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忐忑着,下一秒就听蒋教授冷漠地说:“我和你爸打算离婚。”
“不是……我没这个想法。”梁父急了,他扫了俩年轻姑娘一眼,压低声音说,“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好好谈谈。”
“我已经决定了,要谈我们就谈下财产划分。”
“你……你看你又这样。”
梁父梁母争争不休,梁言看着他们一时愣住了,不仅是她,杨敏仪也一脸意外。
到底在医院,不好说家事,他们四个人各怀心思等在急救室外,等检查结束,老太太出来后又跟着去了住院楼。
梁言把一切手续办好后回病房看了看,奶奶醒了会儿又睡了过去,听医生说老人家现在情况稳定她才松口气。
“言言,你跟我出来。”
梁母把梁言从病房里拉出来,走到走廊尽头的洗衣间,问她:“幼儿园的事怎么回事?”
梁言心虚:“您知道了啊。”
“我能不知道吗?网上闹得多凶啊,好些人来问我这事。”
梁言咬了下唇,抬眼说:“我没有。”
梁母看着她,眉头微皱:“你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别人会信你吗?现在网上都是视频,真的假的已经不重要了,负面影响已经造成了,你知道现在网上的人都怎么说你和之和的吗?”
“人都说你没有师德,说他是资本家,有权有利的仗势欺人,颠倒是非。”
梁母的话像箭簇一样直接扎进梁言的胸口,她心脏紧缩,有些喘不上气。
“早让你辞职你不听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梁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数落了梁言好几句,最后还以过来人的口气说,“这事可大可小,再闹下去对之和的公司也会有很大的影响,我看那个家长就是想要赔偿,你回去和之和商量下,私了了吧。”
梁言攥紧手,倔强地说:“我没有打过孩子。”
梁母沉下脸:“不管有没有,事情已经发酵成这样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及时止损,懂吗?”
梁言抿紧唇。
她懂,不需要别人这么直白地点明她也知道这样做是最理智的,她只是有些难过,她的妈妈在这件事上始终这么理性,她没和她同仇敌忾甚至都不安慰她一句,仅仅是冷冰冰地告诉她要妥协,要利益至上。
梁言突然无力地一笑,松开握紧的手:“妈妈,我以为你和爸爸提出离婚……是因为你想开了,改变了。”
梁母脸色微变,语气更冷凝了:“我和你爸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知道你委屈,情绪是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事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妈是不是早劝过你了,你不听,这就是后果,要自己承担。”
“好了,你奶奶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用不着你在这待着,你先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处理了,别越拖越严重。”
梁母讲完这句话,见梁言始终沉默着,皱皱眉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梁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抬手揉了揉脸,正想离开洗衣间时,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杨敏仪,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梁言回视着她。
杨敏仪动了下身,抬手示意了下手里的烟盒:“我只是想来看看这边能不能抽烟,谁知道你们母女会在这‘谈心’。”
“医院不让抽烟。”
杨敏仪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她看着梁言,呵地笑了声:“我发现你还挺有能耐的,本来以为陈之和娶你是玩玩的,现在看来他对你还挺好的,为了你还特地发了个声明,直接起诉了那个女的。”
梁言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去关注网上的消息,听到她这么说还有些讶异。
“你爸妈都要离婚了,你还相信婚姻吗?”
梁言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的:“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下你,别以为结了婚就安稳了。”
梁言有些烦躁:“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奶奶拜托你照顾下,我下午再——”
“你知道尹苒吗?”
梁言怔了下:“谁?”
“尹苒,陈之和的前女友。”
.
梁言从医院出来后拦了辆的士,上了车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从早上开始联系她的人就没消停过,电话短信微信,认识的不认识的,狂轰乱炸,她直接关了静音,没有回复任何人。
生活就是这样,不顺心的事扎堆来,才过了一个上午,梁言就觉得疲惫不堪。
回到家,她意外地看到客厅里多了台崭新的打地鼠机,不用想都知道是陈之和买的。
梁言喊了两声,家里没人,她赶忙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在哪儿?”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陈之和直接问。
“在家。”
“等着。”
十分钟后,陈之和赶回家,电梯门一开就看到梁言拿着个小锤子在打地鼠,他一手撑着门,看着她松了松领口,提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他走过去,站在一旁看着梁言,她打得很专心,下手也重,撒气似的。
“好玩吗?”
梁言打完一局,身上冒出了一股热气,她拿手扇了扇:“好玩,比手机游戏解气。”
她看着他,问:“你出门找我去啦?”
“嗯。”陈之和问,“去哪儿了?”
“医院,奶奶住院了。”
“怎么了,严重吗?”
“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
梁言抬头:“你联系不上我着急了吧,怕我想不开?”
陈之和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知道还关机?”
“唔,手机没电了。”梁言摸了摸额头,觑了他一眼,嚅了嚅唇,“你……”
陈之和低头:“嗯?”
“早上的事是不是给你的公司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是有点影响。”陈之和说得云淡风轻的。
“第一季度的营业额打水漂了?”梁言很沮丧,自责地说,“快放年假了,酒店本来可以赚好大一笔钱的。”
陈之和忍俊不禁:“打水漂还不至于。”
梁言愁啊:“你干嘛要和钱过不去啊,我大不了被骂几句,工作不要了就是了,我还可以道歉,你告了她,别人会觉得你仗势欺人的。”
陈之和眉头微紧:“你打孩子了?”
梁言猛摇头:“没有。”
“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梁言想了下:“……止损?”
陈之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就是在止损。”
“嗯?”
“你要是主动低头了,那就是默认别人的指控,比起钱,这个损失更大。”
“可是——”
“我就‘仗势欺人’了。”
梁言眼眶微热,她吸了下鼻子,咕哝道:“好多钱呢。”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陈之和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好了,这些事我来处理,饿了么,走,带你去吃饭。”
梁言没胃口,但她不吃陈之和也不会吃的,她想了下说:“在家吃吧。”
“好。”
陈之和下厨简单地煮了两碗面,梁言顺从地坐进餐厅,逼自己多少吃点儿,她可不想显得太脆弱,明明在外面承受更多的不是她。
陈之和见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面,稍稍安心:“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幼儿园那儿我去沟通。”
梁言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她卷着碗里的面条,缄默片刻后才心虚地开口:“……我刚才,和园长提了辞职。”
陈之和抬头看她,梁言的眼神有些慌张,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看样子她刚才说可以道歉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她是真有这个打算,并且展开了行动,想到她的成长环境,他倒是不难理解她会选择妥协,她习惯了。
“辞了也好,就当提前放假。”陈之和没责备她,他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同时说,“等你调整过来了,想工作可以找份新的。”
聊到工作,梁言的情绪就有点低了,她戳了戳碗里的面,失落地说:“我觉得我可能当不了老师了,可是不做老师,我还能干什么?”
陈之和记起了她之前写的那份详尽的试吃报告:“你做什么都不会差,除了老师,你可以尝试下别的工作。”
梁言叹口气:“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是一条咸鱼,没有理想,没有野心,要不是遇见你,我的人生不会有任何起伏,你是意外中的意外。”
“上帝规定了咸鱼一定要翻身?”
“什么?”
陈之和放下筷子,看着她:“没有谁能说人一定要有理想,世上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有理想,但大部分人都活得好好的,既然你没有最想做的事,反过来就意味着你什么都可以尝试,梁言,你面前有无数选择。”
梁言听愣了,陈之和不愧是企业家,开口自带说服力buff,几句话说得她都有些蠢蠢欲动。
“万一……失败了呢?”她犹豫着问。
陈之和笑了下:“你不是说我是意外中的意外,你尽管去试错,有我在,你不会失去所有。”
梁言心旌一动,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从小她就是被拉扯着往前跑的孩子,虽然她有父有母,但却从来没有后盾。
梁言感觉自己鼻子微酸,有些犯矫情:“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依赖你的。”
陈之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拿手轻轻点了点桌面,很坦然地说:“梁言,我已经开始依赖你了,你也要试着依赖我,不然我们结婚是为了什么?”
梁言看着他,忽然想起杨敏仪说的话,她眼神黯下,忍不住就说了句:“可你不一定会一直在我身边。”
陈之和察觉到她情绪有异,突然有些消极颓唐,这个莫名的变化并不是早上的变故带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梁言抬眼:“哦,没什么,蒋教授要和梁教授离婚,我忍不住多想了。”
第48章
梁言辞掉幼儿园的工作后在家自闭了两天,陈之和的意思是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一个缓冲期,工作可以年后再找,但梁言心里闹腾,待业的状态让她不由自主地焦虑,她当前苦恼的问题不仅是找不找得到工作,还要考虑找什么工作。
幼师这行应该是干不了的,虽然虐待孩子的事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还了她一个清白,但这件事影响这么大,现在应该没有学校敢招她,而且经过这次,她自己也有些心灰意懒了,重回教师岗她没办法保证还能像之前那样尽心尽力,教师这行又苦又累,职业责任也重,她既然已有了顾忌,那就不再适合教小朋友了。
梁言学的学前教育,实习是在幼儿园,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是幼师,她没有什么金刚钻,脱离了校园,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自己没有头绪就掐着下班的点给齐萱打了个视频电话,齐萱和她聊了几句,最后给了个建议:“要不你开一个艺术班吧。”
“啊?”梁言嘟囔,“我开艺术班?太不靠谱了点。”
“怎么不靠谱啊,好歹你也是专业出身,我告诉你啊,和我们同届的好几个同学都办艺术机构呢,教教唱歌跳舞画画,可赚钱了。”
梁言觉得不太可行,她叹口气说:“我的水平你了解的啊,幼师的几个基本技能我也就画画还能拿的出手,其它的都马马虎虎,我现在还劈不了叉呢,唱歌我顶多也就是KTV水准,我这业务能力,开班教学生不是误人子弟嘛。”
“那你就教画画。”
“我自己都没正经学过呢,哪能教别人啊。”
齐萱“啧”了声,不太满意地说:“我说梁言同学,你这畏手畏脚怕这怕那的,难成大事啊,学学你家老公,胆子大点。”
梁言撇了下嘴:“我本来也不是个做大事的人,有份还不错的工作我就很满意了。”
“我说小言,你找工作也不急于一时啊,等过完年再找也来得及啊,反正现在没有工作缠身,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走走,玩一玩。”
“没心情啊。”梁言打不起精神,很是苦恼地说,“找不着工作我就只能当富家太太了。”
“……气人!”
梁言还想再说什么时,手机上有个号拨进来,她扫了眼来电显示,匆匆和齐萱说:“萱,我爸给我打电话了,我先挂视频了,有空再聊。”
“好嘞。”
挂断视频后,梁言接通电话:“喂,爸爸。”
“言言啊,你快回来劝劝你妈妈,她非要从家里搬出去,这不是闹着玩呢嘛。”
梁言愣了下神。
“言言?”
梁言回神:“哦,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梁言搓了搓脸,幽幽地叹息一声。
工作的事她还烦着呢,蒋教授梁教授那边也不让人省心。
梁言搭车回了江南,刚到家就察觉氛围不对,蒋教授梁教授都在客厅,两人在沙发上分坐,蒋教授手边位置还放着一个大行李箱。
梁母还是冷脸,看到梁言率先开口说:“来了正好,我和你爸有事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