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美色——鸿呀红呀
时间:2020-09-25 08:12:23

  他哪能不知道,这个失去丈夫孩子的女人,为了保护家人,与所有至亲分离,一个人生活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里,如今还能选择活着,已是她对世间最大的柔软了。
  贺兰集呐呐的点头,让影女退下,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这小舍的房门,忽然,阖窗从里头被推开。贺兰集屏了呼吸,错过身,在里头的人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
  嘉让一脸倦容,却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依旧美得惊心动魄,那种美,是浸没在糖水里的脆弱,慢慢融化直至消逝,让人心生惧意。这是抓不住的美,越是抓不住,越是执拗的不舍放手。
  她将窗柩打开,怔怔的看着外头的冰霜雪景,从她的方向,能看见不远处的小池塘结了薄冰,那雪花覆在上头,晶莹剔透煞是纯净。
  遭了苦难的女子,面上一派寂然,瞧不出幽怨,也瞧不出兴致。只像个匆匆旅人,不做停留。
  贺兰集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着她,只一眼,便要沦陷,他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看向一片白皑皑的雪地,而贺兰集觉着,那雪仿佛下在了她的眼睛里,下在了他的心尖上。
  良久,迎面而来的风霜打在了女子瓷白到几近透明的面上,嘉让没觉着冷,依旧看得出神。贺兰集忽而心悸到涩异凝舌,他动了动唇,想出声唤回她的魂魄,仿佛用了毕生的勇气那般,果决的向她靠近。
  贺兰集走近窗边,挡住前方明亮的视线,投射而来的一片鸦影,将嘉让的神思拉了回来,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贺兰集,眼神里的冷漠仿佛不认识了来人,贺兰集被这眼神蓦地一刺,却极为柔和的询问,“冷吗?”
  嘉让摇摇头,没有开口说话,两人在一片沉默中似是暗暗较劲,贺兰集败下阵来,他掩上窗,疾步向屋内走去。见她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窗边,贺兰集觉得头疼,这是他从未涉及过的领域,他毫无章法。
  “你想知道家中近况吗?”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只有家人现在还是她的牵挂。
  只是瞬间,他在女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暗影退散的波动,平静无波的眼睛变得水光盈盈,那是犹如孩童的眼神,带着纯净的渴求。不过转而这抹光便消散了。
  已经四个月过去了,嘉让知道,这场风波依旧没有平息,二哥和将军都战死在了边关,将军府没了支柱,家婆容氏万念俱灰,一条白绫结束了这丧夫丧子之痛。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因为她嫁入将军府的缘故,二哥的死更是刺痛得她几乎窒息。
  他们说,将军趁胜追击敌寇,为避开流沙,派出斥候军探路,结果规划有误,不仅遇上了流沙,还导致整支精兵全军覆没。
  朝臣说,将军是罪人。
  她第一次见母亲那般悲痛,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来岁,二哥和她那个在肚里尚未谋面的孩子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嘉让一想到这里,眼泪便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贺兰集见状,不知怎么就触上了她的痛处。高大的男人仿佛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嘴唇翕动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出声安慰。
  他走上前,按住嘉让的双肩,迫使她从悲伤之中抽离,这举动其实很是僭越,但贺兰集见不得她落泪,他心里的她,还是莲池中那个误入凡尘沉睡的仙子,轻轻一蹙眉都能带起他深埋心底的幽暗涟漪。
  他与崔鹤唳,是好友,也是盟友,但是却犯不上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冒着重重危险在李霁的眼皮子底下将嘉让带走。这也与他一惯独善其身的作风大相径庭。
  他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心底那些阴暗的小心思在作祟,她的出现,将他前二十年作为贺兰家的当家人一脉相承的克制与规矩败得溃不成军。
  那些觊觎好友遗孀的卑劣心思显露无疑的在嘲弄着他,就这么急不可耐?就这么点定力?
  可这又怎么样?他还是来了。
  “应家已经没事了,不会再受此事牵连,你大可放心。”贺兰集低下身子,男人微微压下的身体好似一堵墙,是天生掠夺者不容反抗的气势。目光却带着三分怜惜,话语里尽是一片柔和。
  嘉让抗拒的挣动,想离他远一些,贺兰集恍若未闻,依旧强硬的钳着她,她越是拒绝,他便越是想要逼迫,这劳什子的念头愈演愈烈,贺兰集觉得自己可真是无药可救的卑劣。
  终归是理性战胜了贪.欲,贺兰集轻轻的松开了她,嘉让立马站起身,肉眼可见的慌张,她逃也似的躲得远远的。
  贺兰集无声叹息,见她一脸防备,心中的不甘甚嚣尘上,“你别怕我,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你总归还年轻,会有出路的。”
  嘉让渐渐止了泪,一双小狐狸般的凤眼水波潋滟,哭过一场那眼儿绯红一圈,瞧着这样的她,就像做了一场支离破碎的大梦。
  贺兰集心道:不怪乎李霁崔鹤唳都难过美人关,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是无情亦动人,只见着她一个下意识抿唇,无关风月的眼神,都会被招惹,被引诱。那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的心动。
  “出路?在哪里呢?”她已经不是应嘉让了,应嘉让已经葬身于大火之中的兰亭阁,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死在了八月的初秋里。她哪来的出路?
  “再等等,我会让你安然无恙的走出这座山。”贺兰集眼神里的真挚溢于言表。
  嘉让信他,信这个没有任何杂质的清澄眼神,可她终归是摇了摇头,“世子,我在这世间已然没了名姓,亦个没有未来之人,您不必再为我打算了...”
  这便是谢绝了他,谁也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的女人,已经口是心非的将自己死死钉住,她的心硬了冷了,她不走出去,谁也走不进她。
  ......
  朝中眼下势力割据的场面已经结束,秦王有外祖万烨相助,虽然被修文帝猜忌,可形势依旧一片大好,崔鹤唳死后,四皇子李霖最强有力的后盾也没了,兵部尚书荆大人自是成了强弩之末,虽余威尚在,不过也不值一提了。
  李霁看着书案上的边塞與图,万般孤寂涌上心头,他除了崔鹤唳,甘平三城自是有法子不落入敌手,操纵权势,是他一如既往的手段,如今心头总是空荡荡的,似是少了什么。
  江公公在一旁候着,这是自应嘉让死后,殿下第一次来芝山竹斋,这一回,大概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毕竟崔将军的死,到底是殿下心中的一根刺。
  江公公心中极为惋惜,若是崔将军没抢走应小姐,殿下还是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他一条生路吧?随即又摇摇头,殿下这样的性子,知道贵妃娘娘与崔将军这样不堪的真相,总归是恼恨的。
  这时,斑影从外头进来,如今正是倒春寒,他带着一身寒气,令江公公觉得不妙。
  这个斑影只要突然出现,就会有一些不好的消息,这几乎是定理。
  果然,等到斑影禀告完,李霁便阴沉着脸。
  “去应府!”
  江公公一哆嗦,瞧着殿下这架势,怕不是应小姐...
  已经大半年过去了,他不相信她死了,即使那一具焦尸明晃晃的摆在他的面前,他依旧不愿相信。
  那个女人的音容笑貌时常在他梦里出现,却是怎么也触及不到。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他的心魔,牵萦着他的神思,每每梦中醒来,都是一腔苦涩。
  他派人围了应府,步子如疾风骤雨,未得应府门房通传便疾步走进。
  应府家仆见是皇室贵人,自是不敢拦着这天潢贵胄。
  应有期见是燕王,该有的礼节还是马虎不得。
  怎知李霁直直闯进后院,怒斥道:“应嘉让呢?让她出来!”
  面上虽狂风大作一般,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换了个身份回来,便想瞒天过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个小姐妹的文《国医大师》,嘿嘿,超好看,入股不亏,俺这个土拨鼠也在追。
  文案:
  中医博士荆希毕业,一头栽到了古代。
  在此处,她不仅没了行医资格,还成了个半文盲!
  不得已,她支起了个破棚子,美其名曰:看病赠看相。
  赵钰一朝不慎瘸了腿,本来只想找个跑腿的,结果棚子主人还挺负责,看了病不说,还非得附赠个看相。
  荆希:我观你面相大富大贵,你怎把自己作到这种地步的?
  赵钰:……你个大夫,为何非要看相?
  荆希叹气:实不相瞒,这年头,看相不好混,不得已才学了个中医。
  赵钰:……
  后来,荆希回忆起她和赵钰的相识:
  第一次见他,他是个高冷的落魄贵族。
  第二次见他:他是个高冷的大富王爷。
  第三次见他:他成了高冷的大贵皇帝!
  荆希:……不愧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不过,还好还好,她也成了皇后。
  没痛觉中医女主×面瘫脸王爷男主
  ps:双c,高洁党可入,本文纯属虚构,切莫对号入座
 
 
第22章 
  应府众人面面相觑,就连应有期也一脸诧异,“殿下,小女已经去了,您此话怎讲?”
  李霁已经没有理智可言,带来的府兵直接冲进去搜查。
  李霁在院子里静默的站着,就像一尊雕塑,一言不发,脸上是道不清说不明的阴沉可怖,眼神却是隐隐的期待与欣喜。
  她回来了吗?他就知道。
  府兵将里头的女眷通通带了出来,李霁目光锋利如炬,像鹰隼盯着猎物一般阴鸷。紧紧的锁住每一个出来的人。
  不是,不是,通通不是!
  他走上前去,突然目光顿住,应夫人身后跟着一个垂首的女子,穿着未出阁女儿家的木青色缕银纹对襟小褂,玄青色留仙裙。
  那女子身影婷婷袅袅,窈窕玲珑。
  是她!
  只见“嘉让”紧紧揪着应夫人的袖子,看的出来有些害怕,李霁喉头微动,声音干涩,“嘉...”
  话还未说完,怯生生的女子微微抬首,像只受惊的小鹿,慌乱的扫过一眼李霁,复又低下了头。
  只这一眼,李霁错愕,面上情绪藏不住的坠入谷底。
  怎么会?
  眼前的女子容貌极盛,像极了嘉让,足足有七分相像,可不是她,不是她...
  那双小狐狸一般的凤眸,微微上挑,不经意间的目光相触,便轻而易举的挑起了他心底的一池春澜,让人唇齿生津。
  可眼前人的眼睛,美则美矣,毫无灵魂。李霁怔纳,应有期走上前来,“殿下,不知您前来有何贵干?”
  说着便冲应夫人使了个眼色,“将息迟带回屋里去。”
  人都散去后,李霁觉着自己就是一场闹剧里头的疯子,他是疯了才会在皇城底下出兵围困应府,来抓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
  可悲又可笑!
  可心里头那星星点点的希冀怎么也不愿意就此熄灭,他转过身看着应有期,看着这个丧子又丧女,一夜白了头的男人。
  应有期如今面色铁青,那是一种被人冒犯了死去孩子的暗愤。
  “她是谁?”为什么和嘉让那么相似?
  “那是拙荆娘家的侄女,名叫息迟。”
  “侄女?”李霁起了疑,目光凛然,“据本王所知,令夫人并没有一个叫息迟的侄女...”他早就对应府有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侄女十分可疑。
  这时,贺兰嫣从院外进来,看见燕王来者不善,从善如流的解释道,“殿下,息迟是臣妇的女儿。”
  贺兰嫣深谙多说多错之道,便止了话,李霁半眯着眼,气势迫人。
  “哦?蔡夫人怎会凭空冒出个女儿来?本王倒是愿闻其详。”这是咬住不放了。
  “这...?”贺兰嫣似是有些为难,看着李霁锐利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臣妇这个女儿出生时身子弱,命里带煞,平都远山道观的清河道长说小女活不过一载,恐小鬼索命,所以便舍了尘缘,入了道门,远离凡世才得以康健。”
  见李霁还是一副审视的模样,贺兰嫣顿了顿,接着道,“如今这孩子安然的长到了十六岁,臣妇询问了道长,得了道长的准予,才将这孩子带来了外祖家相见...”
  这一番说辞倒是对的上,贺兰嫣十六年前确实有一个早夭的女儿,若是因为命格有煞,入了道门才对外宣称孩子夭折倒也说得过去。
  听完这话,李霁的脸色松了下来,却不是得知真相的轻松,而是一脸漠然的松懈,仿佛听了个无关紧要的折子戏。
  等人转身走后,应夫人跌坐在“蔡息迟”的身旁,“蔡息迟”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应夫人,心底的小心思却转了几道。刚刚那个盛气凌人的男人就是带有异域血统的燕王殿下吗?果真如书里的谪仙人一般,那高高在上的贵人模样,叫人只一眼便要臣服...
  贺兰集听得十三回禀,心中算是有了计较,他有自己不可说的贪.欲,既然崔鹤唳无法护住嘉让,那他便来护住她好了。
  那些疯狂滋长的觊觎与肖想,让他无法只满足于将她藏匿在深山,每一次想见她都要偷偷摸摸的才能靠近。
  他想实现承诺,就必须打开她阖上的心扉,走进她的孤独,让她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女人,不似崔鹤唳的蛮横抢亲,也不似李霁的强取豪夺。
  所以便有了这一出,“蔡息迟”只不过是他与姑姑做的一场戏而已,他近半载的寻觅,终于寻得一个与嘉让长相相似的女人,她是豫章人氏,从小混迹于戏班子,戏自是演的极好,贺兰集拿捏住了此女,便有了这一步计划,让李霁误以为嘉让死而复生,得知真相后便又磨了希冀,等到时机成熟,他便迎娶自己的表妹,届时一切便得偿所愿。
  他深谙此道,自是有能力接管家族历来的神秘组织,如若不然,他怎会有能力与李霁阴奉阳违。保定国公府平安。
  李霁没有全然相信,他派人前去平都的远山道观打探,确实是有“蔡息迟”这么一号人。却又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这是一种直觉使然。
  江公公今天得以见闻,也觉得那息迟姑娘与应小姐长得确实有七八分的相似,这般模样身段出挑的女子也确实少见,心念一动,“殿下,此女也算得上出众,何不纳进王府来?”
  江公公也知自己在冒险,说出这番话也不过是想让殿下放一放应小姐的那道坎,也放过自己,心里期盼着这息迟姑娘能得殿下一分青睐。
  怎知李霁立马变了脸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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