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坏——摇兮
时间:2020-09-24 09:14:30

  “好啦,先别想这个了,等我写完一定第一时间给你看。”沈如意有些忍俊不禁,直接上手揉了揉秦倾的脸,让她表情恢复正常,“现在先去看戏,你不是说这个云景戏班排的戏都很有意思吗?”
  “唔,好吧……”
  秦倾眨眨眼,成功被哄好,然后不过片刻她忽然一惊转头看来:“你刚刚是不是吃了栗子?”
  沈如意老实点头。
  “那你刚刚手没擦?”
  沈如意一愣,老实点头。
  “那你刚刚是不是摸我脸了!”
  沈如意……轻咳一声还是点头。
  秦倾差点泪目,喊道:“我说呢,怎么脸上黏黏的。”
  “咳咳,这儿有茶水,你要不要将就着擦一擦?”沈如意满脸抱歉,她刚刚那个实在是下意识的动作。
  秦倾略有嫌弃地看了眼茶水,道:“不。”
  “那你想如何,我都应你。”沈如意眼见着对面的人要开口,忙补充一句道,“除了告诉你第二卷后续。”
  被截了话头的秦姑娘一脸哀怨,似悲愤状地饮下一杯茶后,定定道:“算了,你替我几个剥板栗,这总可以了吧?”
  “这个行,我在行。”
  马车厢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帝京中最大的戏班——云景戏班。
  从外头看,云景戏班共有两座高楼,中间用一道雕花回廊连接着,进了门,大堂里头闹哄哄得却并非全是座位。
  云景观戏的座位分为上中下三等,三等就是在楼里大堂看的,只有简单的茶水,二等是上楼后有专门的隔间,每个隔间里设有桌椅,茶水是必备还有各色的点心瓜果。
  至于这一等座位却并不在楼内,而是需要继续往里走穿过另一道门来到后院。
  一进后院最先入眼的便是那湖中偌大的戏台,从远处看就像是凌空于湖面一般,水面微波轻泛,倒影碎成一片片。
  “两位姑娘这边请。”
  模样十分喜庆的小厮领着她们走到模样似莲花底座一般的座位上,中间的小矮桌上放着各色的糕点与水果。
  这些水果可与外头的不同,都是些帝京里头达官显贵之家才能见到的那种。
  “小二哥,今儿唱的是哪一出戏啊?”秦倾是这儿的常客,举止之间很是自然熟悉。
  “是《落云台》。”
  秦倾眼前一亮,忙转头看向沈如意,道:“这《落云台》我看过两次,是个不错的本子。”
  “名字倒是好听,说的是什么?”
  其实秦倾找她来看戏的原因,沈如意是清楚的,这云景戏班的戏基本都改编自它们书坊自己出的书,而云景书坊同意出书的一个很重要标准就是看能否改编成戏。
  她们来此就是要观察观察,云景戏班最受欢迎的戏到底都是什么。
  “说的是一个富家女子爱慕一位穷书生,两人约好书生科考后来姑娘家提亲,可谁想书生年年考,年年不中。女子的爹娘见此便逼着女子随意找个秀才嫁了,自然,女子是不想嫁的,于是她准备离家出走。然后……”
  “秀郎~”
  突然一声戏腔打断了秦倾的话,沈如意抬眼想看湖中的戏台,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个衣着朴素,一个精致秀气,正是男女主角穷书生和富家女。
  这一出戏将近一个时辰,从一开始情定三生的轻松氛围到后来女子被逼出嫁的急切哀伤,紧接着女子私自逃离的惊险与紧张……
  女子最终没能找到穷书生,她在半路遇上劫匪,不仅失了钱财也失了身。劫匪离开后,她不甘受辱最终在一个名为落云的山上一跃而下,留下白衣血书于崖边枯树。
  白衣血书被路过好心人瞧见,便带着一道去城中准备报案,而彼时正是科考揭榜之日,穷书生成了三鼎甲之一——探花郎。
  穷书生金榜题名,连夜便书信给女子家里,却得来一句“月娘已出嫁”。
  原来那女子的爹娘为保家族名声,并未说女子逃婚离家,只道许给了远方的表哥,自此不再回来。
  穷书生伤心欲绝,愤恨唱道:“金榜高悬时,月娘已离去,良人终非我?我心怅然,恸然,怨之亦恨之。”
  最后,穷书生一心将所有精力放在公事上,兢兢业业,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他一不小心翻到了白衣血书的卷宗。
  他同月娘青梅竹马,对她的字迹更是熟悉,当他认出后便立刻带人去了女子家中,询问其爹娘当年真相。
  他这才知晓月娘并非另嫁他人,而是为了他逃婚遇害。
  故事的最后,穷书生将落云附近流寇频出的事上奏给了朝廷,当年杀害月娘的劫匪终是得到报应。
  书生官拜宰相,至死未娶,死后葬于落云山,后人将其陵墓称为“落云台”。
  “呜呜~”
  一旁座位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身后也有人不停地抽泣着。
  “如意,如意?”
  秦倾足足唤了三四遍,沈如意才反应过来,侧过头道:“怎,怎么了?”
  “如意……”秦倾愣了下,拿过自己的帕子递来,“你哭了啊。”
  哭了吗?
  沈如意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脸,果然有些湿意。
  这个故事最后虽然恶人得报,但对男女主角而言终归是个悲剧,而她原本觉得好听的“落云台”,此刻也变得有些苦涩。
  “落云山,这是你离开的地方,但我想着或许你的魂魄还在。别怕月娘,我会来陪你,生生世世,这一次换我来等你寻你。”
  这是戏结束后,秦倾向班主拿来的《落云台》话本子里,穷书生临死前的最后独白。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我刚刚偷偷问了班主,他们最近正缺新戏本呢,若是你现在出书很可能可以顺便改编成戏,那这样可是一举两得。”
  回去的马车上,秦倾一脸兴奋地说着。
  沈如意手里头拿着自己的稿子满脸的无法言说。
  自从看完那出戏,她对自己的小说愈发没有自信了,人家的女主角那是符合时代的悲情人物,男主更是各种励志正能量情有独钟……
  而她笔下的女主呢,为了反抗命运假死离开,男主则是各种渣各种残忍,甚至最后她的女主还会和男二在一起打脸男主。
  “如意,你怎么了?”
  许是见她久久不回话,秦倾忍不住开口关切问道。
  “阿倾。”
  “嗯?”
  沈如意垂眸看着自己的稿子,道:“我这书写得好像不太行啊。”
  “怎么不行啊!”
  一声极其嘹亮的回应在沈如意耳边炸开,她倏地捂上耳朵看着一旁坐着的人,轻咳一声道:“倒也不必如此安慰我。”
  “我才不是安慰你。”秦倾从她手里拿过稿子,道,“我是云景戏班的常客,他们的戏大部分我都看过,可以说我的眼光那是练就得极极极极高的,你难道还不信我?”
  其实沈如意心底还真的有点不大信,不过她不是不信秦倾的眼光,而是不相信自己这种换男主虐男主的戏路真的有市场。
  但沉默片刻,她最后还是点点头:“我觉得不管如何还是应该尝试一下,毕竟这也算是我这么久以来坚持写话本子的最大目的。”
  “是的啊,我觉得你这本书唯一的缺点是……”
  缺点?这还是秦倾头一次批判自己的文,沈如意准备洗耳恭听:“你说,什么缺点?”
  “写得太慢!”秦倾一脸哀怨,她可没忘记来之前发生的事
  沈如意:“……”
  好吧,勉强算一个。
  “没事,接下来我一定写得快。”她举起右手,三指并拢做发誓状。
  秦倾勾唇笑了下,将稿子交回到她的手里,说:“你要是思路卡住了,只管来找我便是。”
  沈如意点点头,脑子里忽然闪过刚刚看的《落云台》的原话本,她的心里不由生出一个念头。
  “阿倾,我有个想法。”
  “什么?”秦倾从盒子里拿出一颗板栗剥着,漫不经心回了句。
  沈如意默默道:“我想先把第一卷出书。”
  “咳咳咳……”
  秦倾赶紧拿帕子擦了擦嘴,抬头道:“你确定?”
  “确定。”
  先将第一卷出书并不是她过于急功近利,她只是想先拿第一卷试试水,看看时常反馈如何。
  虽说她一开始写书是为了排解心中对原著的不满,但后来她更多的是为了日后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活来源。最起码,若是有一天她会离开慕容珩,她总得养得起自己……还有流香吧。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们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云景书坊谈谈吧,正好,稿子也在。”秦倾不是个慢性子的,更重要的是她必须要趁着沈如意这股自信赶紧将事情定下。
  “不过有一个问题还没解决。”
  “什么?”
  沈如意默默将自己的稿子举起,等到遮过脸的高度顿住,道:“我这话本子还没取名字呢。”
  “……”
  秦倾也后知后觉。
  最后两人决定今夜先让沈如意自己回去定下一个文名,等明日碰面再商量着看看要不要修改,而后一起去书坊。
  “吁~”
  就在二人将事情定下准备好好地吃板栗聊会儿时,外头车夫忽然急急停下马车。
  “王伯,怎么了?”
  二人对视一眼后,秦倾赶紧朝外头问道。
  “没事,姑娘没事。”王伯估摸着也觉得自己动作太突然,语气里满是不好意思,“是我瞧见万公子了。”
  万公子?
  万廷?
  沈如意看向秦倾,后者也有些意外。
  “这个时辰他不是一般都在翰林院吗?”
  沈如意主动掀起一旁的帘子,目光轻扫一圈果然在街边看见万廷,道:“看着像是来买什么东西,他好像也看见我们了。”
  这马车是秦倾家的,按着秦万两家的关系还有秦倾同万廷两人之间的熟悉程度,万廷估计一眼便能认出这马车。
  “姑娘,要让万公子也上来吗?”王伯在外面问道。
  秦倾并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身边的人。
  沈如意自然明白这其中之意,笑道:“我怎样都可以。”
  “那我就让他上来了,他家同我家挺近的,以往我若是在街上碰上他家的马车也经常帮我顺路送回。”
  秦倾简单地解释了下,而后轻叩两下隔板,外头王伯立刻示意,朝着街边某处喊道:“万公子!”
  ……
  万廷上马车后面上倒挺自然,先是低低喊了声“阿倾”,而后拱手朝着沈如意施了个礼:“见过皇子妃。”
  “万公子不必如此拘礼,你既是阿倾的朋友那便也是我的朋友,况且这也不是宫中朝堂,你这般客气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沈如意说着,一边将小案桌上的一杯茶递过去。
  万廷温和笑了笑,轻声谢过。
  “你怎么在街上啊,这个时辰以往不都在翰林院待着吗?”秦倾整个人十分放松地靠在车板上,一边剥着栗子,一边随口问道。
  万廷看了沈如意一眼,欲言又止。
  “你看如意做什么?”
  “万公子有什么不方便说吗?”沈如意竟然有些好奇,便也跟着秦倾问道。
  “不,不是。”万廷轻咳一声从身后拿出一个雕花红木锦盒,而后抬头看向秦倾,低声道,“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正好今日不怎么忙我便早些离开给你买个生辰礼。”
  “唔……”秦倾的板栗咬了一半,动作有些怔愣。
  沈如意端着茶杯旁观这一幕,意外觉得有些萌。
  一个单纯且对感情十分懵懂,哪怕她自诩看遍帝京各种话本小说,另一个一贯温文有礼,言行举止向来不会逾矩半分,这内敛的性格怕是也不会袒露出什么心声。
  啧,单纯而又美好的感情,还是让他们自己摸索为好。
  不过现下这奇怪的安静气氛恐怕还得她来打破——
  “过几日就是阿倾的生辰了,什么时候?”
  秦倾回过神来,轻抿口茶后才回:“三日后,连我自己差点都给忘了,倒是……”
  她看了眼万廷,继续:“烦你这么记挂着了。”
  “你这日子本就好记,更何况祖母年年都会提前一天提醒我,我自是不会忘。”万廷说着,还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
  沈如意:“……”其实中间那句可以不说。
  秦倾:“……”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
  马车还是在各种小闹剧中来到了三皇子府。
  因着万廷是后上的,他坐着的位置正好挡住了沈如意出去的路,他便十分君子地直接先下了马车。
  “那我就先走了。”
  等万廷重新上马车后,她朝着二人挥了挥手。
  “那明日见,别忘了那件事啊。”秦倾靠在窗边,低声说了句。
  “知道了。”
  说罢,沈如意便带着流香转身朝大门走去。
  “皇子妃!”门外领头的侍卫朝她行了个礼。
  沈如意早已习惯,便笑了笑当做回应。
  也不知是不是前几次回府时朝主院的方向走多了,她今日竟下意识地选了一条离主院最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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