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潭看似生了二心,怠慢公事,实际上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忙道吐血。
他这些日子甚少合眼,忙得直骂谢疏这个罪魁祸首。
道理他都懂,计划也做的很有道理——只有谢疏出事,那些个隐藏在地下的鬼魅魍魉才会出来作怪。
可是,谁都没告诉他,应付这些事情会这么难啊!
找事的竞争对手,蠢蠢欲动的艺人们,趁机在二级市场打收购战的周围娱乐,还有听到消息不停施压的股东们……
有时候竟然胡思乱想,负责出事的为什么不是他。
不过,抱怨归抱怨,得益于之前的准备工作,在这些日子里,他也抓到了他们想到的信息,并且将仇人的名字无情地记在小本本上!
晚上,蒋潭打电话与吴秘书交换信息,后者在第一线,看似不忙,但实际上心力憔悴。
“你帮我问问谢总,到底什么时候能松口,我快被小闻搞得神经衰弱了。”
蒋潭随口敷衍:“快了快了。”
吴秘书挂了电话,转头一看,发现闻眠竟然又来了。
他只觉得一阵头疼。
事发前两天,闻眠乍一听噩耗,整个人处于应激状态,跟着搜救队沿着河道走了二十公里。
在没发现任何端倪之后,她似乎便心生怀疑,开始旁敲侧击打听消息。
吴秘书当然按照计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以闻眠的聪明,在他闪烁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什么,便开始了多方位的试探。
虽然在明面上,对方仍然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失去男友不肯放弃的可怜人,但私下里,她总会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
每当这个时候,吴秘书脆弱的良心都会进行一番自我谴责。
都怪谢疏这个狗逼。
都是他威胁他们,说之前他们瞒过他一次,差点毁了他的表白,这一次要和他站在一边赎罪。
吴秘书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到闻眠疑惑的目光。
半晌,闻眠垂下眸。
小吴三番两次避开,想必是有什么秘密不能告知于她。
她不打算逼问对方,毕竟,从这些下意识的反应中,她已经能够获得那个最关键的信息。
找人的思路需要转变。
如果谢疏没有出事,而是主动用这个借口避了出去,那么,他现在人会在哪里?
闭上眼睛,闻眠的意识在景河这个小城里来回巡梭,回放……
如果她是谢疏,她会去哪里呢?
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哪里是他既能去,别人又不会发现的地方呢?
有了!
闻眠睁开眼。
第二天早晨,她拜托酒店前台帮忙买药,自己假装生病留在房间里。
等药买回来,她趁机带了帽子和口罩,找了个借口溜出去。
门口,她扫了一辆自行车顺着景河朝上游骑去。半个小时后,她拐进一个僻静的小道,再往上,就看到了“青山养老院”五个大字。
青山养老院是她奶奶所在的地方。
这家养老院各方面条件好,入院名额十分抢手,当时是由谢疏出面,这才拿到了一个名额。
闻眠的奶奶进入养老院之后,很快认识了新朋友,还当了文艺委员,状态一日比一日好。
闻眠来到养老院门口,登记之后进入,还没到达奶奶的寝室,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别羡慕我,谁让我孙女婿懂事孝顺呢?”
奶奶的……孙女婿?
闻眠神色一凛,上前几步推开门。
那个新闻中掉进河里,九死一生的人正垂眸给奶奶捏着肩膀。
“眠眠,你怎么来了?”奶奶第一个发现闻眠。
然而,就在这一声过后,那个被洪水卷跑不知所踪尸骨不全的男人瞬间躲到了老人身后。
在他的身上,还穿着奶奶刚刚织好,原本要给闻眠的新毛衣!
被谢疏吸引了注意力,奶奶满脸心疼,怒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眠眠,你怎么老是欺负小谢?”
“???”
说清楚,到底谁欺负谁?
作者有话要说: 谢疏:奶奶保护我!!!
闻眠:?
完结的步伐它悄悄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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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闻眠见过谢疏的许多面, 高冷的、正经的、害羞的,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看到谢疏茶言茶语的一面。
他听闻奶奶横眉冷竖, 连忙柔声道:“眠眠她不是故意的, 是我工作忙,怠慢了她。”
闻奶奶一听,更加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工作忙就吵架?既然在一起,就要互相体谅对方,闻眠,你说是不是?”
忽然飞来横锅,闻眠冷哼一声,若有所指:“体谅?那要看什么事情了。”
装死骗人还想让人原谅?没门!
当事人谢疏显然听懂了闻眠话语中的言外之意,喉咙发苦。
“眠眠!”闻奶奶皱眉。
她不懂自己乖巧的孙女没什么在谈了朋友之后如此嚣张跋扈, 不依不饶。
人与人的感情在于平等, 热恋期女孩子胡闹一点, 男生凭着新鲜劲儿都可以忍受, 可时间长了呢?
她刚想再说两句,却不想谢疏挡在了闻眠面前。
这个长相俊俏,吃苦耐劳还性格温和的男人, 双目恳求地望着她,对着她摇摇头, 沉声道:
“奶奶,您别生气,都是不好,是我做错了事情让眠眠担心。”
光的速度比不上谢疏道歉苟命的速度。
“您放心,下次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说起来,我当时出了车祸, 您能收留我,我实在太感激了。”谢疏垂眸,露出包扎过的脖颈。
闻奶奶那里不知道谢疏是在转移话题?
但想到对方作为孙女的老板,豪门世家的掌权人,却在孙女面前如此放得下面子,心头也是一软。
“是啊,你当时流了好多血,真是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吓了一跳。”
……受伤?
闻眠原打算与谢疏大战五百回合,非要分出个上下高低,可听到谢疏受伤,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她上前一步,作势要去看谢疏的伤口。但想到两人正在吵架,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
就在她迟疑时,那个受伤的人忽然上前一步。
她的手刚好能触碰到对方的肩膀。
“没事,摸吧。”谢疏凝视着她。
那眼神太过深沉,对方深深的看着她,闻眠有一种错觉,仿佛谢疏真的是劫后余生,当心见不到她了一般。
闻眠侧过头,冷哼一声,顺势在谢疏的肩膀拍了拍。
肩膀上震动牵扯到伤口,谢疏眉心一蹙,却强忍着没吭声。
这一切被闻眠收入眼底,她收回手,却被谢疏抬手握住。
闻眠抬眼。
谢疏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怕她用力抽走一般,干脆两只手相合,将闻眠的手掌捧在手心。
两人眼神触碰了一下,又莫名地转过头。
四周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咳。”不知道过了多久,闻奶奶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闻眠如梦方醒,连忙将手抽出来。她怕谢疏疼,又担心谢疏不放手,一双杏眼瞪着眼前人。
谢疏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羽毛刷过,一阵酥麻。
“眠眠,小谢,我想到我还有个约会,你们先聊。”最后还是闻奶奶受不了。
长辈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但气氛却全然不复先前的旖旎。
闻眠冷哼一声,拖出椅子坐下,靠着椅背双臂环胸道:“说吧!”
谢疏乖觉地给女朋友上了一杯茶。
“讨好我也没用。”说着,闻眠用余光瞟了一眼,发现杯子里泡的是她最喜欢的花茶。
“被水冲走,失踪,嗯?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苦。”
想起这几日的遭遇,闻眠的声音瞬间放大。
她不觉得日行十公里辛苦,也不觉得冒着雨浑身浸湿难受,只是找不到希望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无法接受谢疏离去,可所有线索都在昭示着与期望相反的结果。
闻眠抱着肩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谢疏心头酸涩,蹲下身,将椅子上的人搂在怀里。
“别怕。”
闻眠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里,贪婪地汲取着熟悉的体温。
“我才不怕,反正你要是出事,追我的人多得是。”
说话间气流喷洒在裸/露的肩部皮肤上,谢疏刻意忽略掉心中的酥麻,故意道:“好,我把遗产都留给你当嫁妆。”
话落,他猛地被推开。
还没来得及想为什么对方反应剧烈,便见闻眠眼睑赤红地瞪视着他。
“不许胡说!”
谢疏哪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调侃,会惹得闻眠红了眼,连忙哄女朋友。
“我、我不乱说了,你别难过……”
闻眠侧过头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疏手中空空,心里似乎也空荡了起来。
他握紧手掌,凝视着女朋友的眼睛道:“是我们设的一个局,想要引出背后的人来。”
事情还得从岳怡然“死而复生”说起。
她的出现,像是一个□□,彻底点燃了谢疏这些年来的诸多怀疑。
既然岳怡然的离开,是除了谢疏与岳襄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这些年来,钱钦非但没有试图开解他们的心结,还愈发在兄妹之间添油加醋,制造矛盾?
他的父亲为什么肯放母亲离开?
在母亲离去后,为什么要将岳襄送去岳家?
为什么舅妈要撺掇母亲和周围娱乐的人借钱?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交织在一起的矛盾。
怀着疑问,谢疏让人重新去查了当年岳怡然的往事,谁知道,他没从岳怡然这里查出什么,却收获了别的大消息。
“你说,你的父亲,当年也有一个对象?”闻眠惊讶道。
岳怡然在被迫结婚时,有她的艺术家男友,同时,作为谢家继承人的谢疏父亲,自然也有心中倾慕的人。
这个女朋友是他的青梅竹马,是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可惜的是,在两人大学时,女朋友家里被查出了偷税漏税问题,被迫停产歇业。
大小姐虽然还能保持面上的体面,但家境却已经大不如前。
纵然如此,谢疏父亲仍然对这个女朋友爱得深沉,刚一毕业,就张罗着结婚。
谢家长辈自然不愿意。
就在这个时候,昊天影视进行股份制改革,岳家看上了新兴行业,在谢家的劝说下出卖自己份额立场。
为了继续两家的情谊,分散经营风险,小一辈之间的联姻势在必行。
就在这时候,出现了岳怡然口中的乌龙事件——在一次偶然中,她与谢疏父亲发生了关系,并被亲人得知。
“这次意外?”闻眠心中隐约浮现出一个想法。
“是钱钦做的。”
谢疏顿了顿说:“她也是我父亲的恋人。”
闻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一个乌龙。”谢疏说,“钱钦原本想接着机会,和我父亲把关系坐实。”
谁知道,阴差阳错间,将自己坑到万劫不复。
据说,在这件事情后,两人狠狠吵了一架,还没等谢疏父亲与岳怡然结婚,钱钦就先一步嫁给了暗恋她的岳怡然哥哥。
岳家虽然也不满意钱钦的条件,奈何岳怡然的哥哥喜欢,再加上已经有了岳怡然联姻,就勉强接受了钱钦这个儿媳妇。
故事说到了这里,闻眠似乎终于拼上了另外一半。
老一辈们的故事听上去真是曲折又离奇,比起言情小说也不逞让。
只不过,小说中不会详细描写主角们的折腾给下一辈带来的灾难。
“可是,就算钱女士有这么一段遗憾的过去,也不应该插手你家里的事情。”
钱钦的动机,是闻眠最疑惑的点。
“除非……”
谢疏安静地没有说话。
闻眠却接收到了他的意思。
“是的,岳襄和岳从,都是她和我父亲的孩子。”
“这也是为什么,当父亲发现母亲与旧情人死灰复燃后,建议母亲离开的原因。”
因为,这对夫妻两个人都是一样的。
跨越所有阻隔在一起,听起来竟然像是一个深情故事。
闻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紧紧地握住谢疏的手。
谢疏回握,轻声道:“别担心,我没有难过。”
“母亲离开之后,他们两个人也矛盾横生。”
同为谢家的血脉,为什么谢疏能年纪轻轻就执掌谢家的产业,岳从就只能在岳家创业失败后进入谢家,从最小的职员干起?
岳襄是钱钦的女儿,凭什么要和岳家姓?
为什么所有的阻隔都消除,两人只能偷偷摸摸地见面,无法在阳光下牵手,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谢疏的父亲原本身体就不好,在一声声的怨怼和质问中,不受控制地垮塌下来。
在因为癌症去世之后,钱钦就更是因为执念入了魔。
每当见到岳襄,见到岳从,她就会不断地想,如果不是那个意外,所有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我父亲去世之前,他让我立下约定,会在岳襄结婚时,将谢家的财产分给她一半,我答应了。”
“后来,我想着自己不会结婚,就增补了遗嘱:如果我因病早逝,就将所有东西都留给岳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