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是正经姑娘,只是父母去世的早,没人给她撑腰。谢图南,你要是有女儿被男人这么糟蹋,你想想你甘心吗?”
祝夫人一口气说完,转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谢图南上手去扶,被祝夫人甩开。
“进了病房把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收一收,你姥爷现在受不了刺激。”
“算了。”祝夫人又说,“你还是别进去了。”
***
暮云回了九九的公寓,把带来的行李简单的收拾好,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出神。
其实没有想过,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看起来那么的难过,那么的……自责。
暮云忍不住假设,如果当初那条短信里,她直接说“怀孕”了,那事情会怎么样。
虽然,没有如果。
暮云也知道,就算再来一次,也不能改变什么。因为当初的她,就是那么一个拧巴的性格,和他较着劲,也和自己较着劲。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他们在冷战,她以为他心里有别人,绝对不会用“孩子”这样的话题打破僵局。
手机震了一下,暮云摸过来看。
九九:【到了没】
暮云:【嗯】
九九:【房间我昨晚让人打扫过了,床单被罩都是新的,但厨房洗碗机坏了】
九九:【不过我觉得你用不到】
“……”说的对。
暮云和九九聊了一会,时间已经三点半了。
点开和谢图南的聊天框,他一直没发消息过来。
“那张报告单……”暮云打了几行字,又删掉,似乎三言两语解释不清。
不知道祝夫人和他谈完了没有,打个电话吗?
犹豫再犹豫,还是拨了出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应该是没电了吧,他一直在路上。
暮云怔怔的看着屏幕,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窗外。渐渐的有些困倦,睡了过去。
***
谢图南从医院出来后,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他也没叫老程,打了辆车,直接去了付华初家里。
“你怎么来了?”付华初穿着睡衣,见着谢图南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
“下去付钱。”谢图南没回答,扔下这句径自往里走。
“什么?”付华初没明白。
“打车的钱。”谢图南说,“司机等在楼下。我手机没电了。”
“……”
付华初低头看了眼,“不是,我穿着睡衣呢。”
谢图南不理他,在沙发坐下,疲惫的捏着眉心。
付华初看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了,转头朝着一个方向道:“你下去的时候把钱付一下。”
谢图南顺着看过去,卧室门口站了个女人,也穿着睡衣,似乎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回去换了衣服,拎着包往外走。
门关上了。
谢图南靠在沙发背上,视线从门口收回来,缓缓的落到付华初身上。
“看我干什么。”付华初给他倒了杯水,“破坏了我的周末生活,你应该觉得愧疚。”
谢图南:“……”
“老爷子现在怎么样了?”付华初坐下后问。
“基本稳定了。”谢图南说。
“你这脸怎么回事?”付华初忽然注意到谢图南脸上鲜明的巴掌印,“谁打的?这么狠。”
谢图南看他一眼,“有酒吗?”
“……没有。”付华初把水杯又推过去一点,“你应该睡一觉。”
“睡不着。”谢图南起身,自己去酒架上摸了瓶轩诗尼。
“为了乔暮云?”付华初跟过去,靠在桌边。
谢图南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你这样她也不知道啊。”付华初扣住酒杯,“你得去她面前喝,懂吗?”
谢图南抬眸,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我不喝不知道怎么去找她。”
“……”
付华初点点头,松开了手。
“行吧。”付华初也拿了个杯子,倒上酒,“陪你喝,不过就意思一下啊,我可喝不过你。”
“随你。”谢图南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看着他白开水一样连着灌了两杯,付华初忍不住问:“如果她最后还是不愿意,那……”
谢图南的酒杯顿在唇边,眼眸微垂,语调平静:“那可能会疯吧。”
说完仰头准备一饮而尽。
付华初握住他手臂,抢过了酒杯,往桌子上一磕,“别喝了,又喝不醉,这玩意对你有用吗。”
“……”
“去找她吧。”付华初说。
谢图南沉默了一会,重新拿起酒杯端详几秒,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付华初:?
“不是。”付华初肉疼,“你拿我杯子撒什么气,这个很贵的!”
谢图南跟没听到似的,回到沙发边,给手机插上电,开机,随即神情一窒。
很多个未接来电,但他一眼看到了暮云的名字。
谢图南点了回拨。
暮云睡的迷迷糊糊听到手机铃声,按了一下放在耳朵上的蓝牙接了,“喂?”
“你在哪?”
暮云睁开眼,缓缓的从沙发上坐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借了九九的小公寓住。”暮云踩着地毯起身,把地上的空调遥控器捡起来,放到茶几上。
电话里短暂的沉默。
“云水间3号楼1802室,你过来吧。”她的语调轻轻的,通过话筒传到谢图南耳边。
“……好。”谢图南挂了电话,抬头对付华初道:“给我个充电宝。”
“就在那呢。”付华初朝茶几扬了扬下巴。
谢图南拿起来,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然后走到玄关处,拎起了车钥匙。
“你还想开车呢?”付华初赶过去一把夺下,“喝酒了知不知道?”
“没醉。”
“行行行,你打车去。”付华初开了门挥手,“快走快走,说不定我还能续上我的周末生活。”
谢图南:“……”
-
暮云挂了电话,觉得脑袋有点不清醒,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裹着浴巾回到房间,她随手拿起一条吊带裙,想了想又放下,最后挑了件衬衫裙穿戴整齐。
重新坐到沙发上,暮云把两条腿都收上去,下巴磕着膝盖,目光落向窗外。
落日余晖一点点黯淡下去,天空很快变成了深沉的雾霭蓝……
晚高峰,堵车。
谢图南看着街边一盏盏亮起的路灯,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这个城市。
或者说,从来没有坐在车里,思绪万千过。
大半个小时后,门铃响了,暮云从监控里看了眼,起身去开门。
“要换鞋吗?”谢图南问。
“嗯,稍等。”暮云在柜子里找了找,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
谢图南弯腰的时候,两人隔得近了,她闻到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
“一点点。”谢图南说,“难闻吗?”
“还行。”暮云不喜欢这个味道。
“那我去冲个澡。”谢图南看了一圈,径自往卫生间去了。
暮云都没反应过来,跟过去看到浴室的门已经关上。
“你穿什么?”她想了想还是问。
“这里有男士浴袍。”谢图南脱了衣服,把放在西装内袋里的报告单拿出来。
男士浴袍……暮云用的都是自己的东西,没有注意过。
回到客厅,她给九九发微信:【卫生间有男士浴袍?】
刚发完觉得不对,马上撤回。
但九九正好在玩手机,已经看见了:【?】
暮云:【没什么】
九九:【有啊,日常用品我都帮你备了一份,浴袍是一套的,就一起放那了,新的,让阿姨过了水】
九九:【还是说你用到了……男士浴袍?】
暮云:“……”
九九:【没事,我又不介意你带男人过去住,带几个都没问题[嘿嘿]】
暮云头上冒出一排黑线。
【你想的太多了】
九九:【那我等会下班过来了噢】
暮云:“……”
几条消息的功夫,谢图南从卫生间出来了,浴袍是深灰色的,很高级的质感,意外的合他身材。
走近了,暮云才看到他手里拿了一份叠好的纸。看不清,但她知道那是什么。
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看着谢图南把那张纸展开,暮云伸手拿过,“其实这个……”
目光扫过他的脸,暮云眸光一凝,话也顿住,“挨打了吗?”
客厅里开着暖白色的顶灯,谢图南的脸色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好变得很苍白,右边脸上的巴掌印也就分外鲜明。
谢图南“嗯”了声,目光有些贪婪的描摹着暮云五官的轮廓。
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伴随着那些话:你要是有个女儿被男人这么糟蹋,你能甘心吗?
有个女儿……也许真的差一点,他就会有一个孩子。
可能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像她;
也可能是个调皮的男孩,最好也像她。
如果,他的女儿因为一个男人受这么多苦,那他肯定杀人的心都有。
这一刻,谢图南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腰上的伤口怎么样了?”暮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刚才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话又忘了。
已经是晚上了,他们靠的有点近,也有点暧昧。暮云往旁边稍微挪了挪。
“发炎了。”看清暮云的动作,谢图南的喉结动了动,手指轻轻收拢。
“上点药吧。”暮云找到理由起身,“我去拿药箱,顺便看看……”
谢图南拉住她手腕,“暮云。”
后背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暮云转过身,对上他沉静的眸子。
谢图南环过她的腰,把她放在沙发背上,侧身半压过去。
他的大掌抚上她的小/腹,掌心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料传到肌/肤。
谢图南的呼吸微微加重,轻轻的摩/挲着手下平坦的小腹,唇带着凉意吻上她的锁/骨,克制着问:“疼吗?”
第63章
-疼吗?
滚烫的掌心, 微凉的唇,温热的气息。暮云陷在沙发里,身侧的手指微微收拢, 然后缓缓的垂下去。
“不疼,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图南把脸埋在暮云颈/窝, 吻从锁/骨开始, 沿着颈/线往上, 轻轻的咬着耳垂。
“……你先听我说。”耳后的位置太敏/感,暮云没往旁边让了让, 想躲开,但他的吻紧跟着过来。
她想说什么?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那还能是怎么样?
心头的钝痛让谢图南罕见的想逃避,想这样一直吻下去。
但还是克制住了。他碰了碰她的唇,拉开一点距离, “你说。”
“……你先离我远一点行不行?”靠的太近, 暮云没办法思考。
-远一点。
谢图南眸光一黯, 喉咙里一股腥甜的感觉呛上来,环在她腰上的手指一根根松开, “好。”
呼吸终于顺畅了,暮云坐直身体,从茶几上拿过那两张报告单,“是不是怀孕,一般是验血看hcg指数。”
“我第一次检查的时候,hcg比正常值高了一点,卡在临界值那, 医生也不能确定,让我回去休养一个星期再检查。”
谢图南手肘撑在膝盖上, 静静的听完,侧眸看她,“那时候发了我消息,是吗?”
“嗯,害怕。”
暮云的目光落在地毯上,声音低低的。
谢图南吸了口气,“然后呢?”
“过了一周去复查,未孕。”暮云的手指无意识的折着纸张的边角。
谢图南心里一松,但随即又想到什么,眉头微蹙,“那第一次检查的时候……”
暮云把报告单沿着原本的折痕重新叠好,“可能只是那段时间情绪起伏太大,身体激素变化,也可能……”
暮拿过手机,打了几个字,递给谢图南:“医学上有一种情况叫生化妊娠。”
手机屏幕上是百度里关于这个词条的解释:精/卵结合后,短时间内很快停止发育,能用早期试纸检测出,但临床上没有妊娠表现。
造成原因:……精神过度紧张,心理压力过大。
谢图南一个字一个字看完,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暮云起身,去储物格里拿了药箱,回来的时候谢图南还坐在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报告单,神情近乎凝滞。
他很累了,脸上的巴掌印和眼底的乌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颓废,一点精神都没有。
心脏疼了一下。
暮云把药箱放到茶几上,从他手里拿过报告单,叠成很小的一块,扔进垃圾桶。
谢图南终于抬眸看她。
“别想了。”暮云说,“也不要做无谓的假设,没有结果的……就这么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