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解释:“在你觉得我变得不一样的同时,你怎么没发现你也不一样了呢?我只是辞了工作而已,我们还可以做朋友,要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有能力也会帮。你不能因为你喜欢我或者我们之间存在的朋友关系就非得让我在你的公司工作啊。”
这其实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但南舒没挑明了说。
维克多还是有些无法相信,以及这消息一时让他接受不了,为了挽留,他甚至搬出他们曾经在俄罗斯的事情来说服她,还说了一堆关于她前男友谌衡的挑拨离间的话,明晃晃地告诫南舒跟他在一起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南舒解释了十几分钟无果后,也有些怒了,直接说了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了吗?维克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的?你表面对我好,关心我,背地里又在跟多少女人交往?”
他眸光滞了下,抓着她的肩膀问:“你在说什么?谁跟你说的?”
南舒的眸色淡了几分,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开腔,“我不小心看见了,亲眼看见的。”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的?”维克多眸中满满都是控制欲。
南舒平淡道:“谁?谁会告诉我?”
“……”他这下彻底安静了下来,因为太过诧异,没有去思考和询问她到底在哪儿看见的,哪一天看见的,而是用一种讨好的语气,突然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南舒,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断了就是了。你就当那些都是我的前女友或者女性朋友,以后不会有了,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喜欢,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他竟然没否认她亲眼看见的这个说法,说明他跟那女的应该经常在一起。
南舒觉得很尴尬,温凉平静的语气响起,“这不是她是不是你前女友的问题,这是欺骗问题。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不是这样的,我可以给你慢慢解释,我能解释清楚……”维克多攥紧了南舒的手,似乎要拉她上车,将她往车的方向带。
南舒穿着高跟鞋,被他扯得差点儿摔了,莫名觉得他很可怕,拼命地挣扎。
还解释什么?
吴新雪给出的那张照片,证据确凿,还能怎么解释。
偏偏这会儿街道上没什么人,南舒的力气根本没有维克多大,很轻易地就被他拽了过去。
他已经拉开了车门,欲将她塞进车里,她使劲儿抵抗:“你放开我!维克多,我不想去!你连曾经的情谊和仅剩的脸面都要撕破吗?放开我!”
就在南舒即将被推进去时,突然多了一股蛮力将他俩分开来,有人替她推开了维克多。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凌厉的拳风从她耳边擦过。
维克多伸手挥向了挡在她前面的男人,却被那人反应极快地接住,一脚踹了过去。
维克多向后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站稳。
刚刚场面太过混乱,南舒揉了揉被拽痛的手腕,心烦得紧,也不知道谌衡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应该是想帮她推开维克多,却被维克多看见一气之下挥了拳过来,这一拳反而吃力不讨好,极没面子地被谌衡踹了一脚。
“南舒,你没事吧?”谌衡转身,低眸问。
南舒揉着手腕,眼眶都红了。
幸好,周围的人逐渐多起来,维克多不敢造次,方才那一下实在是狼狈,无意瞧见的人还以为他是个登徒浪子想要轻薄女生却被人踢了一脚,路人的眼光难免指指点点。
南舒连地上刚买的东西也不要了,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声谢谢,直接往公寓的方向走。
谌衡见她低着头,似乎要哭的表情,不放心地跟着追上去,却在即将踏进电梯,准备与她一同上去时,被南舒拦住。
她仿佛忍耐了很久,脸上透着薄怒和无法抑制的委屈,全是这段时间一点一点积压起来的,直到现在才被牵引出来。
南舒闭了闭眼,低着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要跟过来。对不起,你们一个我都不想看见,请你们全部远离我的生活,可以吗?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电梯门关上的那瞬间。
南舒咬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却满含绝情,眼瞳微颤,像是失去了控制一下,连手都是颤抖的。
**
谌衡今晚其实是过来附近拜访一位重要人物的,恰巧路过此处而已。
南舒上楼后,维克多也开车离开,不见了人影。
谌衡扯了扯稍显凌乱的领带,返回车内,揉了下额角。
徐阳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南舒姐怎么样了?”
谌衡说:“没事,走吧。”
徐阳载他前往拜访地点,谌衡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衬衫和仪容,洗了洗手,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
仿佛刚刚的事儿对他影响不大,他游刃有余地跟人交谈,在两种语言间进行自由切换,轻松自如。
工作结束回去的路上,谌衡依旧不怎么说话,又像是变了个人。
徐阳还是不放心问他:“老大,你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啊?”
“没什么。”谌衡盯着窗外繁华的夜景,淡淡开了腔,“......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啊?什么?”
谌衡没说,可眼神冷静而清明。
他依稀记得刚刚站在电梯里的南舒一边忍着眼泪一边让他不要跟进来时的表情,那一刻他突然就没了进去的勇气。
他也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他,一步一步将她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们曾经是有过关系,可那也是四年前的事情,在他心里还没翻篇的事儿或许她已经翻篇了。
南舒回国后,他一步步紧逼,想要弥补,想要修复,可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他以为只要对她好,加以时日,她就会回来的,可这种“好”说到底从始至终不过是他强硬塞给她的罢了。
她从没说过她想要,也一直在拒绝。
谌衡似乎想说什么,话却卡在了喉咙里,眼眸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糅杂着,因此,徐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从那之后,就没怎么见过谌衡去找南舒姐了,两人像是突然断了联系,且淡出了对方的生活。
时间接近年底,国际经济司变得忙碌,各种事情接壤而来,不仅要研究和制定区域组织合作经济合作机制,还要部署重大峰会。
谌衡经常忙得不可开交,连在路上还低着眸不停地翻阅公文,基本没闲过。
徐阳见过他最清闲的样子,就是喝了酒后坐在车内视线紧紧黏在南舒曾经给他发过的几条信息上,垂着眸心无旁骛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那会儿的他衬衫的扣子开了好几颗,领口有几分褶皱,身上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而手机里聊天框的最后一条信息依然是——
【你不要我了么?】
她一直没有回复。
谌衡也不奢望她回什么,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年两人的关系转变这么大。
曾经他常常因为工作不回她信息,现在她对他爱搭不理。
**
那晚之后,南舒在公寓宅了几天,突然就想开了,为这种破事烦心一点儿都不值得。
她拎着笔记本电脑,一本正经地做了好几天的旅游攻略,最后全部作废,干脆报了个豪华点的几人团,什么烦心事都抛在脑后,直接出去玩。
一去就去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的朋友圈里,全是南舒在国外旅游景区拍的风景照,有考拉,有鸟雀,有烂漫到极致的海湾沙滩,还有华丽复古的购物天堂。
温亦欢点了个赞,在下面评论——
【你去了悉尼啊?】
南舒回复:【现在在去大堡礁的路上[偷笑]】
温亦欢:【不够意思,居然不带我[哼]】
南舒:【就不带你,能怎样?[略略略]】
温亦欢气得没理她,却还要承受她接下来在各地游玩的美图暴击,简直人间惨剧。
她在聊天框问:【这都一个月了,你怎么还不回国啊?又要定居海外了?】
南舒:【下周就回来了。】
温亦欢:【你真是洒脱,辞职第一件事就是出国旅游,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南舒其实没什么打算,但似乎已经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说:【大概是回家复习,去考个试?】
温亦欢:【哈?考什么?考研啊?】
南舒:【外交部。】
——就当是圆一个梦,实现曾经的梦想。
第31章 .
南舒从国外旅游回来, 心情好了不少,因为没有工作,日子过得随意又清闲。
她先将相机里的照片全部洗出来,一张张的整理好, 还像个小女孩一样给自己买了个专门记录旅游的手账本, 将这一个多月的游玩简简单单做了个总结。
却没想到这东西看着挺少女心挺漂亮的, 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用了足足两天才堪堪做好。
南舒盯着被她涂画过充满意义的手账本, 藏进柜子里, 随后点了个外卖,一边等外卖一边打开电脑,逛了一圈外交部考试信息的官网。
下一年的考试距离现在还有几个月,虽然具体日期没有定下来, 但肯定也是在一二月份左右, 春节后。
这边已经入冬了, 大家期待的初雪比往年晚了半个月才来,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去考试了。
南舒觉得时间刚刚好,考试的主要内容包括公共科目的笔试和外语水平测试, 外语部分她不怎么担心, 目前需要加强复习的是除外语之外的内容。
所以, 这时间对她来说不算紧迫,肯定能复习完。
温亦欢知道南舒要考外交部后,开心得不得了。
虽然大学的时候南舒一直强调对外交部不感兴趣,但她还是能看得出来南舒对那里的向往,一个人喜不喜欢一件事情其实很容易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
南舒从国外回来后一周,温亦欢就抱着一大堆的复习资料上门。
里面都是几年前的笔记和书籍,密密麻麻的字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看上去像是个很认真准备考试的学霸。
南舒皱起眉问:“你拿这么多书给我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复习啊。”温亦欢理所当然道,“我身边有很多外交部的朋友,所以门道也多,就把这些拿来给你看看有没有用。”
南舒笑她:“你不知道时事这种东西每一年都会变化的吗?”
温亦欢白她一眼:“但总有相似的嘛,别说得太绝对。这些你可以用来补充翻阅啊。”
“总之,谢啦。”
南舒自己买的一些复习书也快到了,再过几日就要正式进入复习状态,现在的她感觉特别有动力,干什么事都很有冲劲儿。
温亦欢拎着薯片,塞了一块嘴里,问:“话说,维克多不找你了,你和谌衡怎么也没联系了啊?”
“我让他不要打扰我了。”南舒平淡地说。
温亦欢挑了挑眉:“然后他就真的不打扰了?这么听话体贴的吗?”
“应该……”南舒也细想了一下,这一个多月以来,确实是没有再见过谌衡,他没有主动来找她,“是的吧。”
温亦欢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这样也好,大家都冷静一下吧。我觉得你们之间就是戾气太重了,可能这个比喻不太对,就像武侠片里结了仇的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前阵子,你们四年没见刚回国就碰上,一见面想到的就是四年前的那些糟心事儿,一个想挽回,另一个不想回头,这样就是个死结。其实,做不成情侣也是可以做朋友的,以后你要真进了外交部,跟他接触的机会还很多,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平衡和解决这种关系吧。”
南舒沉思了一会儿,低声说:“那他也只是我上司啊。”
温亦欢才不信,外交部的职员分配有时候根本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儿的,说不定以后真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了,在一起工作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且面对有能力又有手腕,还看上去成熟稳重的上司,很难不心动。
就譬如吴新雪,才见了谌衡几面,就喜欢上了。
**
南舒只是觉得自己喜欢一件事情就去做了,根本没去想以后跟谌衡的关系,外交部那么大,怎么可能这么碰巧真的撞在了一起。
于是,很快她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专心复习。
今年春节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南舒在公寓里待了两个月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过年过节的在哪儿不是过,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回去陪陪那老头,说不定也没几年能陪他了。
南舒口是心非地说着是因为可怜他才回去陪他,其实到了家里,很多家务活都被她干了。
唯独做饭这件事她不怎么会,南书沉没让她下厨,反而天天变着花样地做各种好吃的给她。
就这样,她在家待到了考试前一周。
南书沉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大袋核桃偏要她带走,还嘱咐说:“舒舒,爸爸对不起你,从小到大给你带来这么多伤害。你能重新接受我,在家陪我,我已经很感激很开心了。回去后记得不要总熬夜,对记忆力不好,也不要老忘记吃饭,照顾好自己。爸爸祝你在考试中旗开得胜,金榜题名啊。”
南舒无奈地掀唇:“又不是高考这种重大考试,说得这么隆重做什么。”
“你就瞎说。”南书沉看透她的心思,“这场考试对你来说,比高考还重要,但爸爸相信你。”
南舒坐车在下午六点回到了市区的公寓,这么久没回来,地板浮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她仔细打扫了一下卫生,随后继续复习。
因为考试在即,温亦欢没有来打扰她,只是在微信里提醒她某些注意事项,怕她忘记。
与此同时,谌衡也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南舒点开一看,特别公式化的语句,他在给她押题,并且嘱咐了她一些关键的内容。
距离上一次聊天已经过去将近三四个月了,突然看见他发消息,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但她没想太多,仔细看了一遍聊天框的内容,觉得他说得甚是有理。
南舒回了个“谢谢”,随后联系他给出的几个点去仔仔细细地翻书,将那几个知识点认真地又看了一遍,确保掌握全了,才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