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的煞星,什么都要抢我的,你以为我看不懂你的心思,你不就是害怕我成了家主夫人压你一头吗?!我告诉你,这一天早晚都会来,我就是要踩在你的头上,让你抬不起头来——”
她的话没能说完,脸颊被人捏住。
是姜知津。
“我真的好想打你,但母亲教过我,男人不能打女人。”他一手捏着她的脸,一手将她的披帛扯下来,团成一团,堵上她的嘴,“所以你还是闭嘴吧。”
“唔唔唔唔……”温如挣扎,姜知津捉住了她的手腕,虽然轻松,但并不是很乐意,他向那下人点点下巴,“你过来抓着她,把她送给她娘。”
温如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被母亲责骂还是其一,更可怕的是她若是真以这模样被送回去,她就成平京城的笑料,不要活了。
“算了。”温摩道,“放开她吧。”
姜知津:“可是姐姐,她骂你,她不好。”
“那只是因为她蠢。”
“不行!”姜知津怒,“反正她骂你,我要罚她!”
温摩叹了口气,上前两步,攀住姜知津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现在行了么?”
姜知津眉眼弯弯一笑,松开了温如。
温如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知道拿开披帛,骂道:“温摩你你你简直是伤风败俗无耻至极!不要脸!”
温摩掏了掏耳朵。
这些话她上一世早就听过无数遍了,实在是平淡无趣乏善可陈毫无新意。
“走吧,我们去睡觉。”
温摩牵起姜知津的手准备离开,离开之前,回头向温如道,“看在咱俩同一个爹的份上,提醒你一下,假如你想活得久一点,就一定得离姜知泽远一点,知道么?”
*
古家的别院虽比不上炎园,但在西山也排得上名号,客房布置得十分精雅,青釉花瓶中插着几支含苞的白荷,香气袭人。
姜知津吸了吸鼻子,皱眉,让人把花拿下去。
温摩讶然:“你不喜欢荷花?”
“不是。”姜知津微微一笑,拈起案上一块玫瑰金丝饼,“味道犯冲了。”
说话这玫瑰金丝饼不知何时成了姜知津最爱的点心,每天早餐时要吃,午后点心时要吃,夜里饿了也要吃,总之是随时可吃。
就算不吃,也要摆在面前,闻上一闻也是好的。
并且屋子里连香也不薰了,房中只剩一股玫瑰与奶香混合的甜香,让温摩每天一进屋子就觉得——好饿……
此时温摩拿了一只吃吃:“唔,这里的跟我们家的味道一样。”
姜知津笑了,他正准备午睡,已经摘了发冠,发丝如水一样披在身上,这一笑有一种说不同来的风情。
“你笑什么?”
“姐姐好傻。这本来就是我让人带过来的。”
所以你对这饼的热爱又深了一层,到哪儿都得带着它?
“……有这么好吃么?”
温摩认真品味,咽下最后一口。
“……不好吃么?”姜知津问,声音有点低。
每次他这么低声的时候,总给温摩一种感觉,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比如这会儿,他离她越来越近,眸子也越来越深沉。
“也就还行吧?”这样好吃的点心炎园多得是,这种饼只能说是中等水准,无论如何也到不达让人神魂颠倒的程度。
“那是姐姐不会吃。”姜知津轻轻托起温摩的下巴,说话时的气息拂在温摩脸上,“我教姐姐好不好?”
温摩没有机会选“好”或者“不好”。
姜知津的头已经低了下来,唇覆上她的唇。
她看到房中精致的横梁,上刻着仙人献桃图。看到他的发丝漆黑如墨,鬓角整齐得像刀裁出;看到他闭上了眼睛,眼睫微颤,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翅;她看到他的神情迷醉,仿佛在品尝世上最最美味的食物……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在马车里面的吻,她人生中第一个吻。
初夏的阳光与野花的香气仿佛借此地重生,她恍恍惚惚,分不清幻像与现实,口齿之间,都是一样的甜香。
玫瑰的浓郁。
奶香的甘甜。
许久许久姜知津才松开她,她的脸红如玫瑰,眼睛闭着不肯张开。
姜知津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模样,这样的阿摩……真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只要轻轻揉一揉,花汁就会挤出来,染得人满手是香。
“阿摩姐姐……”姜知津的声音沙哑极了,“好吃么?”
温摩不能回答。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姜知津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玫瑰金丝饼。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谢谢大家帮忙捉虫,我这就去改!
第47章 四十七
有时候温摩忍不住怀疑姜知津其实是个情场老手。
比如现在。
但一上床, 他又变得单纯乖巧,拉着她的手:“姐姐拍拍……”
温摩轻轻拍着他,他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安安静静睡着了, 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七岁的乖小孩。
也许是当年那场大病并未将他的全部天才带走,比如这亲亲之术,他一学就会, 一会即精, 一日千里,道行高深, 非凡人所能比。
那啥,脱衣服的游戏可万万不能让他学。
温摩暗暗发誓。
门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片时, 丫环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少夫人, 您的信。”
“谁送来的?”温摩问。
“他没说。”丫环一脸机灵相,“不过奴婢好像在三殿下身边见过他。”
温摩点点头, 挥手让她下去, 拆开了信。
信中说的是徐广私宅的事。
李严当了十年的大理寺卿, 即便是被姜知泽清理过的徐广私宅, 他也依然找了不少痕迹, 证明至少有三名受害人死于那所私宅, 且生前遭受了巨大折磨。
温摩握信的手微微发抖,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 才接着往下看。
然后顿住。
“……房契上一任屋主姓江,乃是一名商人,但再上一任屋主姓古, 那座私宅是古王府的产业。”
古王府?!
按说古王府已经转卖给了江姓商人,江姓商人卖给谁,已经全不跟古王府相关,但房契上显示那宅院的两次转手都在去年,也就是说,一年之间,古家将宅院卖给了江姓商人,江姓商人很快就卖给了徐广。
李严把这一条写在了信中,显然认为其中有文章。
温摩深深佩服李严。
寻常人查案,估计查到江姓商人便会止步,他却还要再往上查一层,竟查出了古家。
温摩握信的指节微微发白。
她可不会忘记,上一世那地狱般的遭遇,就是源于古王府的那个夜晚。
“姐姐?”姜知津不知何时醒了,半撑起来,两眼迷濛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温摩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睡吧。”
姜知津抬手抱住她:“是不是有人惹姐姐生气了?”
他的怀抱永远都如此舒适,明知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温摩还是感觉到阵阵的温暖,紧绷的身体在他的怀中渐渐放松下来。
“对,有人惹我了,不过我不生气,因为生气根本没什么用。”
她要做的是报仇,将那个推她入地狱的人揪出来,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但,会是谁?
古家虽不如姜家势大,也是大央世袭的异姓亲王,同她唯一有关系的古家人就是古夫人,但古夫人温柔端庄,且应该是世上最不愿意看到她嫁给姜知泽的人,因为温如做梦都想嫁给姜知泽。
若一切真是出于古家的安排,他们也更愿意安排温如吧?
毕竟姜知泽的真面目藏得极深,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温文尔雅的谦谦贵公子,出身高贵,重情重义,是世所公认的完美夫婿。
“姐姐,这是谁写的信?”
姜知津问。
“没什么。”温摩起身下床,点起灯烛,将信纸凑到灯火上。
火焰迅速在信纸上腾起,转瞬便吞没了信纸。
她得回京城去,把这件事弄个明白。
*
门外夜宴多半是在傍晚开始,要进到深夜才会结束,长达几个时辰的筵席盛大无比,热闹非凡。
温摩心里有事,便有几分心不在焉,忽然有什么东西向她掷来,她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抬手就接住。
却是一粒澄黄泛红的杏子,来自于坐在她上首的宜和公主。
“叫你好几遍啦,都不听!”宜和公主撅着嘴道。
两人坐席虽近,但席与席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别说温摩在出神,就是不出神,耳边也全是丝竹与说笑声,还真没听见。
“公主有事?”
自从那次在炎园相见之后,这位公主一向离她远远的,这么主动招呼她,还真是头一回。
宜和下巴抬得高高的:“我有一个大人情要卖给你,你买不买?”
温摩:“不买。”
宜和一怔:“为什么?!”
温摩:“没钱。”
“不要你的钱!”宜和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卖给你。”
温摩:“不用了。”
宜和快要怒了:“为什么?!”
温摩诚恳道:“因为我不感兴趣。”
她说着,把壶里最后一点酒倒进杯子里,一饮而尽,准备起身离席。
“不许走,你必须得听!”宜和急忙过来拉住她的袖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有人要害你!”
温摩心说你怎么知道?
不单有人要害我,上一世他还害成功了。
她的声音微微发紧:“你知道是谁?”
宜和得意一笑:“那当然,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谁?”
“我要说了,你就算买了哦?”
“少废话。”
温摩的神情不大耐烦。
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宜和说过话,宜和待要恼火,深深刻在脑海里的那片冰冷刀锋翻涌出一片寒意,将那怒气镇压下去,宜和整个人反倒老实了几分,道:“就是你那对弟妹。”
温摩怔了怔,才知道她说的是温如和温诚,“不可能吧……”
温如现在就在席上,与一群贵女推杯换盏,一如往常,叽叽喳喳聊得十分开心。
温摩一只手就能拎得起她,就算加个温诚那个废物,两人捆一块儿也生不出什么风浪。
“怎么不可能了?”宜和被质疑了,登时怒火又要抬头,给温摩看了一眼,不得不又放低点声音,“午宴之后,我原也想午睡的,因同她们聊天耽误了一点子时间,回后院的路上就听见你那两个弟妹叽叽咕咕的,说什么你怂恿你爹另择他人过继,又说你眼红谁嫁得比你好,总之是没一句好话,隔得远我也没听太真,反正他们说今天晚上要你好看,你就要倒霉啦!”
说到后面,实在是有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温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一颗心都提起来了你就告诉我这个?
温如今天被她拦了道,就把那天听到的话告诉了温诚,想和温诚同仇敌忾对付她……算个什么事儿!
宜和当然看懂了她的蔑视,忽然对自己的消息不是很有信心了,强撑着道:“我不管,人情我已经卖给你了,要求你得答应!明天起你就得教我练刀!”
“练什么?”
温摩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练、练刀。”宜和高高地抬起下巴,做出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你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使刀么?只要我学会了,津哥哥就会喜欢我了。”
温摩真心想问一下是什么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津津那样善良可爱的孩子,看见她拔刀没有吓晕过去,已经算很勇敢了。
她正想劝她换个思路,在客房服侍的那名丫环悄悄过来,附耳道:“少夫人,白日来送信那人又来人,说有口信让奴婢转告少夫人。”
温摩:“说。”
“他说主人和你有要事相商,此时正在房中相候。”
温摩点头,她正有一肚子疑问想请教风旭,此时人人都在席上,后院客房着实是个说话的清净地方。
她起身向古王妃和长公主告辞,只说白天同姜知津约好了早点歇息,现在先回去准备准备,以免姜知津吃了酒,回屋要什么没什么,处处不方便。
这个借口令长公主非常满意。
古王妃也笑道:“公主这个儿媳可真是寻得不错,会疼人呀。”
离开之时,宜和犹道:“你记着你答应我的啊!说话要算数!”
温摩只当没听见,跟着丫环回后院。
后院一片悄然,只有下人们无声地忙碌着,丝竹声之声隔得远了,倒显是这里越发安静。
快到房门前,温摩忽然站住脚步。
丫环问:“少夫人怎么了?”
“我忽然有点腿疼,走不过去了。”温摩道,“你去给我把人叫出来。”
丫环脸上有几分愕然,道:“少夫人若是腿脚不适,奴婢扶您过去吧?既然是有要事,自然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少夫人放心,奴婢口风紧得很,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不去?”温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