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祁柚靠着椅背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头到尾也没配合地支吾一声。
司机一个人自言自语怪尴尬的,也就悻悻地闭了嘴。
一夜没睡,任是皮肤保养再好的人面容也有些憔悴了,祁柚上妆时足足用了三层遮瑕才勉强掩盖住眼睑下乌青的黑眼圈,下车前又特意从包里掏出墨镜戴遮住大半张脸,不想被人瞧出端倪。
她拍了拍小脸,告诉自己一会儿不准发脾气,一定得耐心和他解释,多哄哄这个狗男人。
正是午休时分,CBD附近人流如织。
祁柚面无表情地等着电梯,几位刚用餐完毕的白领小姑娘端着咖啡站到了她旁边,叽叽喳喳地吵得人太阳穴直跳。
“我去!你们看见群里的照片没有?”
“什么照片啊?我看看。”
“卧槽,这不是总裁办的贝蕊和……乔总嘛?”
后面几个字明显怕被人听见而压低了音量,却正好不偏不倚地跌进旁边人的耳中。
祁柚脊背一崩,薄唇抿成冷漠的线条。
“话说贝蕊前几天不是辞职了吗?怎么和乔总搞一起去了?还在办公室……真是没眼看。”
“乔总都结婚了,啧啧啧!”
“我就说嘛,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乔总和夫人指不定各玩各的……唉!我手机!”那白领说得像了解什么内幕似的。
正要踏入电梯,忽的手机被人从手里抽走,她回头,祁柚站在电梯侧边,低头滑动手机。
“夫……夫人……”
一伙人直接傻眼,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场面陷入极度尴尬的死寂。
祁柚仿若未闻,快速拖动聊天记录翻出了被人匿名发在群里的两张艳照。
其中一张照片是监控截图,右上角时间显示为一周前的晚上九点,贝蕊披头散发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件男士衬衫,香肩半露,衣摆下长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性感中带着情/色。
第二张图是在某会所前的偷拍——贝蕊挽着男人的手,楚楚可怜,看上去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因着是夜里,像素不怎么清晰,只依稀能看见男人的侧脸,他垂着眸,看不清表情。但公司上下只见过他几面的小白领都能从身形和轮廓分辨出他是谁,更别提和他生活了小半年,有肌肤之亲的祁柚。
照片一经发出,公司的八卦群就炸了,短短几分钟,聊天记录刷了上百条,员工们无不猜测乔椹琰与这位女秘书的关系。
祁柚下意识翻看,忽的手机被人从掌心抽走。
“夫人,您别看了,这肯定是有人断章取义、胡编乱造呢,不一定是真的。”
“就是就是,不然他怎么不敢实名爆料。肯定是假的。”
“夫人,您的电梯来了。”
祁柚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脑子里一片白光,别人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个是她相处四年的大学室友,一个是她的丈夫,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画面。
记忆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儿时那种被好友背叛的痛苦和阴影又涌了上来。
她胸口钝钝地疼,眼睛发黑,扶着墙才勉强站立。
过了会儿,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她拨了拨头发,“没事,你们进去吧。”
说着,她推了推墨镜,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乔氏大厦。
紧接着,八卦群里又炸了:【你们别说了,照片被总裁夫人看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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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持续到十二点半才结束,听到乔椹琰在台上掷地有声地说出那句“散会”,在座所有高管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张副总在公司目中无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可任谁也没想到他会按捺不住情绪在这么多人面前拿着项目公然质问总裁。
乔椹琰也是有备而来,说话不疾不徐,却井井有条直撄其锋,战火一触即发,整场会议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最后张副总被乔椹琰噎得哑口无言,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当场摔门出去。
乔椹琰轻哂一声,面不改色地继续主持会议。
董事扪心自问,他的这份胆识和魄力,在座几位公司老人都无法睥睨。
散会后,乔椹琰整理衣襟离场,路超和寇蔓默契地收拾会议资料也跟了上去。
“乔总,关于千逸集团的合作项目书,我已经让企划部拿回去修改完放在您办公桌上了。另外,宣和陈总那边……”
电梯里,路超手持平板汇报工作,忽然有电话进来。
来电提醒显示祁柚的名字,乔椹琰挑了挑眉,示意他接。
路超按下接听键:“喂,夫人……”
“把电话给乔椹琰!”电话那头祁柚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来势汹汹。
路超神色微变,见手机递了出去,“乔总,找您。”
乔椹琰皱了皱眉,接过手机:“喂,是我。”
“婚前协议是我找律师拟定的没错,但我从没想过要拿给你,不然也不会等到和你领完证办完婚礼也不和你提一句!”
“我原以为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我的气,没想到你们竟背着我干那么恶心的勾当!协议不是婚内你出轨的借口,不要把过错推到我的身上!”
“当初你说留着她有用就是这个意思吗?乔椹琰,你们碰到我底线了,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我们离婚。”
第41章 四十一颗甜柚
祁柚的语速很快, 完全没给电话那头提问的机会。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离婚”二字清晰可闻。
电梯内随着电话的掐断陷入一片死寂。
乔椹琰捏着手机,平视前方, 面色结冰, “发生了什么事?”
路超和寇蔓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寇蔓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还没想好要怎么和boss提这件事,祁柚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她清了清嗓子,拿出平板逐字斟酌地开口:“是这样乔总,几分钟前有人在公司群里匿名发布了两张照片,是关于您和贝蕊的,似乎有意暗示您和她有……有不正当的关系。”
乔椹琰垂眸看了眼她翻出来的两张照片,眼神越来越冷, “夫人怎么知道的?”
路超迟疑地回答:“前台刚传来消息, 说夫人刚才来公司了, 正好听见有人在传这件事。”
乔椹琰太阳穴突突起跳, 心头躁郁越发明显,“那她现在人呢?”
“走了……”路超眼观鼻鼻观心。
乔椹琰深深睇了他一眼,按动电梯, 改为下行,“一个小时之内, 给我把这件事查清楚。”
“是。”
电梯到达一楼,乔椹琰从门里走出来的那一刻,原本喧杂的大堂瞬间安静,员工们瞧见他冰冷的脸色自动朝两边让了让,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往枪口上撞。
乔家的专车还停在公司门口,新来的司机在车上百无聊赖地打起游戏, 不经意瞥见大boss朝自己走来,也顾不上是不是会被队友举报,连忙将手机收进口袋。
“乔总。”他摇下车窗。
乔椹琰问:“夫人呢?”
“她刚往那边走了,就十分钟以前。”新司机指了指金融大厦的方向。
他没什么经验,又在状况之外,见祁柚只是去了对面的那栋楼也就没跟着。
乔椹琰敛了敛眉,一言不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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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Ciyo的路上,乔椹琰反复拨打祁柚的电话,刚开始是无人接听,到最后直接变成了关机。
他心底有些乱了,从电梯出来后,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先生,请问你找哪位?”
前台小姑娘见他脸生,下意识地起身拦人。
路超伸手挡住了她,“这位是祁总的丈夫,我们是来找她的。”
公司没几人见过乔椹琰本人,前台有些狐疑,又跟着上去确认,这番动静下来,整个办公室地人都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望。
正巧这时祁柚的助理小夏听见动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乔总,您找祁总吗?可她已经走了。”
“走了?”乔椹琰皱眉。
“是啊,她刚来交代了几项工作,说是接下来会有几天不来公司。”
这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了?
乔椹琰眼眸微沉,当即走进祁柚办公室给家里打去电话。
接电话的周姨听见他询问祁柚的动向还觉得纳闷,“小太太不是去公司看你了吗?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让我给你煲了你最爱的排骨汤,说怕你这两天太忙伤了胃。怎么,你们两没在一起吗?”
乔椹琰含糊地应了一声,挂断后又给祁家和陈今安打去电话,也都说没见着祁柚的人。
连陈今安都不知道祁柚的去向,看来她这次是真的动了气。
当初他不敢告诉祁柚贝蕊的事,就是怕她如此,没想到他不提,反倒被人拿来大做文章。
事态偏离了掌握,是他始料未及的。
站在明净的落地窗前,乔椹琰耳边频频响起祁柚带着哭腔的控诉。他突然意识到,不论是协议还是贝蕊的事,自己这次是真的用错了处理方式。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失去祁柚。
他收起手机,快步离开Ciyo,“路超,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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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柚在狭窄的楼道里蹲了很久,双腿早已麻木,可她像是没有知觉般地愣愣盯着地面,眼神空洞。
秋风萧瑟,天色由浅蓝变成浓墨的黑,楼道的声控灯感应不到她的存在,黑暗要将她吞噬。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呆了多久,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眼睛干涩,欲望也浅淡。
电梯传来“叮咚”的提示音,感应灯应声而亮,祁柚眯了眯眼睛,努力适应光线的变化。
黑色的皮鞋踏出电梯,祁柚扶着墙缓缓站立起来,鼻尖倏尔一酸,“哥哥。”
祁燃面露愕然,忽地又笑了起来,“柚柚?怎么不吱一声就来了,在门外呆了多久……”
话还没说完,祁柚就已闷头扎进他的怀里,肩膀耸动,不受控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很奇怪,在见到哥哥之前她没有掉过半滴眼泪,连事后向公司里的员工安排工作也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上去和平常无异。
可听见哥哥亲昵地喊她小名,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就此崩塌,泪水直直往下滚。
她哭得不管不顾,像个孩子,在祁燃的印象里妹妹成年后便再没这么伤心地哭过。
他有些措手不及,轻拍着祁柚的肩膀问:“怎么了?是不是乔椹琰欺负你了?”
“别怕,跟哥哥说。”
他不说这话反倒没事,一说这话,祁柚哭得更凶了,可她从头至尾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祁燃皱着眉头,隐约才到了一二,但妹妹不想说,他便不再多提,就由着她这般发泄,自己只要给她肩膀就好。
幸而这公寓的户型是一梯一户,不然邻居一定被她这幅样子吓坏了,还以为是哪个小姑娘来讨要情债的。
就这么哭了十分钟,祁柚哭累了,揉了揉眼角,抬眸哑着嗓子说:“哥哥,我饿了。”
祁燃揉揉她的脑袋,“进屋,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飘在国外的留学生大多有颗中国胃,吃不惯西方的食物,祁燃便那时候开始学做饭的。
他的厨艺尚可,虽比不上国内的的大厨,但在华人留学生的圈子里混个好人缘绰绰有余。
冰箱里有保姆提前买好的食材,祁燃按照妹妹的喜好,给她做了最喜欢的红烧大虾和土豆牛腩。
可祁柚状态不好,没吃几口就下了桌。
祁燃看着她这样,很是心疼,但也没再多问,为她整理出客房,让她先睡一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这套公寓平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住,没有多余的洗漱用品,等祁柚躺下,他替妹妹掖了掖被子,“你先睡,我下楼给你买些生活用品。”
“哥。”祁柚忽地拉着他的手腕,小脸缩在被子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要给乔椹琰打电话。”
“给我一个理由。”
“你别问了,不然我就不住你这儿了,让你们都找不到我。”
祁燃默了默,“好。”
下了楼,苍凉的微风扑面,祁燃眼眸暗了暗,难得有了想抽烟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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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燃回到家时,祁柚已经沉沉入梦了。
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梦,睡梦中也揪着小被子发出低低的呜咽,泪水顺着脸颊打湿了枕头。
祁燃拨开她凌乱的长发,心疼不已。
第二天一早,祁燃起身的时候祁柚已经醒了,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漂亮的脸蛋平静而木然。
吃早饭时,祁柚提出要在他这儿小住一段时间,并让他不要告诉家里。
祁燃心里更有几分不是滋味,沉了口气,问:“打算住几天?乔椹琰知道吗?”
听见乔椹琰这个名字,祁柚眸光黯淡下去,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戏谑道:“怎么?不让我住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偷交往了小嫂子不告诉我啊?”
祁燃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好好吃饭。”
祁燃今天还有工作,吃完早餐后给了保姆阿姨打了个电话,让她这几天定时来给妹妹做饭。
又将门锁密码告诉了祁柚,让她自己出去买几套换洗衣物,他这里可没有女孩子的装备。
上午九点,祁燃抵达公司,路过研发部的茶水间时无意间听见两个女人的对话。
“我昨晚听我在乔氏的朋友说,他们总裁、就是我们祁董的女婿,他出轨了自己的秘书。”
“啊?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