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阴沟里翻船!”凤玉一边往前奔去一边不往在心底给瑞帝记上一笔。
跑进了树林里,后面的追兵暂且不见了踪影,可早已埋伏在此的刺客瞬间从树上而降,阻挡了她们的路。
海棠护在凤玉身边,纵然这些人身手再凌厉也无法轻易近凤玉的身。
“凤恬,小心——”一把明晃晃地剑朝凤恬刺去,凤玉见着了,心急地大喊了一声。
凤恬身边的护卫不如海棠这边轻松,稍有不逮便被敌人发现了空隙,眼看着剑尖儿就要刺入凤恬的身体,海棠掷出自己的长剑,一下子将冲出来的剑挑开了原定的轨迹。
凤恬瞪圆了眼睛,似乎是被吓愣了。
凤玉松了一口气,朝她招手,赶紧将她纳入海棠的“羽翼”下。
树林里的这波敌人并不好对付,即使海棠亲自出马也被纠缠了一刻钟,眼看着这边的动静就要把大部队引来了,海棠下手也越发凌厉了。
凤玉拉着凤恬的手,左闪右避,一时间有些狼狈。
海棠下场,战况扭转,只余两名刺客还在挣扎。
海棠与其中一位过招,见他身法诡谲,颇像东瀛那边的路子。这一分神,便让这刺客将她带离了凤玉的身边。
下一刻,另一刺客瞅准了时机,再次抽剑朝凤玉二人而来。
凤玉惊险闪避,拉着凤恬欲往海棠的方向跑去,没想到凤恬却一个踉跄将凤玉拉倒,紧接着她躲入凤玉的身后,那白晃晃的剑神一下子没入了凤玉的左胸膛。
“主子!”
随着海棠一声凄厉的叫喊,凤玉低头,看着插/入自己胸膛的剑身,似乎尤不可信。
刺客狠辣地抽回剑身,欲再刺一剑,彻底了结她的性命,却首先被后面飞来的剑刺中了心脏。
海棠飞奔至凤玉的身边,双手将她抱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来的那样大的力气,可人到艰险的时候就是有这样的爆发力。她狠狠地瞪了凤恬一眼,此时的场景倒是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你够狠!”海棠咬牙含泪地瞪着她道。
凤恬怔在原地,双手空悬,一脸茫然。
海棠不欲再与她纠缠,她将凤玉绕上了自己的后背,背着她使足了轻功,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凤恬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后的许周追来,她像木偶一样抬手,指给他们海棠离去的方向。
“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凤儿,太惨了,她可是好不容易信人家一回啊!
惨遭背叛,又被上课了。
第61章 60
月色暗沉下来, 树林里地势复杂,并不好追击。
凤玉靠在海棠的背上,听到她咬牙切齿地骂着凤恬, 竟然还笑了出来。
“这次回去, 一定不能再放过她了!我早看出来她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主子千里迢迢地来救她, 她非但不感恩竟然还是个以怨报德的,简直是猪狗不如!”
“主子, 你一向心思缜密, 这次之所以着了人家的道就是太心软!什么姐姐,狗屁姐姐!”
“主子, 你倒是应我一声啊,你可千万别睡过去……”海棠罗里吧嗦一大堆, 却听不见后面半分回应,心里越发虚得慌。
凤玉失了血, 精神有些恍惚,只道:“你骂吧, 我听着心里也能舒服些。”
不知怎地,海棠眼里心里都是一酸。她何尝不知道凤玉这次为什么会阴沟里翻窗, 还不是因为贪恋了那一点点的温情。纵然是为着那点儿血脉, 为着凤恬是除了她以外唯一活着的王室后裔,她的心便不如对旁人那般狠。
“长了教训, 咱们以后别再对她那般好了,她不值得。”海棠道。
“嗯。”凤玉闭着眼轻轻地应了一声,想要放任自己睡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什么来,道, “别往冯弦机那儿去,指不定狗皇帝派人在周围守着,一旦咱们去了就前功尽弃了。”
海棠急得冒汗:“现在是你的身体重要!”
“不,我还能坚持,咱们现在去了就是让狗皇帝意识到我与冯弦机并没有撕破脸皮,引不出他出城作战,京城的百姓们就要遭殃了。”凤玉的声音很轻,像是随时都要消散在空中一样。
“那咱们去哪儿?现在下山也不安全啊!”
“找一处能避风的地儿,你去采我说的这几味药草……”
海棠一咬牙,背着她往山顶方向跑去。
追击的人并不知道在凤玉已经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她们竟然还敢往山上跑,纷纷往山下追去。这一追,便越来越远,这座山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天色快要亮了,海棠背着风玉钻进了一处山洞,这洞应该是猎户常来的地方,洞内还有燃烧过后的灰烬。
海棠试探着摸了下伤口的位置,还好,并未伤及要害,她点住了几个穴位,稍稍止住了血,又撕破了衣裳将凤玉受伤的左胸膛牢牢地缠了几圈。
她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堆火,将凤玉抱到火堆旁靠好,道:“我去采药,你先合眼休息一下,但也不要睡得太沉了,知道吗?”
凤玉点点头,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倒是会照顾人了,不错。”
海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便出了山洞,她越早将药草采齐凤玉便能少受些痛苦。
这厢,两人躲在山洞里疗伤。
西南军大营那边获知了凤玉遇刺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王爷定然要不管不顾地冲进皇城砍了狗皇帝脑袋,出乎意料地,他竟然十分冷静。
“雷旸,你带一队人暗中搜寻女君的踪迹,不可张扬。”冯弦机道。
雷旸雷暮是冯弦机手底下最年轻的两位将军,只是前者更擅追踪,后者更擅作战,各有所长。
“是,属下领命。”
冯弦机点头,缓缓扫视了一圈面前的人,道:“其余人,按兵不动。”
雷暮惊呆了,他早已做好了杀出去的准备,怎么王爷这次反应如此冷静?
“王爷——”雷暮才刚刚开了个口,突然被旁边的人扯了一下,戚风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冯弦机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但是这一次还真不是能撒开了干的时候。前期他们费了这么多心力才能皇帝放下戒备,如果此时因为凤玉再次跟皇帝翻脸,那前面做的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了。
部下们都离开了帅帐,这种时候想必王爷也不想他们杵在跟前。
“你刚才为什么要拦我?”雷暮不解地问戚风。
戚风叹气:“大家都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若要减少伤亡,赢上这一仗,这便是最好的法子。”
假装与凤玉翻脸,假装王爷重伤,引皇帝放下警惕,做最后一战。
雷暮吞咽了一口,神色难过地道:“女君的住处早就被一把火烧得精光,她与海棠至今下落不明,若我们现在不去寻她们,恐怕她们是凶多吉少了。”
“未必。”温如易从旁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咱们的军营离女君的住宅不过百里,若有意求救,怎么会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呢?”
雷暮一脸茫然,像是听不懂。
“她之所以没有来,想必就是不想坏了这局棋。王爷兴许是看懂了她的意思,所以才要顺着把棋局下完。”温如易道。
经他一解释,雷暮总算懂了,可他心里还是不是滋味儿。他转头看向王帐,语气涩涩地道:“你们刚刚看到王爷的神色了吗?”看似平静,恐怕心里早已滴血。
王妃在世时,夫妻二人冷冷淡淡,王爷半年不回家都不见一封家书。雷暮心里也为王爷不值过,想王爷是何等顶天立地的男子,竟然在内宅中如此窝囊,实在是让人气愤。
王妃过世后,王府更是冷清,王爷也像是住在军营里似的,早已没了家的概念。直到遇见了贵妃,雷暮才知道王爷并非淡于情爱之人,只是没有遇到心中所爱罢了。
可如今再看,不免生出悲凉。在国家大义,沙场热血的面前,这些都要靠边站,即使西南王和南疆女君也不例外。
凤玉并不知冯弦机是如何想的,但她绝没有雷暮这般消极。她是目的性极强的人,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儿她便是排除万难也要做到。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小小的磨难,冯弦机作出了正确的选择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山里阴冷,海棠便脱下自己的外衫包裹着凤玉的身体,她从小习武阳气旺盛,不像她,虽然一颗心早已坚韧无比,但身体却还是娇弱。
“主子,你发烧了。”海棠见她面色绯红,伸手一试,皱眉道,“可不能在这样撑下去了,脑子会烧坏的。”
凤玉软弱无力地靠在石壁上,伤口引起了高热,她连眼睛都热红了,见海棠忧心忡忡,她道:“我荷包里有颗解毒丸,应该能应付,你帮我拿出来。”
王室擅长制毒,自然也能解毒。凤玉随身带着的就有各式各样的药丸,虽没有专门对付高热的,但当补药吃一吃应该也不会死人。
“就是那枚棕色的。”
海棠将药丸们倒出来,仔细找了一番,捻了一颗凑到凤玉的面前:“是这颗吗?”
“这是舒筋活血丸,一颗下去我定然血流成河。”凤玉打趣道。
海棠皱眉,赶紧把这药丸给塞了回去。她觉得山洞光线不好,摊着手护着药丸走到洞口,这才分辨出了棕色的那枚。
凤玉服下药丸,安慰她:“放心,我也就是看着弱了一些,没那么不经事。”
海棠撇撇嘴,道:“若是黄昏时分还不退烧,我定然敲晕了你背下山去。”
凤玉忍俊不禁,闭着眼笑了起来。
——
许周的行动虽然失败,但却间接地验证了凤玉的确与冯弦机断了往来,否则不会不向他求救。
“冯弦机的情况还没有打探出来吗?”
“属下无能,西南军大营戒备极其严密,属下的探子也无法探到真实情况。”
“凤玉呢?你确定当时她已经中了剑?”
“田姑娘亲眼看着的,错不了。”
瑞帝点点头,猜想到没有冯弦机的帮助,也许凤玉也活不下来了。此次倒是田氏让他刮目相看了一次,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关键时候丝毫没有扯后腿。
瑞帝想到,既然她已经在凤玉这里暴露了身份,那便不好再利用她行事了。她这次表现实在不错,他不介意正式封她为妃。
至于之前诱惑她之时提到的将南疆女君的位置交给她……呵呵,没了凤玉,南疆便只能作为大夏的一个府存在。
消息传到皇后这里,她倒是实打实地为田氏感到不值起来。
“放弃了跟凤玉回归故土的机会,反而将自己套牢在这不见天日的后宫,这可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皇后嘲讽地笑着。
——
两天后,许周终于从西南军大营探听到了有用的消息。
“左路大军已经开拔,意图撤回西南。”许周道,“如今西南君已经划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主张撤退,一方主张进攻,高层将领之间已经出现不合了。”
“好!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瑞帝果然开怀,“等了这么久总算见着点儿成效,冯弦机果然已经控制不住西南军了!”
“陛下可是打算反攻?”
“大军的先头部队到哪里了?”
“距京城还有一日脚程。”
瑞帝以拳击掌,传唤兵部尚书。
“命先头部队拦阻西南军的左路大军,他们是离了群的羊,正是待宰的好时机!”
如同冯弦机与凤玉所料,瑞帝果然抵挡不住诱惑,开始组织反攻。
按照之前的策划,左路大军自然是要被打得抱头鼠窜,给足瑞帝信心。
收到冯弦机围城后的第一封捷报,瑞帝信心大涨,命令大军日夜兼程赶往京城,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战场中去。
西南军被打得七零八落,四散逃窜。
瑞帝料定冯弦机已经死了,所以对群龙无首的西南军更是没有放在眼里。为了体现自己的指挥得当,他提出要亲自出城剿灭叛贼。
皇帝亲征自古是佳话,此次亲征不北上也不南下,就在家门口作战,危险值偏低。因此,不懂眼色站出来反对的毕竟是少数人,不成气候。
两年前,瑞帝在这一场逼宫战争中获得了胜利,荣登大宝。两年后,他意图再次重演胜利,将往日战功彪炳的西南军斩于城郊。
不得不说,他脑海里的画面很美。
现实,很残忍。
等他点齐兵马,率兵出城与大军汇合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对铁骑,他们左手勒绳右手持/枪,犹如神兵天降。
瑞帝想着,城外便是自己的十万大军,西南军又溃不成军,因此他身边只带了五千人马。当他看见扑面而来的骑军时,他才知道自己大意了。
“护驾!护驾!”
“快,保护陛下,回城!”
来不及了,冯弦机等的就是这一刻。
截杀瑞帝的这队人马由他亲自带领,战力强悍,神佛都不敢挡,何况区区肉身凡胎?
冯弦机一骑铁骑冲破了瑞帝身边的阵营,长/枪一扫,无人可敌。有些主将擅长坐镇帐中决胜千里,有些主将却是天生带着血气,冲锋在前。冯弦机便是后者,他亲自冲锋,后面的士兵自然精神百倍,气势百倍,与散养在京的驻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狼对上羊,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瑞帝目睹了冯弦机的勇猛剽悍,这才怕了起来。他善于谋划,排兵布阵也不在话下,可此时要比的却不是这些,他的眼里印着冯弦机的那把红缨枪,看着它挑落人头。
瑞帝驱马要跑,他自知上当,如今正面迎敌已是妄想,只能逃回城中。
冯弦机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提枪大喝一声,竟然直接飞至瑞帝的马头前,长/枪一送,在瑞帝慌乱的神色里,枪/口毫不犹豫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擒贼先擒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冯弦机不像他,即使是篡位也要打着禅让的名义,恶心死人了。他没有想将瑞帝捉为俘虏的打算,在这场战争里,他们早已拼上了全部身家,不过就是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