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韦王妃:全顺天府都是好人
第7章
南知意一贯喜欢赖床,平日不睡到辰时绝不会起床。
韦王妃疼她,担心她早起没精神,许她辰正才开始上课,而南家男儿们无论是当初在家或是现在在书院,卯正就开始上课了。
等到南知意晃悠悠从床上爬起来,再用过朝食过去学堂,发现南歌早就坐在那了。
她先上前给夫子行礼,“师傅安。”眉眼低垂,神情恭顺,与平日里桀骜的做派截然相反。
冯夫子看着姗姗来迟的南知意,再低头看看已经在这苦读了一刻钟的南歌,暗暗叹息。南家这一辈两个小娘子,大姑娘虽聪慧机敏,却不上进;二姑娘虽刻苦认真,却不聪敏。
无论哪个都不是能成才女的料子,让南家延请的先生们看不到希望。若是大姑娘哪天突然能静下心,或是二姑娘一辈子都如此刻苦,倒还有几分可能。可看蓟北王府长辈对她们俩学业毫不在意,只要不做个睁眼瞎的态度,就知道这事的希望太渺茫了。
先生们在外讲学,不仅为了生计,也希望能搏个好名声,能教个才子才女出来,是所有夫子求之不得的事。若非南家给的待遇足够优渥,且有些夫子是当年教过郎君们的,也不会留在蓟北王府。
当然,当初使了不少人情、拖了不少关系才请来的最好的夫子也早就不在南家了。就算有南何维这个爱徒,他也没必要成天留在这教两个小姑娘和几个没天分的,不过倒是一直同南何维几人保持着联系。
冯夫子低头翻看着南知意的功课,又是一阵摇头,她道:“你这份功课做了多久?”
南知意不好意思的挠头,“昨天晚上才想起来还有功课没做,所以做到快子时才睡的。”她这几天是玩疯了,谁还记得功课?
冯夫子神色变幻莫测,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眼前人。几天的时间,居然到了昨天晚上才想起来做功课!简直是......
不过还算诚实,且都是自己写的,没有因为赶不及或是不想写就让别人代笔,冯夫子努力给南知意找优点。
“下次不许如此。”冯夫子淡声道。
南知意赶紧点头,“学生知道了!”她悄悄给自己顺气,还以为先生这次会罚她呢,没想到居然态度这么温和,看来冯夫子今天心情一定很好!这么想着,她胆子就渐渐肥了些。
训完人,冯夫子又低头仔细检查功课,眉头皱紧。她这字也太龙飞凤舞了些,简直就是路都还没走会,就开始学着跑了。功课虽看起来引经据典,实则颇为浮夸,隐有诡辩之道。
南知意观摩着先生的神色,发现她对自己的功课不太满意,忍不住瑟缩了两下,差点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看完南知意的功课就轮到南歌,她显然也很紧张,死死地盯着先生翻动功课的手,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面前两个小姑娘都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冯夫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一点一点给她们各自讲着功课中有纰漏的地方。
南知意虽调皮又不爱学习,上课时还是挺认真的,不过她也只有上课这一小会认真,下课后压根都不会温书,这也是她读书读的乱七八糟的主要原因。
“上课认真一点。”冯夫子看着两人,语气平静。
南知意却从这平静中听出了一丝危险,赶紧坐端正,一板一眼的读刚才先生让她朗读的文章。
冯夫子出身大家,今年已四十有五,看着却只有三十许的模样,虽不算貌美,看起来却让人极为舒适。她早年丧父,儿女早已成家,因家中并不宽裕,她性情有些冷,不欲同儿子儿媳挤在一个小屋子里,大多时候都是住在蓟北王府,各大年节才被儿子儿媳接回去团聚。
南知意二人就跟她孙子孙女差不多大,她教导起来也留了些情面。要是换做十几年前,她早就开骂了。
看着虽然认真听课但是眼神却有些犯迷糊的南知意,冯夫子打定主意要找大郎君好好谈谈了。南家年纪大的基本开国勋贵家出身,家中本就没多少底蕴,又大多是不学无术的。对男孩子读书都不上心,愿意读就读,不愿意读就往军营一丢或是门荫入仕,对女孩子也是除了宠什么都不会。
南何维是这一辈里才华拔尖的,又是南知意的亲兄长,跟他说了说不定还能让他管束管束。
一想到这,冯夫子上课的精神劲头都足了三分,对两人的要求也愈发严格,将两个小姑娘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好不容易捱到午时下课,看着冯夫子离去的背影,南知意瘫在椅背上,嘟囔道:“我太难了。”
南歌小声道:“阿姊,我们上午才上一个半时辰的课呢,阿兄他们要上好久的。”
南知意白了她一眼,“我知道。”
南歌被她一瞪,吓得不敢说话了,片刻后又小声道:“阿姊你要回去吗?”
“回啊。”南知意起身让丫鬟收拾东西,看着也一同起身的南歌,奇道:“你怎么回去的这么早?”往常南歌下课后还要在学堂看一会书的,南知意一般也不管她,直接自己回屋或者去正院等着用午食。她自己不爱学习却不会阻拦别人爱学习,也知道自己不学无术不是什么好事,但是骑马射箭、赏花郊游,哪样不比埋头读书美滋滋呢?
南歌脸有些红,不好意思道:“我、我早上起得早,所以有点饿了。”
“你什么时辰起来的?”南知意好奇的看着她。
南歌仔细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卯时吧。”
听到这话,南知意默了一瞬,这也太刻苦了点吧!阿兄他们估摸着也就是这个时辰起来。她感觉自己再跟南歌在一个房间待下去会浑身不自在,匆忙跑了出来。
用过午食后,南知意起身整理衣衫,唇角上扬,俨然是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南歌问道:“阿姊,你要出门吗?”
南何维也关切道:“阿绡,你要去哪,要不要我送你去。”
南知意摆摆手,“我去趟府衙,问问府尹我前日送过去那两人如何了。”要是真是她们多想了,那她还得给人赔罪送礼的。唉!就不该接手这个事的,真麻烦。
她虽对自己没有万全的信心,其他人对她却满是信任,韦王妃道:“你快去问问如何了,要是真有问题,你们那日一起抓她们的人都有朝廷嘉奖呢!”她家娇娇就是厉害!
南知意抽了抽嘴角,各位大可不必对我抱这么高的希望啊!
南歌平常少出门,能有一次机会都不放过,正好当着众人的面暗示她也想出去,娄夫人自然不可能在婆母等人的面前驳回,便兴奋的跟在南知意后头出去了。
等南知意兴冲冲的来到府衙时,却发现府尹今日下午进宫见太子去了,不在官署,她立马急的团团转。
“郡君怎么在这,是有什么要事吗?”一名绿袍男子在旁温和笑道。
听到这声音,南知意眼前一亮,“姨父!”此人是何宁宁父亲,也是顺天府丞,何宁宁母亲安恭人是她外祖母安夫人的亲侄女,安恭人算是她表姨母,她当即对何府丞说明来意。
何府丞也有参与此事,小声道:“还没出结果,却有了些眉目,却是她们有问题,但还不知具体如何。”
南知意松了口气,“多谢姨父告知。”看来她们没抓错,这两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又想起自己无端端被磕碎的镯子,也不知能不能拿到补偿。
何府丞笑了笑,“郡君可千万别往外面说,我们还没出结果呢。”他女儿也有参与此事,所以他对这个案子也格外关心。
南知意满口应下,告辞道:“何阿叔,那我先走啦。”
离了府衙,南知意也没有立刻回家,拉着南歌满大街乱晃买零嘴。南歌被各种小物迷的眼花缭乱,什么都想买一些。南知意都看惯了这些,没什么稀奇的,却也一直吃个不停。
等两人回家时,皆是吃到小肚子都撑起来了。
第8章
南何维对去见韦六娘的事十分积极,待到那日用过朝食,便数次暗示南知意该同他出门了。
他无比焦急,南知意却不为所动,坐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品着茶,神情闲适,甚至还招呼道:“大哥,你来尝尝阿翁新得的茶。”
窗外春色正好,燕子在屋檐下筑了巢,此时正在外面绕着飞。南何维无心欣赏这春景,内心叫苦不迭,“阿绡,咱们回来再喝行不行?”
韦王妃斜了他一眼,“刚用过饭,还不到一刻钟就要出去乱跑?你自己得了病就算了,可别连累绡绡!”
南知意也嫌弃的看着自家大哥。她还没活够呢,这世间好玩的好吃的这么多,她都还没一一尝试完,怎舍得这么作死。像她这么贪图享受的人,对身体自然是无比上心。
两人既这么说,南何维勉强忍了下来,手中捧着一卷书,却半天都没动过位置。韦王妃瞥了一眼,用低头饮茶去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到底没说什么。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南知意放下茶盏,施施然起身,“大哥。走吧。”
平谷侯府同蓟北王府虽都临近皇城,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算不得近。
南知意俩人到时,平谷侯也在府中,便先去拜见长辈。平谷侯今年已六十有五,比韦王妃大了十五岁,两人父母早亡,韦王妃可以说是他同平谷侯夫人亲手带大的。
“绡绡可用过朝食了?要不要再用一点,我这边新卤的鹅掌酸甜味的,可好吃了,还有冰糕呢。”周夫人笑看着南知意。
南知意胡乱点点头,“谢谢舅祖母,我已经用过啦。”鹅掌和冰糕啊,她很喜欢的,可她要是在这吃起来,大哥肯定要不高兴,他总共也没放几天假。
周夫人笑道:“哎哟,我们绡绡怎么还这么矜持,你别怕,这次我不给你阿婆说。”韦王妃对南知意管束颇多,即便是三伏天也不怎么许她吃冰的食物,何况这还没入夏。
南知意不好意思的笑,“不是啦,我出门前才吃过的,真的不饿。”她又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将周夫人哄得眉开眼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平谷侯奇道:“你们两个今日来做什么呀?”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就这两个小的跑了过来。
南知意正待答话,南何维却道:“回舅翁话,阿绡同六妹妹想去城北的山上玩,我来护送她们去。”
周夫人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啊。”
韦六娘羞红了脸,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人,隐晦的瞪了南何维一眼。
南知意也看了眼自家不要脸的大哥,作为大楚朝好妹妹,她只得捏着鼻子附和他:“是这样的,我想跟六姐姐去山上捉兔子玩。”
正是年少情浓时,又是未婚夫妻,两人感情好,各方长辈们求之不得,如何会阻拦?坐了片刻便将他们推了出去。知道南知意是个爱吃的,周夫人硬是给她塞了不少鹅掌和各式桃桃脯、杏脯,让她带回家吃。
早晨的京城极为热闹,小商小贩三俩成堆,售卖着杂物。南知意骑着赤骝行在前面,左右张望着商贩竹篮中的小玩意。
南何维同韦六娘在后面,俩人并驾齐驱,挨的极近,不停地说着悄悄话。
“维郎,你这次从书院回来多久啊?”韦六娘紧紧握着缰绳,一脸羞涩的看着南何维。
南何维温柔道:“这次放的时间长些,大概有半个月。”
韦六娘又问道:“我前些日子听我四哥说,你们山长今年要你去参加乡试,是不是真的啊?”韦四郎比南何维大一岁,两人是同窗。
南何维迟疑的点点头,“是的,不过山长也只是叫我去试试。”三年前夫子便让他去参加乡试,只是山长极力反对,他恩师杨大学士也写信劝他先扎实根基,不图这一时,这才作罢。
韦六娘仰头看他,“维郎,你一定能考中的。”
行在前头的南知意实在不耐烦听这二人的甜言蜜语,双腿一夹马肚,驱使着赤骝小跑前行。
少了个在一旁盯着他俩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南知意一路往北而去,也不敢离两人太远,走走停停间,已快到了城门处。
蓦地,一列人马从侧面擦出,差点便撞到赤骝身上,为首之人衣着华贵,腰佩宝剑,身后卫士亦是气势非凡,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孙。那人骑术非凡,快要撞上赤骝时才堪堪转了方向躲开。
赤骝受了惊,两条前腿抬起,发出一声嘶鸣。
阿江魂都差点吓飞了,急忙跳下马,抚着赤骝的身子轻声安慰,又抬头问道:“娘子,你没事吧?”
南知意沉声道:“没事。”她又看向来人,“汝是谁家儿郎,胆敢在京城纵马伤人!”
即便是沉着脸,她也仍旧让人觉得明艳动人,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只妄图亮出爪子的小奶猫。
那人年纪虽比她大不了多少,却生的高大,坐在马上比南知意高了一个头还多,神情自若的看着南知意,邪笑道:“你是谁家小娘子啊?”而后竟是放肆打量了起来。
南知意何曾受过这种气?她长这么大,走到哪不是被人捧着的?即便是再看不惯她的人,面上那也得对她恭恭敬敬,这鼠辈竟敢如此无礼!她登时大怒,取下腰间长鞭抽向那人腰间的玉佩,“我是你祖宗!”
这人出身俨然不凡,她又没见过,谁知道又是打哪冒出来的玩意儿。
那少年没料到南知意会动手,腰间的碧玉佩直接被她抽到了地上,玉虽未摔碎,却把他的面子给摔碎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你这小娘子好生不识好歹,我们家郎君问你话那是抬举你,还敢如此放肆!”少年的仆从出声呵斥道。
阿晋也道:“你这黄口小儿好生不识好歹,你差点伤了我家娘子不说,还在京城纵马,我家娘子好心提醒你那是在抬举你,你还敢如此放肆!再说了,”她掀起眼皮瞅了少年一眼,“你还没给我们娘子行礼呢。”
阿江俯在她耳畔道:“也不知是哪个乡下来的,想是在他们那小地方招摇惯了,居然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上一个招惹了她家娘子的人现在在哪待着。
两方对峙着,远处不一会就围满了没事做的人,南何维到时就看到了这幅景象。
南知意右手握着鞭子,阴沉沉地盯着对面那人,南何维听阿江说了一遍事情经过,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位小郎是何处人氏?你如此冒犯舍妹,还请你家长辈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