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唐王日后狠辣,可是也不过是因为有因有果。
为了天下付出了那么多,为了君父付出了一切,可是却被疼爱着幼弟的君父在他重伤,最需要关心的时候舍弃,受过的伤,流过的血都被辜负,被否定,那为什么不能报复呢?
如果被做了这样的事还要原谅,那世人都是圣人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
她心里莫名为唐王感到委屈。
唐王又做错过什么?
“我做的可好吃了。殿下多吃点肉,咱们都好好补补。”苏果见唐王抽出了手却没有动作,忙对唐王说道。
唐王却冷淡地没有说话。
他靠在一个大大的垫子里,依旧带着几分威仪,目光却又一次落在苏果白生生的小脸上。
她的脸颊一侧有几道黑乎乎的痕迹,自己却茫然不觉,还歪着头看着他,脏兮兮的。
“你就是许贵妃送到本王王府的侍妾?”唐王突然问道。
苏果噗嗤一声,努力捂着自己的小嘴巴,差点喷了饭。
“没有没有,都,都是误会。”她对这据说十分厌恶女子近身的殿下忙说道,“我没有觊觎殿下的意思,都是贵妃娘娘自说自话,我不愿意的!”
她毫不犹豫地把黑锅扣在了远在宫中,绝不可能来解释的许贵妃的头上。
可不知怎么,她觉得唐王似乎眼神更冰冷了。
他很久之后,冷笑了一声。
苏果缩了缩脖子,觉得下一刻大概就要被如今深深仇恨许贵妃的唐王给拧断脖子了。
苏果:还好在临死还吃了顿饱的。
零零二:……
“你有没有家人?”唐王却并没有收拾她的意思,相反,看似在审问,实则大手却已经慢慢地摸到了自己面前的碗筷上。
“旧年水患的时候都过世了。”原主很小的时候家乡水患,一家人只剩下了她一个,因孤身一个,被那时候民间采选小宫女的宫人带回了宫中。
她已经孑然一身,因此,那时候才将许绍当做自己的一切。
对原主来说,许绍是爱人,是家人,是能够再一次给她一个家庭的最重要的人,所以为了许绍,她才什么都愿意去做。想到原主拼尽一切只为了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却最后只落得个一杯毒酒,爱人另娶的下场,她目光黯淡了一下,垂头默默此吃菜。
早知道会想到难过的事,她应该多做两只鸡腿。
看着苏果一下子垂头丧气,唐王眼底露出几分波动。
他不该提到她过世的家人,令她难过。
只是一向在军中冷硬,从不习惯做安慰人这样软弱的事。看到这软乎乎一团的小姑娘神色黯淡,没精打采,他又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
更何况,他为什么要安慰一个不请自来的女人。
他讨厌女子。
唐王的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侧头,冷冷地说道。
“隔壁有房间,留给你住。”
他把自己碗里一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存稿箱君^ω^~
☆、暴君(四)
胖胖的香喷喷的鸡腿落在苏果的碗里。
她呆呆地看了面前还热乎乎的鸡腿,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很好很好的人。
面冷心热。
零零二无法理解:给你一只鸡腿就是好人?
苏果:难道问我要虎符的才是好人么?
零零二一时之间不吭声了。
它觉得比起来,仿佛眼前这个已经心里充满了对皇家怨恨的唐王还的的确确算是个好人。
“谢谢殿下。”苏果跟唐王道谢。
唐王却已经不理睬她了。
不过苏果并不觉得失落。
不是都说了,唐王已经黑化了么。
就算再黑化,也没有杀了她,还给她留了栖身之地,还给她鸡腿吃,这对于苏果来说已经满足得不得了,甚至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唐王更好的人了。
她本来还为已经孑然一身有些失落,可是被这样关心着,又觉得心里欢喜起来,高高兴兴地啃着鸡腿,又劝唐王说道,“殿下再吃些蛋羹。吃了蛋羹有力气。有肉有蛋,身体才能好得快呀。”天真快活的女孩子的声音,满满的都是对他健康的期盼,唐王垂头许久。
当他回到京都,这是第一声毫不有半分算计与异心的期待。
想到他那父皇与许贵妃脸上带着关心,可是一转眼无情地把他丢在这里要清算他,甚至在搜罗他的罪名,无所不用其极,唐王冷笑了一声。
零零二觉得这位大人只怕又黑化程度加深了。
苏果不害怕。
她本能地感觉到,这样的冷笑并不是冲着她来的。
她拿了干净的筷子,笑眯眯地给唐王夹了有营养,会叫身体健康的菜,对唐王说道,“殿下还要多喝鸡汤。我觉得这世上最好吃的就是嫩嫩的肥鸡了。”她馋得不得了,唐王微微挑眉看向她,见她眼巴巴的眼里都是对肥鸡的期待,那美丽的脸孔都变得有些呆呆的,哼了一声,却没有再拒绝。
他们就在苏果快活的话,还有唐王的沉默之中吃完了饭,苏果忙忙碌碌地把碗筷收了,又蹲在厨房吭哧吭哧地洗好了碗,这才捧着炖得很好吃的红枣汤来给躺在床上,看着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唐王说道,“喝点红枣汤吧。”
她还把温水放在唐王的手边。
唐王看着她,并没有吃。
“你……”他审视地看着苏果,突然问道,“这么想做我的女人?”
她口口声声不是他的小妾,可是却这样认真地照顾他,为他着想。
是想要做他的女人,却不好表达?
苏果被这个问题吓住了。
她急忙摇头,对这个听说会对想要爬床的女人喊打喊杀的不近女色的战神殿下说道,“没有没有。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的!”
她的声音吓得带了颤音。
唐王再一次沉默了下去。
“总之,我不想给人做小妾,不想做小妾的。”苏果一溜烟地跑去了偏房,见唐王没有发怒,显然相信自己的清白没有觊觎他,这才放下了心来。她看着偏房十分精致,有床铺,还有被子,并没有被那些乱糟糟的人给打乱,心里也觉得高兴了起来。
这软软的床躺着当然是舒服的,苏果今天忙了一天,却不太累。
这个身体本来就是做宫女的出身,虽然保养得好,白白嫩嫩的,可也是做活长大,今天这点小小的劳累也不算什么。
只是苏果还是忍不住在床上打滚儿,又把身上手上的那些精致华贵的首饰给拿下来,放在手里把玩。
就算只是一只毛团,可是她也觉得这些首饰漂亮得很,亮晶晶的。
她不是视金银如粪土的人,把首饰好好地收藏好。
只是她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
零零二提醒她:你忘了提醒唐王好好保管他的虎符。
是了。
许绍这样焦急地亲自来找苏果,不就是为了唐王的虎符?
许贵妃将苏果赐给唐王做小妾,不也是为了唐王手中的兵权?
如果……苏果不能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唐王依旧不会对她放心。
苏果觉得小二哥真的很聪明,是系统届的精英,总是在提醒宿主的第一线。
苏果:小二哥,你说的对。我得告诉殿下好好把虎符藏起来,不能叫贵妃和许绍找到,叫小人得意。
零零二提醒她:不是为了警惕贵妃与许绍,而是为了你自己的小命。
如果唐王怀疑苏果觊觎虎符,怕不是要把她的脑袋给拧下来。
苏果:我的小命不是开始倒计时了么?
不是说落在黑化了的唐王的手里本来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么?
既然这样,她更想叫唐王小心一些,不要被许贵妃这样的人伤害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唐王,也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唐王的面前多活两年,起码能多照顾他一段时间。她想着想着昏昏欲睡起来,揉了揉眼睛,褪去了外衫的小姑娘软软地滚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打起了小呼噜。
零零二漂浮在她的头上半晌,想到自己统生仿佛越发艰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闭去了。
他的统生对应着一句话。
一步错,步步错。
已经黑乎乎的夜色里,一个白嫩漂亮的小姑娘毫不防备地裹着软软软的被子睡得喷香。
她仿佛没有半分对今日乱象的畏惧,也没有对前途未卜的惧怕,没心没肺到了极点,睡得那么投入,似乎什么都不能阻拦她入睡。
床边,一个高大冷厉的身影站在那里,垂头看着仰面朝天抱着被子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还时不时蹬蹬腿的小姑娘。
他的眼睛在黑暗的夜色里泛起了冰冷的光。
小姑娘吧唧了一下嘴,蹬蹬白嫩的小腿,被子被蹭掉了很多。
到底是春寒料峭,她似乎觉得有些冷了,哼哼了两声,摸索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摸到,也不醒过来,而是继续睡。
那正带着几分冰冷与疑虑的眼睛落在她慢慢地缩小成团的小身子上,扫过她单薄的衣裳,又看了看被蹬掉了很多的被子,嗤笑了一声。
不过是许贵妃送来的一个奸细。
冻死了又与他何干。
他转身走到门口,却又回身重新走到了她的床边,俯身,把被子轻轻地扯上来,盖在这笨得不得了的小姑娘的身上。
她一下子暖和了,又哼哼了两声,抱着被子滚了滚,幸福地滚到了床里头去睡了。
高大的身影瞪着她那有了被子就无情转身的可恶的身影,很久之后无声地磨牙离开。
他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苏果一无所觉。
零零二觉得这毛团没救了。
不过,介于它只是系统,不是攻略,他不会提醒更多,倒是苏果第二天起身,揉着眼睛去了厨房烧了热水,端着水盆去给唐王梳洗。
她觉得虽然即将被皇帝降罪,可是唐王怎么也该保持一个皇子的尊严,不能蓬头垢面惹人嘲笑。
进了唐王的房间,唐王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修长的腿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里头还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看见苏果捧着脸盆进来,唐王抿了抿薄唇。
他不喜欢叫女人服侍。
看着苏果端了水盆进来,就端到他的眼前,近在咫尺,唐王冷冷地说道,“别碰我。”
苏果歪了歪头,善良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碰殿下?殿下应该自己洗脸。”断了的是腿又不是手,难道唐王殿下没有见到她手上还端着水盆么?这时候,当然应该自力更生,自己洗脸擦脸的呀。
唐王不吭声了。
零零二:等死吧。
“殿下?”有些安静的房间里,软软的,带着几分娇娇的声音传到唐王的耳朵里。
他抬起头,看着这一张又疑惑又单纯的美貌的女孩子的脸,很久之后,一双手拿起了搭在水盆边缘的帕子,浸了水,放在自己的脸上擦拭了起来。
他本就是英俊的男子,修长的手拿着帕子在脸上擦拭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赏心悦目。苏果近距离地欣赏了他一会儿,见唐王慢慢地把帕子擦拭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便把水盆往他的面前送了送。
“别把被子打湿了。”
唐王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抬眼看着苏果。
她其实眼里并没有对他的同情。
就仿佛断了腿,日后再也不能从床上爬起来,对她来说,他也和其他的人没什么俩样。
她也不惶恐他,畏惧他,甚至还仿佛当真是一起生活的同伴一样问道,“早上吃馒头吧。我在厨房看到馒头了。”她的世界里,仿佛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她其实却是许贵妃送到他的王府,在宫中长大的女子。
宫中长大的女子……
唐王看着苏果许久,慢慢地把帕子放在了水盆边缘,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撞在了水盆上。
苏果急忙端住了水盆对他说道,“殿下小心点,撞翻了盆可怎么办。”她觉得唐王有些笨手笨脚,这大概就是不会干活儿的皇子们会做的事吧。
唐王紧绷的英俊的脸却更加缓和了几分。
他难得应了一声,眼底慢慢化开了真切的暖意。
“知道了。还有,对不起。”
苏果正小小声地抱怨,听到这一声,愣了愣,呆呆地看了唐王一会儿。
他对她道歉了。
可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殿下为何道歉?”她茫然地问道。
“不该疑你。去取饭……鸡腿管饱。”
唐王的话仿佛比昨日那受伤的野兽一样可怕的时候多了许多,苏果觉得这样不错,不再追问,应了一声,心里不由念着厨房里还有昨天剩下的好吃的鸡腿,夹着馒头,配一些白粥一定好吃,却见唐王盖在腿上的被子下方,有一块方方的铜色的金属令牌若隐若现。
她好奇地看了两眼,唐王察觉到她的目光,垂眸看向那令牌,眼底露出几分惊讶,却很快收敛了这惊愕,略微沉默后,把这令牌拿出来漫不经心地丢在床上。
“给你了。”
她身在唐王府,却腰间空空,缺少配饰,穷酸的很。
不像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一下这两天大家的霸王票啦么么哒(づ ̄ 3 ̄)づ~
☆、暴君(五)
“这是什么?”苏果好奇地问道。
唐王似乎对这令牌并不在意,见苏果好奇地看着那令牌,并不隐瞒地说道,“是虎符。”
“这就是虎符么?”苏果好奇地问道。
“怎么,你觉得很奇怪?”
“那倒不是。”苏果毫不犹豫地卖了许贵妃与许绍,老老实实地对唐王说道,“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贵妃娘娘和许家公子都想要得很,把我送给殿下之前,耳提面命,要我找到殿下的虎符给他们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殿下一定要藏好了呀,不能让虎符被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