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真的来弄了?”温南屿轻而易举地伸手,越过俞昭的头顶,把碗放了回去。他灼热的呼吸落在俞昭的身上,比起往常的温南屿,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
俞昭想也不想地伸手,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一片滚烫,“你发烧了?”
“嗯,刚才吃了退烧药。”温南屿也没想到,睡了一觉醒来,头重脚轻的,难受得很。看了一眼俞昭,他道,“回去睡觉吧,我煮碗面条就上去。”
从昨天上了飞机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发烧又难受,肚子里空荡荡的,温南屿还真的有些睡不着。
“你是病人,我来弄。”俞昭不赞同。
面前的俞昭执拗得很,就抵在他面前,不肯挪步子。温南屿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轻声道,“我是你的医生,不许熬夜。”
俞昭不吭声了,往旁边挪了一些,让出位置给他。但也不走,就这么看着温南屿。
“生气了?”温南屿半蹲着身体与她平视,“年纪轻轻就熬夜,以后有黑眼圈就不好看了。”
“是不是你们医生都这样?”俞昭的小宇宙爆发了一些,很是不满地看着温南屿,“明明自己也不好受,却非得撑着。”
她说了,不希望温南屿把她当成小孩子,其实更多的希望温南屿能够把她当成艾伦那样去对待。可以平等的说话,而不是把她当成要照顾的小朋友。
温南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以往都是这么过来的,沈姨深谙他的脾气,不会来打扰他。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变数,一个年纪不大却爱管闲事的俞昭。
俞昭发泄一通,小脸涨得通红。自己缓了一下,又闷声闷气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温南屿轻轻叹了一声,手指戳了戳她软软的脸,“不气了?”
还没哄,自己倒是气消了。
“没生气。”俞昭嘴硬道,却还是态度很执着。自己沉默了几秒,声音轻轻柔柔的,“温医生,我给你煮面,很快就好,而且我现在也睡不着。”
顿了顿,俞昭垂了垂眉,“万一你晕倒了,我和沈姨都背不动你,会很麻烦。”
温南屿静默了几秒,终是无奈地应了一声,“听昭昭的。”
冰箱里还剩了一些牛肉,俞昭给温南屿放了一些进去。打鸡蛋的时候,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旁边看去。
温南屿没走,靠在墙边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入秋的长袖睡衣,深蓝色的色系,把他欣长的身姿完全地勾勒出来。
俞昭极少发脾气,上一次,她都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了。而这一次,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地失控了。在温南屿不注意照顾自己身体的时候,俞昭的心疼和不满,变成了怒火爆发出来。
“累不累?”温南屿看了一会,默默地走到俞昭的身后。她的脚还没好,完全不敢着力。煮着面,几乎都是单脚撑住了所有的重量。
俞昭摇了摇头,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想要靠在橱柜台上,却又被锅里的热气熏到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后,便抵在了温南屿的胸前。
“给你靠一会。”温南屿低声道,“辛苦了。”
俞昭完全不敢动,木讷地看着锅里的面条。过了几秒,偷偷的,把小脑袋往温南屿胸膛靠着。
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膛之中传出来,一点一点的。抵在俞昭的背后,传来他那灼热的温度。
她好像……对温南屿的感情越来越奇怪了。不是亲情,而是连她自己也不懂什么时候萌生出来的感情。像是一根细线一样,缠绕在她和温南屿之间,慢慢的,无法控制。
温南屿吃过了夜宵,又休息了一会。再抬头看时间,已经是三点了。俞昭习惯了熬夜,也没有半分的不清醒,反而精神抖擞。
拿了体温计,俞昭给温南屿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二,还在高烧的范围内。
“我睡一觉就好了。”温南屿瞧着不太开心的俞昭,“再不睡,明天就是熊猫眼。”
“那你先睡。”
今晚的俞昭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执拗得不像她。
“行。”温南屿也的确是累了,脱了棉拖便躺在沙发上。
俞昭盯着他身上的毯子几秒,翻身把沙发底下的按钮点开。瞬间弹出抽屉的一角,里面放着一床厚被子。
“要不要回房间去睡觉?”俞昭把厚被子盖在温南屿的身上。虽然沙发很长也足够软,可是毕竟是沙发。
温南屿调整了一下枕头,“这里就行。”他发烧的时候,夜里喜欢喝水。上楼下楼,也不怎么方便。
俞昭环顾一周,室内的窗户关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凉风吹进来。她回头看向温南屿,男人依旧是睁着眼看她,她赶忙催促,“你快睡觉,捂热点就能退烧了。”
“好。”他只是觉得有些奇妙。以往都是他守在俞昭身边,看着她入睡。可是现在,却反了过来。莫名的,有些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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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屿醒得早,身边的俞昭还没醒。歪头靠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抱枕。头发垂着,落在她的胸前。呼吸浅浅的,睡颜很呆,小脸还有些微红。俞昭的长相本就恬静乖巧,睡着的时候尤其惹人怜爱。
温南屿轻手轻脚地把毯子盖在俞昭的身上,半蹲着看了一会小姑娘,薄唇勾起弧度。
俞昭是被沈姨叫醒的,脖子有些酸,腰部也是。还好靠着沙发椅,没有落枕。
她呆坐在沙发椅上几秒,眼底才慢慢回过神来,对上沈姨有些不解的眼神,解释了一句,“昨晚温医生发烧了,我怕他半夜难受,所以在这里看着他。”
“难怪昨天温先生看起来那么不对劲。”沈姨轻舒了一口气,“不过昭昭也不用太担心,温先生一年到头总会发烧一两次,隔天就好了。”
可是他也会不舒服的。
俞昭也发烧过,虽然很快就好。但是那种全身发热,手脚无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沈姨没发现她的不对劲,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催促道,“先回房洗漱吧,吃个早饭,许老师也快来了。”
俞昭点了点头,腿还有些麻,她轻轻地按了一会才起身。
房间里放置着一幅画,正是俞昭那天画的,已经被伯特先生装裱起来。俞昭写了一张贺卡,把画和贺卡一起拿到了客厅里面。
一个早上,温南屿都没有下来。俞昭送走了老师,才松懈下身体,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温南屿早上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只不过身体还是有些无力,便补了个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来到客厅。茶几正中央放置着一副画,看得出来,笔法还有些稚嫩。只是色彩鲜明,也足够亮眼。
旁边还放了一张贺卡,上面的字体清秀好看:To温医生。
俞昭睡得不是很舒服,眯了一下眼又醒来。听到身后有动静,便迷迷糊糊地扭头看去,“温医生。”
“谢谢你送的画。”温南屿说。
俞昭见他精神回复得不错,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提到那张画,就有些不好意思:“画得有点丑。”
“不会,我很喜欢。”
窗外的阳光正好,希本还没到冬季,秋天出了阳光,暖洋洋的。
温南屿顺着俞昭的发尾看去,原本刚刚过肩头的头发长了一些,柔顺地披在了俞昭的肩上。
“昭昭。”
俞昭回了神,“嗯?”
“头发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待昭昭长发及腰……差不多也成年了
第15章 撞破
是长了。
来的时候,才刚刚过肩头,现在已经能够扎起来了。
沈姨还是挺看重俞昭营养方面的,每天一个鸡蛋,还有下午的时候,也会提醒俞昭吃芝麻糊。比起之前,俞昭的发质更好了一些。
俞昭那么多年,一向都是留着短发的。因为她一直克制体重,营养跟不上,头发留长了
也容易枯黄分叉。可是这一次,她想要留长。
温南屿说过,他喜欢长发。
关于温南屿的事情,俞昭没有再去过问。有些事情,每每被人问出来一次,都是一种伤害。
而且,就算俞昭现在问的话,温南屿也不会回答。还不如就这样,等到有一天,温南屿主动告诉她。
唐深已经出院了,身体恢复得不错,也回到学校上学了。唐满跟她视频的时候,国内还是晚上,“昭昭,我刚刚拿到这个月的工资,等明早我就先还给你一点。不过不多,可能要还很久。”
“你不用那么急着还钱。”俞昭急急忙忙劝阻道,“阿深刚出院,也需要吃些好吃的。等以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可你不是还跟你哥借了钱嘛……”唐满轻叹一声,“而且你哥也知道了,我怕你哥要是知道你是因为我,也会觉得……”
高一的时候,唐深出事,俞昭一连请了好几天的假去照顾唐深。后面瞒不住了,被俞正远知道,俞正远便禁止俞昭再和唐满有任何来往。
唐满不爱学习,平时翘课也多。在俞正远的眼中,就是一个混混女的存在。可是俞昭却觉得,俞正远太过先入为主。
唐满所经历的,造就了她现在的性子。如果可以,谁都想做温室里的花朵,不谙世事。
“我哥不会管我这些的。”俞昭安慰唐满,笑着岔开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一些,唐满突然八卦地问了一句,“话说,老听你说温医生温医生的,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到底长什么样,才能把我家昭昭给迷住。”
“没有被迷住。”俞昭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就……长得还可以。”
“照片照片!”唐满不依不饶,“别跟我说你和他住了那么久,一张照片都没有,偷拍的也行。”
当然是有的。俞昭翻了翻相册,上次的合照,温南屿已经发给她了。犹豫了两秒,在唐满的催促下,还是把照片发了过去。
几秒后,唐满那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叫声,“你管这叫长得还可以?!”
唐满一瞬间激动了,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跶起来,惹来外头唐深的不满。他直接推开门进来,少年虽然才初二,却已经有一米七的身高。站在门口,神色冷漠,“姐,安静。”
“来来来,你看看你昭昭姐的主治医生。”唐满招了招手,把手机递到唐深面前。
唐深看了一眼,评价道,“一般。”
“呸,什么眼光,你要是长这样,我们唐家就能光宗耀祖了。”唐满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和那头的俞昭视频,“我觉得比你哥也不差。昭昭,你说你这是什么运气,唐深的医生怎么就是个秃顶大叔?”
俞昭轻笑一声,“可你上次还说他老。”
“老男人好啊,懂得疼人啊,比那些毛头小子要好得多。”唐满这个颜控立马倒戈,看到唐深往外走,连忙叫住,“跑那么快做什么,你不是说想你昭昭姐了吗?”
少年脚步顿住,回头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唐满,“那是你自己说的。”
唐满冲唐深翻了一个白眼,“口是心非。”
俞昭还要复习,明天许老师过来就会对她进行测试,两人也没有聊得很久。
把手机放在一旁,俞昭伸手戳了戳纸飞机的翅膀。
她没有被温医生迷住,只是……温南屿长得过分好看了一些。
周三的下午,温南屿带着俞昭去检查。这次检查很快就结束,拐杖也不需要了,俞昭的脚已经可以慢慢着力走路了。
“行了,脚恢复得不错。”蒂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笔下唰唰地写着什么,“这段时间自己多走走路。单脚了那么久,你应该都有惯性思维了,自己努力改正过来。还有,可千万注意着,别才刚刚好就蹦蹦跳跳的。”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俞昭接过,下意识地往蒂森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那双戏谑的目光,又赶紧匆匆忙忙地收回。
“小可爱,真的不留个联系方式吗?”蒂森伸手想要去捏俞昭的小脸,却被温南屿按住了手,“不怕你女朋友吃醋?”
“这姑娘那么小,吃什么醋?”蒂森松开了手,醇厚浓郁的希本口音吐字很快,俞昭根本听不清楚,“我怎么觉得是你吃醋了?怕自己护着的小朋友被我拐了去?”
温南屿静默了几秒,“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和俞昭待了那么久,其实温南屿已经如同艾伦所说的那样。和俞昭那条医生和病人的线,早就分不清楚了。
蒂森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温南屿,好笑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家伙,不想结婚却想带孩子是什么心理?要不我给你治治?”
温南屿拍开他的手,“不用,我先带俞昭回去,不打扰你工作。”
“行行行。”蒂森挥了挥手,又冲俞昭眨了眨眼,“小可爱,平时有空也可以来找我玩。”
俞昭:“……”
相处久了,俞昭也能够理解为什么蒂森和艾伦老喜欢拿自己开玩笑。就像是在国内一样,看到类似于洋娃娃的外国人,也会想要上前逗逗她。
出了医院,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没有了,俞昭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七月份车祸,醒来后她就在医院,在医院待了半个月,每一天都是在噩梦中度过。
到现在,已经入了十月份。不知不觉中,事情已经好像离她很远了。
希本的生活节奏总是慢慢的,沿着公园散步,地面上积着不少的落叶。秋风舒爽地吹着,偶尔吹着地面带来轻微地“沙沙”声。
俞昭低着头,踩在草地上。按照医生所说的,奔跑溜冰等一系列运动量过大的运动,还是需要等到半年后,完全康复才行。
不过,温南屿说过的,等她的脚可以完全走路了,就带她出去好好地玩一玩。
为了庆祝俞昭彻底摆脱拐杖,晚上沈姨特地做了猪脚。按照温南屿的说法,就是以形补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