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锁的门被江燃泽一脚踹开。
他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晃到了常星布满泪痕的脸上,更多的泪水直接倾泻,常星抽噎不停,双腿也发软的厉害,她想说些什么,却被鼻尖的发酸给阻断。
江燃泽没顾地上的灰尘,单膝跪地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随后又一把把她抱起,常星依偎在他怀里,江燃泽像安慰小动物一样揉着女孩的长发:“星星别怕,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第26章 26颗星星
她的眼泪胡乱涂抹在男人干净的衬衫上, 弥留的恐惧被安心的冷杉气息驱散。
那一句“星星别怕”是最虔诚的呢喃,自此刻骨。
后来,常星只感觉到自己被抱上后座,所有的黑暗驱散,车内开了暖色的光,后视镜在光的照耀下连同着她的泪痕一起反光。
江燃泽看她一直如刺猬蜷缩抱团,在红灯时回过头问:“很冷吗?”
常星缓过气来,把埋的低低的头昂起:“不......不是很冷。”
“冷了和我说,车上有备用的衣服。”
她小声吭了声,问都没问江燃泽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常星瞥了眼熟悉的建筑, 是江燃泽之前住的小区,要去他家么?
“没记错的话, 大学宿舍一般是晚上十一点的门禁吧。”
“嗯。”她现在脑子反应有些迟钝, 只是江燃泽问一句她答一句。
他抬起手腕给她看表:“十一点十五了。”
言下之意,今晚你回不了宿舍了。
不过, 是她主动求江燃泽的,就算是养入狼口,那也是她先引狼入室。
江燃泽熟稔地停车, 常星默不作声跟在他后头, 只听见他说:“你要的资料我帮你整理好了。”
噢......她方才受的冲击太大, 早就把明天要交的PPT抛掷脑后,江燃泽倒是替她记得牢。
她像是被江燃泽领回家的小孩,乖乖点头说:“谢谢江叔叔。”
江燃泽看她还呆呆站在门口,唤道:“不用换鞋, 就这么进来吧。”
“好。”她虚虚实实踩在木制的地板上,眼神止不住地开始逡巡。
和两年没什么差距的样子。
思维一旦松懈下来,人就很容易回忆过去。
如果背后的主使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那一定是因为她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可碍于她的身份或者其他,也不敢真对她做些什么。
除了今晚常逸和宋可芸的事情,她想不出来别的什么幺蛾子。
腰腹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起,常星慌乱了一阵子,蹬腿乱踢,结果只踢到了一阵空气。
她像小鸡崽一样被提起放在微高的书桌上,平视着对上他淡漠的眸子。
这样的眼睛......掠夺之处好似不应有生机。
“坐好。”
又是这样不带商量的口吻。
常星倔着脖子望向他,莫名其妙地问:“要干嘛?”
江燃泽食指抵上她的嘴唇,女孩子的唇,手感像软软的棉花糖,他集中回精力,认真吐出两个字:“检查。”
常星:?
书桌这里的光最是集中,江燃泽能透过她莹然透明的皮肤看到细微的血管。
男人灼热的视线落下,常星咽了下口水,明显感知到落在她额角的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胸口。
常星不由得环抱住双臂,从没被任何人触碰过的地方,此刻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探?
“变态。”她在心里骂了,在明面上也不得认输。
被骂作是“变态”的江教授并没有停下他的“检查”,他一手撑在桌沿,另一只随意插在口袋里,目光继续下移......
还是头一次,被别人这么认真地盯着看,她都快以为下一秒江燃泽都要把自己当作他的速写对象了。
“没受伤。”江燃泽轻轻吐露他的检查结论,撑着的一只手收起,压迫感消失。
什么?!是想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吗?
她错了,真的错了,还先开口骂了他“变态”。
常星怯怯地看着他:“江叔叔,我错了。”
他轻笑出声,遮挡住的一束光松松散散落在他的肩胛骨,好心还被骂变态的感觉......还不赖。
“错了?怎么错了?”他玩弄着常星发尾的卷发,气息喷薄:“你说的对,我就是变态。”
人前矜持显贵,教书育人的江教授,上课时哪句都离不开经济学那些枯燥的知识,谁能想到唯独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是变态。
常星手指抵在他的肩上,把男人往前推了几分:“我去趟卫生间。”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脸上得红晕消退,常星对着镜子呼出口气,镜子上蒙上一层雾,她又乖乖把雾擦去,在上面恶趣味得写了“变态”两个字。
当然,最后她还是认怂的把这两个字擦掉了。
出来的时候,空荡荡的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
常星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试探唤道:“江叔叔,你在家吗?江燃泽......”
原来没有人啊。
算了,她也不知道江燃泽去哪儿了,还是安心在家里等她。
和喻清发了个信息说她今晚回不了宿舍后,整个人在安谧的氛围中便彻底松懈下来,原本只是靠在沙发一角,结果困意来的太快,常星都不清楚自己怎么睡着的。
江燃泽从便利店上来,看到的就是常星东倒西歪的靠在沙发靠枕上睡着了,她睡着喜欢蜷缩成一团,微卷的发尾扫过她修长的脖子,呼吸声浅且均匀。
他无奈地盯了一会儿入睡极快的女孩,开始整理买来的毛巾和食物等,顺便拿了一袋子面条去厨房。
说来惭愧,他除了会煮面和炒饭,这么些年也没怎么进厨房。
接了一壶冷水倒入锅内,江燃泽在等煮沸,加了可以速食的食材后,香味满溢,他对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下厨中,只有这次的还算满意。
“好香。”常星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一副快被食物勾去了魂儿的表情,说完,还不满足地用鼻子用力吸了几下。
江燃泽也没想到没等自己叫,常星就先醒了,好整以暇地问:“真醒了?”
她没好好穿鞋,小巧的脚压在鞋后跟,看起来比平时高一点:“可能吧,但我还是好困。”
抵不过肚子饿,常星一溜通地吹起彩虹屁:“江叔叔,你还会做饭啊,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江燃泽没理会她的夸奖,盛出锅里的面条一本正经地说:“没记错,这是我第三次下厨。”
第三次......?
常星扯了扯嘴角,不过夸都夸了,自然不能收回去不是:“那更是说明你很有做饭天赋啊。”
江燃泽很认真地在思忖,缓缓开口道:“嗯,第一次我吃进食物中毒去医院了,第二次被我朋友拿去倒掉了。”
常星心里一梗,她就是他第三次的实验品么?!
“这样啊。”常星把靠近的脚步往后挪了挪,心想道打扰了,真的是打扰了。
“啊......不知道怎么又有点困了呢。”常星还假模假样打了个哈欠:“我还是再去睡一觉吧。”
江燃泽还没来得及展现他第三次下厨有多成功就被女孩给全盘否决了,心里不是滋味的同时,又不省心地叮嘱道:“饿久了对胃不好。”
“可现在快午夜十二点了,吃了会胖的。”常星拢了拢外套,在给自己不吃且不会让江燃泽伤心这件事上找平衡。
江燃泽淡淡地说:“那你就当自暴自弃不就好了?”
常星:“......”
江燃泽永远能有一万种理由让你气不知道往哪儿出。
最后,她还是乖乖把碗放在茶几上,盘腿坐在坐垫上开始了深夜的罪恶。
一扫而空后,她只想说,真香:)
吃完了,江燃泽顺带附赠洗碗服务,常星找他要了张白纸无聊画着玩,画上是男人系着兔子围裙,弯腰洗碗的场景,想想就很令人血脉喷张。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常星丝毫没注意到江燃泽的靠近,他慢条斯理地松开领扣,肌肤上覆了一层薄汗。
他带着些好奇问:“在画什么?”
“没......没什么。”常星把纸卷起一团,正想往垃圾桶里扔。
不巧,江燃泽把纸团半路拦截,挑眉看了心虚的常星一眼,才展开那一团纸团来。
完蛋了,眼见为实,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嗯?画的是我?”江燃泽步步紧逼,下着结论:“原来你想让我穿这个给你看啊。”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常星一阵手忙脚乱:“我乱画的呜呜呜,不一定是江叔叔你的,你知道的嘛,人的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
噢,某人刚把自己的灵感扔进了垃圾桶。
“按照我在你心里的变态形象而言,似乎你穿这件围裙比较合我的口味。”江燃泽的话如同燎原的火,常星欲哭无泪,她这是给自己挖的坑啊。
江燃泽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任人欺负的小兔子,还会红着眼睛在身下求他......舌尖划过后槽牙,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
第27章 27颗星星
常星一个鲤鱼打挺从坐垫上腾起, 只想赶紧逃离“恶趣味”的讨论,而且这种讨论还是因为她而掀起的,实在是没脸见人的那种。
拖着沉重的双腿走了两步,常星无精打采的,瓮声瓮气地说:“我先去洗澡。”
“等等。”
江燃泽叫住了她,常星以为还没绕过这茬,脖子都在空气中僵硬成了冻豆腐。
“江叔叔,这回我是真的困了。”常星眨巴着眼睛,生怕江燃泽把这当作了狼来了的故事。
他拿出购物袋里崭新的女士拖鞋和两条深蓝色的毛巾:“洗澡要用的。”
也是,他家都没有女士拖鞋和多余的毛巾呢。
常星想, 原来江燃泽刚才不在是去给她买日用品去了,被人事事照顾周全的感受也不赖。
“谢了。”常星的确因为今晚的事情很感激江燃泽, 语气也平时柔和很多:“面条很好吃。”
刚才江燃泽说自己是“变态”, 实际上是正人君子无误,常星相信他尊重人的程度, 但还是随手反锁了洗浴室的门,慢吞吞地脱下粘腻的上衣,然后反手解开束缚着的扣子。
她胸型不大却挺立好看, 常星在高中的同时也曾懊恼过胸小这件事, 同龄女生都发育的不错, 聚在一起也会讨论私密的话题,那时候的她表面不说,心里也是艳羡的。
直到体育课也曾听到班上女生的抱怨,说那两两肉跑起步来是多大的负担, 她才发现青春期的少女都活在渴望和羡慕别人的世界里。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江燃泽揉着疲惫的眉心,明早他还有课,今晚若是睡眠质量不佳,他很担心会影响上课的质量。
喝了褪黑素的胶囊,江燃泽打开电脑的资料整理文件,也不知道常星待会儿还能不能撑住完成PPT,他又后悔地想要泡一杯摩卡咖啡了。
刚洗完澡的肌肤还泛着粉,常星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发尾,滴落下的水珠打湿了她的上衣。
“江叔叔,我洗好了。”常星只感觉一身清凉:“有吹风机吗?”
江燃泽起身给她拿:“有。”
常星无意中瞥见电脑上的文件夹,越过沙发去插上吹风机插头,随意地问:“是你帮我整理的资料啊。”
江燃泽不属于乐于管别人闲事的人,但答应了帮忙的事情,是肯定会做好的。
吹风机嗡鸣在耳朵,常星没听清他说什么,通过口型大概看出“是的”两个字。
江燃泽收拾好换洗的衣物,背过她开始脱衣服,常星一下子就清醒了,慌不择路地移开视线。
说变态还真是变态啊,都在洗浴室门口脱衣服了。
他把换下的衣服丢在洗衣篮里,那裤子......不会也要在这儿脱吧?
常星呼吸一窒,捏着吹风机的手更紧,不免觉着这也太刺激了吧,谁受得住啊?!
她假模假样把视线集中在笔记本的屏幕上,盯着那一串令人头疼的经济学数字发呆。
等洗浴室的门关上,她又不可遏制地再次打探,他把洗衣篮拿进去了,看来还是有所顾忌。
一直空落落的家里,因为常星的出现,处处都洋溢着“生机”。
比如他原先只用搭两条毛巾的横架,此刻已经被她占据了一大半的面积,他的毛巾倒是成了被挤占地盘的那个。
洗浴室还残留着她和自己沐浴露混合的味道,江燃泽撑在一侧的墙上,任由不算温热的水从头顶冲刷到胳膊两侧。
常星已经麻烦江燃泽帮忙找资料了,自然不可能再继续让他做PPT这样个人风格不同的事情,没多时,就正襟危坐在笔记本电脑前,用不多的脑细胞构思PPT的排版和内容分块。
噢......常星经过尝试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经过尝试,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小脑瓜这么不够用。
江燃泽的脑子怎么长的?!居然能对这些知识了如指掌的分析。
“太难了。”常星要瘫倒在这一片荒芜的大地,不禁感叹学习杀我的真谛。
等江燃泽穿好衣服出来,她又成了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仿佛刚才学习杀我的真谛不是她悟出来的一样。
“哪里不懂。”江燃泽撑在她的斜前方,口吻关切。
男人头发还没吹,湿漉漉的贴在他饱满的额头,露出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来。
“这里。”常星用笔帽又指了另一部分的内容:“还有这里。”
江燃泽从她手里接过笔,在白纸上开始一通演算,常星一开始听得一知半解,后来则是被江燃泽点拨通透,一下子困惑全无。
“头发不吹干,没事吗?”
毕竟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尤其眼下已经十月,天气逐渐转凉,不吹头发不仅是天天被秦女士念叨的偏头痛问题,还有会感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