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是非你不可。”
“因为他会变得越来越优秀,越来越耀眼,越来越遥不可及,成为你心里永远消磨不了的一根刺。”
向来沙雕又搞笑的,被同学们称为是高颜值女版郭德纲的同桌,第一次流露出那么正经的伤感:“我初恋就是这样的,其实不是因为劈腿分的,是因为他要去国外读书了。”
“你知道吗,他也没有特别喜欢我,是我超级喜欢他,一直死命追,然后才在一起的。后来分手,我故意网恋,还离家出走,搞出一副轰轰烈烈的样子,其实都是为了让他难受。但是说实话,屁用没有。”
“人家现在还不是跳级上大学,硕博连读,谈了个前凸后翘的女神女友,在ins秀恩爱秀到飞起,半点没被影响到。”
“鹿绿,你可能不懂。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女人会日久生情,会越来越爱,会泥足深陷,但是大部分男人不会,男人的日久生情,只是退而求其次的感动,甚至在一起了,结婚了,都会越来越不爱,越来越冷淡。”
“这是基因上的巨大鸿沟,改变不了的。”
她想了想,又道:“你喜欢的那个男生,听描述来看,应该是一个进攻性和掌控欲都很强的人。这样的人如果喜欢你,肯定会主动追你的,哪怕有一点点好感,都会表达出想跟你多接触的意愿。”
“但是你说没有,很冷淡,很保守。那我觉得,悬。”
“就算最后你真的追成功了,大概率也是和我初恋一样,退而求其次不妨试试看的感动,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相忘于江湖,把他当成是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就算会记一辈子,好歹不会伤的太深,还影响以后的恋情。”
她叹口气:“当年我也是沈佳宜好吗,为什么变成郭德纲岳云鹏,不就是因为对爱情死了心,觉得自己注定要孤独终老或者和一般般喜欢的人一起跟亲人似的了此余生了吗。”
“绿儿啊,别学我。”
......
鹿绿记得,当时的自己,还非常勇敢的,义愤填膺地反驳了的。
她说不会的,你想太多了,我肯定不会什么泥足深陷记挂一辈子非他不可啊。
先不说她的追求者团队有多么的声势浩大,单论爱情这个东西,对她来说,本身就没那么重要好吧。
濮正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她说的没错。
鹿绿不是什么感知迟钝的傻白甜,也不是清心寡欲对爱情失望的冷都女。
她能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情绪的变化。
如果说,这样的反应都还不算是泥足深陷,那她这辈子迄今为止十七年的人生,真的也没喜欢过什么东西了。
真是他妈的奇了怪了。
她觉得明明之前好像也没那么喜欢他的好吧。
甚至当时裴措说要跟她试一试的时候,她第一反应还是“算了吧算了吧老子消受不起”呢。
怎么忽然那天在车上裴措一说遗产都给你,她就像瞬间被中了蛊似的,开始头脑发昏陷入恋爱了?
裴措的遗产对她吸引力有这么大吗?
......
而且事实上,昨天晚上,她还跟裴措吵了一架。
嗯,也不是跟裴措吵了一架。
而是她单方面的,情绪稍微有点儿失控的,莫名其妙地,冲着裴措发了一通脾气。
叽叽歪歪的最后可能也把裴措搞烦了。
所以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回了一句话:
“十二点了,你该睡了,明天聊,晚安。”
大王儿:?
大王儿:?
大王儿:?
大王儿:裴措我话才说到一半
大王儿: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网友?
大王儿:?
大王儿:拍了拍“非酋哥哥”
......
非酋哥哥静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回过。
徒留鹿绿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看着手机屏幕明明暗暗,差点没哭出来。
是真的差点没哭出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委屈了。
就像是微信里给她推送的那些虐文女主一样——
“王爷,王妃已经被吊在城门上三天了。”
“肯认错了吗?”
“王妃第二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身上掉下一块玉佩,正是您找了十年的那块。”
——一模一样!
第34章
鹿绿和裴措是因为一个女人吵的架。
虽然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真的是真的。
事情还要从星期四说起。
嗯, 其实也就是前天。
前天,人事小姐姐悄悄告诉她,说裴老板最近总是和一个漂亮姑娘一起出去吃饭, 让她注意着点, 不要被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小三小四钻了空子。
鹿绿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因为她觉得追男人根本就不是靠赶走他身边的所有女人, 而是要靠施展自己的魅力。
——直到人事小姐姐冒着巨大风险给她发了自己偷拍的视频。
视频是隔着窗户玻璃拍的,不算太清晰, 但鹿绿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站在裴措身边的女孩子。
长卷发。身姿曼妙。
卓嘉音。
裴措背对着镜头, 看不见具体是个什么神情。
但卓嘉音明显在笑。似乎是真的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还拍了拍裴措的胳膊。
——要知道, 这是连鹿绿都没做过的事。
认识裴措这么久,大多数时候都是网友的状态, 连表情包都是互当对方爸爸的幼稚争斗,更别说还要什么太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鹿绿从来没有试图这样主动“触碰”他。
甚至在她的思想里, 都没有要“通过肢体接触增加好感”这个念头。
她再早熟,也是心智上的早熟, 是对人情世故的勘破。
但本质上,她还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小孩”, 她对于爱情的概念, 和这些成年人们有本质上的概念区别。
所以,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第一瞬间, 鹿绿的反应不是人事小姐姐的“你看,这女的都上手了,那若有若无恰到好处的距离,撩汉的手段真是高啊高”。
而是:裴措凭什么给她碰?
她都没抱过裴措的胳膊,没和裴措有说有笑地并肩在街上走过, 没穿过这样款式融洽的衬衫仿佛情侣装,也没有和裴措正儿八经地去外面吃过一顿饭。
凭什么,裴措竟然就和别的女人发展到了这种程度?
每天晚上在微信上跟她聊到12点的人是他。
帮她保守秘密开解疑难困惑的也是他。
出差回来送礼物的也是他。
这样难道不是就意味着两个人已经在发展期了吗?裴措为什么又跑去和别的小姐姐吃饭?
渣男裴。
海王裴。
垃圾裴。
鹿绿怒气冲天地在心里骂了半天,甚至气血上天到就快把裴措给删了的地步。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哦不对。
裴措好像确实,从来没有表达过什么暧昧。
深夜主动发微信的人每次都是她,对方只不过是礼貌性地回复一下而已。
聊天记录拉下来,她叽里咕噜说个没完,而他总是在试图结束这段对话。
寻求“帅气心理医生帮助”的人也几乎都是她,就算有时候裴措会主动关心一下她的学习和心理状况,也是看在鹿赤的面子上。
出差回来不是只给她带了礼物,团队里的核心股东都有,人手一份,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单独照顾。
所有的特殊和偏爱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就像曾经玩笑似的发过的那条朋友圈:
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你。
——好像真的一语成箴了。
......
这让鹿绿感到了一种沮丧。
这种沮丧又无限类同于一种站不住脚的,极其无力的背叛感。
所以翻来覆去琢磨了一天半后,鹿绿决定还是要先找裴措问问看。
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里不都这么写的么,不清不楚的误会最终会导致啼笑皆非的大错,与其这样憋着烦死自己,还不如去烦死裴措。
大王儿:裴措,你移情别恋了吗?
非酋哥哥:?
大王儿:我的恋爱眼线们告诉我你最近总是和一个性感的火辣女郎一起出门吃饭!
对方隔了有十几秒才回。
非酋哥哥:你说卓嘉音?
非酋哥哥:合作伙伴
鹿绿微微一愣。
倒不是因为合作伙伴这四个字,而是——
大王儿:你竟然真的觉得卓嘉音是性感的火辣女郎?
非酋哥哥:......
大王儿:我的意思是
大王儿:明明之前你还跟我说你dislike her的
大王儿:为什么现在又忽然勾搭上了?
非酋哥哥:合作伙伴
大王儿:......究竟是什么合作伙伴?
非酋哥哥:东映的投资,她是对接人
非酋哥哥:现在是东映那边负责和我们接洽的投资方代表
非酋哥哥:你好歹尊重点
大王儿:金主爸爸就可以随便动手动脚吗?
大王儿:还有你,明明三个月前还说自己不屑和人家交流的
大王儿:嘁
大王儿:裴措你卖身卖的可真爽快
非酋哥哥:三个月前是三个月前,现在是现在
非酋哥哥:之前是我未知事情全貌,有所偏见,你别被我误导了
非酋哥哥:卓嘉音人其实不错
......?
???
鹿绿惊呆了。
裴措竟然在她面前夸另外一个女孩子人还不错?
她又点开相册看了一遍那个保存下来的视频,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琴瑟和鸣。
完全看不出卓嘉音“人还不错”的样子。
只能看出呼之欲出的渣女绿茶心机婊味道。
她真的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大王儿:男人的心真的变得太快了
大王儿:你们俩一个海王一个撩后,真是天生一对
大王儿:我也不想再追你了
大王儿: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全是伤害!
大王儿:欺猫太甚!.jpg
......发完之后鹿绿其实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她感觉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好像显得有点冲。
但是撤回,又显得更奇怪了。
而正当她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怎么打下一句话的时候,裴措的回复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
非酋哥哥:骂我我不跟你计较,但在背后恶意揣测和评判他人的习惯很不好
非酋哥哥:这世上比你吃苦多的人比比皆是,最起码你要学会尊重人家的正常劳动
非酋哥哥:行了,就到此为止了
非酋哥哥:十二点了,你该睡了,明天聊,晚安
......
然后就没了。
彻底的没了。
鹿绿辗转了一晚上,伤心了一晚上,烦躁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哪怕是周六可以晚一个小时上学,她眼睛底下明晃晃的黑眼圈也完全展示了她的难以入眠和愁肠百结。
更雪上加霜的是,除却情情爱爱这些个小事,这个周六,连学校也不让她好过。
一般来说,在国内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制度下,不管是私立还是公立学校,校领导都是不可能给高三学生一个完整的周末的。
像鹿绿,周六得多上一天课,周日得多上半天自习。
顶多就是周六不用晚自修,周日下午放半天假。
结果就在放学铃声一响,鹿绿兴冲冲地收拾好书包,打算去新兴产业园刺探一下敌情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
宣布今天晚上会有学姐学长们回母校来给他们进行宣讲和经验分享,所以全班同学都要回来上晚自习。
“......"
小姑娘如丧考妣。
她顿时也不想去食堂了,让同桌回来的时候帮忙顺便带一团糯米饭,就趴在桌子上蔫了吧唧地开始画漫画。
高三对于鹿绿来说,其实并不是很有战斗意义的一年。
倒不是说真的不重视高考。
而是她的学习方法本来就很放飞自我。
上课刷题,下课补眠,晚自习继续刷题加画画。
放学后背着个空空如也主要是为了给爸爸妈妈看的书包回家,然后缩在被窝里看会儿动漫,和裴措崽子聊会儿天,直到12点整,裴措崽子会雷打不动地在这个点说再见。
任凭她拍死了他的头像,对方都不会再回一句。
鹿绿只好憋着闷气关灯睡觉。
于是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鹿绿的同桌就老是对鹿绿的学习方式感到很神奇。
你说她努力吧——她不听课。从来不听课。
你说她不努力吧——这个学期才过去三个多月,她箱子里已经叠了半箱刷完的试题卷。
她曾经也问过鹿绿:“刷题真的比听课有用?”
“那我不知道。”
小姑娘啃着玉米棒,含含糊糊,“反正我很烦听人说教,我的人生我做主,半兽人永不为奴。”
“......”
濮正谊翻了个白眼,直接转移话题,“月考试卷借订正一下。”
鹿绿丢过去一叠试卷。
“......鹿绿你有毛病吧,阅读理解你是闭着眼睛做的?”
濮正谊戳着一道题,“你竟然说表达了作者......什么情绪?”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你倚天屠龙记看多了吧,是嫌自己分太高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