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呛上了?
软榻上的宫装美人玉腕撑着下巴,慵懒中透着几分矜贵,“此话怎讲?”
琳琅完全是一副观赏好戏的心态,看女主上跳下窜泼她脏水。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上元节的那一次,就是你勾得魏钰出去的!他那盏走马灯,也是你的?还有昨天,你们两个在走廊里干的勾当别以为我没看见!”
那一幕对冯思思来说是耻辱,这会再提起来,心里也禁不住怒火中烧,上前抬起手就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
少女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震惊看着前面。
“你居然打我?!”
琳琅吹了吹发疼的手指头,歪着头,笑得美极了,“有何不可?难道本宫就傻坐着让你打吗?你觉得本宫是那么好欺负的人?”
她不是一早就说过了么,虽然外表美丽,可她心里住的是一朵食人花呀。
能动手的干嘛动嘴呢?是?
琳琅可不太喜欢吃亏这个词,谁敢让她一时倒霉,她就能让那个人一辈子吃不了兜着走!
想要她以德报怨?对不起,她的字典里没有这玩意儿的存在。
“你,你打人还有理了!”
女主显然没想到这个套路,气得居然哭了,然后像个泼妇一样跑上前撕打她。
这长指甲,是想要她毁容啊?
琳琅也不留情,干脆直接往女主的腰间踹了一脚,对方扑通一声躺地上了。
嗯,战斗力为五的渣渣。
“砰——”
门被踢开了。
刚下了朝的魏琛急冲冲赶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身绛红色朝服的魏钰,脸上难掩焦急之色。
刚才有个机灵的小太监跑过来说,魏王妃似乎同贵妃娘娘发生了冲突,这把两个男人吓坏了,马不停蹄朝这边赶过来。
魏钰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他现在只想知道琳琅有没有受到伤。
冯思思……可不像是什么善茬!
至少,比起柔弱无骨的皇贵妃而言,这姑娘壮得跟头牛似的,琳琅怎么可能打赢过她呢!
然而等两人赶到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这……”魏琛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他的贵妃是要凶残出新的高度么?!
“拜见陛下,王爷。”琳琅冲着他们温温柔柔一笑,像是不胜凉风的娇弱美人。
“魏钰!”
冯思思仿佛看到了救星,连忙爬起来揪住男人的衣袖,“你看到了,这女人是扮猪吃老虎啊,心肠特别歹毒,你看,我的脸就是被她打肿的!对了,她还踹我一脚,就在腰上,肯定是淤青了!”
她用吃人的目光瞪着笑得柔情无限的皇贵妃,“贱人,别装了,你就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只会用这张脸把男人骗的团团装,真叫人恶心!还装什么装!”
魏琛反应过来,当即怒喝一声,“够了!什么贱人不贱人,朕的爱妃何时轮到你来大呼小叫了!”
天子一怒,显然是镇住了冯思思,对方阴寒的目光看得她后脊骨一阵发凉。小姑娘又忍不住委屈起来,明明之前他对自己还百般体贴温柔,怎么这个贱人一进宫了,他就完全把自己给忘了?
果然,这都是狐狸精的错!
是她迷惑了魏琛的心!
“陛下息怒,妹妹也许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当真。”女人笑得很勉强,苍白的绝美容颜上只有极淡的血色。
魏钰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心疼。
都是他的错,没有注意到冯思思的异常,这才让她有了机会来找琳琅的麻烦。
“贱人,用不着你假惺惺的求情!”冯思思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儿,立马尖叫起来,只是她这一激动,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痕,隐隐抽痛起来,一股天大的耻辱在胸口里翻滚着,让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啊啊啊,你特么的居然敢毁了我的脸,姑奶奶绝不放过你!”她疯了一样冲过去。
琳琅呆呆站在原地。
那只手眼看就要抓到她脸上了。
“啪——”
有一个修长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快速抓住了落下的手。
“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清俊的男人声音沉沉,口吻里早已是不耐烦,“要是丢人丢够了就给本王滚回去,在这里栽赃陷害有意思吗?”
冯思思不可置信叫道,“什么栽赃陷害——明明是她打我的!”她恶狠狠指着琳琅。
魏琛正将“受惊”的贵妃抱在怀里,好好抚慰着。冷不防听到这句话,立刻对她怒目而视,“别血口喷人,琅儿她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就她这个小身板儿,还能真的伤到你?朕看你是意图不轨,想要陷害贵妃,故意打了自己!”
皇帝陛下越想越有道理,看向她的眼神愈发不善了,还贴上了一个“蛇蝎心肠”、“城府深沉”的标签。
被怼了的冯思思气到吐血。
她不敢乱瞪尊贵的皇帝,只好用愤恨的眼神“凌迟”琳琅。
琳琅接收到她的“信号”,立即犹豫地说,“陛下,其实是我一时冲动先动手的,你不要责怪魏王妃……”
“好了,你不用再说了,为这种人开脱不值得!”
魏琛完全不相信冯思思。
琳琅不说还好,她一说,魏琛对冯思思的观感就更差了。亏得琅儿为了保全他们皇室的面子给她一个台阶下,这臭丫头还偏偏不领情!哼,真是冥顽不灵!
对此,倾城绝色的皇贵妃只能朝着女主大人无奈耸了一个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她明明是说了真话呀,可是,没人信呐!
这可不能怪她了?
琳琅心里暗笑。
明明做了坏事,男主男配却自动为她洗清嫌疑,反而倒打一耙,指控起女主来了。
嘻嘻,真是太好玩啦!
第42章 替嫁前女友(10)
当天晚上, 魏王翻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宫墙。
不过王爷的翻墙业务显然不太熟练,估计是没站稳, 摔着了,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黑衣上沾了不少的草屑, 露水也打湿了衣襟。
琳琅正忍着笑替人取走头发上的叶子。
这霞姿月韵的贵公子,也会有狼狈的一面呢。
真是太有趣了。
“很好笑?”男人故作恼怒伸手使劲捏了捏她的脸,羊脂白玉般的细腻触感令人爱不释手。琳琅呜呜哼疼, 他忍不住轻了手脚, 将这娇娇小小的可人儿拢进怀里,低头想要亲她。
一根素白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偷袭。
身下的人眸中横波潋滟,恰如明媚春水, 她半是撒娇半是埋怨地说,“我可不想被你亲了, 昨天回来的时候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在没有生病呢。生病很难受的, 我才不要喝药呢。”
这种小孩子的口吻, 果然是没长大的小姑娘呢。
魏钰不住失笑, 倒也没再动手动脚了。
只要怀里搂着她, 一切都安心了。
而且看琳琅这个样子,白天的事应该是没造成什么影响。
魏王松了一口气, 提起另外的事, “我过几日要去江南办事, 你有什么要我捎带回来的吗?”
江南人杰地灵, 物产丰厚,也有不少新奇灵巧的小玩意儿,诸如云锦、刺绣、剪纸都是有名的,还有油纸伞、檀香扇、小泥人这一类特别讨小女孩欢喜的东西。
魏钰已经在想要给她带什么礼物回来了,她见惯了珍珠玉石、锦衣华服,那些宝贵的珍品倒是不缺,估计是要讨个巧,才能令她欢喜吧?魏钰思忖着。
去江南?
琳琅眸光一闪,掠过意味不明的笑意。
“那我要扬州瘦马!”某人兴致勃勃地说。
“什、什么?”魏王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听说那边有很多漂亮又有才华的小姐姐呀,可惜出身贫苦,嗯,我想好好‘疼爱’她们。”琳琅一派天真烂漫的神态。
魏钰不知为何后背有一股寒气。
他好说歹说,才把琳琅想要豢养瘦马的念头打消,对方撅起那张红润明艳的小嘴,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男人抹了一把冷汗,温柔小意哄着人,直到她重新展露甜美的笑颜。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魏钰估摸着天色,恋恋不舍道别。他这一去起码三四个月光景,想到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人,心里就空落落的,怪难受的。
他先是哄着人睡下,掖了掖被角,嘱咐道,“晚上可不要踢被子,万一着凉了就不好办了呢。”
琳琅乖巧应了,睁着一双莹澈无比的眼眸,正认真瞅着他。
魏钰抬起手,像羽毛一般轻轻落下,盖住了她的眼睛。两只蝴蝶在掌心里飞舞着,又慢慢安静了下来。他站起身,在床边凝视她好一会儿,撩开纱帐转身离开。
“钰哥哥!”
后边传来一声叫唤。
光洁的小脚踩在雪白的毯上。
“怎么了?”魏钰隔着帷幕看她。
“你过来。”她轻盈招了招手。
魏钰想起两人第一次的情景,嘴角微微勾着,“小坏蛋,你又想耍什么把戏呢?”那回可把他给害惨了,现在自己一看见水都觉得心有余悸。
“哎呀,你过来嘛,管那么多干什么。”琳琅撒娇道。
“好好好,我过来,就算被你玩了我也认了。”魏钰立刻妥协了,他走上前来。
鹅黄色的纱帐薄如鲛绡,在夜明珠的衬映下,镂空的海棠花纹隐隐约约映落在那张素白如瓷的脸颊上,像是盘落了层层的花影,添了几分惑人的幽艳。
琳琅踮起脚尖,隔着这层薄纱吻上了男人优美的唇。
暧昧,旖旎,甜蜜。
纱面是冰凉的,而她的吻却温热的、柔软的,令他心脏瞬间酥麻。
“一路平安。”
他想,再没有听过比这句更悦耳的情话了。
魏钰知道自己是一天比一天要沦陷,这样的情况令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因为一个女人正在残忍掏空他的心脏,他的喜怒哀乐皆因卿而起,由卿而亡。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就算是对着颇有好感的冯思思,魏钰也没有那样惊心动魄的感觉,甘愿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她。
总的来说,魏钰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
他每走一步棋,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下手的,他会很谨慎的去权衡轻重与利弊,而不是凭借那些虚无缥缈的情感,由感性主宰他的头脑——实际上,他认为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他承认,特立独行的冯思思很大部分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魏帝同样对这个独特的女子感兴趣时,魏钰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与暴君虽然是兄弟关系,但是同父异母,水火不容,魏帝一直都在想找个办法除掉他这个优秀得过分的弟弟。
芝兰玉树的魏王爷不仅在朝廷中的威望惊人,隐约有百官之首的势头,而在民间,他声名极佳,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这样的人,对魏帝而言是一个十分棘手的敌人,因为对方随时都有可能弑君,将他取而代之。
但魏钰并没有不臣之心。
他对那把龙椅没有丝毫的兴趣。
年少的磨难让他对那位风流的父皇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憎恨,他厌恶与他相关的一切,包括这个令掌权者们目眩神迷的皇权。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在太上皇驾崩的那时候动手了。
毕竟当时在百官的心目中,头脑聪明、文武双全的三皇子绝对是储君的最好人选,私底下不少颇有份量的官员暗暗向他投诚,他的优势面很大。
魏钰一直都在想办法消除皇帝的猜忌,而突然到来的冯思思,入了魏帝的眼,也成了他吸引火力的最好棋子。
只要他表现出自己对冯思思的足够看重,甚至不惜为她策划了一手偷天换日的戏码,他这种“为爱铤而走险”的举动固然让魏帝恼怒,却也在不知不觉放松虎狼的警惕,认为他被感情牵绊住了。
再强大的对手,一旦有了软肋,就会不堪一击。
唯一没想到的是,他天衣无缝的计划里出现了一丝纰漏。
他后知后觉爱上了他的青梅。
那一粒毫不起眼的废棋,转成了他心头血红的朱砂痣,没入骨肉里面。
他谋算人心,掌控人心,却有一天,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输得一败涂地啊。
魏钰怔怔看着手中那一颗海棠花种。
“卫大人,这舞,不合口味呀?”坐在旁边的官员小心翼翼地问。舞姬轻歌曼舞,袅娜的腰肢像杨柳一般优美旋转摆动,红色的长裙轻薄又贴身,透着不可名状的诱惑。
这些女子便是琳琅口中的“扬州瘦马”,由于贫寒的家境早早被家里人卖了补贴家用,又因为长得天生丽质,当作大家闺秀一样用琴棋书画养着,养肥了就转手卖给感兴趣的富商乡绅或是官员做艳妾、宠婢。
这其中又不少容貌拔尖的,明艳程度可跟琳琅媲美,但魏钰对此兴致缺缺,美人在骨不在皮,风姿绰约的皇贵妃笑起来才真叫人要命呢,只觉得无处不美、无处不媚。
魏钰又忆起那个隔着纱帐的亲吻,蜻蜓点水般无痕,却酥到心里。
正想着,冷不防的,一抹寒光迎面刺来。
魏钰反射性掷飞桌面的果盘,然而对方明显是高手,灵活躲过了他的反击,肩头顿时被洞穿了。
“啊——杀人了!”
伴随着女人一声尖锐的惊叫,整个画舫一片混乱,跳水的跳水,逃跑的逃跑。
之前随着琴声翩翩起舞的美丽舞姬们化身杀手,专门对魏钰展开了天罗地网般密集的围追截堵。
这明显是一伙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而且,还是为他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