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悠悠气结:“是默契的问题吗?明明是你但凡主动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是请假!摸一摸你的工作良心,它不会痛吗?”
谈梨笑答:“平台和主播签的是分成期约又不是劳务合同,没有五险一金还想要工作良心,天底下的美事总不能全归资本家们了吧?”
杜悠悠噎了半晌,放弃挣扎:“算了, 我说不过你,你这次又要请几天假?”
“三天到一周吧, 具体时间不好确定。”
“三天到一周?”杜悠悠愣了下, “你不会是要去T市看明天的全球总决赛吧?”
“你看,我就说是默契。”
“我靠!”
“……?”谈梨一本正经地板起语气,“小姑娘家家的, 怎么能随便说脏话呢。”
对面杜悠悠又气又笑地接了话:“不是, 你和佳期也太有孽缘了吧?”
“?”
谈梨想了两秒, 才反应过来杜悠悠说的是那位XT平台人气第一的女主播佳期dream。
由于性格问题, 谈梨极少对陌生或者关系不深的人抱有明显的好恶, 也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但佳期dream绝对是最大的例外。
一方面是佳期的zxn基地拜访之行和所谓Liar职业生涯里唯一送过的私人礼物,另一方面归功于Liar在前年那场决赛后公开采访里说的“理想型”――
经过吃瓜群众们不断的捕风捉影以及佳期个人团队里适时的节奏加成, 她就一跃成为了Liar职业生涯里唯一的绯闻对象。
团队甚至在她还和卓梓期交往的时候就做了她和Liar的剪辑,玩起“还君明珠双泪垂, 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要在直播里提起Liar, 她就是一副暧昧不清的口吻,俨然是以Liar绯闻正宫自居的架势。
谈梨对她的恶感由此而生。
当然,谈梨也完全不羞于承认,她就是非常羡慕嫉妒某人从来没送过的礼物和合照都给了佳期。
想起这位,谈梨面上眼底的笑意立刻就虚了,她懒洋洋地靠进身后椅子软垫里,问:“之前Liar直接否认了合照和礼物的事情,她的名声应该很受挫才对,难道还活跃着?”
“哈哈,那次造假风波确实让佳期吃了巨大的亏,我记得一夜之间掉粉过半,路人观感更是败没了。所以她这不就要挽回死忠粉了吗?”
谈梨嘲弄一笑:“怎么挽回?”
“靠脸啊。平心而论,佳期本人长得确实蛮漂亮,还是那种干干净净很柔和很有欺骗性的。我听说她是接了某个合作方的邀请去决赛现场做一个小项目的嘉宾,估计还会和到场的男粉做一些互动之类的――男人靠不住的,看见那么漂亮一张脸蛋,肯定都忍不住立刻就凑上去了。”
“……”
谈梨轻眯起眼。这一秒里就像心有灵犀,她转过头,看向这一排长椅尽头的方向。
在机场候机厅宽敞明亮的落地长窗旁,眉目清隽冷淡的男人缓步走来,一身深色长款大衣利落有型,内衬浅灰高领毛衣和牛仔长裤,短短一段从便利店到候机口的路被他走得像T台走秀。
他本人显然没这自觉,正半垂着眼摆弄着手机,似乎在和什么人发消息。
谈梨靠到椅背上,斜撑起胳膊欣赏起来。
杜悠悠在电话那头疑惑:“喂?梨哥?怎么突然没动静了?”
“在呢,”谈梨懒洋洋地应了,“我是在想你说的话,也不要一杆子打翻全船――总有那么几个男人能例外,不受她的迷惑吧?”
“你是指Liar那种?”
“!”
谈梨心虚得眼皮一跳,过去两秒才想到接话:“怎么突然提起Liar了?”
“啊?不就是Liar上次发动态直接否认礼物的事情,所以才能让你胜佳期一筹、还成功打了她脸吗?”
谈梨心里一松:“原来你是说这个。”
“不然还能是什么?”杜悠悠狐疑地问,“为什么我有种你好像隐瞒了我什么重要事情的感觉?说起来,上次Liar主动@你的那后半条动态,我和平台的另一个同事总觉得他好像是专门解释给你听的。”
“哈,怎么会呢?……他明显只是不爽被佳期利用,所以借我的事情打她脸的。”
“也对,Liar专门解释给他的第一女粉梨子听,哈哈哈哈,这种标题放出去得笑疯大半个电竞圈啊。”
“……”
谈梨敷衍地笑了两声,心虚得眼神直飘。
这片刻工夫,秦隐已经踩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瓷砖,停在她腿前几十公分的位置。
手机被秦隐放回大衣口袋,他把买来的热饮放在谈梨手边:“谁的电话?”
谈梨仰了仰头:“平台负责人的,我请个假。”
“嗯。”秦隐坐到她身旁。
杜悠悠也在电话里问:“梨哥你在外面吗,好像听见有人跟你说话?”
“我在机场,待会儿就准备上飞机飞T市了。”谈梨低着头,在秦隐拎过来的袋子里翻找着什么。
杜悠悠:“哦哦,那祝你旅途顺利,以及,祝愿你在决赛赛场不会遇到佳期。”
谈梨心不在焉地问:“遇到她怎么了,我和她也不熟。”
杜悠悠笑道:“我怕她现在看见你,会恨不得上来挠花你的脸。”
谈梨:“……”
谈梨撇了撇嘴:“又不是我挑的事。”
“她肯定不敢怪Liar啊,可不就只能把仇恨值甩给你一个人了?”
“啧,祸害公狐狸。”
“啊?”
“没事。”
谈梨抬了抬头,正迎上听见她那句“公狐狸”而落眼过来的公狐狸精的视线。
谈梨伸手指了指袋子,朝秦隐无声地做口型:“我的压片糖不见了?”
秦隐抿了抿唇,声线冷淡:“没买。”
谈梨木住表情。
秦隐把手里刚拧开的矿泉水递给谈梨:“多喝热水。”
谈梨:“……”
谈梨慢慢眯起眼,然后朝秦隐露出一个有点小得意的笑。她摸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一只小金属盒在她手里摇晃了下。
当啷当啷。盒子里发出压片糖碰撞起来的轻快声响。
谈梨熟练地单手开盖,倒进一粒到嘴巴里,然后舔着那点甜意,她歪过头朝秦隐笑得灿烂:“幸亏我早有准备。略略略。”
这句忘了收声换成口型,电话里杜悠悠听见了,好奇问:“梨哥你在和谁说话?”
谈梨一下子回过神,正经转回头:“啊,我男朋友陪我一起去T市看比――”
话声未落,面前一片阴影从侧面俯落下来。
谈梨一懵。
还没等她反应,她鼻息里已经多了一丝那人身上冷淡的清香,唇齿也毫无防备地被撬开,舌尖上错觉如一下火燎轻烫。
然后那人退开,面前阳光重落。
几秒后,谈梨舔了舔空落落的嘴巴,糖没了。谈梨终于醒神,她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身旁――
性冷淡已经坐回身,他低垂着情绪凉淡的眼尾,侧颜平静,正好整以暇地翻着手里kindle的阅读页。
就仿佛什么也没做过。
“梨哥?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没事吧??”耳旁声音叫回谈梨被炸飞的神智。
她慢吞吞垂回眸子,红着脸颊磨了磨牙:“没事。”
又一停顿。
“就是糖被公狐狸抢了。”
杜悠悠:“哈?”
梨哥这到底是在机场还是野生动物园?
谈梨手指起伏两下,没忍住歪过头去:“好吃吗?”
公狐狸不吃糖,也不喜欢甜,他微皱着眉忍了两秒,修长指节在kindle上轻点了下,翻页。
“难吃。”
尽管这样说,他最后还是把那颗糖吃完了。
谈梨笑着转回头。
机场落地窗外机坪晴朗,长野烂漫。天边卷着边儿的云像扯开的棉花糖。
她舔过唇齿,仿佛尝到了蜜一样的甜香。
?
今年的总决赛最终选址在T市能容纳40000余人的体育馆里。
谈梨和秦隐在傍晚时走出T市机场航站楼,坐上礼宾车直接来到距离体育馆不到一公里的五星级酒店。
礼宾车将两人送到酒店门廊下,酒店的迎宾侍者帮忙拿下行李箱,习惯性地要交给男士,却被视线瞥过来的谈梨第一时间喊住了。
“我来拿!”
迎宾惊讶地看了看面前186公分的秦隐,又回过头扫了一眼只有166的谈梨。这片刻里谈梨跑到秦隐身旁,被他挺拔身影一衬,更显得小只了。
谈梨试图推掉秦隐已经搭上行李箱拉杆的手,警告地他:“不准。”
秦隐含笑垂低了眼:“我又不是残废。”
“多拎几次行李就是了。”谈梨仍旧眼神凶狠,寸步不让。
秦隐只得松开拉杆。
谈梨想了想,伸手握住他空垂下来的手指,歪过头朝他灿烂地笑:“你虽然不能拉箱子,但可以拉着我。”
秦隐忍俊不禁,回勾住小姑娘的手:“好。”
两人背影进了酒店大门,迎宾的男侍者表情复杂地站在原地――
他就帮忙抬了下箱子,怎么也能被喂一嘴狗粮?
酒店前台旁。
秦隐在大堂东侧的前台办理入住,谈梨扶着拉杆箱站在不远处,打量着酒店内的装潢。
大堂宽阔敞亮,吊顶漆金辉煌,大片的水晶吊灯荡在上空,闪着晃眼的光。
门廊左侧是通往餐厅的旋转楼梯,正对一片两百平左右的会谈茶厅。茶厅从阶下开始就铺着纹绣华丽的地毯,延伸到几级之上,散而不乱地摆置着现代风格的圆桌和沙发椅。
大堂里不乏一些在茶厅区的客人办公或者商谈,还有一类更显眼的――拿着自拍杆之类的装备,录着各自的vlog,看起来恨不得和大堂里的每一块大理石地砖合个影。
谈梨正走着神,耳朵就捕捉到不远处前台传来的声音:“这位先生,实在抱歉,我们酒店今晚的套房已经订完了。”
嗯?
谈梨回过头。秦隐背对着她站在前台,背影修长。隔着前台的大理石台面,里面的小姐姐脸颊泛红,眼神温柔近深情地望着他。
谈梨轻舔了下唇角:“…祸害。”
她拽着小行李箱,溜达溜达地走过去,顺势往秦隐身旁的前台柜面上一趴:“没房了吗?”
秦隐原本以为是其他客人狎近,皱着眉欲让到旁边。直到听见声音,他停住身:“怎么过来了?”
谈梨扭过头:“你不在,无聊。”
秦隐:“一会就好。”
谈梨:“嗯。”
秦隐回眸看向前台,对方笑容明显黯淡了几分:“还有什么剩余房间?”
“只有行政大床房了。”
秦隐征询谈梨意见:“没有套房了,住单间房可以吗?”
谈梨满不在乎地点头:“我没关系。”
秦隐拿出钱夹:“那就两间大床房。”
前台小姐眼睛亮了下。
谈梨停顿两秒,托着脸颊慢慢回过头,眯起眼来看秦隐。
秦隐原本垂眸取卡,察觉什么,指节停在钱夹中间。他侧过头:“怎么了?”
谈梨慢吞吞重复:“两间房?”
秦隐:“不然呢。”
谈梨和他对视两秒,往他那儿挪了挪。两人之间原本就非常短的距离更被缩减。
谈梨仰脸:“要一间。”
秦隐冷淡瞥她:“不行。”
谈梨挑衅地一扬下巴:“谁不行?”
秦隐:“……”
秦隐停了两秒,慢慢垂下眼帘。他周身那点冷淡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似乎淡了,眼神里也混进去些轻薄凉淡的笑。
秦隐微侧过身,朝谈梨低了低。
他薄唇轻动,声音低得勾人。
“那天是谁撩完就跑?”
第67章
“那天是谁撩完就跑?”
“我啊。”
谈梨答得理不直气也壮。
为了削弱身高劣势, 她还特意踮了踮脚,翘起下巴示威似的看秦隐。但那双眼尾微翘的杏眼里却满贮着斑驳的笑意:“那我这不是跑回来了?补偿你, 好不好?”
“……”
秦隐眼神一晃。
那一两秒里他几乎破了克制,真的答应她说好,所幸被动摇得彻底时,还有最后一丝理智险险绷住了。
秦隐隐忍地落回视线,抬手不轻不重地点了下谈梨的额头,力度刚好让她没把住重心而落回脚跟。
“不好。”
谈梨揉了揉额头,咕咕哝哝:“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记仇呢。”
秦隐递出卡片的手一停, 凉声重复:“这么大年纪?”
谈梨眨眨眼,刚要继续说什么, 就听秦隐不在意地垂回眸子, 轻声嗤笑:“激将法也没用,不好就是不好。”
谈梨:“……”
秦隐合上钱夹,侧回身, 似笑非笑地撩起眼:“你总得学会一课叫自作自受, 小孩儿。”
谈梨叹气。
电竞老干部成功保住了自己良好的生活作风, 开出两间行政大床房。从房间号来看应该是相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