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线低而哑，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温芷听到这里，一时愣住了。
她也回想起那一天，海城的倾盆大雨，他送她回家，手中执着一把黑伞，语气低涩地祝她“新婚快乐”。
不知怎的，她心底被揪扯了一下，有些疼。
温芷抬起眼睛，望向顾呈。
顾呈刚刚好也在凝视她。
温芷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颤抖着卷起。
澄澈干净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落了一层碎碎的星光。
静静对视半晌，顾呈率先转过头去，“别看了，再看又忍不住想亲你。”
他俯下身，伸出手指轻刮了下她的鼻间，清清喉咙，“算了，先不说这个。吃点东西？”
顾呈也觉得自己太过着急，但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是认真的——而不是什么为了追她或者哄骗她编造的情话。
“顾呈。”
温芷接过来他递来的烧烤，细瘦的手指攥紧了签子。
她踌躇几秒，道：“其实我从来没想过那么多。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肯定是以结婚为目的的。”
“只是我现在，还是想好好谈恋爱。”
温芷还是坦诚地，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她还真的不想去结婚。也不想去想那么多，只是单纯地想，好好谈一场恋爱。
顾呈被逗乐了。
说句实话，他身边女孩儿真的很多，各种类型都有，有一部分可能是真喜欢他这个人，但是大部分女孩儿，都是想要嫁给他的。
但是他真心想娶的姑娘，还真没有这个打算。
“好。”
顾呈俯下身，低笑一声，嘴唇凑到她的耳垂，“那就先谈恋爱。”
他贴着她的脸，双唇含住她圆润白皙的耳垂，轻咬了下，手臂从后面圈住她细软的腰，揽在自己怀里。
“我们好好谈恋爱。”
*
这一顿烧烤几乎从中午吃到了下午。
两人边吃边烤，时不时又黏糊在一块儿，顾呈大手扣着她的腰，把她搂在自己腿上慢慢喂她。
露台就是一层透明的玻璃，外面是海，但楼下的人经过时也会偶然间看到。
她脸红成一团，觉得刺激又羞涩，可推拒又推拒不开，最后只好乖乖坐在他腿上听他的话。
不过好在顾呈没有再像车上那么疯狂地吻她，也就是搂搂抱抱。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了，冬日天黑得极早，远处的海平面浸透在逐渐变暗的天空中，漫无边际，有种广袤无垠的沉寂之感。
今晚夜色也空旷，没有一颗星子。
顾呈收拾着露台上的架子，外面气温有些低，温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前面液晶电视开着，放着一部经典的老电影，音量调得低低的，像是背景音。
她一边看电视一边刷着手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手指戳了两下，点开微信页面，蹙起眉。
“在看什么呢？”
正看得仔细，掌心的手机被男人两指抽走，“这么认真？”
温芷愣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夏蜜。”她胳膊肘搭在桌上，又看了看，果然还是没有回复，手指拨了拨长发。
“嗯？”
“你认识夏蜜？”温芷有点惊讶。
“你朋友，老和你走一块儿，高中有点胖是吧。”
温芷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现在很瘦。”
她强调一句，“也很漂亮。”
顾呈又淡淡嗯了一声，他对别人的事情其实不关心，但是那是她朋友，还是很重要的老朋友，他问了一句，“怎么了？”
“也没什么。”温芷握着手机，“她这两天一直不回复我微信，有点担心。”
顾呈扬了下眉，“没打个电话？”
温芷说：“昨天晚上打过一个，本来想约她出去的，可能太晚了，她没有接。”
“要不现在再打一个？”
温芷看了看时间，夏蜜的作息她一直搞不懂，不过现在接近傍晚肯定是起了，她想了想，还是先发了条微信。
要是再不回，再打过去。
却没想这次那边很快就回了，只有四个字：
「我怀孕了」
然后是一系列的感叹号。
紧接着就是道歉，说这两天防辐射服没到，老公没收了她的手机，现在才刚刚拿到。
温芷隐约皱了下眉，她以前就觉得夏蜜老公管得有点多，没想到手机还会直接给没收了。
不过一瞬，她又将这个想法压下去——这也是人家小夫妻的相处模式。得知夏蜜怀孕的惊喜蔓延上来。
“夏蜜怀孕了！！”温芷握起手机，惊喜道。
“哦？”顾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开心，不过听见这个有点惊讶，“她结婚了？”
“早结婚了，他们是毕婚，特别浪漫。”温芷说，“她老公超级帅的，还是企业高管，东岳你知道么？东岳集团。”
顾呈嗯了一声，不太喜欢她夸别的男人。
不过东岳集团他怎会不知道，也是海城的老牌品牌，主做医疗，那批管理层他也接触不少，顺口问了一句，“叫什么？”
“不知道叫什么，好像…姓傅。”
温芷正思索着发什么祝福给夏蜜好，一抬眸，见顾呈的神色微微有些不对。
“怎么了？”
第26章
“怎么了？”
顾呈眼眸泛过一丝惊诧, 不可思议，还有一抹奇怪的情绪。但很快收敛去。
“没什么。”
温芷将手机放回茶几上，从沙发上坐直身子, “这位傅先生有什么问题？”
“没有。”顾呈恢复了一贯的散漫。
温芷细细打量着顾呈的神色，她知道这位傅先生家境十分不错, 当时有不少同学都羡慕夏蜜是嫁入豪门。对于他们这种普通人来说, 也很难去了解内情, 但对顾呈来说却不同。
“到底怎么了？”事关夏蜜，温芷不由拉住顾呈手臂, 扯了下，“他以前结过婚？有孩子？还是…有什么不好传闻？”
“家暴？”温芷越问越担忧。
“那倒没有。”
顾呈道，大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哪去了。”
“他人品不错，很自律，这点你不用担心。”
温芷蹙了蹙眉, “真的？”
“嗯。”顾呈双手抄兜, 懒散地倚在沙发扶手上, 说：“不过他这人挺…”
他仰头想了想形容词，最后也没想出来确切的，道：“他年纪不小了吧，但夏蜜…我记得挺单纯的吧。”
到底是高中同班同学, 以前也一块说过话上过课的情分, 顾呈语气里不自觉透出几分担心。
“你是担心什么？”
温芷不会因此吃醋，反倒觉得顾呈其实没大家想得那么冷漠。
“不是担心, 就觉得男的年纪有点大，怕夏蜜吃亏呗。”
顾呈说，“不过两人孩子都有了, 好好的吧。”
温芷看了他一会。
她能感觉得出来顾呈似乎隐瞒了什么，但是也能察觉出他不想多说。
“他人品真的不错？”她这点必须要确认。
顾呈说：“嗯，不错。”
温芷这才长舒了口气，想着也可能真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隐情，或者商场上的事情，不过只要人品行不错，对婚姻忠诚，那她也比较放心了。
温芷拿起桌上手机，给夏蜜回了一堆祝福的话，还有各种各样兴奋的表情包。
顾呈无意去偷窥他们闺蜜之间的私房话，起身去露台上继续收拾烧烤架。
温芷聊完，又和夏蜜约下次约会的时间。
夏蜜好像和她老公商量了许久，才给定她一个时间。
温芷回了一个“好”。
这些日子，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睛望向外面的顾呈。
烧烤架和乱七八糟的食物都已收拾整齐，男人倚靠在窗边，点了支烟慢慢地抽，眺向远处的海面。
他个子很高，家里暖气开得足，上身穿了件长袖T，袖子卷起，露出一截小麦色的精壮手臂，双腿修长。
身材利落而有力。
站得却还是不怎么直，寸头，一股子嚣张放浪的痞气。
“看什么？”
顾呈捉住她的目光，弹了弹烟灰，笑问。
“……”
温芷没回他，但也没转开目光。
“没什么。”她拿起沙发上的软垫子搂在怀里，手指扯着流苏，感叹一声，“就是觉得还是有些不真实——”
顾呈饶有兴致，“怎么不真实了？”
“我们…”温芷舔了舔唇，“真的恋爱了吗。”
上午发生的种种就跟一场梦一样，快得让人不真实。突如其来的热吻，突如其来的拥抱。
直到此时此刻，偌大的房间里宁静下来，夜色清清的，很安静，橘黄色的灯光也慵懒着，只剩下电影里那点温柔的英文背景音。
她才像是真正地，冷静了下来。
顾呈笑了笑，将烟送到嘴边猛吸了一口，然后将烟蒂掐灭了，朝她走来。
他俯身将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一把搂进怀里，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肢，另只手将她的小脑袋按在了自己胸膛。
让她听着自己一下下的心跳。
“现在真实了吗？”他问，又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
温芷脸红了红，比起情/欲浓重的热吻，她更喜欢温暖安定的拥抱。
半晌，“嗯。”
*
温芷和夏蜜的约会订在了元旦小假的最后一天。
温芷来时，夏蜜已经到了，她穿了一双没有一点跟的平底鞋，脸上也没有化任何妆，干干净净的，只敷了一层最基本面霜。
“对不起哦芷芷，我这次只能出来三十分钟，我老公一会就过来接我。”夏蜜一上来就道歉。
“你老公管你这么多啊。”
温芷解开围巾放在沙发上，半开玩笑。
夏蜜却没觉得这是不好的事儿，反而幸福地笑了笑：“是啊，他特别关心我，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的，他就怕我出什么事儿。”
“你才刚刚怀孕，是应该注意点。”温芷也顺着她的话说，“想喝什么？”
夏蜜看了许久菜单，最后乖乖地点了一杯热牛奶。
她没化妆的面孔让温芷有些不适应。
夏蜜长得甜美乖巧，一张小巧的娃娃脸，往常化了妆后精致可人，小公主般娇俏灵动，不化妆时却显得格外小，就像个稚气未脱的高中生。
温芷想不出来，这么年轻的她居然要做妈妈了。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啊？”
夏蜜抿了一口牛奶，问。
温芷将一缕发梢拨到了耳后，将她和顾呈这些天发生的事，从头至尾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们真的在一起啦？！！”
夏蜜又惊又喜，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声音都提了几个八度。
温芷忍不住“嘘”了一声，“你小点声。”
夏蜜小脸上写满了喜悦，“我就是说嘛——顾少是喜欢你的，我从高中时候就看出来了！顾少是真的喜欢你！”
“顾呈。”温芷觉得顾少这称呼实在拗口，听上去也很奇怪。
“呈哥。”夏蜜抿了抿唇，在温芷的目光下才改了口，“好吧——顾呈。”
她双臂支在桌子上，好奇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温芷：“……”
为什么人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我们才刚恋爱。”
夏蜜笑出一阵鹅叫，又是一副恋爱达人的样子，“那天我就看出来啦，他是真心想跟你结婚的。”
“我跟你说哦，就那天同学聚会大家议论你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就是一副要娶你回家的样子！我估计不出意外，明后年你们俩就结了。”
“别不信我啊，你上次就不信我，结果现在怎么样？背着我跟他在一起咯？”
温芷：“……”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蜜也没再逗她，“那你这一回，是真的喜欢他吗？”
温芷想了许久，最终，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不得不承认，和顾呈的感觉，和曾喻文完全不同。
心动，紧张，害怕，又刺激。
曾喻文也很好，踏实而温和，但是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更像朋友亲人的感觉。
想到曾喻文，温芷轻叹了口气。
她还是打算这两日去看一次曾叔叔，也应该去一趟。
夏蜜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想到之前的事，主动岔开了话题。
“对了，芷芷，你上次说那个机场，是怎么回事啊？”
温芷微愣，“哦，也没什么。就是上上个周时候我飞了趟A市，回来好像看见了你和你老公，你们是出去玩了吗，还是你去接他？”
“上上个周。”夏蜜想了一会，拿出手机看看日历，“没有啊，那两天我回娘家了。”
“是吗？好像是周一早上。”温芷确认道。
夏蜜点了点头，“他出差了，我一个人好无聊，正好就回家住了几天，你是不是看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