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就该死吗——何甘蓝
时间:2020-09-20 07:32:46

  自从威帝将贵妃塞给汤国公府做女儿后,两者就是同气连枝,轻易分割不开了。贵妃在宫中得宠汤家才能在外面挺起腰杆,相对的,汤国公府才朝堂硬气贵妃才能有依傍。汤徽在自己的婚事上看到了权力的交锋,她这才明白,国公府嫡长女的名头算什么,贵妃能这样嚣张一辈子才好呢,这样日后她的公主婆婆才能顾忌到她的娘家不敢过多的难为她。
  汤国公府暂避锋芒,贵妃又一反常态没有找陈贵人的麻烦,陈贵人这一胎尤其顺利。到了五个月的时候宫里的妇科圣手摸了脉,私下跟陈贵人透露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皇子。
  陈贵人自然喜上眉梢,连连赏赐。
  因为陈贵人没有故意封锁消息,过了一个上午,这事儿就传得满宫皆知了。连威帝都有所耳闻,按耐不住将傅太医喊了问话。
  “确实是个男胎,老臣不敢撒谎。”傅元博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切脉切得准也是招牌之一。他这一回话,几乎是给陈贵人肚子里的皇子盖章了。
  威帝当即大喜,来回踱步也不能平复思绪:“赏,一定要赏!”
  傅元博被赏了一整套御用的文房四宝,而至于要赏陈贵人什么,倒是让威帝犯了难。
  “皇子还未出生,现在晋位份便显得张扬了,旁人也会说朕沉不住气。”威帝蹙眉,犹豫不决。
  许忠向来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威帝不是不想封而是暂且没有赏赐的名头,他脑瓜子一动,站了出来,道:“还有一个月便是新年了,陛下可以借此机会大封六宫,这样便不会让贵人太过出头了。”
  威帝先是点头,然后又觉得不妥:“这样一来,恐怕难以显示朕对她的恩宠。”
  “陛下,只要您宠着贵人,她便知道这是陛下的心意,别的嫔妃也会因为搭上了这股东风而感谢贵人的。”许忠娓娓道来。
  威帝觉得甚是有理,合掌一击,道:“就这么办!”
  可许忠没有提醒威帝一件事,汤贵妃已经是后宫最尊贵的主子了,大封六宫,她要不要晋呢?如果不晋的话这恩宠便成了对贵妃的羞辱,如果同样晋的话,那贵妃之上就是皇贵妃和皇后了。
  许忠站在墙根处,抱着佛尘,一脸从容。谁也看不出这位六宫总管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偏向哪位嫔妃,换句话说,他有没有想好下哪一股注。
  一位是怀着龙种春风得意的新人,一位是独领风骚数年恩宠不减的贵妃,她们之间,必有一战。
  ——
  不管京城这边的局势如何,归了藩的各位王爷倒是蠢蠢欲动了起来,其中以庆王尤其明显。他大概是在京城被盯得太久没有机会实战,一到了藩地便开始招兵买马扩充队伍。
  西南,冯弦机收到军报,说有南疆余孽在西南活动,恐怕是想要掀起什么风浪。
  “南疆都亡了十七年了,还能翻出什么风浪。”冯弦机将手中的战戟插入架子上,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却是满头大汗,浑身热气腾腾,远看像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雾气。
  温如易倒是有不同的见解,他道:“我还未在王爷帐下效力之前就听说过南疆王室还有活口,他们似乎一直没有放弃复国。”
  “他们没放弃,那南疆的子民呢?大夏子民与南疆子民早已共同生活了十七年,纵然王室想复国,响应他们的人估计寥寥。”冯弦机大步跨入房中,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擦脸,边擦边道,“如今南疆早已不是忧患,庆王那边才是。”
  温如易勾了勾嘴角,道:“庆王从前只是觊觎皇位,现在看来他想登上皇位恐怕更多的是想对贵妃娘娘复仇。”
  冯弦机擦脸的手一顿,眼前仿佛重现了那个女人的脸,媚而不妖,实在是世间难得的绝色。他飞快地撸了两下,扔下帕子,道:“不管他要对谁不利,不能让他胡来。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若是因他一人私欲而重燃战火,本王定然饶不了他。”
  “那,王爷就没想过……?”温如易委婉地提示道。
  冯弦机当着他的面脱下亵衣,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他的胸膛线条流畅、肌理分明,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的身材。这样的野性和勃勃生机,是京城那些摇着扇子作着诗词的公子哥们绝对没有的。
  “我善于打仗也乐于冲锋,但我绝对不想因权欲熏心而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冯弦机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看似粗糙,实则是粗中有细,这个大块头不知骗了多少人,那些人恐怕都以为西南王只是勇夫罢了。
  温如易有些失望,可更多的是不由自主的敬佩。天下能人不少,可真正在心里装了天下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他何其幸运,跟对了主子。
 
 
第13章 新年大封
  新年很快就到了,按惯例,皇帝要在前殿宴请群臣及其家眷。皇帝之下,设嫔妃座,再然后是宗室,最后才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及亲眷。
  往年的排座都是按照品级高低排下来的,今年也不例外。虽然冒出了陈贵人这一匹黑马,可她位份不够,照样不能近身伺候皇帝。
  酉时初,众人陆续到达太和殿。
  陈贵人也踩着点儿到了,迎着众人艳羡和讨好的目光,她定睛一看,自己的位置已是嫔妃中的后几位了,脸色顿时有些难堪。
  陈贵人的贴身宫女小蝶,她悄悄对陈贵人道:“贵人先忍耐一下,等陛下晋了您的位份,您自然也能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了。”
  陈贵人近来被追捧惯了,心态有些失衡。可这样重大的场合自然也不是她使小性子的时候,她便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规规矩矩地落座。
  “妹妹。”坐在她上首的林嫔笑着跟她打招呼。
  见她都能坐在自己的上方位,陈贵人刚刚平复下去的心绪差点儿又汹涌的起来,憋着一股气应了一声,脸色带青。
  宴会快要开始了,只剩下最后两人没到。
  “这样的场合都要摆架子,果然是她呵。”林嫔对面的芳嫔阴阳怪气地看着上面空空的两个位置。一个是皇帝,另一个空位离皇帝只有五六步远,自然是汤贵妃的。
  陈贵人听闻芳嫔的话,抬头看了一眼那明显比自己宽大的位置,心里的酸劲儿咕噜咕噜地就要冒出来了。
  “唔!”她侧过身,用手绢捂住自己的嘴。
  “哟,妹妹这是怎么了?”林嫔注意到她的大动作,关切地问道,“可是身子不适?”
  陈贵人摆摆手,眼带泪花。小蝶赶紧端起桌面上的水杯递给她,边拍着她的背边回林嫔的话:“贵人害喜有些严重呢。”
  林嫔怔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道:“不是已经五个月了吗?怎么还在害喜啊。”
  “傅太医说贵人这一胎兴许是个皇子,所以反应大了些。”小蝶笑着回道。
  这话一出,林嫔尚且能保持笑意,其他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嫔妃就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头一次听说怀孕因男女性别不同而害喜程度不同的,陈贵人要抢风头也太刻意了吧。果然是二两轻的骨头经不住捧,这就开始飘起来了!
  众人正暗自嘲讽陈贵人的做作,忽然许忠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他面色肃然,将佛尘一甩,唱喏道:“陛下驾到,贵妃娘娘到!”
  正主来了。
  凡重大场合,贵妃要么与皇帝一同出现,要么单独压轴,旁人是早已习惯了的。可陈贵人看着皇帝牵着贵妃的手一同出现,心里还是忍不住起了妒意。
  因是新年,嫔妃们大多都穿着红色系的衣裙,以配合年节的气氛。陈贵人也不例外,穿了一身新做的红色石榴裙,颈边缀满了兔毛,温柔的兔毛托着她的脸蛋儿,显得温顺又可爱,与她这个年纪正是匹配。其余嫔妃也是这样的打扮思路,得体之外又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可转眼看一下皇帝身旁的贵妃,一众女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贵妃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蜀锦抹胸长裙,长裙上绣着妖冶的牡丹花,像是把她的野心刻在了面上一样。她的外衫只到肩膀的位置,露出平整的肩膀和锁骨,白嫩的肌肤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展示出来,配着这鹅黄色的衣裙,让人眼前一亮。更绝的还在后头,她缓缓地从旁经过,众人这才看清她圆润的肩头上竟然还画着一朵朱红色的鸟儿!太大胆了,这样的奇思妙想旁人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敢付诸行动。
  光滑的飞天髻使得她修长的颈部线条展露无疑,耳部的首饰一长一短,长的滑至她的胸前,短的刚好缀在她的耳垂上。如此的不和谐,却又是如此的惹人注目。
  辅一出场,艳压群芳。
  这就是汤贵妃,论颜色、论着装、论出场的动静,从来没有人能在她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这天儿,也不怕被冻死……”有人暗自嘀咕道。
  威帝这头知道最近冷落了她,以至于有些贵妃失宠的风言风语传了出来。在陈贵人这件事上,贵妃表现得如此大方得体,倒是让威帝欣慰之余又有些愧疚,所以他主动提出与贵妃一同前往太和殿,为的就是告诉众人,贵妃仍旧是他的心头爱。
  这样的信号自然也被在场的众人接收到了,他们以仰视的目光送两位坐上了上首位。
  宴会开始,歌舞也登场了。
  酒过三巡,汤贵妃把玩着酒杯,媚眼如丝,勾魂摄魄。
  威帝主动向贵妃敬酒,看着她的脸,深情地道:“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咱们都能如此这般。”
  贵妃笑着举杯,率先饮尽了杯中酒。
  坐在下方的陈贵人一直注意着皇帝与贵妃的动静,见两人亲密无间的喝着酒,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她抱着争宠的目的进宫,本以为可以守住自己的一片初心,不会被权势和嫉妒拉入这浑浊的泥淖。可如今看来,她未能幸免,她也开始争夺、嫉妒、患得患失了。
  “陈贵人。”
  陈贵人猛然回神,见威帝眯着眼朝她招手:“过来,到朕这里来。”
  陈贵人心中一紧,起身缓慢地挪了过去。
  “怎么看起来不太有兴致?是身子不舒服吗?”威帝关切地问道。
  “回陛下,臣妾一切都好。”陈贵人微微低头。
  威帝往左边倾斜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椅子,道:“来,到朕这里来。”
  陈贵人一惊,推却道:“这怎么好,臣妾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来。”威帝笑着道。
  陈贵人悄悄地瞥了一眼贵妃的神色,见她面无表情,心中一喜,顺从地走过去落座。
  “你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吧,朕敬你一杯。”威帝举起酒杯。见状,一旁候着的许忠立刻给陈贵人递上一盏茶。
  “新年不能饮酒,确实影响年节的心情。”威帝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握住她的手,“你稍加忍耐,待肚子里的皇子出生,朕将这宫里最好的酒都赐给你。”
  陈贵人的心怦怦乱跳,她没想到如此顺利地怀上孩子,更没想到这个孩子带给她的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忽然,她眼角一晃,是贵妃起身离席了。这下陈贵人笑得更开心了,捧着茶盏与威帝碰杯,一晚上的郁气一扫而空。
  汤贵妃离席并不是嫉妒陈贵人分走了她的宠爱,她只是懒得看这个女人惺惺作态罢了。初入宫的时候还算清纯可爱,她险些下不去手整治,可皇宫就像一只吞噬一切单纯的猛兽,没有人能轻易逃脱,只是时间问题。
  汤贵妃越来越觉得这里无趣,觉得这个由她一手开始的游戏太过无趣。
  莲藕捧来披风搭在她的肩头,陪着她散步醒酒。
  “莲藕,你是几岁入的宫?”
  “回娘娘的话,奴婢八岁入宫。”
  “八岁?那也够久了。”汤贵妃喃喃道,“那你对宫外还有印象吗?”
  “有啊,尤其是老家的稻田,一到秋天金灿灿的,那是奴婢印象最深刻的画面了。”莲藕一脸的怀念。
  “那你是怎么进宫的?”
  莲藕不知道贵妃怎么想起问这些琐事来了,但还是笑着答道:“奴婢是自愿被卖进宫的,当时家里收成不好,又恰逢打仗,家里养不起三个姑娘,父母就把三姐妹都卖了。奴婢运气好些,卖进了宫里,衣食无忧,还能有福气伺候娘娘。”
  汤贵妃眉毛一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问:“你是元康二年进宫的?”
  “……奴婢正是元康二年进的宫,娘娘是如何知道的?”莲藕感到有些惊讶。虽然在贵妃身侧伺候的年份也不短了,可主子从未问起过这些事,那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稻田、打仗,这两个因素结合在一起,汤贵妃自然就能想到大夏攻打南疆的那一年。
  “因为南方才有稻子,你家定然是在南方,如果是因战争受灾,那只能是大夏与南疆那一战。”说这话的人并不是汤贵妃。
  主仆二人回头,树下走出一道身影,他身姿修长、音色清亮,与他身旁的那棵梅树倒是相映成辉。
  汤贵妃眯眼瞧去,能在这里出现的人定然是今日来参加宴会的人,可眼前这个人她似乎并不熟识。
  “臣翰林院编撰韩流,见过贵妃娘娘。”来人向她见礼。
  “韩流?庆国长公主的长子?”汤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正是微臣。”韩流落落大方地回答。
  汤贵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风度翩翩,外表清隽,果真是迷倒闺阁少女的好模样。她向来喜欢长得俊俏的,闲来无事也就逗一逗吧。
  “韩大人,你躲在树后面听本宫与侍女谈话,恐怕不是君子作为吧。”
  韩流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贵妃,却是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观察她。他当然知道贵妃风评不佳,翰林院与他共事的几位老大人就对她甚是唾弃,他也没少听闻贵妃的嚣张事迹。方才他本来可以转身离开,就当从未来过,神不知鬼不觉,可他还是站了出来。仔细一想,大约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没有把眼前这个女人与嚣张跋扈的贵妃娘娘联系起来吧。她谈起宫外的口吻,让他觉得她也是深囚于这宫中的一只鸟儿。
  “臣并非有意偷听,只是贵妃与您这位侍女来之前,臣已经在这里了。臣若是贸然离去恐有不敬娘娘之嫌,听您这位侍女问起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到了曾去过的南疆,一时间抢了话,还望娘娘勿怪。”韩流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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