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菜……”
……
两人吵了起来，从菜系吵到做法接着又吵到食材，没完没了。
刘全福和师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震惊。
明明刘锦荣之前只是坐在这儿，犹豫到底要不要换把刘全福留下，而程芫华也是看在胖子的面子上，过来关心两句。
怎么最后就吵成这样了？
他们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拦着两人，刘锦荣就说：“程老板，你既然这么自信，那我们就比比？我做一道苏菜，你做一道鲁菜，咱们用菜比。”
程芫华下巴一抬：“行，我就给你做一道鲁菜！”
之前因为师玄的事情，程芫华把所有财富拿出来买了两个配方，一个是苏菜，是清炖蟹粉狮子头，还有一个则是鲁菜——蜜汁梨球。
都是很经典的菜，清炖蟹粉狮子头已经做了，剩下一个菜，正好用来和刘锦荣比。
她当然要和他比！
从小她便知道，厨子之间的比对有利于互相学习。
这个刘锦荣从来程记美食店开始，就一直莫名高高在上，最开始将他们批的一无是处，现在又非要贬低鲁菜。
程芫华也很想见识见识这个人猖狂的手艺。
刘锦荣一边撸袖子，一边站起来：“今天我就给你看看正宗苏菜，我们刘家的招牌——松鼠鳜鱼！”
程芫华站起来，同样挽起袖子：“那我就做一道鲁菜——蜜汁梨球！”
两人说着，便兴冲冲进了厨房。
刘全福和师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懵逼。
“这就……比做菜去了？”
刘全福点点头：“我爸最擅长的就是松鼠鳜鱼，今天看来是要拿出看家的活和师父比了……”
师玄看向他，声音带着诱惑：“我们赌一把？”
“怎么赌？”
师玄激动了：“我出今晚的鱼丸和狮子头，压程老板赢，你压你爸，要是你输了，鱼丸和狮子头归我，要是你赢了，归你！”
刘全福：“……不赌。”
第35章 拜师
师玄：“……”
他看着刘全福, 眼神带着嫌弃：“你对你爸就这么没自信？”
刘全福：“我对我师父信心十足。”
说完，他便朝着厨房而去。
师玄：“……”
这最傻的胖子现在也不好骗啰！
厨房里面。
程芫华和刘锦荣各自开始准备自己的材料，后院小池子里就有师玄从鱼塘捞回来的鲜活鳜鱼, 刘锦荣抓了一条。
他的动作非常熟练，手一伸, 那条鱼就被捏着腮抓到了手上, 鱼儿疯狂挣扎。
刘锦荣却点点头：“鱼不错，可以用。”
而后抓着鱼进了厨房。
程芫华……拿了个网兜在后院的树上摘梨子。
这梨子最近刚熟, 味道是还可以, 但因为是老品种梨子，所以是沙口的，吃起来有颗粒感, 不如屋子背后几棵梨树结出来的梨子好吃。
他们一般都不吃这棵树上的梨子，只吃屋后面树上的。
程芫华取了三个梨子，而后拿着进了厨房。
此时，刘锦荣在杀鱼, 一手摁着鱼, 刀工了得，工作干脆利落。
刀在他的手上快得只看得见一道影子，杀得是活鱼，他却能轻轻松松压制住这只鱼, 去鳞去腮, 极其迅速。
师玄嘴巴微张, 声音有些震惊：“你爸这杀鱼技术……牛逼。”
自从来到程记美食店以后，他杀了不少鱼了, 自认为已经非常娴熟, 但现在看到刘锦荣出手, 才知道什么叫做把自己秒了。
刘锦荣也听见了赞叹声，下巴微微一抬，眼神隐隐带着高傲。
到底是几十年老厨子，这手艺是他吃饭的碗，也是他名气的底气，自然是非同一般。
旁边，程芫华在切梨子。
她的刀也快，梨子去皮去核之后，迅速切成丝，根根大小一致。
刘锦荣微微诧异。
他当然不是诧异程芫华切得特别好，切成这样的水平，他的徒弟和刘全福也都可以轻松做到，并不是特别奇怪。
刘锦荣只是有些诧异，他看程芫华的手就知道——根本没有陈年老茧，只有新的茧子正在磨成。
这样的手一看就能够知道，这人只刚刚开始从事厨子这个行业。
算算程记美食店的开店时间，以及刘全福那儿知道的消息，这位程老板确实算是新手。
就是因为是新手，他感觉到诧异是因为——她竟然短短时间，就可以做得这么好了。
天赋不一般。
刘锦荣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上的鳜鱼上。
拍、斩、切，速度极快，手上的功夫了得，动作娴熟自信，手一抹过，就将配料抹在切好的鱼上面了。
他提着鱼尾，用巧劲儿抖了抖。
那鱼身上被切成丝的部位，一下子就绽开，立起了一根根“刺”一般。
起油锅，手伸在油锅上方两厘米处，手上的茧子太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只感觉到油温合适，而后用手将鱼提着，过油锅定型。
旁边，程芫华也处理好了梨子。
这道菜大概是她加配料最少的菜了，只放了少少两种配料，再加鸡蛋清、面粉、淀粉，又取了另外两种中药配料，用小锅加清水煮着。
将刚刚处理好的梨子做成丸子，同样起油锅，炸了起来。
炸到金黄之后起锅沥油，旁边，刘锦荣也将鱼起了锅，他的手熟练地将鳜鱼定型，尾翘起，装上鱼头，顿时就成了松鼠模样。
而后开始做调味汁。
加多少根本不需要用眼睛看，手上小勺子用得飞起，适量的调料就一样接一样飞入锅里，看得师玄和杨林、徐秀婉几人目瞪口呆。
他的旁边，程芫华也在慢火收汁，锅里用了刚刚加了配料煮在一旁的清水，又加了白糖上色，很快锅里的梨丸裹上了糖浆色，变得浓稠。
程芫华从橱柜里拿出一瓶蜂蜜，放了些进去，等汁彻底收浓，出锅。
旁边，刘锦荣将调味汁淋在了鱼上面，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香味扑鼻，诱人至极。
刘锦荣开始给这道菜“装饰”，胡萝卜雕花，鳜鱼口中放入一颗圣女果，宛如含珠，又在旁边点缀青色香菜尖。
顿时这道菜就更加美轮美奂，这还是就地取材的简单版，可以想象在他们刘家酒楼。这道菜该是多么的漂亮。
对比旁边程芫华的蜜汁梨球，就太过于简单，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定地走出去，不到一分钟就又回来了。
此时，她的手上多了几朵桂花，轻轻撒在了梨丸上面。
颜色配起来，让这道菜顿时就“高大上”了不少。
两人同时做好，刘锦荣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大菜”，再看旁边程芫华端着的“小菜”，微微抬了抬下巴。
程芫华之前那些菜确实做得很好吃，但他不觉得自己的松鼠鳜鱼又差了多少。
况且程芫华这还是在做新菜，还没有试吃过，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拿手绝活？
毕竟光是看着，对方那就不像是能比得上自己的！
蜜汁梨球他以前还吃过几次，味道一般。
“程老板，端出来尝尝？”
程芫华淡笑：“可以。”
两人端着盘子出去，师玄等人也鱼贯而出。
叶予昭刚刚迈进大门，眼神带着诧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比试。”师玄简单解释了几句，叶予昭点点头，恍然大悟。
师玄又问：“你觉得谁会赢？”
程芫华和刘锦荣端出来的菜在颜色上就有差距，蜜汁梨球很好看，也很诱人，但旁边的松鼠鳜鱼实在太过于霸道，几乎要吸走所有的注意力。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的，基本上都是松鼠鳜鱼的香味。
看起来……像是松鼠鳜鱼更好吃。
而且程芫华菜的原材料是梨子，后面那棵树上的梨子生吃口感一般，不如屋子后面的梨子树，至于做成菜好不好吃……
这就是未知了。
叶予昭想了想，说：“程老板的手艺自然是不用说的，但好吃与不好吃，从来都是看个人感官，我对炸过的梨不是很感兴趣。而且刘锦荣的松鼠鳜鱼，在苏州地带，堪称第一。”
是呀，好吃与不好吃其实是在于人的主观意识，有些人喜欢吃，觉得好吃，有些人不喜欢吃，就觉得不好吃。
至少……师玄现在就不是很看好程芫华的蜜汁梨球。
他眼神闪了闪，声音却平静：“那你是支持松鼠鳜鱼呢？”
叶予昭立刻说：“我当然是支持程老板！”
师玄嘴角上扬，眼里也带着狡黠的笑意：“那你支持程老板，我支持松鼠鳜鱼，咱们赌晚上的狮子头和鱼丸，怎么样？”
叶予昭有些迟疑。
师玄：“你不是说支持程老板吗？”
“那……好吧，赌就赌吧。”叶予昭轻声说，仿佛带着懊恼。
师玄高兴了，眼神一亮：“一言为定！”
嘿嘿嘿，晚上的狮子头和鱼丸可以吃双份了！！
他激动地看着那两道菜，等待结果，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叶予昭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
真是……
期待呀。
“来吧，大家都尝尝。”刘锦荣可以说非常自信，甚至愿意让这些显然会站在程芫华那边的程记美食店的人都尝尝。
其他人都拿着筷子过来。
刘锦荣也拿着筷子吃了起来，他先吃自己面前的松鼠鳜鱼。
鱼肉鲜嫩，味道极鲜，调味汁酸甜适口，鱼极其入味，外脆里嫩，味道堪称一绝。
让人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
但刘锦荣吃过太多松鼠鳜鱼，神情比较淡定，伸出筷子朝着程芫华做的蜜汁梨球下手。
她数着个数做的，一人一个。
刘锦荣夹起来的时候有几分漫不经心，这道菜和程芫华之前做的那些菜比起来，确实是非常“低调”，再加上旁边是自己的拿手菜，以至于这道菜基本上没有香味。
但等到喂到嘴边的时候，鼻子动了动，能闻到桂花香和蜂蜜的甜味儿。
香味很淡，但沁人心脾。
刘锦荣眉头微微皱了皱，而后放进嘴里。
咬开后有些烫，梨子微酸，但因为糖汁浸入，成了爽口的酸甜味。
原本梨子有些沙口，但做成菜后，这沙口的颗粒感就成了一种独特的口感，若是没有这颗粒感，梨肉就会很快化开。
可有了这颗粒感，就成了恰到好处的清香酸甜。
这都不算什么，这蜜汁梨球咽下去后，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
苦夏刚过，秋季天干物燥，隐隐会有胸闷的感觉，梨子补肝气，蜂蜜滋阴润燥，蜜汁梨球就带来了置身旷野的清新感。
无论是梨、蜂蜜还是桂花，都取当季之材，避开了秋燥，吃出了秋季的清凉感。
按理来说这道菜就算有这种滋阴润燥，减轻肝肺负担的功能，也不可能咽下去就有这种感觉，显然这是程芫华做出来的独特之处。
他回忆了一下，记得程芫华收汁的时候，用的不是清水，而且加了东西煮出来的水。
所以……这种感觉和那东西有关吗？
他这样想着，就这样问了出来。
程芫华笑了笑，解释道：“那是药材，这道菜看似是菜，其实也是药膳，我做得这蜜汁梨球虽然看起来是菜，属性上却已经是药膳了。”
刘锦荣微微一愣。
好一会儿，他有些颓败：“你赢了。”
两道菜都好吃，可松鼠鳜鱼，除了好吃什么都没了。
但程芫华就地取材，应时应景，做出了“时令菜”，还滋阴润肺，对身体有好处。
程芫华摇摇头，一边吃着松鼠鳜鱼，一边说：“松鼠鳜鱼味道鲜美，刘叔叔确实是苏州松鼠鳜鱼第一人，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松鼠鳜鱼。其实单从口感来说，松鼠鳜鱼更好。”
口感也就是味道，这方面松鼠鳜鱼更招人喜欢。
刘锦荣：“但你这个蜜汁梨球吃下去感觉更好，回味无穷，我要是来店里，就会更愿意点蜜汁梨球。”这种吃下去的清新感，不能用言语形容。
两人又开始互相夸赞，也就是这一会儿时间，两个盘子都空了，连那颗圣女果都被师玄给吃了。
程芫华端起空盘子，声音轻轻：“其实厨艺这种东西，就像是八大菜系一样，没有孰高孰低，只有主观更喜欢吃什么。”
她顿了顿，又说：“人和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更喜欢延续你们刘家的苏菜传承，但刘全福想要在外面学各家之长。就算是刘叔叔你，肯定也说不准到底哪个更好。刘全福说得对，他今年才二十一，一辈子还长，就算在外面待上十年二十年，也才四十来岁，而那个时候，你还是一个厨子的巅峰时候，还可以继续教导他。”
“我们的比试和选择一样，没有胜负。”
说完，程芫华端着盘子进了厨房。
而刘锦荣愣在原地。
刘全福就在旁边，抓耳挠腮地看着他。
师玄刚刚又吃到了两个好菜，这会儿正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叶予昭问：“你现在最想吃蜜汁梨球还是松鼠鳜鱼？”
“蜜汁梨球。”师玄毫不犹豫回答，吃着舒坦，有种说不出的爽利。
那蜜汁梨球确实让人回味，那种沁人心脾，连呼吸都变得更加轻松的感受，实在是太令人回味了。
叶予昭眯着眼睛：“晚上你的狮子头和鱼丸归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