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和五点钟——叹西茶
时间:2020-09-28 08:55:40

  她这一踌躇就直接沉默到家了。
  回到家,陈之和顺手拎起玄关的小袋子往里走,边走边说:“这是冻伤膏,你洗完澡抹上。”
  梁言“诶”了声:“你买的?”
  “嗯。”陈之和把药放桌上,“洗完澡早点睡。”
  他说完就要去书房,梁言喊住他,他站定回头,问她:“想好了?”
  梁言被她这么一问又没底了:“真的……只有一次机会吗?”
  陈之和看着她,眉一挑:“不够?”
  “……够了。”梁言虚了。
  等陈之和去了书房后,梁言恹恹地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因为双手负伤,她不敢冲澡,只能简单地泡个澡。
  “要怎么和他说才好呢。”梁言泡在浴缸里,神情苦恼,她有些埋怨自己,“我就不应该对他说那些违心的话。”
  梁言越想越懊丧,她本来不是个会冲动行事的人,平时很少凭情绪冲人说话,因为父母的关系,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沟通的重要性,今天她真是昏了头了,都没和陈之和好好坐下谈一谈就自以为是地说了那样的话。
  她仰头长叹,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左手,泄气地嘟囔道:“还把戒指弄丢了……”
  洗完澡,梁言拿来陈之和给的冻伤膏,她看了说明书后挤了点药膏抹在手上,然后盯着药盒看了良久。
  回来路上他没停车,药膏肯定是更早之前买的,难道他今晚不是被她气走了而是去给她买药了?
  梁言仰倒在床,越想越觉得自己不知好歹,简直是白眼狼。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逼近凌晨。
  梁言脑袋混混胀胀的,她今晚喝了三杯鸡尾酒,这种调制酒尝起来味道很好,后劲也大,现在酒劲上来了,她晕得发困,但不敢睡。
  她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陈之和还没回来,小王说他明早要飞,他今晚还熬夜?
  梁言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去书房找他,客厅灯关了,她摸黑到了书房,推门一看,里面黑漆漆一片。
  “陈之和?”梁言试探地喊了声。
  没人应,她把房间的灯打开,扫视了一圈,没看到人。
  梁言退出书房,打开客厅的灯,到处看了看,还是没找到陈之和,她懵了。
  离家出走了?
  梁言急了,正想回房间拿手机给他打电话,路过客卧时她福至心灵,蓦地顿住脚。
  客卧的房门平时都不关的,可现在却阖得严严实实。
  梁言若有所感,她把客厅的灯关了,小心翼翼地按下客卧的门把手,发现门没反锁后她窃喜一笑,蹑手蹑脚地走进房内,反手轻轻地关上门。
  陈之和睡觉习惯留一盏夜灯,梁言看到灯就知道他肯定睡这儿了,她撇了下嘴,又暗叹一口气,心情难名。
  借着光,梁言看到陈之和就躺在床上,她轻手轻脚地往床边走去,掀开被子的一角,放慢动作悄咪咪地躺上去。
  陈之和其实没睡着,与其说他没睡意倒不如说他就是在等梁言,他今晚故意晾着她,是想给她一个小教训,他早猜到她按捺不住。
  梁言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躺了会儿,仔细倾听陈之和的呼吸声,发现他还在睡后她就慢吞吞地以龟速往他那边挪,因为手伤了,她没处借力,挪得还挺费劲。
  陈之和等她挨上自己,假装在睡梦中一个翻身背对着她,他睁开眼,果不其然身后的人愣住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梁言半撑起身体,探过脑袋去看陈之和的脸,他闭着眼显然没醒。
  陈之和又听身后一阵窸窸窣窣,过了会儿,他身前忽然多出了个人,梁言从他这边上了床,直接躺进了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陈之和睁开眼,“喝了酒就爬男人的床,这毛病从哪儿学来的?”
  梁言吓了一跳,磕巴道:“你、你怎么醒了?
  “我没睡。”
  陈之和说着想把身体往另一半床那儿挪挪,给她腾点空间,梁言却以为他要下床,她一急直接上手揽住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
  “我错了。”
  陈之和低头:“错哪儿了?”
  梁言闷闷地说:“我太酸了。”
  “……”
  “我不应该对你的过去耿耿于怀,以为你就是不想等了,所以想找个老实人娶了。”
  “……”陈之和扶额,“你今天晚上说的话我认真想了——”
  “我后悔了!”梁言急得打断他。
  陈之和声音一沉:“你再说一遍。”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后悔对你说我后悔了。”梁言收紧抱着他的手,很无措似的。
  陈之和从她急促的语气中察出她真是着急了,他抬手搂住她,察觉到她身子略微一颤,他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人一时静默,陈之和正考虑要怎么和梁言谈以前的事,忽觉她的手在他背上划着,他起先以为她是无意的,但她的动作又有规律。
  “‘见’的繁体字?”
  梁言停下手:“嗯。”
  她默了下,才接着说:“读小学那会儿有个语文老师,板书的时候总是把‘见’字写成繁体,受他的影响,我到现在写‘见’字的时候也像他那样写。”
  陈之和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没开口,只是听梁言说。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很多人参与进来,他们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如果没有这些痕迹,那人人都是一样的了,尹苒参与过你的人生,她留下的痕迹是没办法抹灭的,我也不想让你否定过去。”
  梁言趴到陈之和的胸膛上,给他讲了早上在医院的事,她叹口气,轻声接着说:“今天是我不对,我不该把对蒋教授梁教授的情绪带到你和尹苒身上,我应该想到的,你们不一样。”
  陈之和恍然,这才明白她今天为何情绪失控,这种情况换做是他也难免多想。
  “你要是没提前回来,再过两天我自己就能想通啦,也不会对你讲一些奇怪的话。”梁言说。
  陈之和听着这话却未觉欣慰:“你可以有情绪,又不是犯罪。”
  梁言仰头:“你不觉得我很幼稚,不成熟吗?”
  陈之和想到今晚抽完的一包烟,不以为意道:“是人都有情绪,你要是现在就能完美处理自己的情绪,我这十年的饭就白吃了。”
  梁言抿着嘴想了下,反思道:“我应该先和你沟通的,可我逃避了。”
  “逃避什么?”
  梁言有些不好意思,迟疑了几秒才下定决心开口说:“……尹苒陪你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那个时期,和她比起来,我对你来说,有些无足轻重。”
  她埋头难为情道:“我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陈之和怔了怔。
  他人生的时刻表比梁言先走了近十年,这段时间他并没虚度,岁月的积攒让他在她面前占了优势,但不对等的时间无可避免也带来了不安全感。
  “你还有机会。”陈之和忽然说。
  梁言不解。
  陈之和捏揉着她的后颈,半笑着说:“我能活到一百岁,还有七十年,按概率来说,以后很大几率还会有遇上更难的时候,所以你还有机会,别慌。”
  “呸呸呸,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梁言抬手捂住他的嘴。
  陈之和拉下她的手,和她对视:“我和你说过,我没有白月光,你以为我说笑的?”
  梁言蜷了下手指,咬了咬唇,抬眼看他:“那……我能申请当你的白月光吗?”
  她的眼神怯懦又韫着一股胆气,矛盾又勾人,就像她这个人。
  “赌吗?”陈之和问,“拿你以后的人生。”
  “赌。”梁言毫不犹豫。
  陈之和捏着她的手:“这回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梁言蹭了蹭他,“我不离婚。”
  她话才说完,忽然察觉到手指上被套上了东西,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霎时瞪圆眼睛,抬起手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枚戒指在她左手无名指上折射着微光。
  “你……”梁言失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买的?”
  “买冻伤膏的时候顺便买的。”
  梁言半撑着身体看他:“为什么?”
  “你的戒指不是丢了?”
  “你怎么知道的?”
  陈之和的眼睛往她手上示意了下:“不是因为找戒指才弄伤的?”
  梁言觉得神奇:“这个你也知道?”
  陈之和低笑,含混道:“我要是这都猜不出来,十年后真得破产让你养着。”
  梁言举起手,借着夜灯的光盯着那枚戒指看:“今天发现戒指丢了我可慌了,总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兆,连老天爷都认为我和你不合适。”
  陈之和忍俊不禁:“没看出来,你还挺迷信。”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嘛。”梁言傻呵呵地笑着,转过头在陈之和脸上亲了下,“现在再有什么神仙不答应我们在一起,我就断他香火,让他没饭吃!”
 
 
第55章 
  EYE集团年底例行要办一个年会,陈之和今年打算带着梁言出席,梁言听他这么说,如临大敌,第一次在他公司的员工面前正式亮相,她很认真对待,光是纠结穿什么衣服就花了两天的时间,她找齐萱给她当参谋,好不容易才挑了件合适的晚礼服。
  礼服是露背的星光纱裙,穿上去后很显身材,齐萱看她穿上后盯着她的胸口直看,调侃她结了婚后二次发育了,陈之和也看过她穿礼服的样子,他并不保守,也没禁止梁言穿这样的裙子,甚至还亲自给她挑了双鞋子。
  梁言满心期待着年会那天能惊艳四方,让他的员工好好认识下她,结果年会前一天晚上,她熬夜赶画稿,着凉发烧了,陈之和照顾了她一个晚上。
  年会在晚上举办,梁言生了病,陈之和本想让她在家好好休息的,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只好把她捎上,但他有条件,就是不许她穿裙子,梁言奋力抗争,最后毫无悬念地败北,只好老老实实地把那条“战袍”束之高阁。
  梁言穿着羊毛衫套着加绒长裤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么低调地出席了年会,在一众打扮得精致优雅的女员工的衬托下,她显得格外质朴,别人都盛装出席参加颁奖典礼似的,她呢,感觉就是路人混进来蹭吃蹭喝的。
  梁言还是头一回参加公司年会,觉得非常新鲜,大企业的年会就是正式,场地装饰得像模像样的,玩的花样也多,吃的喝的更是不在话下,毕竟酒店里还有米其林星级的大师。
  陈之和作为集团老大,发言致辞的时候也不冗长,即兴地发表了一段演讲后他就当众介绍了梁言,当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梁言身上时,她就只有一个念头——想钻洞遁逃。
  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念自己的露背星光裙,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就在年会这天生病,她就知道关键时刻掉链子虽迟但到。
  即使羞愧窘迫,梁言还是故作淡定地站起身朝员工们弯腰问了好,她就像面试一样,先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最后还特别接地气地道了句:“这一年工作辛苦了,希望你们都可以拿到很多很多的年终奖金。”
  结果就因为她这一句话,陈之和给所有员工都涨了奖金,当晚公司群提前过年了,所有员工都说陈总这是“肯付千金为一笑”,老霸总了。
  梁言的年会传奇还不止于此,到抽奖环节时,和她握过手的几名员工纷纷抽到了大奖,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玄学”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家总裁为了讨老婆欢心弄了黑幕。
  自此,梁言就成了EYE集团的“锦鲤老板娘”,每当公司进行各项业绩评估考核时,她的名字就在各部门的聊天群里频繁地出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当晚年会结束,陈之和带梁言离开,梁言还惦记着刚才的那些大奖,不得不说,大企业就是大手笔,随随便便就送辆车送套房的,她在现场看着那些抱着大奖兴奋而归的员工,有种自己错过了几百万的感觉。
  回去路上,梁言问陈之和:“你们公司还缺人吗?我想应聘。”
  陈之和反问她:“最难坐上的位置都给你了,你还想应聘什么职位?”
  梁言真就认真地想了想:“试睡员?”
  “不是有这种职业么,酒店试睡员,这个难度好像小点,适合我。”
  “可以。”陈之和答应得很爽快,“今晚就上岗。”
  他搂过她,狭着不怀好意的笑,低头在她耳边暧昧道:“作为集团负责人,我就舍身让你‘试睡’一下,正好也看看你的业务能力。”
  梁言双耳燥热,扭头看他,双手环住他的腰,以彼之道还施其身,故意用一种勾引人的语气说:“怎么睡都行吗?”
  陈之和眼神微黯,这才记起梁言今晚趁他不注意喝了点酒。
  他喉头一动,哑声道:“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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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之和年底忙,直到除夕那天才空出了时间。
  那天梁言一早就起来了,她做完早饭就把陈之和喊起来,一起吃了早饭后,他们做起了保洁的活儿,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该换的换,该洗的洗。
  大扫除是梁言提出来的,虽然家政阿姨会定时定点地上门打扫,但梁言还是坚持除夕这天一定要亲手做卫生,除旧迎新,讨个好兆头,梁言说过年不做大扫除是不完整的,而且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自己的家过新年,所有的步骤都不能漏。
  陈之和见她兴致勃勃的,也乐意配合她走一遍流程,过年大扫除这种事以前还在家住时他也被家里老太太使唤着做过,时隔多年,被老婆使唤着干活好像又有不同的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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