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没有进去,还贴心地关上门。
之彧听到清渠不着调的话,哭笑不得,熟练地抱着怀里的菟菟逗了逗,菟菟咧着嘴咯咯地笑,寂静冷清的书房一下子热闹起来。
两人一起逗着菟菟玩,都弄了一会儿,菟菟就困了,之彧将菟菟交给门外的嬷嬷,屋子里就清渠和之彧两人了。
之彧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清渠坐在之彧的大腿上,搂着之彧的脖子。
清渠因为怀孕,去了胭脂,还每天喝牛乳,身上有一股奶香气,跟菟菟身上的不一样,之彧埋头在清渠的颈边,深深地吸了口气,便把事情说了。
清渠听了乍舌不已,少夫人她...看起来端庄规矩,做起事来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看着之彧抿着唇,一副烦闷生气还带着点点委屈的样子,“噗——”清渠忍不住笑了出来。
“竟敢笑我!”之彧佯装恼怒,去挠清渠的痒痒,清渠一边躲闪一边笑着,之彧也笑了起来。
外面的小厮听着里面的笑声,松了口气,自从世子从少夫人那儿回来一直黑云低压,还是侧夫人厉害,一来,世子就笑了。
之彧心里轻叹,明白清娘这次过来也是为了逗自己开心,这事清娘也确实不好多置一词,也罢,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还纠结于此,真的是要走进死胡同了,自己和云舒的关系肯定是回不到从前那样至少还能坐在一起说话了,之彧自己心里也膈应,但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不能因为云舒的事而连两个孩子都远离吧,想到这儿,之彧也算是看开了。
两人在书房嬉闹了一会儿,清渠就带着之彧回西边院了
这次的事像小小的石头砸进了深潭里,被知道的人有意隐瞒,没多少水花就被压下去了,侯府还算是风平浪静。
***
云舒自从那次事后,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心,闭门养胎起来,不过也正常,毕竟这次确实怀相不是很好。
“呕——”云舒惨白着脸对着痰盂吐着,贺嬷嬷着急地给云舒顺气,丫鬟在一旁端着水,好让云舒吐完漱口。
云舒这次不仅孕吐十分厉害,还恶心,吐酸水,厌食,吃又吃不下去,一点油腥味儿都闻不得,因为长时间多次呕吐,变得胃痛,头痛,腰痛。短短一两个月,云舒就瘦了一大圈,脸上的肉看着消下去了,气色很差,满眼都是疲惫。
其实刚开始还好,至少能吃下去些,但随着月份渐长,这孕吐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云舒怕吓到嘉姐儿,所以将嘉姐儿抱到偏房里去,平时状态稍微好一点,才抱过来看看。
大家都以为只是普通的孕吐,平时这经常在一起,瘦一点,变化也不是很明显,再说了这孕吐瘦了也正常,但随着云舒开始显怀的时候,嬷嬷发现不对劲了,云舒太瘦了,就像是所有气血都被吸走一样,无论厨房煮了多少人参鸡汤,金丝燕窝粥等各种汤汤水水,云舒强灌下去也没见得补回来多少。
甚至就连来看云舒的侯夫人都吓了一跳。侯夫人作为婆婆,儿媳怀孕,自己也不好一直守在旁边,怕自己给云舒压力,只能多送点补品,过段时间来看望几次,但这次一看吓住了,怎么一下子瘦了那么多?!
之彧自从上次那事后就再也没见过云舒,一是周围都有丫鬟嬷嬷伺候着,肯定照顾地好好的,二是之彧虽然说放下来不再计较,但还是在心里留下了痕,之彧不知道怎么再面对,所以之彧要见嘉姐儿就让人抱到前面他书房里去,所以之彧一直不知道云舒是什么情况。
正室怀孕,像清渠雪雁都应该在身边伺候,或者时不时来看望,不过云舒当然不想自己这一副狼狈模样被别人看见,所以去了几次都是坐了一会儿,茶水都喝饱了,最后也没见到人就被请走了,这么明显的拒客,清渠识趣地也就不去了,雪雁本来就是去看戏,这戏唱不起来,也没意思,也跟着不去了,不过还记得时不时送点东西过来,聊表一下记挂的心意。
刚开始吐得厉害的时候,嬷嬷有心想请大夫,不过云舒给拦住了,那时也是刚和之彧闹翻没多久,心里憋着一股气吧,而且云舒觉得不过是普通的孕吐而已,她受得起。
不过现在不请不行了,侯夫人赶紧让人去请大夫,一边安慰道:“孕吐得这么厉害怎么不请大夫?!我们侯府不是请不起,你这孩子!?瘦了这么多,你得为你肚子里孩子着想啊?!”
大夫一来,看到云舒的样子,脸色一沉,二话不说就拿出药枕开始把脉,过了一会儿又换了只手。
侯夫人看到大夫这脸色,恐怕知道里面很有问题,赶紧让人去找世子过来。
果然,大夫将两只手把完脉,脸色沉重说道:“能否将少夫人平时的吃食拿过来让在下瞧瞧?”
嬷嬷有些愣愣的,不是只是孕吐吗?怎么要瞧少夫人的吃食?还是下面丫鬟反应快,说道:“少夫人因为孕吐,厨房想尽办法做花样给少夫人吃,所以数目很多,不妨请大夫跟奴婢前去看一看?”
大夫点点头,就跟着走了。
侯夫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问题很大,对还愣愣的云舒安慰道:“别怕,别怕,我已经让人叫之彧去了...”
云舒回过神来,看着侯夫人,一把抓住侯夫人的手:“不是孕吐吗?不就是孕吐吗?为什么要看吃食?”边说边眼泪往下流,神情隐隐有些失控。
侯夫人也不敢乱说,但现在最要紧地是安抚云舒的情绪。
没一会儿大夫回来了,捏着胡须沉思,侯夫人忍不住,问道:“大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夫看了云舒一眼,侯夫人会意,站起身来让嬷嬷照顾好云舒,自己和大夫去了外屋。
大夫拱了拱手,长叹一声,“在下把脉发现少夫人已经中毒已深了...”
“啊?!”侯夫人一时站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还好后面的嬷嬷扶好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少夫人体内的毒不像是猛然一剂吃下去,而像是平时不经意间一点点摄入,虽然这些毒毒性不大,但日积月累一点点积攒起来就不可小觑,我原以为是少夫人平时吃食有问题,结果去厨房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侯夫人嘴唇颤抖,“那少夫人身体怎么样?她肚子里孩子怎么样?”
大夫摇了摇头,低声道:“毒性已经入根本,少夫人现在是气血亏空了,在下跟您交个底,如果没了这孩子,少夫人仔细养着,还能多活个一两年,现在少夫人还怀着孩子,孩子孕育成形也需要补充滋养,但少夫人母体养分不足,承受不住,只能勉强靠外服来补充养分,当孩子生下来,就恐怕是母体消亡的时候了...”
侯夫人身体一软,站也站不稳,就往后倒去。
“侯夫人!”
“娘!”
之彧刚踏进屋,就看到侯夫人差点摔倒,赶紧几步上前将侯夫人扶好住。
“娘,怎么了?”
之间侯夫人颤抖着手,抓住之彧的胳膊,只喊了声:“彧儿!”就说不出话来了。
之彧只好询问大夫,大夫将话又重述一遍。
之彧听了也愣住了,这是完全没想到的情况,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却听到快要...
“大夫你说的话可否属实?不然...”之彧问道。
大夫向之彧一行礼,“回世子的话,在下说所句句属实,不敢又半点隐瞒。”
之彧闭了闭眼,心中一片苦涩,再睁开眼:“可知道是什么毒?还有救吗?只要能救,什么方法都愿意试...”
但大夫却露出为难的表情,不得已给之彧长鞠一躬,“还望世子原谅在下医术浅薄,在下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毒,更何况救人的法子了。”
之彧深呼吸一口气,叫来小厮,“去,拿我的腰牌,去太医院请位太医过来,不,多请几位过来,快去!”
小厮明白情况紧急,赶紧飞快地跑了。
大夫也不愿走,请求留下来,之彧应予了。
太医过来了,来了两三位,进去一一给云舒把脉,然后又在外屋聚在一起低声讨论。
云舒原在贺府中也见过太医,太医一来,云舒就隐隐觉得不好了,抓住侯夫人的手,哭道:“娘!我是不是不好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吗?”
侯夫人拍拍云舒的手,只好不停安慰道:“孩子还好,别怕别怕,有太医在别怕...”
几个太医商量完,本来是准备侯夫人,世子在外屋说,但云舒却拦住了,一定要听。
没得办法,之彧和侯夫人只得留下来。
太医对视一眼,就有一人走了出来,拱手说道:“下官几人觉得这毒应该是怀孕之前就已经在少夫人体内了,而因为少夫人有孕,所以这毒才慢慢被激发出来,这也是为什么少夫人自怀孕以来孕吐得厉害,而且瘦的这么快的原因。”
云舒听了一震,自己感受自己身子很虚弱,也做好准备会听到坏消息,但当听到真相的时候,云舒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完全说不出话来。
“少夫人!”贺嬷嬷连忙扶住云舒。
“绝对是有人害我!”云舒回过神来,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朝侯夫人喊道:“娘!绝对是有人害我,有人不想让我怀孕生下孩子!娘,你要为我做主啊!”云舒那一双眼死死盯着侯夫人,眼睛红通通的,里面有怨恨,有伤心和绝望。
不让正室生孩子,这话一出,可谓是直直把矛头指向了在后院的那两位,两相比较,众人想得更多的是西边院的那位....但世子在这儿,大家都不敢说话。
之彧当然也想到了,脸色有些难看。
即使之彧明白清渠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但现在这种情况,不把这真相查出来,自己有心保护清渠也会被披上包庇的骂名。
“去,去把侧夫人和姨娘请过来。”之彧转头向小厮吩咐道。
清渠也不敢相信,少夫人怎么一下子情况这么严重,
当清渠过来的时候,路上小厮已经把情况都说了一遍,清渠心里有些慌乱,倒不是因为少夫人这事,毕竟清渠没有做过问心无愧,当然也不怕查,而是害怕自己会不会也中招了而不自知。
清渠刚好在院门碰到了雪雁,两人相顾一眼没有说话,清渠先进去了,雪雁稍后一步。
一进去,看着这屋里的架势,清渠心里一紧,便没多看,就跪下行礼。
清渠肚子也大了,行礼很吃力,所以行到一半,之彧就免了礼,侯夫人也赐了座。
之彧将事情一说,然后说道:“现在搜查一下你们屋子,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也是为了找出这幕后凶手。”
清渠点点头,“妾身没有任何意见。”
“奴婢也是。”
之彧就挥挥手,苏嬷嬷就带着人下去了。
之彧叫来太医给清渠诊脉,害怕清渠会不会也中招,但幸运的是,清渠和孩子都健康的很,没有事。之彧和侯夫人都松了口气。
去搜查的人回来了,皆是摇了摇头。
这下又进了死胡同。
太医想了想,向云舒问道:“敢问少夫人在怀孕前可都吃了些什么?而且是长期吃了一段时间的...”
云舒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哪能想清楚,而且这些吃食都是下面人去准备的,只好看向贺嬷嬷。
贺嬷嬷想了想,边回忆说道:“少夫人没有吃什么啊,就平常厨房做的东西...”突然,嬷嬷心里一动,想起了什么,息了声低下头。
不知道毒物来源,太医真的很棘手,听了嬷嬷的话,几个太医皱着眉,也很难办。
这时,之彧出声了,“少夫人不是之前得了风寒一段时间吗?那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夫突然出声了,几步上前行礼道:“在下开的就是普通的治风寒方子,药性温和,在下愿意用性命担保绝对没有毒性...在下愿意把方子再写一遍,给众位太医检验!”说着,就将那方子刷刷写在纸上,交给了几位太医。
太医们传着看了一遍,回复道:“确实只是普通的风寒方子,里面的药性都很温和,都是清热解毒的东西...”
正当大家都愁眉不展的时候,嬷嬷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满脸惨败。
贺嬷嬷实在忍不住了,本来还有些犹豫,毕竟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说出来实在不好,但是现在贺嬷嬷慌了,到现在贺嬷嬷也明白了少夫人的情况恐怕是不好了,自己如果说出来方子说出来,不知道太医能不能救救少夫人。
“贺嬷嬷你想说什么?”侯夫人问道。
贺嬷嬷抬头,看了看侯夫人,又看看周围坐着的太医,还有清渠她们。
侯夫人叹了口气,只好请太医们还有清渠她们去偏房里稍等着,恐怕这里面还有不知道的事要掰扯掰扯。
清渠跟着出了屋,当然清渠她们跟太医也不会在一屋,两个是分开的偏房,但清渠那边稍远一些。
还没踏进屋,就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清渠寻声望过去,发现是奶嬷嬷抱着嘉姐儿在屋外着急地等着,不敢进去。
清渠叹了口气,扶着肚子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奶嬷嬷回过头,看到是清渠,弯腰行礼。
清渠赶紧让奶嬷嬷起身。
原来嘉姐儿睡醒了,哭着要找少夫人,怎么哄也哄不好,奶嬷嬷只好抱着来找少夫人,但是现在这屋里的情况,恐怕小孩子也不好带着里面,而且少夫人状态有些不好,小孩子进去怕是会更糟。
“将嘉姐儿抱到我这里吧,我来试着哄一哄...”
奶嬷嬷有些犹豫。
“怎么害怕我不成?侯夫人,世子都在这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奶嬷嬷只好抱着嘉姐儿跟着清渠到偏屋去了。
屋里雪雁已经坐在椅子上了,见到清渠带着嘉姐儿进来,眼神闪了闪,倒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这倒是这么长时间雪雁第一次朝清渠笑,之前都是进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理谁的,清渠有些愣,不过还是回应地笑一下。
菟菟之前经常闹觉,清渠也是哄出经验来了,孩子哭也是因为缺少安全感,所以嘉姐儿倒是很快安静下来了,吸着鼻子,小手捏着清渠的袖子,眼睛红红的还挂着泪。
清渠怀着孕,抱不了多长时间嘉姐儿,不一会儿就换到奶嬷嬷手里了,不过嘉姐儿捏着清渠的袖子不肯放,奶嬷嬷哄着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