,由此,大家越发地憎恶起贵妃来。不久后,京城周边的道观生意好了起来,听说是那观主会一门擒妖术,最擅长拿狐妖,不知真假。
  万寿节过去两月后,来贺寿的藩王们也该离京了。一同跟着归藩的还有庆王,不知他拜了哪路神仙,皇帝居然允许他归藩了。
  夜里,皇帝来承乾宫就寝。
  “朕确实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威帝摇头叹息,“朕这弟弟也算是一表人才,这下可彻底毁了。”
  “庆王说是府里妾侍心生怨恨做下的?”汤贵妃一边为他宽衣一边问道。
  威帝点头,痛心疾首:“小妾这般大胆,庆王对她稍加冷落她便新生怨怼,朕已经派人捉拿下狱,不日问斩。敢谋害皇亲国戚,她死不足惜!”
  汤贵妃轻笑了一声,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他受此打击,已无颜面再待在京城了,再三恳求朕,朕也就允了他归藩了。”威帝拉着她一同坐在床上,轻轻抚弄她的发丝,道,“他待在京城这么多年也没有翻起什么风浪,此番受了重击,大约是一蹶不振了。他走,朕很放心。”
  汤贵妃偏头,依偎在威帝的胸膛,嘴角上挑:“陛下仁慈,庆王一定会再藩地感念陛下隆恩。”
  威帝点头,看起来真的是对庆王放下戒心了。
  “不说他了,最近政务繁琐,朕都没有好好跟你亲香亲香了……”说着,他搂着贵妃爬上了床,一边解开她的衣裙一边伸手撩下外面的青纱帐。
  “陛下……”贵妃溢出一丝娇嗔,风情无限。
  ——
  庆王府,庆王妃坐在梳妆台面前,神似不宁。
  “王妃,该就寝了。”贴身的侍女小荷走过来,见她妆发已卸却空坐着发呆,想必是对府中的变故难以接受。
  庆王妃毓质名门,是已故忠武公唯一的嫡女,当年嫁给庆王也算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这些年她恪守王妃的本分,打点府内府外,安顿妾侍庶子女,自觉没有什么失职的地方。她以为与丈夫虽做不到琴瑟和谐但也是举案齐眉的,可没想到朝变故发生,他竟然是这般对待自己的。
  “小荷,你刚刚听见了吗?他要我留在京城为他打点,自己带着妾侍子女们一同就藩……”庆王妃喃喃自语。
  小荷知她心中难过,哪个女子愿意被丈夫抛下呢?这样的分离又不是一年半载,藩王没有奉诏是不能随意进京的,这样一来夫妻分隔两地,再浓的感情也淡了,何况……王妃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王妃,您莫要难过。”小荷随她一同长大一同出嫁,早已和庆王妃心连心了。她蹲在庆王妃的面前,握着她冰冷的手安慰道,“藩地有什么好的,您留在京城还有娘家照应,哪个敢欺负你了去?王爷……太医也说了他大约是不能了……您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庆王妃流着泪诧异抬头:“小荷……”
  “您才二十五岁,该给自己想条后路啊。”小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道。没有孩子的女人是没有后半生的,纵然顶着庆王妃这个头衔,可年岁老去之后,这个头衔又能给她带来几分快乐呢?
  庆王妃陷入了挣扎,她虽然对丈夫寒心但却还没有到背叛他的份儿上。
  而庆王将王妃留在京城的原意是想让她盯着宫里的动向,他早晚会向汤凤复仇,自然要知己知彼。再者,将王妃留在京城也是安了皇帝的心,他的家眷在京城皇帝也该对他更为放心一些。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开始舍弃王妃安全的时候,王妃也将面临舍弃他的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搓搓手,进度条拉起来!
  评论区有些寂寞呀,大家躁起来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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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风云将起
  九月十八日,大吉,宜嫁娶。
  这一天,宋仁目送女儿出嫁,送至宋府门口,他便再不能往前走了。
  宋姑娘顶着朱红的盖头回望父母,眼泪在盖头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圣命难为,前方即使是火山也得往下跳。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走远了,宋仁扶着门槛,险些晕倒。
  “老爷……”宋夫人抹泪惊呼。
  承乾宫里,一手促成这桩婚事的汤贵妃正坐在主位上,她膝盖上搁着一个掉漆的红木盒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玉牌。
  南疆王族后裔,出生之后都会被赐予一块黄色的玉牌,这是他们王族身份的象征。玉牌正面是小篆“凤”字,如果生的是男孩子,背面就是一匹飞驰的骏马,如果是女孩儿背面就是一朵盛放的荷花。汤贵妃手里这一块什么都不是,正面、背面单看都不完整,只有反复翻动才发现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雕刻者手艺了得,雕刻技术行云流水,即使凤凰的前身和尾巴不在一面,可若是有人用印泥将它拓在纸面上就知道,分毫不差。
  贵妃看向殿外,手指摩挲着凤凰的头颅,耳边仿佛又是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那一年,南疆被大夏攻破,南王自刎于朝夕台前,王室男女被杀的被俘的有上百人。她和母亲在一辆押送俘虏的车上,她们的宿命是被押送至大夏的国都,或卖入教坊司或沦为奴仆。
  “母亲,我怕……”她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外面黑压压的军士吓得她瑟瑟发抖。
  母亲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即使丧夫之痛已经快让这个女人活不下去了,但是她看着怀里的女儿决定前路就算再屈辱也要搏一搏。
  “活下去,为了不让你父王白死……”母亲含泪说道。她透过一个缝隙看向母亲,作为一国王后,她此时的悲凉和绝望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她抱紧了母亲,尽量甩去脑海里鲜血四溅的场景。
  可惜,她们没有顺利地到达大夏的国都。因为有一文官上奏,言南疆王室能人辈出,毫无诚服大夏之意,为保社稷稳定,建议皇帝斩草除根。
  一个红色的傍晚,南疆王室一百二十三人命丧于屠刀之下,鲜血流淌了十里,野草被覆盖,河岸被冲刷,成片的乌鸦飞过头顶,黑色笼罩了天空。
  贵妃垂眸,看着玉牌上振翅欲飞的凤凰,它高昂着头颅仿佛下一刻就会冲破玉牌的束缚,直飞天际。
  “父王,母后,再等等吧……”贵妃的嘴角掀起凉薄的笑意,那是一股“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漠然与狠辣,“地底下,他们都会来陪你们的……”
  那些将痛苦加诸于你们的人,会一个一个的到九泉下请罪的,谁也不能逃脱。贵妃握紧了玉牌,空旷的大殿里,她坐在那里的身影既坚韧又孤独。
  ——
  重阳刚过,陈贵人的肚子就传来了好消息。
  “果然是年轻,身子好,怀得也容易些。”齐妃过来恭喜她,瞧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笑得却有些恍惚。
  陈贵人压下了嘴角的笑意,握着她的手道:“姐姐与我不分亲疏,我的孩子便是姐姐的孩子,待他长大了一样孝敬姐姐的。”
  这是齐妃给她出的招,她完成得非常漂亮。
  “你如今要万分小心承乾宫那边,宫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出生,这其中的原因我不说你也知晓。”齐妃微微一笑,收起了那一丝怅然,转而贴心地叮嘱了起来,“吃的用的都要太医验过才能用,尽量少出去走动,能不出这延禧宫的门就不出,小心驶得万年船,可一定不要再步姐姐的后尘。”
  “是,我都记下了,姐姐放心吧。”陈贵人重重点头。
  御书房,皇帝欢喜了一番又愁了起来。
  许忠上前道:“陛下不去看看贵人吗?”
  威帝双手交叠,搓了搓手掌,思虑再三后,问道:“许忠,你在宫里也这么多年了,你说为什么朕这些年只有大皇子一个孩子呢?当年齐妃的孩子没保住,贵妃的孩子也没有生下来。难不成是这宫里的风水不养人吗?”
  “这……天子居所,龙气旺盛,风水怎么会不养人呢?陛下怕是多心了。”许忠佝着腰回答道。
  威帝来回踱了几步,走到窗边看向西边的方向,道:“贵妃……可有去看过陈贵人?”他心里不是不怀疑,贵妃霸道,这些年在宫里横行惯了,也是他原意宠着的缘故。可这一次……威帝不想再顺着她了,他已经这般岁数了可膝下却只有一个皇子,再这般任由她折腾下去恐江山不稳呐。
  “贵妃娘娘今日不舒服,并未踏出承乾宫。”许忠回答道。他时刻留意着承乾宫的动向,不止是为了陛下会突然过问,更是为了保自己一条老命。贵妃行事乖张,连他也有些看不透,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
  陈贵人一有喜她就不舒服,平时活蹦乱跳的比谁都精神好。威帝揉了揉额角,叹道:“摆驾吧。”
  “陛下是去承乾宫?”
  “不,延禧宫。”威帝大步迈开,下定了决心要保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许忠敛眉,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在宫里伺候了三十几年的他嗅到了一股味道,那是权力交替前暴风雨的腥味儿。
  到了亥时末,外面还没有传来动静,汤贵妃便知道今晚陛下是不会来了。
  她穿着一袭湖蓝色的纱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左手撑着小几,右手轻轻地拨动上面的烛火。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意趣。可惜了,这样的美景天底下竟没有一个好福气的男子享用。
  莲藕抱来披肩轻轻地搭在她的肩头,道:“主子,歇了吧,陛下不会再来了。”
  汤贵妃扬起了一抹轻松的笑意,偏头看她,眸光流转:“小丫头片子,谁说本宫在等他。”她闲适地拨动着烛火,看它一簇一簇地跳动,难得有个好心情,她道,“本宫今晚心情不错,不想早睡。”
  莲藕伺候了她四年多,可觉得从没有看清过她这位主子真正的性子。有时候她明明在笑,可身旁的人却觉得寒气逼人,像现在这样轻松慵懒的时候很少,她几乎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
  “盘算啥呢?算什么时候能出宫嫁人?”汤贵妃看了过来,目光落在这位跟随她的时间不算短的宫女身上,认真打量了一番,客观地评论,“圆乎乎的,像是个旺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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