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美色——鸿呀红呀
时间:2020-09-25 08:12:23

  崔鹤唳与李霁私下是师徒关系,曾经李霁在京郊马场认识的贺兰集,而那时贺兰集便与崔鹤唳是年少好友,由贺兰集引荐,两人相识,李霁的骑射还是崔鹤唳私下相授。
  两人私下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崔鹤唳也不需要对李霁做明面上的礼节。
  崔鹤唳看了一眼李霁,神色复杂,他依旧记得年少时的三人,志向远大,胸怀天下。那时四季檀京,惊世繁华,打马少年,随风而歌......
  “野史杂记而已,说的是苻坚与慕容冲。”声线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氐族苻坚在东晋列国时期是一位名主,几乎统一了北方,在攻破鲜卑前燕后,将燕国的清河公主和她的弟弟慕容冲同时纳入了宫中,宠冠后庭,当时的长安因而有一首歌谣:“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经过王猛的劝谏,苻坚才将慕容冲送出了宫,后来苻坚在淝水之战中败于东晋。
  而当初备受苻坚宠爱,甚至最后都舍不得杀的慕容冲,联合了姚苌等人起兵群而攻之,最终苻坚受缢而亡,慕容冲则成为了西燕主。
  两人都知道,自古以来,断袖之癖,龙阳之好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等离经叛道,罔顾伦常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可今天崔鹤唳有些奇怪,上回不是才知道他的心思吗?怎么又想影射些什么?
  不等李霁去深思,崔鹤唳便已开口道:“你对那应嘉让可是认真的?”
  毕竟三人一直都是一体的,暗中培植的暗网遍布大齐各地,能与传说中的江湖令相媲美,所以崔鹤唳想知道京中近况也只需和暗卫吩咐一声,第二日那些消息便能在他的书案前出现,但他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李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崔鹤唳的眼睛,郑重其事的向他和盘托出:“一开始哪怕是想利用她来做些什么,可小雀山那一晚却改变了主意。”
  崔鹤唳目光灼灼,心底很想要他给个不一样的答案,但语气里却还是不咸不淡,“为何?”
  李霁回忆起那一晚,带着凉意的山风,黑暗中浮浮沉沉的梦境,轻柔的歌谣,还有来自梦以外人体的温度和馥郁,不禁带着笑意:
  “那个时候,我太想抓住那一丝丝慰藉了,曾经我也想过,陷入黑暗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些年我也一直是这样过来的,算计,阴谋,虚与委蛇。
  可除了这些,突然出现那么一个人,她太干净了,我以为我会讨厌这样的意外,可后来,我发现我需要这些,我需要她。”
  其实李霁对应嘉让的心思很简单,当周围所有人都将你推向去争去算计的位置,哪怕是从小熟识的贺兰集与崔鹤唳,他们虽是挚友,可依然是扮演那么一个推动者的角色,他们也要为家族争取利益。
  可应嘉让不一样,他们没有共同的利益没有站在对立面,她只是一个美好的意外,就像一朵菡萏开在了淤泥里,她不需要做什么,就让人忘记了淤泥,眼中只剩将要含苞待放的希望。
  他也曾纠结过,觉得怎样落笔都不对,最后总算想通了,那又有什么?世俗的偏见又算的了什么?若是承受不得流言蜚语,恶意中伤,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他李霁早就死在了那吃人的深宫里。
  崔鹤唳静静的听着李霁的心事,心中不由感叹,他们三人,哪个是为自己而活呢?每走一步都要精心算计,他与贺兰集肩上背负的是家族,是家国,是信仰,从来都不是自己。
  而离群索居者,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皇帝有他的帝王权术,官员有他的生存法则,他们之中,没有所谓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原本因利益而相杀的众人,也因利益而联盟,权臣士族,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也没有那么多不共戴天。
  现实就是,你若站在我的对立之面,我便手拿屠刀迎你。崔鹤唳深知,陷在这样的泥潭深渊,能真心喜欢一人着实不易。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概括了很多信息,俺来梳理一下。
  1.李霁封燕王
  2.崔鹤唳想要抹去乌杞公主的线索
  3.崔鹤唳答应了去应家做客
  4.贺兰集可能要定亲
  5.贺兰颐察觉到贺兰集与嘉让之间的不一样
  6.李霁对着崔鹤唳的面算是对嘉让表白
 
 
第54章 
  “那应嘉让可知道你的心思?”崔鹤唳闭着眼, 复而睁开,全然没了之前做着纠结斗争的情绪。
  破庙里与少年的初遇,自己还没开始呢, 便要结束了, 可退让给李霁,他心甘情愿, 也避免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趁自己还未深陷泥潭,就该断了这不该有的荒唐念想。
  李霁一顿, 这次没有回避,他其实并不知道, 那样一个单纯少年在得知自己的情谊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会被吓跑吧?”
  崔鹤唳爽朗一笑,“你是皇子, 应当拿出你的权势去胁迫她,怎么还能为了个小郎君束手束脚的?”
  胁迫她?不会的,他将自己所有的柔软都给了她。
  “不说这些了,沧州之事,如今进展得如何?”
  崔鹤唳敛起故作爽朗的笑意, “等工部将三皇子手底下的私铁一案呈上去之后,万大人也要力不从心了。”
  “将功劳记给四哥吧,也得让他高兴那么一阵子。”
  “四皇子此人倒不难对付, 关键在于荆淑妃, 宫里的女人, 都不简单,你该清楚的。”
  “这事你看着办,我这几日有旁的要事。”
  崔鹤唳知道是盘月宫掌事姑姑一事。
  李霁走后,崔鹤唳依旧坐在暗室里, 他很羡慕李霁,最起码母亲曾陪伴了他六年。如今又找到了能给他温暖的人,而自己呢,依旧要过着无休无止,刀口舔血的日子。
  ......
  应嘉让被阿丹那叫出去,一同去集市上的书室。阿丹那最近迷上了看民间话本。最爱看的便是那些哀哀怨怨,郎情妾意的情爱故事。应嘉让对此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你不要每次都在我与庚七交流的时候把我扯走,这样很不礼貌!”加上这一回,阿丹那已经有十一次从庚七那里将应嘉让截胡了。
  “我都说了,庚七是一个卑鄙小人,你不要总是与他走在一块儿。”现在阿丹那的汉语水平已经可以与应嘉让做简单的对话了。
  崔鹤唳从暗室出来,便看见应嘉让和一个棕发碧眼的阿耶汉人拉拉扯扯,那个外族人拉扯着她的手腕,一度与她勾肩搭背,她却没有抗拒。
  崔鹤唳远远看着,心中却是已下出了应嘉让沾花拈草,红杏出墙的结论。
  她倒是对旁人的示好都来者不拒是吗?
  那里勾搭一个李霁不够,现在又让他当街逮到她与其他男人厮混。
  崔鹤唳心中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邪火急于发作,他愤愤不平,却一点都没有想到这是男子之间正常的往来,只是心中迫切想要出一口气,一口不可求不敢求的气。
  这边嘉让瞎说不过阿丹那,随他进了书室二楼的隔间,这里都是些姑娘家爱看的话本,所以一般很少人来。今日书室人少,二楼更是没人。两人便歪七倒八的捧着闲书,吃着云片糕,看得不亦乐乎。一点也没听见阶梯上沉重的脚步声。
  崔鹤唳见这两人不雅的看书姿势,气不打一出来,更坚定了应嘉让就是同这外族人在此厮混的想法,他倒是好本事,荤素不忌的。
  崔鹤唳让十七将阿丹那丢出去。阿丹那背靠着柱子,浑然不觉,等十七揪住他的后领,才惊动了两人。
  嘉让反过身来,见阿丹那被人挟持,不由大喊:“你是什么人?”
  阿丹那也奋力地直蹬脚,大呼小叫。一慌乱就叽里呱啦冒出一大串阿耶汉话来。十七一把塞住了阿丹那的嘴,二话不说将他叉了出去。
  嘉让本想追出去,崔鹤唳却从旁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时嘉让才发现崔鹤唳竟然也在此,立马激动地说:“将军,刚才那人是您的手下吗?我朋友可是犯了什么...”
  崔鹤唳对着她那张粉白芙蓉面就心底乱糟糟的,这个人,他在边关梦见了她小半年。
  刚回来抽出空便想去四夷馆见她,却见她被李霁抱在怀里,自己却没有立场去阻止。
  如今她又不知廉耻的和一个外族人亲密的共处一室,那团嫉妒之火简直要将他烧得体无完肤。
  未等嘉让把话说完,崔鹤唳就一把扯过嘉让的衣领,紧紧攥着,就像提着一只兔子一样。
  勒得嘉让衣领卡着脖颈,紧的她直泛疼。
  嘉让慌了,方才的激切冷却了大半,这人当初还救过自己一命,怎么突然要掌掴她?
  嘉让来不及想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紧紧捏着崔鹤唳的大掌,企图将他的手掌掰开,可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这吃奶的劲用在崔鹤唳身上简直就是一只小奶猫在撒娇一样。
  嘉让被迫仰起头,方才使了力,现在满脸通红,眼角眉梢皆是那染着绯红的颜色,她使劲的蹬着腿,模样倔强又委屈,还不忘呵声斥责:“将军,您在做什么?放开我!”
  崔鹤唳见她乱动,两条健壮的长腿夹住那胡乱蹬着的细瘦腿儿,将她紧紧压制,不能动弹。
  崔鹤唳是使了些蛮力的,倒也不会叫他过于痛苦,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心底是说不出的烦闷,他更多的是气自己,为什么会被他深深地吸引?
  想起她,眼前就是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
  那时候父兄战死,仅因为一次决策失误,便否定了父亲曾经的丰功伟绩,而将父亲迫不及待打下神坛的,就是那些安稳在京中度日的,露出丑恶嘴脸的大臣们。崔鹤唳知道文官武将各司其职,共同运作着这个国家,本不该有什么怨言,可人心到底是血肉筑成的,也会失望,也会寒心。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安乐和美的日子过久了,谁会想起边关厮杀过后的血流成河呢?更莫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活着或死去,都将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冷眼谩骂,又或是成为后人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
  那时候崔府动荡式微,自己被停职查办,赋闲家中,人间冷暖也看得通透,而将士抚恤金一事更是火上浇油,崔鹤唳那时只觉四周一片黑暗,仿佛置身冰窖,四面无风,却阵阵恶寒。这檀京城竟比边疆还令人胆寒阴冷。
  一小部分人为着信仰砥砺前行又有什么用?那四周簇拥着的称不上恶鬼,顶多也就是面色冷漠,维护墨守成规,自誉为为大齐殚精竭虑的伪君子而已。
  身处这样一个环境中突出重围无疑是举步维艰。
  那时候,回京奔丧的崔鹤唳站在阳光普照的檀京城,怎么看,那天空都是灰色的。
  可忽然,一个身着青色道袍,干净温和的少年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那个少年,看着她忧心忡忡,看着她义正言辞,看着她为脏兮兮的小孩绘声绘色地讲着崂山道士,孟婆阎君,脸上神采飞扬。
  崔鹤唳第一次感知到了来自外界微弱的一股力量。她是他这二十一年来从未接触过的存在,她与那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相去甚远,她就是那一股力量,他为着这一股新生的,独一无二的力量感到欣喜。
  那一刻,崔鹤唳看着应嘉让,她身上仿佛披着一层柔光,静静的散发出温暖,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呢?
  就像天上星,在向他眨眼睛,让他恨不能这颗星从天空坠落,好让他攥在手里,从此藏起来。
  一想到之前自己对她不可言说,不可理喻的肖想,困惑着自己辗转反则,而她倒是朝三暮四,潇洒得很,就觉得自己分外不值。
  声音冰冷得仿佛要掉下冰渣子:“你又在做什么?”不等应嘉让回答,崔鹤唳脸色铁青:“和男人在外厮混?”
  嘉让心中腹诽:这与他有什么关系?什么叫做厮混?这明明是正常交友好不好?看着嘉让脸上的不满,崔鹤唳手上不禁又重了一分,她这是不知悔改?
  “轻点,轻点,疼......”他是发什么神经?嘉让一哆嗦,吓得声音都变了,生理性的泪水被脖子上的疼痛感给刺激了出来。
  崔鹤唳听着那像是女子声线的声音,再看着手下的这人确实脖子勒得通红,眼角带泪。
  本能的将力道卸了下来,嘉让趁机将崔鹤唳一推,从他手里逃脱,赶紧躲到柱子后头,神色紧张兮兮的瞪着崔鹤唳。
  崔鹤唳看着她像一只小老鼠一样躲在那里,一脸防备,不禁好笑,她以为她躲得过去吗?
  “日后安分守己一点,别让我再逮到。”语气中尽是毫不客气。
  嘉让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还请将军直言,三郎可犯了什么错,使得将军如此误会与我?”
  崔鹤唳嗤笑,“你倒是惯会勾引人,男女不忌!”他本是不想把话说太重的,可心中又十分不甘。
  “将军慎言!”应嘉让被惹毛了,虽说这个人曾救过她,还是哥哥的直属上司,可也不能这样污蔑于她。
  “难道不是吗?贺兰颐口口声声说要嫁与你,而你却与七皇子不清不楚,如今又与一个外族人勾肩搭背。”声色俱厉,逼视着应嘉让。
  嘉让此时觉得崔鹤唳简直是莫名其妙,“将军,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与贺兰姑娘男女有别,自是一直保持距离,与七皇子和阿丹那身为男儿,这点正常的交往再也寻常不过。你为何会如此生气?”方才还有些色厉内荏,现在就只剩义正言辞了,反正也是崔鹤唳无礼在先。
  崔鹤唳看着嘉让发怒却还要拿捏尺度的样子,其实心中也没那么生气了,仿佛只要和她说说话,他就能不生气不责怪,继而看着她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模样,那樱粉的嘴唇张张合合,就像两片花瓣,在微风吹拂里颤动。
  脑子里又出现离京前在梦里的那一幕幕,曾经一直都是铁马冰河入梦来,可自从那日听到应敏让与唐端的谈话,他便有了些难以启齿的心思。
  嘉让时不时的出现在他的梦里,也是那开开合合的水润饱满的樱唇,对自己说着听不甚清楚的话,只记得那字字句句仿佛有重量一般,都敲打在了他的心口上。那皮下的心脏也跟着有力的在震动。
  嘉让觉得崔鹤唳没一开始那么凶神恶煞了,才注意到了自己的衣领,刚刚被他揪做了一团,极为不整,现在得了空,便用手将衣领,衣襟抚平。
  崔鹤唳目光一转不转的盯着嘉让,这才有心思去注意他手上的动作,不得不说,眼前的人,一举一动都透着赏心悦目的优雅,动作间不紧不慢,落落大方。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将军没戏了,完了完了,揪人家衣领,把人家揪得提起来,这个操作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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