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参加同学聚会, 也不想看见你。离我远一点。”
丢下这句话。
不想再听见顾芷的声音,林潼妤闭了闭眼, 转身,埋进谢知宴的怀里。
浓郁的木质香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奇迹般安抚了她几近崩溃的情绪。
“谢知宴。”她轻声道,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像是在乞求,“我们回去吧。”
意识到谢知宴想把她抱起来,林潼妤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眼皮。因为刚才冲顾芷喊了那么一遭,嗓子有点儿疼:“我只是喝了酒又不是残废了,抱我干什么。”
谢知宴:“……”
林潼妤想,她和林远山吵架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难过。
大抵是因为林远山从小就对她没什么亲情,他并不喜欢她,她已经习惯了。
所以,在看到他对蒋之意好的时候,为了让她们母女进家谱而和林松抗争的时候,她也只是感慨,也不会出现多大的情绪。
而顾芷是不一样的。
她们曾经美好过。
所以撕破脸的时候,那些美好时时刻刻折磨着她,像梦魇一样,令她陷入反复的自我怀疑中。
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曾经拥有。
**
只是喝了酒又不是残废了还气势汹汹地朝着白莲喊了一通的林潼妤,坐在车上还没到家的时候,就已经深刻感受到了酒精的可怕。
胃里一阵翻涌,晚饭那个农家乐,她一直在默默吃饭没说话,现在那些吃的东西和酒混在一起,令人非常的不适。
“谢知宴。”林潼妤降下车窗,小脸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还有些可怜:“你能不能开快点,我很想吐。”
谢知宴透着后视镜睨她一眼。
他嗤了一声,并不表示同情:“活该,我和你说过不要喝酒的吧?”
“那我有什么办法嘛。”林潼妤耷拉着眼皮,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看起来惨兮兮的,“我就输了最后一把,他们问真心话,我又不想回答。”
闻言,谢知宴拖着尾音哦了一声,来了兴趣:“他们问你什么了?”
大概是醉迷糊了,林潼妤眨眨眼,靠在椅背上,答非所问:“问……问男朋友。还有个男同学,动作奇奇怪怪的。”
谢知宴眸子一眯,语气危险:“嗯?”
丝毫没有察觉到驾驶座男人散发出来的危险气场,一想起李贺宇,林潼妤就忍不住激情吐槽:“这个人真的有病一样的,莫名其妙跑过来要和我道歉,说高三那会儿传了我的谣,要我原谅他。”
林潼妤揉了揉眼睛,越说越气,恨得牙痒痒:“酒吧里我都坐最边上了,还非要坐到我旁边来,还问我讨不讨厌他。讨不讨厌他他没眼睛看不出来吗??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他还要起哄,惹得全班人都来搞我,气死我了。”
谢知宴黑眸沉沉,没再说话,不动声色加快了车速。
车子停到他家楼下。
谢知宴下车,拉开后座的门:“林潼妤——”
话语戛然而止。
林潼妤躺倒在座椅上,眼皮子已经粘在了一起,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肤色白皙,红唇微张,哼哼唧唧的,像任人采撷的樱桃。
让人看着就非常想亲一口。
谢知宴这么想,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单膝跪在座椅上,捞着小姑娘软绵绵的腰肢,把她扯进怀里。
稍稍低头,想亲她一口。
两人的距离贴得极近,鼻尖对着鼻尖。
林潼妤倏地睁眼。
而后,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人放大的俊脸,眼睛睁大,下意识地惨叫:“啊——”
谢知宴皱了下眉,扣着她的后脑勺,未说完的话吞入口腔。
小姑娘唇瓣温热柔软,嘴巴里还有残存的酒气,似是没想到他的突然袭击,呆滞地愣在他怀里。
几秒后,她像是突然清醒,眸子清晰一瞬,死命地推着他的胸膛,边拿脚踹他边大喊他名字:“谢知宴!谢知宴!”
见踹不动他,林潼妤往车里缩,边喊边骂,凶巴巴地威胁他:“耍流氓要遭雷劈的!我有男朋友的我和你说!我只给我男朋友亲的!呜呜呜,你他妈有种别走,等我男朋友过来我让他打死你!”
说着说着她开始哽咽了:“完了呜呜呜,我脏了,谢知宴要嫌弃我了,他肯定就不要我了。”
“我今天还当着他面骂顾芷了,呜呜,我岁月静好小仙女的人设要崩塌了。”
谢知宴:“……?”
她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人设?
谢知宴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摆出个什么表情来。
高兴吧,她挺喜欢他这个“男朋友”的。
不高兴吧,她居然认不出自己的男朋友。
他揉了揉眉心,伸手想掰过她的脑袋,语气跟着放柔:“潼潼,你看清楚,我不是陌生人——”
“你放屁!”林潼妤红着眼睛怒斥道,“说吧,你看上我什么了?我的美貌还是我的钱财?我和你说,你即使化张跟谢知宴一模一样的脸,我也认得出来你不是他!我爱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脸!”
谢知宴:“……”
谢知宴抿了抿唇,忍气吞声,不想和这个神经病醉鬼计较,捞过她的腰肢,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
林潼妤当即就不安分地挣扎了起来,边挣扎边喊:“绑架了!有人贩子啊!保安叔叔救命啊!”
谢知宴住的这个高档小区保安非常尽职,听到她的求救声,提着手电筒就赶过来了。
刚到现场,就对上谢知宴一张脸若冰霜的脸。
惨白的路灯下,对上这么张脸,还真挺吓人的。
看到有人过来,林潼妤挣扎地更厉害了,扑腾着想从他怀里下来,又被抱得更紧,只能扯着嗓子喊:“保安叔叔!救我!”
好在谢知宴在这住了也挺久了,保安也认识他,并不觉得这个年轻有钱的帅小伙会做出绑架青少女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他看看谢知宴,又看看林潼妤,挠了挠头:“什么情况?”
谢知宴话几乎是挤出来的:“我女朋友,喝多了。”
“谁是你女朋友!”怀里的小姑娘立刻反驳,“我男朋友只有谢知宴一个!”
保安当然是知道眼前这位帅小伙业主叫谢知宴的。
只是默默感叹了句“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玩了吗”就提着手电筒离开了。
谢知宴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会在林潼妤喝那杯酒前冲进去把她带走。
他用武力镇压着林潼妤,强行把她抱回了家,丢在柔软的沙发上。
到了熟悉的环境,林潼妤抱紧了沙发上的抱枕,小声逼逼:“现在绑架都这么高级了吗,你居然还特意买了套和谢知宴一模一样的房子,这代价也太大了吧。”
“……”
谢知宴去厨房煮了杯醒酒汤,拿着杯子坐到她旁边,命令式的语气:“林潼妤,把这喝了。”
“你这语气怎么都和谢知宴一模一样。”林潼妤继续碎碎念,碍于男人的武力值,她只好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又递给他,“好了。”
谢知宴气笑了,重新把杯子放到她嘴边:“我让你喝完。”
“不要。”林潼妤推他,嘴里振振有词,“你给我下毒怎么办?”
“除非。”她偷偷看他,“你自己也喝一口。”
“……”
谢知宴压着火儿,喝了一口。
林潼妤这才满意,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咕嘟咕嘟一口喝完。杯子空了后,她特别豪放地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得意洋洋地和他炫耀:“宴宴,我喝完啦!”
话音刚落,她又自顾自道:“哦,你不是谢知宴,你是谢知宴二号。”
谢知宴:“……”
好在预料过这种情况,谢知宴提前准备了卸妆水和化妆棉,给林潼妤卸了妆,把她丢进浴室,让她自己洗澡。
林潼妤一只手搭着门框,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忽地翘起嘴角:“你这个二号对我好好哦,和谢知宴本人一样呢。”
“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声音放轻,像是在说悄悄话,“谢知宴本人快要生日了,我亲手给他做了一个蛋糕!”
她笑眯眯道:“再加上之前的围巾,宴宴就有两个我亲手做的生日礼物了!”
谢知宴眼睫微动:“围巾也是生日礼物吗?”
他还以为是她当时为了让他露出破绽,故意这么说的。
没想到是真的。
林潼妤重重嗯了一声,眼底亮晶晶的:“他家里人对他太不好了,我就得对他更好一点!这样补过来,他得到的爱就不会少啦!”
就不会像她一样,对自己毫无自信,经常试图去寻找证据,证明他人是爱自己的。
“偷偷告诉你,我特别喜欢他。”林潼妤说,“所以你这个二号即使对我再好,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谢知宴沉默了。
见他半天没吭声,林潼妤眨眨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下回过神,谢知宴轻轻抚上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嗯。”他哑着嗓道,“那你得好好和他在一起。”
**
林潼妤是在熟悉的床上醒过来的。
有多熟悉,她前段时间,刚从这里醒来过的熟悉。
整个脑袋都是疼的。
林潼妤想过自己酒量差,没想到能这么差。
最关键的是,她还,断片。
她的记忆停止在和顾芷对峙完,被谢知宴带上车的那段。
隐隐约约记得,好像,还有一个,谢知宴二号。
她还和那个二号说了好多好多话。
林潼妤懵了。
这个二号从哪里冒出来的?
恰好房门被打开,男人端着粥进来,见她醒了,他将粥放在床头。
正想开口。
林潼妤先一步出声:“你是谢知宴本人吗?”
谢知宴:“……”
第45章 浪漫
话一说出口, 林潼妤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问题非常的愚蠢。
哪来的第二个谢知宴。
她缓慢地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而后,她默默地掀起床上的被子, 像一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去, 又抱着被子滚了几圈, 整个人完全陷在被子里。
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林潼妤红着脸,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把谢知宴本人当成他的替代品,还说了一堆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肯定很蠢的话, 就完全不敢面对谢知宴。
谢知宴冷笑一声,语气没什么温度:“林潼妤,出来。”
“不要。”林潼妤死死捂住自己,裹得像一条毛毛虫一样,原地蹦了蹦, 又瘫在床上, “我要把酒精拉入黑名单, 我以后碰一滴酒我就是狗。”
一双手隔着被子把她抱起来,捞进怀里。
男人低沉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进来, 玩味又懒散:“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和你复述一遍。”
林潼妤抱着被子,当场躺平,任他搓圆襟扁:“那你说嘛。”
谢知宴低低笑了一声,眯着眼,开始给她算账:“你非说我是谢知宴二号,以为我要绑架你, 拼命告诉我你有多爱谢知宴,没了谢知宴你就不能活。”
林潼妤:“……”
谢知宴悠悠道:“还真看不出来, 你居然这么喜欢我。”
林潼妤觉得他完全是在瞎掰,把被子拉下来,露出一个脑袋,当场反驳:“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林潼妤把她头摁到自己胸口,扣着她的脑袋,单手把手机捞过来:“你要不要听一下?”
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
林潼妤信了。
林潼妤怂了。
“不了不了。”她尴尬地笑了声,给自己找台阶下,“大哥,您是我大哥行吗?你就当我给你施了个魔法,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了好吗?”
谢知宴似笑非笑:“我怎么敢当您大哥呢,我小跟班的职责都还没完成呢。”
这个角色关系居然还在。
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么代入呢。
林潼妤咬着牙:“我单方面宣布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小跟班了,现在你是我大哥。”
谢知宴笑:“那可不行。”
他低头,碰了碰她的唇,话语含糊不清:“你不当我大哥了,我怎么以下犯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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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潼妤是戴着口罩离开的谢知宴家。
她现在是信了谢知宴单身二十年没对象了。
他这辈子一定是亲吻鱼转世,亲起来跟不要命似的,扣着脑袋不让跑的那种。
林潼妤照镜子的时候,瞥见自己红肿的唇瓣,气得想把谢知宴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
好在他还算有点当人的觉悟,非常人性化的,给了她一个口罩。
林潼妤怀疑他早有预谋。
她今天已经和辅导员请了假,本来可以在家躺着不出门。
可她前天已经和蛋糕店约好了,要去蛋糕店做蛋糕,明天谢知宴生日,给他一个惊喜。
林潼妤完全不记得自己昨天已经把计划和谢知宴全盘托出了。
也没有想过,难得的一天,谢知宴怎么会痛快地把她放出来。
经过保安室的时候,保安还没有换班,还是昨天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