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难过。
可是她就是觉得,当听到这仿佛承诺的一句话,她的心里涌出的不仅仅是快乐,还有难过。
“我愿意的。愿意嫁给你。”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眼眶红了起来,忍着眼泪投入他的怀里,小小声地说道,“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她想要嫁给他,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或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吧。
直到瑟宁无声却用力地把她抱紧在怀里,用力得几乎要透不过气,可是苏果却觉得这样的自己安心极了。
她觉得这时候,那所谓的小矫情,小矜持,什么结婚太快了,她还想再等等,什么都说不出口,反而比瑟宁还要着急结婚的事。这么紧张地要结婚,拜尔也是佩服她了。
“你就这么急着嫁给陛下?”她似乎对赛尔是个骗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暴跳如雷了两天就把赛尔给丢到脑后去了。
看着苏果美滋滋地试穿着漂亮雪白的婚纱,拜尔只觉得见到那个穿着另一件雪白婚纱浑身都是鲜血摔落在她的面前的小姑娘还是昨天的事。
那时候她穿着婚纱,一副恨不能快点把这可怕的婚纱给脱掉。
可是现在,她恨不得马上穿着婚纱嫁给陛下。
难道爱情的力量这么强大?
从没有恋爱过的红发美女觉得爱情真是可怕的感情。
无论是苏果,还是对魔王陛下来说。
“是啊。他那么好,我当然急着嫁给他了。”苏果用力点头。
“我……我听说你要接受魔界的魔气,成为魔族?”看着苏果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拜尔抓了抓头,脸色有些复杂,难得露出几分思考的样子问道,“你愿意舍弃人类的身份?”
魔族虽然也不是永生不死的,可是比起人类的至多百多年的生命,魔族有着很漫长的生命。
想要和魔族在一起的人类,总是面临着当自己白发苍苍,可爱人依旧年轻美丽的境遇。可很少会有人类愿意堕落成魔族,相反,更多的人类希望自己以人类的身份老去死去,就和她曾经的父亲的恋人一样。那个女人在白发苍苍之后逝去,也带走了她的父亲。
拜尔本以为不会有人类愿意丢弃人类的身份,成为魔族。
因为被魔气灌注身体,不仅没有了人类的身份,也会承受接受魔气的时候巨大的痛苦。
看着苏果那羸弱的小身板,拜尔觉得这有点难。
这小姑娘可是碰破了一点点手指都要哭唧唧去和魔王陛下撒娇的。
她能承受魔气带给她的巨大的痛苦么?
“是啊。优雅地老去有优雅的老去的好,可是比起来,我是个贪心的人。我想能陪在瑟宁的身边,哪怕多一天也好。”苏果歪头看见拜尔没吭声,脸色微微扭曲,想了想恍然大悟,对她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这都是各人的选择,每个女孩子对爱的理解不一样,所以无论是选择短暂的人类生命,还是选择漫长的魔族的生命,其实都没什么错。所谓爱情,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快乐,那就是爱情的真谛。你的父亲……不是也曾经和她很快乐么?”
“是啊。”拜尔点头说道。
“只有和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才会快乐。虽然那位女性选择和我不一样,可是我觉得她也是爱你的父亲的。”
在这样的选择上,是没有对错的。
苏果的话叫拜尔哼了一声,脸色却柔和了下来。
“你选择的路,是多多陪在陛下的身边么?”
“谁叫我贪心呢。”苏果对拜尔眨了眨眼睛,又心情很好地试婚纱去了。
她在婚礼前心情很好,更好的是,听懂了她的话的人类帝国送给她了一份不错的结婚大礼,就是废黜了她的父亲贵族的身份,把失去了一切荣耀的一家三口送到了魔族的地方来。
苏果只不过是远远地看了那曾经志得意满地看着她被送去做魔王新娘的那一家三口,当看到失去了华丽的礼服,整个人都苍老了的她的父亲,还有哭哭啼啼的继母,与被王子未婚夫毫不犹豫抛弃了的妹妹,她的心里骤然轻松。
就像是横亘在心头的压抑还有怨恨在见到他们失去了一切后的惊慌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
“丢到魔界去吧。”她打着哈欠,再也没有看着一家三口一眼,满不在意地转身走了。
上一世,苏果代替她的妹妹死在了魔界,而她的家人得到了所有能够想象到的最荣耀的一切。
那么这辈子,就叫他们去魔界感受感受,曾经的苏果在魔界遭遇到的痛苦还有恐惧。
直到死亡,也不能重见光明。
埋骨深渊。
“就这样么?”瑟宁看着苏果温和地问道。
“是啊。死亡是最干脆的惩罚,而痛苦地活着才是最大的苦难。前十几年……我承蒙关照,当然也想叫他们感受感受那样的滋味。”
贫瘠充满危机的魔界,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一家人会怎么生活,会怎么夫妻反目,争夺仅有的生存的条件,苏果才不管呢。
想象一下就行啦。
她更在意的是得赶紧嫁给自家陛下。
看着美滋滋要嫁给自己的小姑娘,魔王陛下露出了柔软的笑容。
魔王的新娘是诅咒。
可是……又如何算不上是祝福呢?
见到了美丽的新娘,无情的魔王重新拥有了人心,拥有了爱情与幸福。
他垂了垂眼,把这个贪心得叫他心生欢喜的小姑娘揽在怀里,一辈子都没有放开。
直到连魔族漫长的生命都已经度过,苏果慢慢地在同样失去了呼吸的爱人的怀里闭上了眼,当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的眼前光芒无限。
金色的光芒里,金发蓝眼的青年旁若无人地走到她的面前。
苏果的面前围拢着很多的人,可是他们却仿佛看不见他,只有她,静静地看着这个依旧年轻俊美的金发王子。
他蓝色的眼睛如同晴空,空无一物,如神明一般高高在上,仿佛俯瞰着这世上万物。
就像是那一年,他在昏迷中醒来,她见到他的时候的那第一眼的样子。
苏果看着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她只是看着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看着她依旧看他不顺眼的样子,金发王子垂了垂眼眸,嘴角勾起了无奈的浅浅的笑意。
那淡淡的笑意,将他身上漠然的神性全都打破了。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戳在苏果的额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明明是……真是败给你们师兄妹了……”金色的光轻轻地点在苏果的额头,那一瞬间,苏果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里仿佛多了什么。
就像是一滴金色的水滴,又像是一颗金色的树种,散发着光明的神性,融入进了她的灵魂。
她抬头看着眼底泛起了金色光芒的赛尔,动了动嘴角,却听他看着她说道,“下一刻世界,如果你能得到光明之种的承认,那光明承认你,而光明神的力量就永远庇护你。”
“你欠我的金币……”毛团挣扎着说道。
……几百年的时光,小心眼的垃圾毛团竟然还念念不忘。
这心可真够黑的!
赛尔嘴角抽搐了一下。
为了避免后悔,他修长的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明明是漠然的神明,却低低地骂了一声。
“垃圾剑修,骗老子的光明之种!”
金发王子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苏果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她觉得浑身疼痛,充斥着周围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儿,头上大雨倾盆,耳边传来了激烈的爆炸声,挣扎着撑起了满是鲜血的手臂,她就看见远方,无数的机甲与战车还有奇形怪状的虫子搏杀在一起。
尸横遍野。
一架巨大的机甲轰然降落在她的身边,她本能地仰起头,看见机甲大开,跳出一个英俊的军装男人。
她的内心霍然惊喜,看到他奔跑而来,满是对他安危的担忧。
那是……她的爱人……
在内心这样告诉她的瞬间,英俊的男人快速地跑到了挣扎着对他露出担忧的苏果的面前,刚刚要俯身抱起她,一旁,撑起了另一个满是鲜血的黑发少女。
“上,上将阁下……”她虚弱地对他伸出手。
她的爱人犹豫了一下,挣扎着看着面前两个被压在机甲碎片下的女孩子,很快,他越过苏果,抱起了黑发少女,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向了他的机甲。
没有再回头。
苏果:……她的爱人……
狗屁!
☆、元帅的小娇妻(一)
硝烟, 战火,断壁残垣。
大雨之下,轰然震动的巨大机甲震开了面前疯狂进攻的虫子, 轰鸣而起,在苏果专注的目光里离开了这里。
机甲冲上了高空,飞入了横陈在天空上的巨大的战舰之中。
战舰悬浮在高空,森严强大,可是却看起来孤零零的, 在无数的战斗之中显得形单影只。
苏果仰着头看巨大的机甲消失在战舰里, 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什么破碎掉了。
眼泪合着鲜血还有雨水, 布满了她的脸。
那不是她的感情。
那是曾经的这个身体的感情。
当看到自己的爱人来拯救自己,可是他却抱起了另一个女孩子离开了她的面前,就在她的面前, 在生与死里, 他选择了另一个女孩子的活着,对于一心相信着爱人, 甚至当他跑向自己的时候只有担忧他的安危没有其他的女孩子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融合进入这个身体的不适应全都不见了,这个身体的意识似乎放弃了一样把身体的主导权交给了苏果。
苏果动了动疼痛的手。
她在漫天的大雨里艰难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军装的女孩子,手边是破碎了的巨大机甲, 还有一把正在跳动着微薄能量的光子剑, 光子剑上的光束已经很黯淡了, 显然能量没有太多了, 她的手臂在流血,身上也全都是伤口,浑身疲惫, 显然是已经战斗了很久。
看着远处一架架的机甲还有战车正在战斗,她的身边还有很多已经死去了的穿着军装的身体,苏果能够确认 ,自己应该是在一处战场上。
而战场上另一方的敌人,却是一群看起奇形怪状,很狰狞的虫子。
有的虫子非常巨大,和那些几十米高的机甲在战斗相持不下,,还有一些小型的,和人类差不多大的虫子,在纷纷地向着那些坠落的机甲和战车涌来,冲向从机甲中狼狈逃离的人类。苏果的前方就有很多的虫子不怀好意地围拢过来。看着这么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苏果嘴角抽搐了。
零零二:苏果,别怕!
苏果没害怕。
毛团没有虫子恐惧症。
她就是觉得辣眼睛。
危险的时候谁还悲伤春秋,谁还来得及看这个小世界的信息啊。
有这个时间都得叫虫子给吃了。
苏果还不想死。
更不想就这么死掉。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上空的战舰。
当机甲进入了战舰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显然她的狗屁爱人在拯救了另一个女孩子以后,也忘记了还有一个等他去而复返呢。
明明她的面前围拢过来的虫子还不多,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虫子,他大可以没有危险地再一次从天而降,救她逃出这里。
可是他没有再出现。
这年头儿……靠山山倒,能依靠的永远只是自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手捞起了一旁的光子剑。
这是她入眼可及,唯一看起来比较完整的武器了。
当那些在暴雨之下有着光滑坚硬的甲壳的虫子用气势汹汹的气息就要扑过来的时候,苏果忍着手臂的疼痛还有虚弱,抱着这已经能源不足的光子剑顿了顿,撒腿就往一旁跑去。
她的目标是一处已经被打落了下来破碎的机甲,那里有一处可以保护自己的四周还有背后,叫她只需要面对面前的敌人。更何况她脑海里隐隐还记得,机甲上通常都会有巨大的能源块,还能给光子剑上补充能源用用。
她踉跄着抱着光子剑往机甲的地方跑,一路上,看到了很多虫子的尸体还有人类的尸体,还有更多的战车与武器的碎片,显然,这场战场无比地惨烈。
可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苏果一头滚到了巨大的机甲的附近,靠在了机甲的冰冷的机体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摩挲着倒在地上的机甲的能源的部位。艰难地拉开扯出了一条能源线。
伤口裂开,更多的鲜血流出来,身体也渐渐冰冷,可是苏果一点都感觉不到疼了,而是飞快地把能源线塞进了自己的光子剑。
好在能源不是电,不导电。
不然毛团得是第一只在大雨里惨遭高压电烤熟毛团的倒霉蛋。
机甲的能源显然更强,几乎是接通了能源的瞬间,刚刚还很黯淡的光子剑顿时明亮,吞吐着危险的气息。
苏果哼唧了两声,看着暴涨到了三米的巨大的光束,冲着一只扑过来的虫子就是劈头一剑!
强大的能源把巨大的虫子仿佛是切奶油一样平滑地切成了两半。
狰狞的虫子一双复眼闪动了一下,在苏果的面前分成两半,倒在了地上。
粘稠的虫子的液体还有微微抽搐着的爪子落在了苏果的面前,后面的更多的虫子发出了尖锐的声音,完全没有在意同伴的死亡,蜂拥着扑到了苏果的面前。
好在苏果的背后就是机甲巨大的机体,不需要防备背后还有四周的危险。
她一双手紧紧地握住光子剑的剑柄,机械地一下一下把面前扑过来的虫子劈开。
可是比起永远不知道疲惫的虫子,女孩子的身体不可能承受这么强大的战斗,她不知道挥舞了多久,面前破碎了的虫子堆得越来越高,可是面对着疯狂的涌过来的虫子,苏果已经精疲力尽。
她几乎已经挥舞不动自己的剑了,可是唯一想要活着的信念,还是叫她努力地挥动着,把面前的虫子全都劈得稀烂。
虽然大脑已经模糊,身上也开始出现虫子留下的更多的伤痕,血水蜿蜒着流淌,甚至耳边已经听不到更多的声音,甚至连同伴们的战斗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也不清楚,可是想要活着这唯一的信念还是支撑着苏果机械地挥动着光子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