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姗对上楚盼兮暗含警告的眼神,心里恨不得,但到底不敢轻举妄动,张了张嘴:“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说的相当苍白无力,已经有两个安保人员上来,对着乔姗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乔姗见楚盼兮直接错开脸,半点没有打算帮自己的意思,不由怨恨地看了她一眼,迈着虚软的双腿跟安保走了。
楚盼兮咬了咬下唇,向金老太太歉然道:“金奶奶,我没想到乔姗她会...”
她的表情充满歉意和惶恐,充分体现了一个十六岁小女孩的无措心情。金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事,跟你没有关系,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楚盼兮松了口气,也没注意到金老太太眼底那抹深意。
金老太太扶着沈语迟的手走到后面休息的地方,很快有人给她拿了安神的药过来,她摆了摆手,看向沈语迟:“语迟丫头,刚才在停车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详细说说。”
沈语迟看她表情已经镇定下来,这才道:“也没啥,乔姗突然走过来撞了我一下,趁机调换了我俩的东西,不过我在盒子上用毛笔留了记号,很快发现了这事,所以我就把东西换回来了。”她有些自责地道:“早知道我就应该把那玩意扔了的。”瞧把老人家气的。
金老太太笑了笑:“没事,老婆子还没那么弱不禁风,我大闺女既然想让我和老头子好好活着,那我们就要活得又长又好,让所有恨着我们的都看到,我们过得有多么好。”她沉吟片刻:“我本来以为这事儿是针对金家的,现在看来,倒像是有人算计你,我们家不过是被捎带着利用了,你能想到是谁吗?”
沈语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测,但金家和楚家是好几辈的交情,她无凭无据不能乱说,于是摇了摇头:“想不到。”
金老太太隐约有个猜测,往楚盼兮的位置老远看了眼,既不愿相信又不得不猜疑,略带伤感地摇了摇头。
如果真是楚家那孩子干的,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带着沈语迟吃了点茶点,这才继续出去主持宴会。
宴会是自助的形势,一道道大厨烹制的精美佳肴上桌,沈语迟视线就黏了过去。
她正准备去吃点东西,楚盼兮突然走过来,坐在她旁边:“语迟姐...”
沈语迟正在研究是先喝汤还是先吃肉,心不在焉地应了:“嗯?”
楚盼兮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软声道:“我和乔姗认识那么久了,她平时大方又仗义,要不是今天,我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是我识人不清了,你不会怪我吧?”
沈语迟下定决心,拿了两颗香草冰淇淋球,喃喃道:“这话有点耳熟啊...”她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乔姗当初诬陷我偷东西的时候,你就说过类似的话,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看出来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她同情地瞅了楚盼兮一眼:“那你该去挂眼科了。”
楚盼兮表情有点尴尬,她突然看到顾宴向这边走了过来。
顾宴和沈语迟对视了一眼,自然地把目光落到楚盼兮身上:“盼兮,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
楚盼兮垂下长长的睫毛,有些怯生,小心翼翼地问:“阿宴哥叫我...那我先过去了,语迟姐...你不会生气吧?”
这话乍一听多体贴呐,但仔细想想...啧啧。
沈语迟目光落在烤和牛上,不耐烦地道:“你再不走我可真要生气了。”烦死了哔哔哔个没完,烤牛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话说的楚盼兮和顾宴齐齐愣了愣,用奇特的眼神,好像沈语迟的脸上突然长出一块大南瓜。
这是沈语迟??这是那个一心喜欢顾宴,为她折千纸鹤做手工学烘焙学的手都被烫破好几次的沈语迟?这是那个看见楚盼兮和顾宴走在一起,都要嫉恨的抓心挠肺情绪当场失控的沈语迟?
楚盼兮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上首一声唤:“好孩子,过来帮奶奶看看牌。”
现在是宾客吃吃喝喝自由活动时间,金老太太就拉着几个老姐妹打起了麻将,虽然看牌挡酒都是琐事,但哪个小辈能被叫去帮忙,那都是极有面子的——这不光代表了金老太太认可你融入他们的中心圈子,更象征着和金家的亲近关系,表现好的话,还能顺利结识几个圈内人物,这对以后显然是有不少好处的。
金奶奶没孙女,楚盼兮又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所以每年寿宴都会被她带在身边见人。
楚盼兮下意识地以为金老太太这回叫的也是自己,挺了挺腰,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沈语迟,抬步走了过去。
虽然沈语迟性格确实改变了很多,也比原来沉得住气了,但在这个圈子中心的,自始至终还是她。
她怀揣着这样的心情,一步一步走的矜持高贵,仿佛在红毯上走秀,吸引了大厅内不少人的目光。
金老太太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目光落到还在和烤和牛较劲的沈语迟身上,温和地笑:“语迟,怎么还不过来?”
已经快走到老太太身边的楚盼兮:“???”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的问号?
不得不说,这场生日宴上第二大社死场景在此时诞生了,厅里不少人发出几声轻轻地嗤笑,楚盼兮的人缘再好,也杜绝不了有讨厌她的人,厅里很快就议论起来。
‘这也太尴尬了吧...’
‘楚盼兮有点自作多情?我看着都替她难受。’
‘不是,金老夫人都没叫她,她那么激动地走上去干嘛?不行了,我尴尬症快犯了。’
‘不过沈语迟今天这是走了什么大运,金老夫人怎么就突然这么喜欢她了呢?’
楚盼兮白净的脸蛋涨的发紫,眼里沁出水光——这回的眼泪绝对货真价实。
金老太太才看见她似的,又笑着招了招手:“盼兮也在啊,也过来吧。”
楚盼兮只能在她身边坐了,但这并没有缓解多少尴尬,金老太太拉住沈语迟的手,像是拉着自己亲孙女似的,依次把沈语迟介绍给牌桌上的几个人——这些本来是独属于楚盼兮的待遇,但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似乎隐隐被这个中心圈子排斥了。
而且她的位置在沈语迟旁边,看起来就像她的陪衬似的,这让她更加坐立不安。
金老太太打了两个多小时就有点乏了,被保姆扶着起身,临走之前还笑着叮嘱沈语迟:“不远处才建成了一个马场,好些年轻人都爱去那儿玩,你记得等会儿让你金大伯带你过去逛逛。”
沈语迟点头答应了,等她走了之后,她避开看起来有话想说的楚盼兮,给裴青临发了个【猫猫揣手】的表情包,并附上一句话‘我今天估计要晚点回去了【骷髅】’
等沈语迟都坐上去马场的车了,裴青临才回复:‘嗯。’
她想了想,发了句‘你是不是还在公司工作?【猫猫打字.jpg】’
裴青临这回隔的更久才回复:‘嗯。’
沈语迟对他的敷衍有点不满,鼓了鼓脸颊,幸好金大伯很快让人牵了一匹漂亮的骏马出来,冲她笑:“这匹马是这儿最温顺的,你先去换套衣服,然后骑这它简单逛逛,如果练的好了,伯伯给你换个能跑起来的。”
沈语迟重重点头,换好衣服之后,骑术师简单讲了点要领就扶着她上了马。
由于沈语迟技术实在太挫,骑了一个小时人和马都累得不行,于是干脆下了马,打算去后面的小林子里散散步。
骑术师见她不骑马了,也就没跟在前头给她牵马,在她的要求下让她一个人去林子里面逛了逛。
沈语迟一边吹着小树林里的小凉风,一边掏出小手绢擦汗,突然听到断断续续的熟悉的说话声,她起了好奇心,牵着马走过去,就见树林深处一个小亭子里,裴青临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地交谈着什么。
沈语迟:???
裴姨不是说她在公司吗??
第21章
裴青临确实在和人谈话:“...你特地把我叫过来, 就是为了说这些?”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金家老三,如今也是快四十的人,在裴青临面前却一脸小心, 还陪着笑脸:“您总不回去也不是个事, 裴老爷子一直念着你,他...”他顿了下,压低声音:“他身体大不如前了,现在当然是希望你能回去主持大局,所以昨天特地来电话让我帮着劝劝你,他老人家都请求了,我能不赶紧来找你吗?”
裴青临讥诮地笑了下,不过没让金老三看出来,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桌面:“过一阵再说。”
金老三快给他跪下了:“您到底还在等什么?非得老爷子三催四请吗?”
裴青临沉默不语。
沈语迟在远处听到了几耳朵, 什么‘家族’‘回家’‘主持大局’之类的话, 她听的云里雾里的, 裴青临躲在这儿就是为了和人说这个吗?
仔细想想, 她好像确实对裴青临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貌美能干之外,连他是哪里人, 娘家人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话说回来, 裴青临的娘家人好像也从来没来过沈家,难道他跟家里不太亲近吗?这样一来,裴青临如果某天突然和亲爸离婚,然后突然消失,她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她想着想着就有些不安,一脚踩在层叠的落叶上, 发出‘啪嚓’的响声。
裴青临和金老三很快循着声音望了过来,沈语迟下意识地想躲,但转念一想,她躲什么啊,撒谎的是裴青临,要紧张也该是他才对!
她挺胸抬头地稳稳站在原地,金老三认出她来,表情有些尴尬,和裴青临打了声招呼就先走了。
裴青临向她走过来,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偷听?”
沈语迟理直气壮:“是金奶奶叫我来这儿玩的,谁让你骗我说你在公司工作?!”
裴青临看了眼她牵着的小马:“给你发消息的时候确实在公司,临时有点事,就到这里来了。”
沈语迟犹豫了下,想问问刚才两人的谈话:“你们刚才在说...”
裴青临调开话题:“吃饱了没?宴会上玩的怎么样?”
沈语迟点了点头,他沉吟道:“那你去和金老太太告别,咱们回去吧...”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和金老太太说一声。”
他见她还想说话,又笑问了句:“宴会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沈语迟一下把要问的问题忘了,‘哇啦哇啦’把乔姗想要陷害自己,结果自讨苦吃直接被撵了出去的事儿说了一遍,裴青临认真听着,期间时不时给予几句鼓励和肯定。
两人说话间就回到了金家别墅,裴青临在车上已经戴好了口罩和墨镜,整张脸罩的严严实实。幸好最近情况特殊,来宾是有不少戴口罩的,他这幅打扮也不算太突兀。
沈语迟走过去和金老太太告辞之后,两人正要往门口走,忽然背后有人唤住她:“语迟姐。”
楚盼兮拎着裙摆快步向她跑过来,她一只手还挽着顾宴的臂弯,顾宴手臂动了动,最终还是任由他挽着。
这两人走近,顾宴目光落在裴青临身上,长睫居然抖了抖,眼底闪过诧异紧张敬畏嫌恶等等诸多复杂情绪。
裴青临则拉下墨镜,毫不在意地回以一笑:“顾少爷,好久不见。”
顾宴嘴唇动了动,轻声道:“好久不见。”
楚盼兮和沈语迟完全没注意两人的对话,楚盼兮两双白嫩手腕上带着一对儿造型甜美清新的细镯,她笑吟吟地从右手上取下一只:“差点忘了给你了,妈妈从珠宝设计师云上那里订下了这一对儿首饰,说是你一只我一只,上面是荷叶莲花图案的是你的,妈妈特地叮嘱我让我今天给你呢,她说你从小就喜欢莲花。”
沈语迟本来想拒绝,但听说是秦佩月还记着自己小时候喜欢什么花,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秦佩月哪怕离婚再嫁之后,还特地带着她去公园看荷花的事儿,她站在原地走起了神。
楚盼兮不由分说给她扣在手腕上,结果那造型别致精美的细镯子像是陷进沈语迟肉里似的,带上去不但不好看,反而十分滑稽。
凭良心说,沈语迟完全称得上体型高挑纤瘦了,不过她身高168,骨架怎么也不可能小,而楚盼兮却是娇小可爱那一款的,天生的小骨架,小胳膊小腿的,身高才勉强155,她能带上的首饰,沈语迟戴着当然别扭了。
楚盼兮惊讶地掩住嘴:“怎么会...”她很快一脸歉疚地道:“对不起语迟姐,这对首饰全是按照我的尺寸订做的,所以我戴着就很合适...妈妈可能忘记你的尺寸了...”
她说完这话,满意地看到沈语迟的表情由走神变为了低沉阴郁,她想到沈语迟刚才在人前夺尽她风头的样子,不易觉察地翘了翘嘴角。
她伸出手要把镯子取下来:“我让人再帮你改改...”
沈语迟现在记忆就停留在十三岁,对母亲充满眷恋这很正常,母亲的意义是任何存在都取代不了的,可惜楚盼兮这手玩的不怎么高明。
裴青临饶有兴致地笑了笑,突然伸手接过楚盼兮手里的首饰,托在掌心把玩:“这是国风大师云上的作品?”
楚盼兮知道他是沈语迟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后妈,但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突然开口,疑惑地点了点头:“是的。”
裴青临声音里含着浅浅笑意:“云上大师的风格多以奢华大气为主,这对应该是他的转型之作,所以风格清新可爱,并不是他原本的风格,他自己也承认,去年转型的作品很多都是失败品...”
他顿了下,开始茶言茶语:“不过盼兮不用担心,虽然是失败品,但我觉得只要风格适合自己的...那就是最好的,你长得娇小可爱,和这套首饰就挺配的。”
这话听着像夸赞楚盼兮,其实不就是说楚盼兮长得又矮又挫只配戴失败品吗?
他眉眼含笑,随手把首饰递给楚盼兮,婊气冲天地道:“个人有个人的风格,语迟有几套云上大师巅峰时期的珠宝首饰,她更适合明艳大气的风格,如果盼兮也喜欢,可以让语迟送你一套。”
第二句就更损了,沈语迟戴的是人家最成功的作品,戴失败品当然不好看了,而戴失败品却很合适的楚盼兮...啧啧。偏偏他这话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他哪句话都没说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