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就该死吗——何甘蓝
时间:2020-09-20 07:32:46

  “臣拜见皇上。”谢玖匆匆进来,利落地下跪叩头。
  “起来吧,让你打探的事情如何?”威帝抬了抬手。
  谢玖起身,道:“臣奉命调查各位王爷在京中的活动,担心口述不清特地写成奏报,请皇上过目。”
  许忠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奏报,呈递威帝的案前。
  威帝很满意谢玖的办事效率,点了点头,给他指了一个凳子。
  谢玖干着这些见不得的事,自然知道威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低着头落座,却只坐了半个凳子,且是一副随时起身的模样。
  威帝一一看过去,看到鲁王三不五时便召集了不少文人在府邸中清谈时,冷笑了一声。
  “不知所谓。”
  谢玖没有应声,许忠在御前伺候得年份久,这种时候更是将自己当作摆在一旁的物件,只木然地站着,绝不吭声。
  “庆王倒是安分了不少……西南王那边就只这些,没有异动?”威帝扔下奏报问道。
  谢玖:“西南王一向只对拳脚兵法感兴趣,除了约了两三场狩猎和比武之外,没有旁的了。”
  威帝对此也很相信,冯弦机是他一力提拔上来的人,一贯以鲁直好战闻名,倒是没有别人那些花花肠子。
  只是……威帝想到凤凰台夜宴,他竟然对贵妃的美色表示出了垂涎,这便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威帝起身,负手绕着椅子半周,忽然停了下来,大掌撑在椅背上,拿定了主意要试他一试:“谢玖,你替朕送个人到西南王府上去。”
  谢玖抬头,见到了威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猜疑,心下一凛。
  承乾宫,汤贵妃正在试菜。
  “这道酒糟鸭子撤下去,一股子骚味儿,江若海这奴才越来越不把本宫当回事儿了。”汤贵妃嫌弃地皱眉。
  莲藕赶紧撤下酒糟鸭子,心道:上次贵妃不是吃得挺高兴的?难道真的是御厨手艺回潮了?
  正端着菜往外面走呢,外面就通传道:“皇上驾到!”
  汤贵妃出来迎驾,威帝一眼就看到莲藕手中捧着的酒糟鸭子,指着道:“怎么,这道菜不讨贵妃欢心?”
  “回禀陛下,臣妾是觉得御膳房越来越糊弄事儿了,一道酒糟鸭子都做不好。”汤贵妃微微福了福身子,待皇上伸手来扶,便挽着手一同踏进殿内。
  “你若不喜就将江若海撤下来就是,多大的事儿,也值得贵妃气恼?”威帝一边笑一边拍拍她的手,两人携手坐到了餐桌旁。
  “这可是皇上说的,臣妾可记着了。”汤贵妃嘴角稍扬,轻而易举地就可将旁人数十年的经营化为乌有。
  “尽管记。”
  这一对坐,威帝才发现贵妃容光焕发,姿色更甚从前。初入深宫的她虽绝色无双,但却有一股青嫩的味道,只想让人掏心掏肺地想讨她的欢心。深宫岁月,如今的贵妃浑身透露出一股成熟的风韵,像是枝头饱满的果子,引得树下路过的人无一不想伸手采撷。
  “皇上这样看着臣妾作甚?”
  威帝叹气:“朕越来越老了,你却还是这般年轻可人。”
  “看皇上说的,臣妾都快无地自容了。”汤贵妃嗔怪道,“皇上日夜为国事忧心,才致华发早生。臣妾是托了皇上的福才在这后宫养得珠圆玉润,若还在陈平那种地方,想必臣妾坟头上的草都半人高了罢。”
  威帝就喜欢听贵妃说话,犹如夏天吃了个冰碗子,浑身都透着舒爽劲儿。
  “皇上尝尝这炖乳鸽,补气的。”汤贵妃亲手为他盛了一碗汤。
  威帝端着碗,就着眼前的美色,狠狠地喝了三碗。
  待午膳毕了,汤贵妃正欲伺候皇帝更衣午睡,外面的人通传道陈贵人来请安了。
  “这个时辰请什么安?不是说是陈侍郎的女儿么,竟然也这般没规矩。”虽是皇上的心宠,可贵妃却并没有忌讳那么多,随随便便就要赶人。
  “唉,等等,是朕让她来向你请安的。”威帝抬手制止,“让陈贵人进来。”
  汤贵妃笑着瞥了皇上一眼,后者竟有躲闪之意,想必是早已和陈贵人说好的,要趁着他在的时候来请安,如此才不会遭太多的罪。这样看来,皇上对贵妃在宫中的行径似乎多有了解。
  威帝拉了她的手坐在主位上,道:“她才进宫不懂规矩,你如今是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主子,可要好好教导妹妹们。”
  方才还低眉顺眼的美人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冷哼,长袖从他掌中抽回,脸色不虞地坐到了一旁的侧位上去了。
  “皇上的新欢,臣妾自然是要好好□□的。”她坐直了身子,微微抬起下巴,美艳的脸蛋儿带着两分凌厉,像是美人剑,一刀能割破喉咙的那种。
  皇上见自己的话也并没有让贵妃放开敌意,不悦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性子啊……”
  陈贵人进来了,先给皇帝请安然后再向贵妃请安。
  “起罢。”从陈贵人的头上传来一声冷漠的女声。
  陈贵人起身,按照规矩,缓缓抬头,她还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盛气凌人的贵妃娘娘。
  呵……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想她入宫前也有京城的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此时站在贵妃的面前,她双颊忽然发烫起来。
  汤贵妃穿着一身水红色的纱裙,内里是绯色缎面内衬,头上梳着堆云髻,横插一支羊脂玉钗,鬓间贴着细碎的花钿,仔细瞧去似乎桃花样式的,左手挂着玛瑙手串右手戴了四五串金镯。再看她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蛋儿,时下最流行的是柳叶眉,似蹙非蹙间更有一番女儿家的心疼,可眼前的女人却有一双利落的羽玉眉,压住那双艳极的美眸却是刚刚好。艳容丽服,灿胜春花。
  少时读诗,苏轼一句“亲曾见,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唐”。全句无一描写容貌的字眼,却让人相信他所见的女子定是世间绝美,才会生出这般感叹。她初见贵妃,便顿时明白了词人当时所感。
  眼前,汤贵妃居高临下的眉眼扫过她,她才知这世上真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一说。
  “陛下新欢,不过尔尔。”汤贵妃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是毫不意外的讽刺和看轻。
  陈贵人抿唇站在一边,甚至比服侍皇上时候更为紧张,也因为贵妃的话生出了几分羞恼。
  “好了,她小你几岁,你莫要为难她。”威帝见贵妃吃醋,开口提醒道,“你是贵妃,莫要失了身份。”
  陈贵人稳了稳心神,暗道:既然皇上都这般说了,贵妃应该不会即时为难她了吧?
  “贵妃娘娘喜怒,臣妾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娘娘指正,臣妾定然尽心改正。”陈贵人适时地示弱。
  “皇上的口味倒是越来越清淡了。”汤贵妃轻笑一声,并不理睬她,反而将矛头直接对准了皇上,执起一旁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若晓得皇上换了口味,臣妾当初就不该拦着那批秀女进宫的。”
  “贵妃。”威帝加重了语气,似有些生气和窘迫。
  “好了好了,既是皇上心上的人,本宫怎敢为难?只不过本宫近来闲着无聊,既然来了新人,本宫也有□□的职责在身,不知陈贵人可愿意每日来承乾宫听本宫啰嗦?”汤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贵人,像是老虎逗着兔子,很欣赏兔子此时的恐惧。
  陈贵人不敢拒绝:“臣妾自然是十分愿意的。”
  威帝知道贵妃一向醋劲儿大,左不过只是让陈贵人站着听听规矩,算不得什么,便没有出声制止。
  汤贵妃满意一笑,美丽的双眸浸染了算计,似乎是更危险了。
  此时,西南王在京的府邸,谢玖奉命送了一女子给西南王。
  待见了这女子,在座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凉气。
  “妾……怜心见过王爷。”
  眼前这弱柳扶风的女子,竟然与宫中的贵妃娘娘像了四五分。可别小瞧了这四五分,若无血缘关系,能像个四五分已经是顶顶了不起的了。贵妃乃是倾国倾城之姿,眼前的怜心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甚至于,她因为身份低微,无汤贵妃身上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劲儿而多了几分惹人爱怜的柔弱。
  “奉皇上之命将此女送给王爷,望王爷喜欢。”谢玖站在一旁抱拳,小心窥探西南王的神色。
  冯弦机负手打量了片刻,似乎觉得没看清楚,上前两步便将那女子的下巴捏了起来,打量货物一般将这女子从头看到尾,直把怜心看得要昏厥过去。
  “果然还是京城的水土养人,这美人儿可是一个赛一个的亮眼啊。”冯弦机满意地点点头,“西南的女子多狂放野性,本王可正缺这么个温顺可心的妾侍!”
  谢玖细察,见西南王的脸上除了欢欣满意似乎没有一丝失落,心里自然明白了该怎样回话。
  待谢玖前脚一走,冯弦机便将怜心安排到了离主居最近的院子。
  王府谋士温如易等人大步跨来,他们刚刚在隔屋已经听到了,此时面上均是担忧之色。
  “王爷在凤凰台的那晚,还是引起皇上猜忌了。”温如易叹气,不免怪道,“王爷做事一向稳妥,怎么能出那种错漏呢?”
  他当时听说的时候便惊讶了,还以为是王爷故意的,没想到再三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被贵妃的容色给惊艳到了。
  冯弦机薅了一把大胡子,尴尬认错:“本王确实没有见过那般的美人儿,失态了失态了。”
  温如易的额头似有青筋突起,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若他真的是感到抱歉,怎么此时脸上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神色,像是……像是后悔没有看够似的!
  同为王府谋士的戚风一进屋便有些沉默,两人说了一会儿子之后,他才道:“这位怜心姑娘,王爷准备如何处置?”
  三人互看,这位怜心姑娘说不得就是皇帝的眼线,用来试探西南王是否有觊觎皇帝女人的不臣之心。
  “自然是要睡的。”冯弦机以拳击掌,露出一副赶鸭子上架的神色,“虽不如……也罢,闭着眼也是能成事儿的!”
  这得了便宜还卖乖……温如易几乎吐血。
  戚风却点了点头,要做就要做到无懈可击。
  “只是入京之前咱们还预备向贵妃娘娘示好,以求日后在封地山高路远不便猜测君心,现在看来,倒是要与贵妃娘娘少接触为妙了。”温如易叹气。此次入京的大半财物都是打算送入承乾宫的,听闻贵妃爱财,这十几辆马车的财物送上门去,不怕她不在皇帝面前关照王爷。
  冯弦机再次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道:“能折成银票的就折成银票,不能的就置办个宅子放在里面,银票和宅子的钥匙送入承乾宫。”
  “王爷与贵妃不宜再过多接触了……”温如易还想再劝。
  冯弦机高额阔骨中显现出了说一不二的果断,断然道:“贵妃一定得拉拢,她的枕头风一向管用。”
  温如易眼中带上了埋怨:“凤凰台王爷那一眼,怕是已惹恼了贵妃。”
  冯弦机双手搭上腰间,昂首挺胸,嗤笑一声,笃定道:“那样的女子,心胸不会如此狭窄。”
  见温如易不信,冯弦机信誓旦旦地道:“先生府中至今无女主人,怎比得上本王对女子的见解,你放心,这次定然是你错了。”
  温如易想想王府后院那一群女人,立感焦心。为让陛下宽心,战功彪炳的西南王定然得有一处把柄供人拿捏,府中谋士思来想去,也只有好色这个名头能立竿见影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不再疑心,王爷似乎也有越做越真的意思了。
  “王爷,说到此处温某便不得不提醒一句了。”温如易道,“陛下早已对王爷放下戒心,王爷若有更进一步之意,最好从现在开始经营王爷的名声了。此次回藩后,王府中的女子还望王爷尽早处理。”
  冯弦机果断答应。
  温如易颇为欣慰。
  “见过了九天神女,谁还会对凡夫俗子感兴趣,遣了就遣了罢。”
  这话,顿时让温如易的脸色犹如五颜六色的染布缸,精彩纷呈,变化多端。
  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戚风认真打量了王爷一眼,从主子的神色里,他看到了七分戏谑三分认真。他心里浮现出一个惊人的念头:那位恃靓行凶的贵妃,也许会给他们今后带来麻烦。
 
 
第4章 贵妃无子
  凤凰台
  偌大的戏台子,生旦净丑挨个登场,台下却只有一位尊贵的观众。她斜靠在贵妃榻上,单手扶额,眯着眼打盹儿。
  台上热闹至极,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台下,空旷又寂静,宫人们站得远远的,既竖起了自己耳朵听吩咐,又不敢凑得太近惹得娘娘生厌。
  在这一动一静之间,仿佛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只除了一人,陈贵人,她此时正坐在戏台子旁的书桌前奋笔疾书呢。
  开场前贵妃便使人将她唤了来,道:既然陈贵人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那今日就请一下贵人的墨宝,将这戏台子上唱的词儿都记下来罢。
  明明有话本子,可贵妃偏偏要她手书,且要与台上唱的分文不差,否则便是糊弄了事,到时候就有由头发作了。
  也是巧了,这旁的地方都是阴凉之处,唯独陈贵人所坐的一角被这申时的太阳照了个正着。此时她正一边拭着香汗一边挥着笔,忙碌又狼狈。
  汤贵妃休息了一刻钟,精神好了些,睁开眼便瞧见陈贵人脸颊上淌下的汗珠,豆大一颗,极为显眼。
  “扑哧!”
  汤贵妃竟然笑了出来,心情颇好地道:“看起来陈贵人是热了。这殿内闷得很,你去帮她把桌子往外移一移,透点风。”
  莲叶点头,走过去,指了两个太监便要移桌。
  陈贵人的宫女小蝶见主子汗流浃背,已是受罪,可贵妃竟然还要将桌子往那太阳底下移,这样下去主子岂不是要中暑?
  小蝶恳求道:“莲叶姐姐,您行行好……”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啰嗦?”莲叶瞥过去。
  陈贵人阻止了小蝶的求情,站起来,任凭太监们将桌子往外移了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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