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昭接下，嘴角微微上扬：“谢谢。”
“不客气。”程芫华应了句就回厨房了。
叶予昭拿着两个蛋糕，但程记美食店的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他手上的盒子，眼里的渴望都快要把他给淹了。
叶予昭合理怀疑，这要不是法治社会，现在这些人肯定已经上抢了。
他眼神带着懵逼：“这……”
南叔正好端着一小份蛋糕出来，坐在他的旁边吃，闻言解释了一句：“他们老两口每日甜品有限额，今日份的他们已经吃完了，程老板就没给他们了。”
叶予昭的视线又看向刘全福和影帝，带着询问。
“胖子太胖了，他师父准备给他减肥，所以没给他吃太多，今日份的量已经吃完了。至于师玄……他没钱。”南叔解释，脸上隐隐带着得意。
叶予昭：“……”
杨林和徐秀婉、刘全福三人也就罢了，影帝没有蛋糕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没钱……
听到他们说话，师玄垂头丧气。
刘全福忍不住说：“你不要觉得是我师父苛待员工，主要是师玄这丫干活太菜了，洗碗要摔碎盘子，也就会杀个鱼。可杀鱼还有李爷爷帮他，他一天到晚干得少吃得多！你觉得，他还应该享受以前的待遇吗？”
叶予昭：“……不应该。”
一想到影帝之前那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待遇，叶予昭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同情又没了。
他突然想到，好像影帝的好待遇只有一个多月就没了，而自己的待遇却是一直都不错……
那看来还是自己在程芫华心中地位更高。
想到这儿，叶予昭美滋滋走了。
瞧吧，还是他在程芫华心中更重要！
他哪儿知道，程芫华每次给他东西，完全都是当做孝敬靠山的。
叶予昭走后。
刘全福看着南叔正在吃的蛋糕，咽了咽口水，随即移开视线。
他的视线正好移到师玄身上，对方也正眼巴巴看着南叔。
刘全福：“……”突然就心理平衡了。
九月，正是开始吃螃蟹的季节。
这个季节的蟹肉嫩，叶予昭每隔一天就要提一大盒子螃蟹过来。
全是正宗阳澄湖大闸蟹，个头不小，个个都生龙活虎。
程记美食店的人刚开始吃的时候都是一脸享受，等到多吃几天，他们就有点想要有些花样了。
“师父！要不你研究研究怎么吃这些螃蟹好吃嘛！”刘全福缠着程芫华哀求。
程芫华一边剥螃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清蒸最好吃，原汁原味，没必要折腾来折腾去。”
她倒是挺喜欢吃这清蒸螃蟹的，塞两片姜直接清蒸，吃得也就是螃蟹这原汁原味。
最近的螃蟹嫩，但叶予昭送来的母蟹也有蟹黄了，好吃的蟹黄，配上微微带着甜的蟹肉，又香又嫩。
要是嫌味道不够，再沾上一点用香醋调的蟹料，妥了。
这就是螃蟹最简单最好吃的方式。
不过刘全福倒是提醒了她……
程记美食店好久都没有上新菜了，眼看中级任务的惩罚越来越近，系统内的财富还是花出去比较好。
想着这儿她就决定，回头去挑一个配方，就要与蟹有关的。
“过几天上个与蟹有关的新菜。”程芫华一边吃着，一边随口说。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话音落地，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同时两眼放光的看着她，眼里带着期待。
程芫华：“……”
就连师玄都看着程芫华，眼神微微亮了亮。
但程芫华一看到他就来气，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着急把财富花了，攒到现在九十来万可一点也不容易。
眼看在延年益寿汤的路上稍微走了一点点，就要被打回原形，还要被电击。
光是想着，程芫华就深感绝望。
她看着师玄，幽幽道：“捞鱼去。”
“今天已经捞了……”师玄眼神带着茫然。
程芫华：“再捞几条！”
师玄：“……”
他默默爬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天气还有些热，但乡下还是要比城里凉快很多。
这会儿马上下午五点，已经有些晚风吹过可以带来阵阵凉意，乡间路蜿蜒，两旁都是青绿色植物。
每天都有不少人来汤槐村，不止是开民宿的周发财看到了商机，很多地里产出一般的农民也在地里种了蔬菜和果树。
果树今年还没结果，看不出来，但蔬菜却郁郁葱葱，经常会有来的顾客买了带回去。
以前每天早上去城里卖菜的农民也不咋去了，都在侍弄家里的地，等着别人来家里买回去，除非不好卖的，才会隔几天去城里卖一次。
程记美食店马上就要开始接待晚上的客人，师玄要避着人群，这个时候出来捞鱼正好。
他走在乡间小路上，突然就觉得心情非常宁静。
那种说不出的感受竟然让他一直觉得冰冷的心脏，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受。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没有细想。
他当初是抱着死的心来的，可是住了一段时间，他又不想死了。
死了就吃不到程芫华做的美食，小鸡炖蘑菇太香，他还没吃够，剁椒鱼头虽然辣，但是又香又下饭，鱼汤那么鲜，鱼丸那么嫩……
过几天程芫华还要做新菜，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好不好吃呢，如果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师玄走得非常慢，走着走着，他又想到一年前，他每天都要忙忙碌碌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忙到每天睡两三个小时。
每天被一大群人围着，仿佛将他众星捧月，可他们关心他、照顾他，都是为了利益。
为了利益照顾他，也为了利益可以抛弃他。
那时候万众瞩目，却每天停不下脚步，只有在剧组中的时候，才感觉有了自由，有了另一个可以喘息的世界。
可是那个世界终究不能长久待着，他还是要面对他这失败又破烂的人生。
“师先生？”鱼塘边缘，一个男声诧异地喊道。
师玄看过去，原来是李老头。
李老头眼神带着疑惑：“今天的鱼不是已经捞了吗？”
“再捞几条。”师玄回复。
而后，他拿过旁边棚子里的渔网，开始准备捞鱼。
这捞鱼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鱼塘很大，里面鱼也很多，但很多都还是没长大的小鱼，他必须捞到够大的才可以。
如果在边上捞不到，就要坐了小木船水里去捞。
好在师玄最近捞习惯了，也算是手到擒来，淡定的直接下水，站在船里，撑着竹竿移动船的位置。
“那你小心些！”李老头笑得慈爱，他手上还拿着几把鱼草，都是老了的，这些鱼嘴挑，不吃老的，所以就要经常把鱼塘四周老的了鱼草给拔了。
光给鱼吃小鱼不好，必须要给他们些嫩草。
师玄看着他，突然就有种奇怪的感受，忍不住问：“李叔，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你不觉得对儿子女儿失望吗？不恨他们吗？”
李老头的手微微一顿，却还是笑着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
而后，他又笑着说：“不恨，恨啥，他是我儿子，我对他好是应该的，他不孝是我没教好。”
他是老农，被晒得很黑，眼睛已经有些浑浊，却没有怨恨和愤怒，反而说不出的平静。
他笑起来的时候额头满是褶皱，脸上的纹路清晰。
但却很慈爱。
师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生气，他皱着眉，眼神带着阴郁：“可是你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就这么回报你，你怎么不恨呢？人和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感情，就是亲生父子、母子都没有，何况外人！”
师玄很激动，他又在船上，这一激动没想到手上松了竹竿，船晃动，脚下不稳，直接跌到鱼塘里面去了！
“砰——”人砸在水里的声音。
李老头下意识就扔了手上的草，喊了一声以后，跳了进去。
第31章 希望
师玄会游泳, 要不然程芫华也不可能让他捞鱼。
但他刚刚状态不对，在水里也没想自救。
而李老头则是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跳了进去, 他从小到大就会游泳, 水性非常好，而且村里只有他有鱼塘。
以前不是没有小孩不管不顾跑到鱼塘这儿来, 但凡有小孩子落水，都是他立刻跳进去救起来。
要是出点什么事情, 他这鱼塘就不可能在村里继续存在。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看到有人掉下去，立刻就下去救人。
师玄落水下意识游了几下，这是人的本能, 但很快, 他又觉得死了好, 就在这儿死了, 不是正好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吗？
死了好……
死了就不用在这个没有什么留恋的世界存在，死了就解脱了……
他不再动，坦然往下沉。
只是很快, 他又想到了程记美食店。
不知道程老板新菜要做什么？程老板出手, 应该也不差吧？
想到这个, 他竟然下意识又挣扎了几下。
也就是这个时候，李老头手一伸, 将人捞住, 而后带着人爬到船上。
“咳咳咳——”师玄拼命咳嗽, 等到呛到的水被咳出来以后, 他才有点力气撑着自己, 看向旁边。
李老头正在大喘气, 毕竟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他累得有些喘不过气，表情有几分狰狞，一贯晒得黝黑的脸都白了两分。
师玄眼神复杂，他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死，怎么就被人救起来了呢？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自己抉择吗？
他是会游泳的，真要想活可以自救，这人干嘛要跳下来救他？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问李老头：“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老头正在翻自己身上带着的东西，刚刚跳得太急，东西没有拿出来，要是坏了就可惜了。
闻言，他抬头，眼神带着困惑：“你在说什么？你落水我为什么不救你？”
仿佛在疑惑为什么师玄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本来也不想活，你不救我，我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彻底解脱。”师玄眼神幽暗，带着他自己也不懂的复杂。
“你这个娃娃可不要乱说！水鬼有灵，听到你说得这些话，会拉你的！你这么年轻，肯定还是活着好呀，以后快别这么说！”李老头扭头把师玄训了一顿。
这些迷信的话让人又想笑又无奈。
“你对别人这么好，别人要是不识好歹，恩将仇报，那怎么办？”师玄仿佛一定要有个答案。
之前就是因为和李老头对话过于激动才落了水，现在刚刚被救起来，就又忍不住非要在李老头这儿拿到一个答案。
“你这个娃娃在说啥，你救你是应该的，要是别人落水我也救，我不要你报恩的，这有啥可报的！”李老头显然没懂师玄在说什么，他还以为师玄怕自己讹上他。
师玄有些激动：“你不觉得自己过得可悲吗？什么都给了儿子媳妇，别人却不孝顺你，你不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吗？”
师玄这话实在太过分了，要是换个人，估计都一巴掌打他脸上了。
但李老头不是这样的人，他性格很平和，逆来顺受，听这话虽然有些难受，却还是回答师玄：“他不孝顺，是我没教好。活着挺好的，你看我现在，他们虽然不孝顺，但是我遇到了好人。芫华对我好，店里的人都对我好，给我这么高的工资，还管我吃……”
他的眼神是真的感激，一点也没有怨天尤人，儿子儿媳的不孝，他仿佛已经接受了，没有恨，没有不岔，只是感激程芫华的帮助。
师玄突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他喃喃一句：“这样就满足了吗……”
李老头没有顾上师玄怎么说，他心疼的把自己落水的手机拿出来，眼神带着痛惜：“哎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都开不了机了！”
师玄看着那个手机，那是一个一两百块钱的便宜老人机，甚至不用钱，充话费都会送一个的便宜老人机。
当年他巅峰的时候，那些手机商，捧着新款手机在他面前，恨不得他立刻就用上自家的手机。
他不高兴了砸手机是常事，全是最新款，哪曾经皱过眉头。
现在，他看着这老头又是心疼又是痛惜，仿佛损失惨重的表情，师玄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回头给你买个好的。”师玄轻声说。
李老头还在擦手机上的水，闻言回头，眼神诧异地看着师玄：“不用不用，你是落在我鱼塘里面的，我应该救你，不用你给我什么，这手机晾一晾还能用。”
他说着把手机晾在一边，而后用渔网捞了几条鱼出来，撑着船到了鱼塘边缘，把船绑起来，提着鱼下船。
师玄在船上坐着没动。
李老头回头：“你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还不舒服？”
师玄摇摇头，缓缓站起来，走了船。
他知道，这一下船，今后，他就不会再想死了。
在生与死之间，已经做了选择。
“妈呀，你这是怎么了？让你捞鱼你不会跳鱼塘里面捞的吧？”刘全福瞪大眼睛，看着提着鱼湿漉漉回来的师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
他是从后面门进来的，这会儿程芫华还在忙着给客人做晚餐。
但听到声音，她还是跑到后院，瞪大眼睛：“你这是干啥了？”
师玄什么都没说，摇摇头，把鱼放在了小水池里面，鱼还活蹦乱跳，生命力旺盛。
“芫华——”厨房南叔在喊人。
程芫华应了声，而后忙交代：“胖子带他去换身衣服，晚上冷，别给冻感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