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即将窒息的前一瞬,丁敏君忽然松开了手中的金铃索,大量空气瞬间挤入喉管,察罕帖木儿顿时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突然后心一凉,他愣愣地低下头去,只看到一柄长剑穿胸而过,正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珠。随后那柄长剑被人从身后用力抽出,大量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他艰难地转头向后看去,便见到丁敏君挥剑甩去沾染在上头的血珠,脸上满是肃杀。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察罕帖木儿睁大了眼睛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南征北战几十年,他早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如今这一天终于到来,似乎也并不觉得意外。
罢了,能死在战场上,也总比死在朝廷的党争之中要好上许多,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他长叹一声,渐渐没了气息。
丁敏君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毅然转身,再次冲向因失了主帅愈加疯狂反扑的元兵。
作者有话要说:少了点,明天再更一章^^
114、第一百十四章
第一百十四章
在察罕帖木儿战死之后, 失去了主帅的元军非但没有溃败,反而自己砍断了王旗,显出了不死不休的决心。面对将近上万豁出命去疯狂反扑的敌人, 明教义军压力倍增。杨逍当机立断, 命刘福通和罗文素继续留在城墙上防守,而他自己则带领五行旗及五千义军从城门冲杀出去, 在和丁敏君率领的锐金旗回合制后,共同正面迎敌。
从天光乍现到日落西山, 从明月高悬再到金乌初升,这场大战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才终于宣告结束。
战场上尸横遍野, 这一役打得实在惨烈, 元兵几乎全军覆没,而明教义军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元气大伤, 原本超过两万的人数, 只存活下来不足两千。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 有将士发现了察罕帖木儿的尸身,奇迹般地在极度混乱的战场上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杨逍接到下属禀报的时候,与丁敏君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吩咐将他好生安葬。虽然是敌人,但却也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当得起这一份体面。
几个时辰后,杨逍和丁敏君率军回到城内,幸存下来的百姓早已挤在长街两旁夹道欢迎,看到他们出现, 会鼓乐的立刻拿起家伙什儿吹吹打打,和着激动高亢的欢呼呐喊,极为热闹。
行至半道,百姓中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被推选出来作为代表,来到打头的杨逍和丁敏君的马前,颤颤巍巍地将他们拦了下来,拿着酒碗让身旁抱着一大缸美酒的汉子倒满,双手高举到他们面前,请他们喝下这碗感恩酒。
杨逍和丁敏君自然没有推辞,俯身拿过来后爽快地一饮而尽,将滴酒不剩的碗翻转过来向所有人示意。
在场众人顿时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这一天晚上,城中大摆宴席庆贺此战大捷,所有人不拘军民、不讲身份高低,全都同席而坐,推杯换盏,好不热闹,直至夜深。
此战过后,益都百废待兴,因此在简单地休整了两天后,杨逍又领着众人投入了紧张的战后重建中,这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前前后后花费了近乎大半年时间才终于让一切走上正轨。
这半年中,明教多方出击,各地义军群起呼应,更兼之张无忌在接回金毛狮王谢逊后,一一拜访各个武林门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说服他们联合明教一同起事,共抗元朝。如此一来,元廷不得不将军队分派各地去镇压起义,以至于实力被大大削弱,在与义军的对战中节节败退,接连被收复江南、淮北、河南、江西、湘楚等地,而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剑锋直指元廷皇城——大都。
……
九月初一,朔月之夜,丁敏君与杨逍并肩站在益都的城墙上,看着他展开刚刚从金雕爪子上解下来的纸条,问道:“岳儿在上面说了什么?”
杨逍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挑眉,轻启薄唇一字一句地念道:“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什么?”丁敏君没有听懂,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杨逍将另一张纸条递过去,口中道:“喏,不悔的家书,你也看看。”
丁敏君伸手接过,快速将里面的内容看完后,扬起眉梢有些惊奇地说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九月十五那天要在紫金城顶上比剑?真的假的?”
杨逍轻笑了一声,肯定道:“既然江湖上都已经传遍了,自然是真的。”
丁敏君满脸复杂地看了看纸上被重点圈出来的两个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过了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他们这决斗的地点选得还挺……刁钻。”
要知道这紫金城可是元朝的皇宫,他们要在那上面比剑,这不是啪啪打元朝皇帝的脸吗?那元朝皇帝能同意?
她这么想的,便这么问了出来。
杨逍笑而不语,又拿出了第三张信纸来。
丁敏君边接过来边随口问道:“这又是哪个孩子寄过来的?”
杨逍言简意赅道:“惜朝,他说服元朝皇帝同意将皇宫屋顶借出去当做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二人决斗的场地了。”
“……”
丁敏君低头看着信纸,有些一言难尽:“……元朝皇帝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杨逍淡淡道:“据说这位皇上早已对当今天下剑法举世无双的两人心生向往,想要近距离观赏这二位当世顶尖剑客的对战。”
丁敏君:“……”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感叹道:“在如今这种节骨眼上还能想这些事,如此昏庸,也难怪元廷会落得现在这种境地。”
“这不是正好吗?”杨逍看着她语带笑意地说道:“要是换个精明的皇帝,那才是对于我们大大的不利。”
丁敏君听了之后也笑道:“说的也对。”随后话音一转,问道:“那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这是自然。”杨逍轻轻颔首,说道:“益都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惜朝来信说平南王世子打算在那一天刺杀元朝皇帝,并趁机发动叛乱谋朝篡位,他打算助他一臂之力,把局势搅得更加混乱。不负和岳儿那边也收到了通知,赤焱军已经驻扎在距离大都最近的一处山谷中。”
丁敏君听他说到这里,立刻心领神会道“他们这是计划在九月十五那天杀了元朝皇帝,来个釜底抽薪,趁机直取大都?”
杨逍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丁敏君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会不会太仓促了些?他们有把握吗?”
杨逍却道:“机不可失。”他将双手交叉负在身后,转过去望着远处黑魆魆的旷野,意味深长地说道:“元廷气数已尽,是时候该改朝换代了。”
丁敏君静静地听着,末了才开口道:“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杨逍收回视线,看着她道:“好。”
次日清晨,益都城门大开,杨逍和丁敏君一人一骑,带着五行旗数万教众,一路赶往大都。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已经看得到尾声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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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一百十五章
第一百十五章
大都, 胡同深处,富丽堂皇的府邸前,一架外观朴素的马车缓缓停下, 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身穿粗布衣山, 外罩一件深色斗篷的男子,斗篷的帽檐压得有些低, 只隐隐露出来一点下巴,让人看不真切。
府邸前厅, 化名为宫九的太平王世子慵懒地坐在主位的雕花大椅上,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摆在桌上作为装饰的一盆鲜花。他的肤色苍白, 鬓发却如墨一般漆黑, 衬得那张轮廓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愈发妖孽。
在神秘访客进来后, 他垂着眼似是不小心掐断了其中一朵鲜花的茎条,绿色粘稠的汁液糊了他一手, 让他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头, 招来端着洗手盆候立在一旁的侍女, 将每根手指都仔仔细细地洗干净后, 才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干水珠,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来人,一口道破了他的身份:“无事不登三宝殿,顾大人这次大驾光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访客闻言轻轻笑了一声, 伸手拉下帽子,露出一张清隽俊雅的面容来。
顾惜朝脱下身上的斗篷随手递给随他一同进来的小厮,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太平王世子左下首的位置上,意有所指地问道:“不知世子殿下可满意下官数月前送来的礼物?”
太平王世子微微眯了眯眼睛,记起几个月前突然收到的那几大箱子财宝,又想起当时若不是此人横插一脚, 这些财宝本来就该是他的,现在竟还有脸来邀功,不由得冷笑一声,讥讽道:“顾大人倒是大方。”
顾惜朝自然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善,却仍然故意推辞道:“哪里哪里,世子殿下谬赞了。”
眼见着太平王世子的脸色变得越发暗沉,他才仿佛意识到了一般适可而止,话音一转,试探道:“不知世子是否看到了下官的诚意?”
太平王世子冷哼一声,斜睨着他别有深意地说道:“哦?顾大人如今位高权重,深得皇上器重,怎么还看得上区区一个异姓王世子呢?”
顾惜朝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世子殿下此言差矣,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如今龙椅上那位性情阴晴不定,行事昏聩,偏听奸佞之言,残害忠良,实非明主,下官自然要为自己另寻出路。”
太平王世子在听到他这些直白的话语后略有些惊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顾大人好大的胆子,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顾大人难道就不怕本世子报到皇上面前?”
顾惜朝自然知道他不会,因此极为镇定,甚至还能好整以暇地反问道:“那么……您会吗?”
太平王世子的视线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直直地向他刺了过来,像是要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顾惜朝不躲不闪地迎了上去,与他四目相对,过了许久,两人的嘴角突然毫无预兆地扬起了一个相似的弧度,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
城外,距离大都约莫有十数里远的一处隐蔽山谷中。
杨清晏带领麾下十万赤焱军秘密驻扎在此地已有好几日,万事俱备,只等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的到来。
与他前后脚到达的沈浪依旧一身落拓,易容成青衣楼总瓢把子的山佐天音带领着数十个与他差不多装扮的青衣楼神秘杀手,一言不发地站在不远处,待沈浪和杨清晏说得差不多了,这才颇为倨傲地开口道:“你们要元朝皇帝的人头,这一票生意可不好做。”
杨清晏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朝身旁的金无望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叫了几个人与他一同去了某个营帐中,片刻后抬出了七八个大箱子来,放到青衣楼一行人面前。箱子很重,放在结实的泥地上的时候都往下陷了好几分。
青衣楼“总瓢把子”身旁一个似是账房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将每个箱子都打开了一小条缝仔细查看了一番,随后退回到“总瓢把子”身旁,朝他点了点头以示没有问题。
“总瓢把子”见状这才松口道:“好,这一单我们接了。”
既然已经谈成生意,双方都没有再多耽搁,沈浪与杨清晏辞别后,带着经过变装一个比一个更不起眼的青衣楼顶尖杀手,伪装成普通百姓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大都城内,前往顾惜朝早已为他们安排好的据点,只等着九月十五那天,由对方带着他们混入皇宫,趁着混乱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狗皇帝,拿他的人头去换余下的那部分金子。
……
大都城内,一家门面装修得极为考究的客栈。这间客栈分为前后两进,前进是普通厢房,供一般人住宿休憩;后进则别有洞天,在走过一段曲折的廊桥后便是私人庭院,与前进隔了一个人工开凿的湖泊,隐蔽性极好,专门为出得起高价、比较讲究的贵客提供。
丁敏君和杨逍紧赶慢赶,终于在九月十二那天进入了大都,来到这家客栈与杨清韶会合。他们到的时候,陆小凤也正好找到了这里。他是来找西门吹雪的,却不想竟与丁敏君夫妻二人前后脚到达。
他是知道杨不悔这小妮子这大半年都在万梅山庄做客,也猜测西门吹雪大约好事将近,身为朋友,心中很是为他高兴了一阵,可谁知道他竟会在这种情况下猝不及防地面见了准岳父母呢?
看着那位杨教主不辨喜怒的神色,陆小凤不由得悄悄为西门吹雪捏了把冷汗,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自己这个朋友的亲事不会那么顺利。
房间中气氛过于凝重,饶是陆小凤平日里再怎么能言善道,此时此刻也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一步一步退到了角落里,寻了张椅子坐下,静观其变。
丁敏君轻咳了一声,打破僵局,叫了一声女儿的名字后,目光转向与杨清韶并排坐在一起的西门吹雪,客观地分析道:“叶孤城和你一样都是举世无双的剑客,剑术修为与你不相伯仲,对于此次决斗,你有几分把握?”
西门吹雪沉吟片刻,直视着她缓缓道:“五成。”
坐在她旁边的杨逍闻言冷哼了一声。丁敏君嘴角微抽,伸出手不着痕迹地拧了他一把,随后看着西门吹雪道:“也就是说,这一战你很可能会死在叶孤城的手上——”
然而还没等她说完,杨清韶却突然插嘴道:“我不会让他死的。”
“哦?”丁敏君轻轻挑眉,想听听她为何如此笃定。西门吹雪也转头定定地注视着她的侧颜,眼中流露出不容错认的温暖。
杨清韶忽然转过头去朝他抿着唇微微笑了笑,西门吹雪看到后也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两人之间那种无须言喻的脉脉温情,任谁看了都不能否认其中的情意。
杨逍自然也看到了,于是他顿时面色一黑,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自家嫩白菜被拱了的恼怒,而这个胆敢拱他家白菜的,竟、然、还、姓、西、门!
杨清韶毫不退让地直视着爹爹不赞同的目光,表达了自己的坚持,随后转向娘亲,从不离身的小布包中取出了一个针袋和一个小药瓶,坚定地说道:“我从干爹那儿拿了他的救命金针,从干娘那儿拿了九转还魂丹,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把人救回来,我可是医仙和毒仙的亲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