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你们的体谅。看来, 哪怕是来自异世界的三浦小姐和京子小姐,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啊。”
“哇……”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少女们发出了惊叹。
少年的声音有些憋屈:“你……你们……”他深吸了口气, 忍了,“话说回来,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就那个, 你,不,我?不,我们?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们真的是……”
“你想要问我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年长的人话语中带着温柔而宽容的笑意,“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答案。因为它可能是‘是’,也可能‘不是’,甚至答案还也许会是‘可能是’或‘曾经是’。”
“……哈?”
“好像说了难以理解的话?哈哈,不用在意,其实这个答案并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你的未来永远只会属于你,你所看到的我,只是你无数的可能之一,或许你永远都不会变成我也说不定。”
“也就是说我也可能不会是十代——噗——”
哐地一声巨响。
又一个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呵斥着:“不要说这种蠢话!你会让你这个笨蛋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的。”
“还是这么严厉啊,Reborn。”年长的声音依然笑着。
“而且比起这种事,我更好奇另一件事——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自己能够醒过来?别忘了,哪怕是白兰这样有着沟通平行世界的自己的人,也无法使得一个时空同时存在两个‘自己’。如果你的猜测是错的,那么现在不是你变成一堆灰烬,就是这个蠢材原地爆炸。而按照实力来说,这个蠢材原地爆炸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咿——??”
“是的,按理来说,的确会发生这样的事。”年长的声音不疾不徐,声音里有着让人下意识的信服,“不过既然我醒了过来,那么必然是有了足够的把握,和决定性的证据。”
他的声音里总是带着笑。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一直都在笑着的。
那低沉的笑音在胸膛发出令人安心的回响,离铃木由纪极近,于是她这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被什么人背在背上,向着前方进发。
对于这样的事,她本该生出警惕的,可是一种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像是阳光一样暖暖的,很令人心安。
于是她也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暖洋洋的温度下。
“证据?什么证据?”Reborn发问。
“事实上,老师你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在十年后的现在,世界上突然出现了很多闻所未闻的地下势力,也出现了很多从前并没有见过的人。”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
“是的,但他们却并不是在过去的十年里出现的,而是在最近的半年里。”
“在平行世界的白兰来到这个世界的这半年里?难道说……”
“没错,这才是决定性的证据,证明这个世界其实已经在过去的半年里变成——”
迷糊中,铃木由纪下意识用脸蹭了蹭背着她的人,就像是在阳光下打滚的猫咪,蹭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倒是显露出一种毛茸茸的可爱来。
年长的声音一顿:“……由纪?”
他唤了她一声。
铃木由纪心念一动,明明知道有人在叫她,但却傲娇地没有搭理这个声音,反而小声地嘟哝了一句“不要吵我”,就任性地趴在那人背上睡着了。
在陷入梦境前,她又听到了那个年长的声音,用阔别已久的熟悉的无奈笑音说着:
“你啊……”
·
后来,铃木由纪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她记忆中十六岁的沢田纲吉,而这一天,则是他决定要去意大利的那天。
事实上,沢田纲吉并不知道,在这一天,铃木由纪其实并不像他心中想的那样,如同一只踩地盘的猫咪一样满并盛溜达,而是一直在家里等待着他。因为铃木由纪知道,沢田纲吉一定会来找她。
她唯独不知道的是,这一天的他会跟她说些什么。
沢田纲吉是一个本性善良又有些怯弱的人,他的天赋在他年幼时就被封印,多年来一直作为普通人跌跌撞撞地成长着,甚至一度被叫做废柴纲……这样的他,在外人眼中或许普通得让人甚至懒得多看一眼,然而铃木由纪却看到了他眼中耀眼的火焰,和一颗温暖的心。
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美丽,闪闪发光。
哪怕一时蒙尘,沉寂于寂静的黑暗,但他的本质是不会更改的。
——所以铃木由纪喜爱沢田纲吉的心情,也不会因为他身份的更改而改变。
只不过,性格太过宽厚的他老是说不出勉强他人的话,做不到勉强他人的事,只要别人稍稍表露出一点为难,他就会下意识自责后退。所以在他决定离开的这一天,他是会来到这里跟她告别,做下再见的约定,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直到不能再拖的时候,再在鬼畜老师的威胁下,傻乎乎又可怜巴巴地来跟她告别呢?
梦中的铃木由纪还在好奇。
可是旁观着这个梦境的铃木由纪,却早已从现实得到了答案: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于是,想要再一次看到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的铃木由纪,取代了梦中的自己,站在了并盛铃木邸的门口,向着他会来的方向翘首以盼。
而也如同铃木由纪记忆中的那样,绚烂的阳光下,那个熟悉的人向她走了过来。
她知道他将会向她伸出手,带着忐忑和灿烂的期待向她说:
“由纪,我可以带你走吗?”
是的,就像她教过的那样。
但最后,当这个人终于在她面前站定时,他竟已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会害羞忐忑不自信的少年。
——而是一颗真正的闪闪发光的太阳。
这一刻,这颗闪闪发光的太阳如同那个少年一般走向了她,也如同那个少年一样向她伸出了手。
可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而坚定的他,却说出了过去的他绝不会有自信说出的话。
“由纪。”
“我来带你走。”
夕阳下,那个曾经的少年长大成|人,变得更高了,也变得更可靠了。
铃木由纪呆呆地看着他,慢慢用手捂住嘴,发出了一声气音。
“哇……”
纲君……
你果然成长成了一个超帅的男人呢!
☆、重逢的告别
接下来的事件, 铃木由纪是全程睡过去的。
在新基地中,她睡了个昏天黑地。途中虽然有数次隐约的地震和轰鸣,但是都没办法唤醒陷入黑甜乡的铃木由纪。
这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的确支持不住一发共杀灰骨,这样的沉睡是她的身体在勒令她积攒能量;又或许是因为她下意识知道有个人会保护好她、让她完全不必操心这样的事。
总而言之, 铃木由纪沉沉睡着, 直到一个熟悉的人来到她面前, 将她唤醒。
“由纪……你该醒来了。”
他这样说着。
于是睡梦中的铃木由纪眼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时, 她已经来到了地面上,在彭格列的总部。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 令她床前站着的那人沐浴在光中, 让那双棕色的眼睛也漾出了太阳一样的金色光芒,就像她梦中看到的那样,帅气极了。
铃木由纪笑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早上好呀, 纲君。”
年轻的教父微笑看她。
“早上好, 由纪。”
他们微笑着打着招呼。
就像是从未分别。
·
白兰被打倒了,在这个时代的沢田纲吉与守护者们的手下。
从一开始,这位年轻的教父就没准备将打倒白兰这个任务交给十年前的少年们, 一来,那些少年们还太过青涩稚嫩,强迫他们越级打怪实在不好;二来, 自己的事自己做,年轻的教父在接过彭格列这个重担后,就没想过要将难题假手他人。
他只是想要让这些少年将彭格列指环带到这个时代而已。当一切事件结束后,他就会将这些少年连同指环一块儿, 再次送离这个世界。
简而言之,他是想借一下过去世界的自己手上的神器打怪。
很有想法。
“不过纲君,你还是太冒险了。”对于这样的事,铃木由纪有些忧心地责备着,“同一个时空是很难同时存在两个自己的。”虽然在铃木由纪的世界里,曾经同时存在过两个铃木由纪,但这是从前没有发生过的、以后也很难再复制的奇迹,铃木由纪绝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奇迹”这种事上,因此对于沢田纲吉的操作,她现在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
“你这样贸然出现,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其实稍稍相信一下自己也是没关系的,纲君可塑性很强呢,哪怕是十年前的你,也不是没有可能打倒白兰。或者——”
——或者由她来出手。
铃木由纪很少插手其它世界的事。一来她的身份不方便,二来她没有兴趣做多余的事。
但纲君的事是不一样的。对于这样的一个人,铃木由纪总是忍不住想要为他多做点什么,好以此回报他曾经的喜欢。
但这位年轻的教父从未给她这样的机会。
沢田纲吉看了她一眼,笑道:“没关系的,我有把握。”
到了这时,铃木由纪才恍然想起,在她昏睡的那段时间,她似乎听到纲君跟Reborn讨论了些什么,比如说“世界的变化”“决定性的证据”,之类之类。
但还没等铃木由纪开口发问,这位已经长成了一位超帅的男人却又开口了,温柔笑道:“而且,想要在这个时候醒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那就是想要再度见到由纪。”
“因为想要再次见到由纪,所以我不会惧怕可能的危险;也正是因为想要见到由纪,所以我才会慎重行事……我很高兴你还会为我担忧,不过由纪不用这样辛苦,因为哪怕是为了由纪你,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啊。”
铃木由纪有些发呆地看着晨光中的沢田纲吉,脸色慢慢红了:“……”
糟、糟糕了!!
这个家伙,平时在西西里究竟都学了些什么啊!!
铃木由纪难得感到了不好意思,在沢田纲吉含笑的注视下侧过头,小小声地哼了一声,像是撒娇一样。
“不说这个了。”
铃木由纪强行转移话题。
“白兰那家伙呢?”
“白兰?”
白兰自然是退场了。
在他倒下的那一天,他不甘不愿,满心愤懑,闹腾出了很大的动静,似乎也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
但最后,这位年轻的教父就像对待自己那些在基地里随意拆迁的守护者那样,将他种进地里,人道毁灭,而那些话,也都一句没转述给铃木由纪听。
在铃木由纪身上,这位年轻的教父展露出了一种出乎预料的保护欲,无论是事还是人,他不肯让铃木由纪操心半分。
然而这却并不是因为他想要将铃木由纪如金丝雀那样圈养起来,更不是他不相信她的能力。恰恰相反,沢田纲吉正是因为太过相信铃木由纪的能力,所以他才不能让铃木由纪出手。
他想要铃木由纪一直被他所爱,一直被他保护,一直亏欠着他,直到她再也无法还清,再也无法离开。
在恋爱的关系里,“两清”是一个再残忍不过的词。所以他不会让这个词出现。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留下铃木由纪的办法。
也是属于这位年轻教父最隐秘的恋爱心机。
……
走出彭格列基地后,外界,所有因白兰造成的损毁与失去,都因为白兰的死亡而被抹平。
一切平静如初,安好如初。
而作为这一切最大的功臣之一——将神器彭格列指环从十年前送过来的少年组们,大家举行了一场欢送的派对,用以感谢。
这个派对的参加者里,除了要通过装置离开的十年前组合外,十年后组合竟也全部到场:对于讨厌群聚的云雀来说,这简直能用“奇迹”来形容。
当然,为了避免某些人见面就开打,派对场地的布置还是很上心的,至少将云守与雾守死死挡在对角,务必不叫他们当面撞上。
不过这样一来,铃木由纪身边就难免坐下一些对她火冒三丈的人了。
“你这家伙,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一声不吭地消失让十代目为你担心就算了,送的礼物也太失礼了吧!!”十年后这位成年的狱寺隼人抱着手,板着脸,凶神恶煞地向她发射必死光波,试图用眼神杀死她,“装满狗粮的杯子是什么意思啊?!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铃木由纪一呆,然后委委屈屈地看向少年蓝波,黯然垂泪:“蓝波,他凶我!”
蓝波一惊,转头向狱寺隼人责备道:“狱寺,你太没有绅士风度了!你怎么能让由纪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因你哭泣呢?”
虽然八年没见了,但对于铃木由纪,蓝波还是印象深刻的,毕竟不是谁都会买下一个糖果厂,每年定量给他发糖果的——光是冲着这份心意,蓝波就觉得自己跟铃木由纪这位小姐姐是很有缘分的。
狱寺隼人额上青筋直跳,一拳头砸在蓝波的头上:“这女人明明是在装模作样,你插什么嘴!”
少年蓝波头上鼓起一个包,眼中含泪。
而在他哭出来之前,铃木由纪一把抱过他,抱头痛哭,就像是被恶霸欺负的凄凄惨惨的姐弟俩,一边嘤嘤嘤垂泪,一边痛诉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狱寺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