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冷笑道:“刚才店家说看到你们家买羊肉吃,还穷?谁知是什么贼人在这隐姓埋名,否则为何谎话连篇,都去衙门走一圈再说!”
仆役们上前捉住那两人,一同往衙门而去。同伴们也不放心她独自去,急忙跟上。
不远处,雍淮骑在骏马上,将那边的争执过程尽收眼底,微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等南知意走远后,方才策马离去。
身后侍从面面相觑,殿下可不像是会对这种事感兴趣的人,居然停在这看了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定不来点评论吗hhhhh
南知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雍淮:今天发现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第4章
雍淮一路策马回宫,他的仆从匆忙吩咐人准备热水供他洗漱。
这边的皇宫早已建好,有部分官员也迁了来,只是皇帝还未过来,这一年来都只有他在住。他只住东宫,整座皇宫除了外朝官署,便没多少人,显得了无生气。
雍淮洗过澡后,坐在窗下翻阅公文。任曲领着一列手捧锦盒的侍从进来,“殿下,陛下送了赏赐过来,请殿下过目。”
打开的锦匣中珠光宝气晃动,无一不是当世珍宝。雍淮对这些没什么兴趣,瞧了两眼便兴致缺缺,目光扫过一个羊脂玉兔时,顿了顿。
羊脂玉触手温润,华美明艳;玉兔雕工精细生动,小巧可爱。他蓦地想起那个眉目如画的小姑娘,也如这羊脂玉兔一般,既娇气又可爱。
“选些东西送到蓟北王府。”他特意将那玉兔挑出来,“这个也一并送过去。”雍淮听闻她在蓟北王府极为受宠,这玉兔应该会到她手中吧?雍淮下意识的想着。
任曲低头应是,泡好茶水后领着宫人一并退下,殿下不喜读书办公时有人在旁碍眼。
雍淮拆开一封信,想着南弘今日给自己的回话,不由笑骂道:“这老狐狸!”他祖父生性多疑,能从他祖父手中全身而退、甚至得封郡王之人,要么是真单纯无暇,要么就是聪明到了极致。
很显然,南弘是后者。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行事圆滑又不落人口舌,认识的几乎就没人说他不好。
雍淮看着信上的文字,眼底晦暗一片。他想明哲保身是好事,起码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只是——
这可不是他想推脱就能够完全置身事外!
处理完公文,雍淮突然想起了他让人选礼物送去蓟北王府的事,便招来内侍询问进展。
任曲又带人捧着盒子入内,顺带给他呈上了礼单子。礼单上布帛为多,甚至有十数匹妆花缎、妆花纱等物,又有许多翡翠首饰,显然大多都是适合蓟北王妃的东西。
雍淮不发一言,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那堆东西。
太子神情不对,任曲暗叫不好,也不知这礼物究竟是哪里让太子不满,总不会是过于重吧?只是太子没发话,他也不敢出声询问,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额头冷汗直冒。
雍淮让任曲从博古架上把装库房册子的木盒取下,细细翻看起来,而后点了十来种东西,“把这几样加进去。”
任曲这才送了一口气,却没有别的想法。这些一看名字就是适合小姑娘家的,东宫既无妃嫔侍妾,更没有子女,宫里也没有公主,殿下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往常得了要么是扔给陛下,要么是随便塞到库房,今日想必也是想处理掉这些东西。
蓟北王府似乎正好有个小姑娘?任曲摸了摸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胡须,想起了自己从来顺天府起,便一直听到关于那位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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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知意将人送到衙门时,惊动了过来巡查的顺天府尹,他见是清河郡君送来的人,隐隐有些什么预感,总觉得是个机会,当即亲手接过此事,保证会好好审查。得了满意的答案,南知意道:“那我先回去了。还未出结果前,可不要虐待拷打她们。”
顺天府尹神色肃然,“郡君放心,我自然不会行拷打之事。”
南知意当然信任他,“知道府君行事,我不过是多嘴叮嘱一句而已。”
天下府尹皆为正四品,唯有顺天府、应天府二府府尹为正三品。南知意是从二品郡君,按理说南知意还高他半阶,但他年纪不小,南知意也当他半个长辈看待,言谈称呼间极是客气。
在衙门交代完了事,天色渐渐暗下来,隐隐有入夜的趋势。这几个都是这头土皇帝家的儿孙,顺天府尹当然不放心她们一群小女孩这么晚回去,派了人手护送。
等南知意到家,府里各处已经掌上了灯,她一路直奔正院而去。
正院中烛火通明,韦王妃正同晚辈说笑,听到外面的动静,笑道:“定是那个鬼丫头,竟然这么晚才回来。”
“阿婆!”南知意飞奔进正房,上前给韦王妃行礼,虽是少年人的身姿,脊背却尤为挺拔。
韦王妃本有满腹教导,却在见到南知意那风尘仆仆的面庞时消散无踪,暖声道:“去给你叔母见完礼,洗个脸就该开饭了。”
南知意依言上前给赵夫人、娄夫人二位叔母行礼。而后两个比她略小些的躬身唤道:“长姐。”
婢女用铜盆端了温温的水来给南知意净面,赵夫人在旁关切道:“阿绡,婶婶让你带的礼,可给阿圆送到了?”她是赵圆的嫡亲姑母。
“送到了。”南知意洗去脸上薄薄一层的灰尘,仰头笑道:“她很喜欢呢。”
说话间,饭食已经端了上来,南知意坐在韦王妃身旁的小案几上,乖乖的用着自己桌案上的食物。韦王妃没有让儿媳伺候用饭的习惯,屋内气氛和谐融洽。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韦王妃殷切问道,南知意出门前是说好了申时前回来的。
南知意将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引得众人大惊。
“阿绡下次出门可要多带些护卫婢子,莫给人冲撞了。”娄夫人说道。她也有女儿,南知意要是在外面有危险,哪怕不是她的错也会对女子名声有损,肯定会影响到她的女儿。
韦王妃也道:“是该如此。”
见南知意一直在吃水盆羊肉,韦王妃叮咛道:“绡儿,你别总是吃这么热气的东西,好歹喝点汤吧。”说着示意身侧仆妇给她舀了小半碗玉带羹。
南知意不敢违抗,整个都喝完了。山笋鲜美,莼菜爽滑,那股鲜甜的滋味直钻入喉间。
娄夫人笑道:“像阿绡这样什么都吃最好了,歌儿这孩子就挑食的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韦王妃淡淡道:“她爱吃什么你就多做些她爱吃的,府上只绡绡跟她两个女孩,你跟老三就她一个女儿,还怕养不起?”
娄夫人同丈夫南寺生有二男一女,南歌是她的幼女。
用过晚膳,众人又坐在房内陪韦王妃说笑,看着南知意已经开始打呵欠,韦王妃搂着她说:“绡儿困了?早些去睡,明日你阿兄他们要从书院回来,你要不要出去迎他们?”
“好。”南知意确实有些困了,想要回去洗澡睡觉。再一想到明天兄长他们要回来,更有些兴奋,也不知道上次托大哥帮忙找的书找到了没有。
南知意的鹤鸣院就在正院旁边,蓟北郡王长子南垣与夫人杭榛二人常年在外,一年才回一次,她是蓟北王夫妇养大的。小时被韦王妃带在身边睡,连南弘都要退一射之地。等她满了五岁,韦王妃便命人在正院旁修了个小院,让她过去住,她也是府中这一辈唯一一个从小就有自己院子的人。
等出了正院,南知意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唤了一句“姐姐。”
“什么事?”南知意挑眉望向身后。在外时不觉得,现在回了家里她只觉得身上因骑马染了不少灰尘,只想尽快洗澡。
南歌绞着手指踯躅半晌,问道:“阿姊,你今日把那人送去衙门,没什么事吧?”
她说话时声音小,气又弱,南知意恨不得凑到她嘴边听她说话,“没什么大事,府尹已经接手了,想必很快就能出结果。”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南歌,“你胆子能不能大一点?”有这么个胆小的妹妹,简直是有辱她的名声!
南歌支吾道:“我、我......”
南知意叹了一声,也知道她多年形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南寺是庶出,还是滥妾生的,韦王妃素来不喜欢三房,作为她养大的孙女,南知意同三房自然不算亲近,顶多是关系尚可。
“喏,给你的。”南知意从侍女手中拿过桃花糕,递给南歌。
南歌眼前一亮,“谢谢姐姐。”娄夫人对她管的有几分严苛,不像南知意可以肆意出去玩,对外面的一点小玩意都新奇的很。
南知意回房后,侍女早已准备好热水,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顿觉身上轻松许多。
累了一天,她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由于担心时间来不及,在侍女的服侍下迅速换上崭新的衣衫,前往正院用朝食。
到了巳正,仆妇来报郎君们已经到了,南知意从榻上跳下,急匆匆的要出去迎。南歌也跟在她后面往外院去。
“绡绡儿,你慢些。”韦王妃担心她摔了,让人在后面跟着她,又让婢女们将糕点等物端上来。
外院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仆役们正引着南家儿郎往里走。
“阿兄!”南知意兴奋到脸颊红扑扑的,高声唤着面前人。
南何维揉了揉她的百合髻,笑道:“绡绡今天怎么没穿曳撒出来啊?”
南知意气恼道:“大哥!”她哪有天天穿男装!
“这样也好看。”南何维怕她着恼,急忙出言安抚。
南知意今日穿了一身兰草纹檀红花罗短袄,下罩团练纹梧枝绿马面裙,清新活泼,与这春日相互辉映,确实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南知意:听说我喜欢打抱不平、乐于助人?我那么多坏事是白干的???
雍淮:小姑娘又软又娇气又可爱~
第5章
南何维是蓟北郡王长孙,也是南知意的亲兄长。
蓟北王长子夫妇生有三男一女,长为南何维,在府中行一;次为南何经,行二;再次为南何纪,在府中行四,近年两人带着次子和三子在应天供职。南何维比南知意大了六岁,今年已有十八,平常他带南知意玩的最多,两人关系也是同辈人中最好的。
“进去吧。”南何维柔声对南知意说。
南知意点点头,“好,阿婆一早就起来等你们了。”
南何维低头看她,“听说阿绡昨日干了件大事?”他一回府便听下人说了南知意昨天拎了人去衙门,被她这大胆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南知意哼道:“那可不,我可厉害了。”
“再有两月阿娘他们就要回来了。”南何维温和的看着她,“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可要小心些。”
南知意瞪大了那双杏眼,“我才不怕呢!”她长这么大怕过谁?
话虽如此说,胳膊却已经抖了起来,显然是有些害怕的模样。
南何维莞尔,也不再逗她,一行人往正房而去。
南弘同韦王妃坐在上首,正在同儿子儿媳说话。看到进来的人,赵夫人同娄夫人脸上都露出笑来。
赵夫人同南圭生有三子,分别是三郎、五郎、六郎。娄夫人同南寺有两个儿子,分别是七郎、八郎。整个府中只有八郎和南歌比南知意小,南歌比她小一岁,八郎则比南歌还要小一岁。
“阿兄在书院是什么样的啊?”南八郎仰起头,好奇的问着。整个府中只有他一个男孩没有去书院,不过他到下半年也要去了,现在正焦虑的很,对书院的情况也十分好奇。
南何维想了想,“书院么,自然是用功读书的地方。”
南八郎听他说了一通,便有些泄气了,这答案,有跟没有,有区别吗?
韦王妃关切道:“你们在书院过的可好?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要不要再带些东西去?”
一串连数个问题,听的人都有些头晕。南何维答道:“在书院一切都好,没有什么短缺的。”他与人说话时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浅笑,令人如沐春风。
南弘嗤笑道:“在书院就应该好好用功读书,是给他们去享受的吗?想当年我打仗的时候,那才叫真的苦,我何曾说过半点?”
当年是当年,你当年要是有条件不想过得更好吗?因孩子们都在,韦王妃不好直接说他,准备等晚上再跟他算总账。
南三郎道:“大哥还被山长亲自夸了,他说让大哥去参加今年的秋闱呢!”他眼中满是羡慕和惊叹。
南知意惊道:“哇!大哥可真厉害!”想到平日里的事,她又说:“宋四成日吹嘘她兄长是举人,那是不是很难呀?不过我阿兄肯定会比她阿兄厉害的。”宋四娘的兄长排名是在最后几个,不是她自夸,她大哥的才学那是有目共睹的,从小谁见了都要称赞。
南何维从小便在顺天府有神童之名,四年前,以文章自幼扬名天下的中极殿大学士路过顺天府,在蓟北王府借住数日,见了南何维的文章大加赞赏,又令其拟作《六国论》,看后称其为“南家苏明允”,随即将他收为门下弟子。
韦王妃拍了拍南知意的背,“你大哥还没考呢,可别给他压力,更不许出去说。”要是外人听了这么猖狂的话而他又没考上,那就是佳话成笑话了。
“我知道的!”,南知意赶紧点头,衣襟下的小手紧紧交握着。
南弘已经兴奋到搓起手来,“是不是真的啊?”他打了半辈子仗,年纪大了才开始读书,也读不成个样子,不过囫囵学了点东西而已,三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哪成想孙辈竟出了朵奇葩!
发现自己过于激动,他又劝道:“山长让你去试试你就去试试,你还年轻,考不上也没关系。”就算考不上他也是郡王长孙,将来要承爵的!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因为韦王妃一定会当场揍他。
南何维沉吟道:“三年才有一次大比,机会难得。孙儿是准备去试一试,不管能不能考中,至少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水平。”他从小生长的环境都是在夸他,院试时更是毫无压力的考过,在书院中成绩遥遥领先。乡试肯定难上许多,他想过去试试,也见识见识其他出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