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江燃泽下楼去把车从停车位里开出来,叔母见江燃泽走了,悄悄从房间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往常星面前递。
“叔母,我拿着不好吧?”常星明白老人家的心意,但受之不恭,只得推脱。
“拿着吧,丫头。”叔母说:“燃泽这孩子从小父母走的早,我和他叔父接管他和希嘉,两个孩子都很好,只是燃泽不爱讲话,他叔父当年又是赌徒酒鬼,没少借着两孩子撒气,我劝都劝不住,但阿泽以德报怨,我这个老太婆已经很感激了。”
“叔母也没什么能给的,这块玉佩是家里留下了的嫁妆,你带着肯定好看。”
叔母的话很真诚,常星也点点头,把小盒子拿好,对上叔母鞠了一躬。
这件事她也没和江燃泽讲,只愿他和叔父叔母间平静的状态得以保存。
寒假的日子过得飞快,常星白天实习,晚上抽空完成美术作业,稍微有的调休时间,都耐不住秦女士结束完国外工作,早早待在家里带着她拜访七大姑八大姨,整个人完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所以,她和江燃泽在寒假里的见面屈指可数,简直令人心痛。
半个月里,常逸的腿伤好的差不多,准备收拾好搬回原来的住所。
这段时间,常星自认有良心地照料过常逸,两人的关系也由世纪冷战转为破冰层,三言两语的还能说上几句。
她也忍不住问过常逸,是不是脑子受了什么刺激,才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
常逸撑着轮椅站起,沉思片刻:“只是在我差点失去性命的之后,想认真活一回了。”
秦女士难得见到两人不吵架,在常星返校的时刻,还让常逸陪着她出的门,可谓是平静无澜的一个寒假了。
前脚刚进宿舍,喻清冲着她就是来了个熊抱,“星星啊,崽崽啊!!!想死你了,给我亲一口~”
常星手里还拎着行李箱,假装嫌弃地说:“起开起开,才不给你亲呢。”
“吼,有了男人忘了和你对床两年的室友,真是太令人伤心了呜呜呜......”喻清的戏份一旦安排上,常星觉得自己是个导演也喊不了咔。
喻清和妙妙中午都不在寝室,还有一个则是没返校,常星安然地待在寝室,盯着喻清这学期新搬过来的那一缸子游动的鱼发呆。
很久没见江燃泽了,常星也只是想他了,便发道:【我一个人在寝室呢。】
他回的也快,似落在心间的羽毛:【要我现在过来?】
第56章 56颗星星
鱼缸里的金鱼游动着转了个身, 浮在水上的鱼食顿时被吃掉了大半,这些小可爱们又悠哉地吐起泡泡。
常星也很悠哉,抖机灵地回了句:【女生宿舍,男性不得擅闯:D】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作为学生家长是可以进去的吧。】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没关,他刚忙完一个课题,便抽了些空出来聊天。
先前,他忙起来真的是顾不上那么多,连轴围着学术研究转,每每一回神,就是下午两三点, 早就错过正吃午饭的时间。
【学生家长?我怎么不知道。】常星脑子一通电,手指打字飞速:【过来的话, 你不会又要当我小叔叔吧?】
当然, 江燃泽仅仅是问问,两人在一座城市, 却碍于外界因素很长时间没见,他都忍不住开始想念他的小玫瑰了。
【你要是想,我肯定却之不恭。】
呸!什么却之不恭!常星腹诽着男人调侃技术的日益增长, 饶是她这个逻辑鬼才, 一时间也招架不住啊......
知道江燃泽最近重心在工作上, 常星也很体谅地不再打扰,挑了部老电影坐在宿舍看,可能是剧情太过拖沓,看了半个多小时, 她就迷迷糊糊地倒在桌子上眯了会儿。
江燃泽冲洗完咖啡杯,便锁上办公室的门,准备专门往课题负责人所在的学校亲自跑一趟。
学校的树枝大多光秃秃的,偶然在缝隙里见几片嫩芽。
风的温度不再凛冽,一切有了初春的气息。
江燃泽垂眸看了眼腕表时间,确认能及时赶到便加快了脚步,所过之处掀起一阵清风。
“江......江哥哥。”女人套了件白色的呢绒大衣,笔直的双腿往前走了几步,包臀裙随之摇晃。
他不急不躁地转身,手上还握着车钥匙,眼神总算是落在了叫他“江哥哥”的女人身上,神情除了惊讶,没别的多余反应。
她的眼睛哭的和桃子的一样,肿肿的、红红的,“我知道我现在来见你一定很狼狈,但是曾经的画室拆了,我缓了很久还是没缓过来。”
江希嘉曾经开过一间画室,在江燃泽念高中的时候,江希嘉就利用业余时间在画室收学生教习绘画,攒起来的钱一部分用于支撑生活,还有的就全给了江燃泽。
这也是江燃泽住在叔父叔母家里,没什么生活费,在高中里看起来却和同龄人没差的原因。
江希嘉最能明白在那个爱攀比的年龄里,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最重要的不是今天投篮进了多少个球,亦或是有没有被老师批评,是害怕同伴在自己面前炫耀今天又穿了什么品牌联名的鞋子,换句话说,整个青春躁动期,他仅仅所剩下的自尊心都是江希嘉帮他维护的。
今天过来的这个女孩子就是江希嘉当时的学生,作为最得意的门生,江燃泽有印象江希嘉还把她带上门见过几次,当时两人都还在读高中。
“你怎么知道的消息?”他刻意保持距离,目光更沉。
“我一直对那间画室还保留美好的幻想,希嘉是位很好的老师,虽然已经物是人非了,但要是她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会很难过吧。”
她一面吸鼻子,楚楚动人的,一面继续着话题:“您有时间过去看看吗?”
“消息我知道了,首先谢谢你这么关注。”江燃泽果断拉开车门,礼貌地回绝道:“但不好意思,我还有个课题的研讨会,现在赶时间,恕不能陪同。”
女人挡住打开的车门,拦在他面前:“作为她弟弟,你现在有这么狠心吗?”
说实话,江燃泽最讨厌谁拿江希嘉和他说事儿,而且周旋中还利用了他的愧疚心,甚至想通过浅薄的言语来刺激自己。
“江希嘉是你曾经的老师没错,但是尘埃落定了,作为她最亲近的人,我想我有权利怎么处理你告知我的消息。”
江燃泽冷起脸来,不属于咄咄逼人的类型,他的语速很慢,但是底线很明确,让人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点。
念及着江希嘉和她的师生情,两人早年也见过几次面,江燃泽还是很关切地拿出一包纸巾,“擦擦眼泪吧,有时间你可以去医院看看她,谢谢你这么多年还记得,希嘉知道你来,会开心的。”
江燃泽骨子里很硬,但也有软的一面,温柔的起来,谁都会愿意臣服。
她当场愣了,好半天愣在原地,同时更多的是愧疚心,自己的确是抱着来见江燃泽的目的,所以才会用江希嘉来作幌子,男人不管有没有识破她真正的想法,都和多年前高中时期的少年重合在一起,是别无二致的感觉,狠戾中暗藏温柔的刀锋。
喻清刚和江大的朋友结束聚餐,没想到恰好碰到这么诡秘的场景,便也观察了半天,看那女人没走,低头盯着那张纸浅笑,她心里就一揪,原本快要飞起来的眉毛一下降了下去。
妙妙先一步在喻清前回来,手里拎了一大袋子零食,还逗了好一会儿鱼,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拆了袋薯片递给常星:“星儿,阿姨不是说宿舍里不能养小动物吗?”
“是啊。”
常星嘴里咀嚼着薯片,话语还带着含糊:“不过喻清大概觉得学校只管小猫小狗之类的宠物,她的鱼,学校好像也管不着。”
话音刚落,喻清就推开了宿舍门,见常星和妙妙你望我、我望你的模样,不解地问:“怎么了?突然的安静让我猝不及防啊姐妹们。”
“在说你的鱼呢。”妙妙一向是个嘴快的,常星想制止也制止不住,因为喻清的观念里,压根儿没考虑到妙妙说的那一层。
“哦。”喻清看不上兴趣不高,常星以为她是出去一趟累的,就没多问,只是一个劲儿地抱着零食啃。
也许喻清也受不了两人在寝室吧唧吧唧吃零食的声音,心事重重地开口道:“星星,我说个事儿,你别生气。”
见喻清眼神不对劲,常星随狐疑地放下那包薯片,做出洗耳恭听的状态。
“妙妙也在,那我就直说了。”
喻清起身给鱼缸换水,等水流声小才张了张唇说:“我今天中午碰到你家江教授了。”
“啊?这么巧啊。”常星也没往别的方面想,自然而然接过话茬:“你们俩打招呼了吗?”
“没......”喻清一幅纠结说不说的模样,又一咬牙,叽里咕噜地挣扎半天:“我看到他了,但你家江教授好像没看见我。”
“我就看见,他对面有个女孩子在哭,然后江教授好像还在安慰她。”
喻清眼疾手快地拍了拍常星的肩膀,妙妙吃零食的声音也停了,宿舍因为这一番话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常星很心大地旋转了她的座椅,无事发生似的:“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但是吧......我们家江教授我还是很相信的。”
“主要吧,江教授那条件追他的女孩子肯定不少,星星你也没点危机感。”喻清还在说的头头是道的:“男人这种生物呢,大部分追求新鲜感,新鲜感一过,万一被别人见缝插针,可就不好了。”
话是这么说,但常星仍然波澜不惊,倒不是真的佛系,只是她从小到大信奉的准则都是——“是我的拿不走,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
“就那个女人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别说你家江教授了,就连我也要心动三分,要是是个段位高的,还真不一定应付的过来。”
喻清絮絮叨叨了半天,结果常星一句没一句地嗯了几声,看起来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没有听进去啊,崽崽?!”
看喻清急的跺脚,常星还和没事儿人一样安抚她,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听进去了,谨听教诲。”
妙妙没多话,可听了喻清的发言后,还不放心又给常星塞了一包浪味仙,明摆着让她借零食消愁。
半夜,惨淡的月光越过窗沿,洒向室内一片清辉。
常星因为白天喻清的一番话心神有些不宁,硬是翻来覆去没睡着,自己相信江燃泽是言之凿凿的事实。
但好奇心作祟,饶是谁,此刻可能都想知道对方对于自己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当面问显得她心眼很小,不问吧,万一日后出了什么问题,后悔也来不及。
作为秘密的“揭发者”,喻清则是真的难受的没睡着,到她下床去厕所的第三遍时,常星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喻清又一次捂着肚子从厕所出来,常星打开手机手电筒,想着妙妙还在睡觉,就对着口型问:“还难受吗?”
“嗯。”她重重地点了下头,一脸无助地望着常星。
“等我下来。”常星拿了床头的外套,披在背上下床,轻手轻脚搀着喻清坐下。
校医室半夜肯定是不开的,这时候有门禁,也出不去。
常星把毛毯搭在喻清腿上,又忙前忙后地照顾着。
直到天蒙蒙亮,两人就出发去了旁边的医院,一路上喻清的脸色就十分不好受,嘴唇也发乌。
挂号一诊断,说是急性肠胃炎,喻清就在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被安排住进医院了。
常星没合眼,眼底乌青一片,妙妙得知消息后也马上赶了过来,买了一碗粥,说是急性肠胃炎要多次流食。
喻清边打吊针边哭:“呜呜呜我的神仙室友,谢谢你们的照顾,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妙妙给她掖着被子:“没事,谁没个三头两病的啊,我昨晚睡得太死了,都没听见,得亏常星一直陪着你。”
“对,爱我的星星。”喻清撅着嘴冲她笑,脸色还是很疲惫。
常星还能和她贫:“得,别一天一个以身相许了,这个真没必要,你好好休息。”
妙妙还在用小刀削苹果,苹果皮一连串没断,“要和你爸妈说吗?”
“别。”喻清立刻敛起嬉笑:“我妈最近身体不太好,让她知道,肯定又要担心,我应该就是吃坏肚子了,过个三五天,再配合吃药打针,肯定能痊愈的。”
三人相顾无言,喻清要睡下了,常星和妙妙便收拾好东西,约定明天再过来看她。
常星刚到宿舍楼下,就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背影,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随着步伐一晃一晃的,碎发扫的她后颈很痒。
江燃泽也是刚到,昨天忙完这阵子的课题研究,他脑子里就充斥着女孩昨天发给自己的短信,说一个人在宿舍很无聊,既然如此,他干脆过来缓缓燃眉之急。
他和女孩并肩往宿舍楼里走,常星却在门口拦在他身前,眼神狡黠:“这位先生,莫非你是想擅闯女寝?”
声音不大不小,宿管阿姨也听的真切。
阿姨刚还沉迷于偶像剧的剧情,听见有人说谁要擅闯女寝,火急火燎地冲出来,结果就碰到江燃泽一幅恭敬谦和的模样。
“姐姐好,我是这位女同学的家属,平时工作忙,这次专程过来看她的。”
姐姐?!
常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江燃泽上大学时估计没少和宿管大爷打交道,换了个阿姨,哄起来也时一套一套的。
宿管阿姨见这家属的颜值比那偶像剧男主角的都高,还沉浸在被叫姐姐的飘飘然之中,乐呵呵地把人请了进来:“好好好,赶紧叙叙旧去吧。”
江燃泽的手摸上女孩的黑发,手肘撑在她的肩膀上,“这回,咱们可得好好叙叙旧。”
稀里糊涂开锁进了寝室,常星心不安的厉害,总觉得江燃泽那话里有话,但在自己的寝室,总不至于真能发生点什么。
“你只有半小时的叙旧时间哦。”
江燃泽环视了一圈宿舍,眼睛没有往女生的生活用具上瞟,规规矩矩立在她面前,含笑着反问:“刚来,就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