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宋圆同意外借已经很不错了，却没想到竟还愿意给自己专门一副画。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圆小姐。”凯宁笑着说。
“凯宁老师您客气了，我看过你‘四季’中‘秋’这个主题。很喜欢里面的内容。”宋圆笑着说，“这次能有幸被您邀请, 真的很高兴。所以应该我对你说谢谢才是。”
“哪里哪里。”凯宁摆手, 顿了顿后又失笑说，“我们就别这样客气过去客气过来了，不然这没完没了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好。”宋圆点点头, 笑应, “我听凯宁老师的。”
“那不如找个时间你来我的画廊看看？看你觉得哪个位置放你的画合适，需要多大的场地, 我替你预留出来如何？”凯宁笑着说。
“行，那我来的时候提前给您打个电话。”宋圆点头。
两人又交谈了两句后宋圆便和凯宁道别，目送她乘坐的黄包车走远后，这才转身准备回去。
没想到一扭头便瞄见了李婉宜，也不知道她是刚好出来，还是在那儿已经站了一会儿了。
但无论是哪种，李婉宜似乎是没想到宋圆会看见自己，所以四目相接的瞬间，反而一惊。
她这反应落在宋圆眼里，反而侧面证实了刚才的猜想。
“小、小圆，好巧啊，我才走出来就遇见你了。”李婉宜强笑着说，顿了顿后还往凯宁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又问，“家里是来了什么客人吗？是谁啊？”
“和你有关系吗？”宋圆半点不客气的问，顿了顿后又说，“你才出来怎么就知道人家走的哪个方向？”
宋公馆左右两边都能通行，李婉宜偏偏只朝着右侧张望，却没看一眼左边。真要按照她说的是才出来，那根本不可能知道凯宁是从哪边离开的才对。
所以一句话不仅怼住了李婉宜，还问得她哑口无言，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了一会儿才又做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慢慢的低下头去。失落的回答，“是、是啊，和我当然是没有关系的……”
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配合她那姿态，让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以为宋圆将人家欺负得太狠一样。
只是这里除了她两一时也没其他人，让宋圆禁不住满脸疑惑的看着李婉宜，不明白她这个模样到底是打算做给谁看。
不过无论她是给谁看都无所谓，反正在宋圆这儿是没半点效果的。甚至宋圆还双手抱肩站在那儿，上下打量她的同时，脸上逐渐露出些许后知后觉的恍然来。
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李婉宜这模样，不就是绿茶小白花嘛！
宋圆对于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很遗憾，并默默的摇了摇头后又冷冷开口，“我上次说过了吧？小圆不是你叫的。”
“啊！是！是……圆小姐……”李婉宜赶紧改口，脸上还是那副委屈的模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的。只是……一时没习惯……”
没习惯？
宋圆在心中轻嗤了一声后，漫不经心的开口，“如果这么点小事你都一直犯错的话，那我很难相信你能在哥哥的宴会上不犯错。不如我现在就去跟大妈妈说你不能胜任，叫她改过来好了？”
话音未落李婉宜立刻便抬起头来，眼神有一瞬间的尖锐自视宋圆。
刺得宋圆微皱了下眉，唇微微抿起，不是很高兴的回视李婉宜。一字一句的开口，“我不喜欢你现在的眼神。”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李婉宜一般。她眨了下眼后神情也跟着一换。
又是之前柔顺的模样，连连开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圆小姐，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叫错的。”
宋圆听了她这话，又静静的看着李婉宜半响后，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是吗？”
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李婉宜。
因为宋圆语带讥讽的说了这两字后，便直径离开。至于李婉宜的回答……
她没兴趣知道。
不过这次敲打后倒是让李婉宜又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敢再宋圆面前晃，每天和郑淮老老实实的在琴室练习。
时间一晃，便到了宋家宴会当天。
宋家上下都异常忙碌，二姨太李采春不像月琴，她以前没嫁给宋穆楠的时候便是有名的角儿，那时也少不了参加一些宴会，和人拉关系攀交情。
三六九等均要打交道，是个有玲珑心的人。但那时她在那些姨太太面前，依旧只是个唱戏的，不怎么被看得起。
后来嫁进宋家后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富商太太、姨太太们立刻变了嘴脸。个个笑脸迎人，采春短采春长的叫得亲热。
李采春刚进宋家的几年月琴还没出现，秦年雅又是个能容人的，宴会上经常带着李采春，将她细细的介绍给豪门世家的太太、姨太认识。
时间久了李采春倒也真的服秦年雅，只要宴会上都会替秦年雅招待那些个姨太太。
毕竟正太太们有自己的圈子，而姨太太们又有各自的。
后来月琴进门后李采春才恍然出一些东西，冷笑自己自作多情后，便开始了打牌听戏逛街买买买的日子。过得潇洒肆意。
至于宴会嘛……除非必要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每次都参加了。
但李采春原本就是个会来事的人，在姨太太圈里也是顶尖的那个。所以即便不参加宴会了，却也依旧有许多的朋友。
这次宋行舟的宴会是宋家的大事，李采春自然也不可能闲着，而且人秦年雅提前好一段时间便私下和自己说过话，这个面子李采春得给。
所以李采春得负责今天前来的全部姨太太，宋公馆的侧厅便是她的主场。
就连宋圆都在准备招待千金名媛们的客厅，指挥众人布置忙碌。
李采春途中有瞄到几眼，小丫头认认真真的模样，让她看了在一旁不住点头，但自己手上也还有不少事，所以顾不上过去说两句话便又转身继续忙碌了。
这样一看，整个宋公馆最轻松惬意的，居然是月琴和李婉宜。
真是……
李采春想到这儿忍不住微微摇头。再一转念想到月琴拜托自己帮忙她和李婉宜的认亲宴，就更觉头疼。
月琴进宋公馆也十几年了，除了宋穆楠的宠爱却连个能说亲密话的朋友都没，每次都以“我这样的名声出去，会被其他人看笑话的”作为拒绝的借口。弄得自己现在想办场像样的宴席都不行。
别说赶上自己了，即便是和她的亲生女儿小圆比，也差得太远。
真不知算不算做人失败。
李采春想到这儿又禁不住摇了摇头，但手上事情实在太多，正想到这儿时便又有下人快步上前，让李采春没法儿分神再想这些。
而她刚刚想到的两人，正待在月琴院里，一面聊天一面等着李婉宜偷偷做的礼服。
“这怎么还没送来。”月琴心里有些急，朝门口处张望了好几次。依旧不见人影后这才扭头看向手指门口的丫头说，“你去看看娟娟回来没，怎么这么久。”
“是。”丫头应声后往外走，准备去小侧门看看。
一出月琴院便见大家都匆匆忙忙的异常忙碌，再反观自己这么悠闲，让丫头禁不住因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微吐了下舌头，不知不觉的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才走到一半便迎面看见娟娟，忙迎了上去替她搭把手，将裹了好几层看不出内里是什么的大包裹，一起帮忙拿着往回走。丫头一面走一面说，“娟姐，月琴姨太叫我出来找你呢。”
顿了顿后又看了看周围人的忙碌，禁不住“噗嗤”一笑，开心的凑近娟娟小声开口说，“娟姐，你看他们那么忙。”
但反观自己呢？就轻松多了。
待在受宠姨太的院子里就是好，拿同样的工钱，还比旁人干得少。
多么好的差事啊！
虽然这丫头没明说，但娟娟一听便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所以瞥了她一眼后在心里哼笑了一声后，这才淡淡开口说，“今天所有忙大少爷宴会的人，除了都有红包外，这个月的工钱也会多一倍。”
顿了顿又说，“这是小姐跟老爷太太商量的，说是这是大少爷的大事，不能有半点马虎。这钱是奖励也是大家辛苦该得的，老爷太太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而且小姐还说了，要是她、老爷太太或者二姨娘，觉得这里面谁特别勤奋，主动帮着忙处理了纰漏和错处，还二外有奖。”
“啊？这么好啊……”丫头听了娟娟的话忍不住咂舌，和娟娟一起抬头朝周围看去，这才发现匆匆忙忙各种忙碌的的大家，脸上都是开心的笑。
这下丫头立刻便不觉得自己在月琴院能这么清闲是好差事了，她微嘟了嘴看向周围，语气有些埋怨的小声嘀咕，“月琴姨太不是最得老爷喜欢吗？为什么她不去帮忙啊？”
娟娟听了又看了她一眼开口，“月琴姨太不喜欢管这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可连小姐也在忙啊，月琴姨太就不能去帮一下小姐嘛。”丫头嘟着嘴，依旧是那副不开心的模样。
但才出口娟娟便停下来让她收声，大约是突然马下来的脸吓到了丫头，立刻让她闭上嘴，讪讪的看着娟娟，呐呐了一句“娟姐……”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小姐和姨太的事。”娟娟看着眼前的丫头，语气有些冷，“要是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敢再劳烦你帮我拿东西了。还是我自己满满搬进去吧。”
说完娟娟就打算接过手，不让丫头再帮忙。
丫头见她来真的，忙笑得讨好，急切解释，“不不不，娟姐娟姐，刚刚是我不懂事，我错了。我不会再乱说话了，您就原谅我这次吧。”
娟娟听了停下手来，又静静看了看面前的丫头，见她脸上神情不似作假，这才又开口，“行吧，没有下次知道吗？”
“哎，我知道了。谢谢娟娟姐。”丫头连忙点头，之后不再多嘴，帮着娟娟继续将这大包袱往月琴院搬。
临走前还是没忍住又朝其他忙碌的身影看了好几眼。只是这时换换成她羡慕别人了。
要是月琴姨太没因为李婉宜和小姐闹矛盾，说不定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呢。
丫头在心里想着，并偷偷的撇了下嘴。一下子特别嫌弃李婉宜。
这表情她虽做得隐蔽，但娟娟却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垂了眼继续和丫头一起将东西往月琴院搬。
而同时间，月琴正趁着没外人，拉着李婉宜的手说知心话。
“婉宜，等会儿我们看了礼服后你就认真的梳洗一下，今天的宴会对你来说可是个好机会，你千万别错过了知道吗？”
“娘？”李婉宜其实心里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万万没想到月琴会嘱咐自己这些。脸上禁不住便露出了几分诧异。
她这模样落在月琴眼里，却变成了没心眼、单纯的解释。所以月琴便笑着摇头，颇为无奈的说了句“你这孩子……就是太单纯了。”
顿了顿后又叹气自言自语，“所以我要替你多想点儿呀……”
大概是李婉宜太像年轻时的自己了吧？
所以乐器投射了很多情感在李婉宜身上，借着对她的好，弥补从前那个被亏待的自己一样。
顿了顿后月琴又看向李婉宜，伸手将她的碎发亲昵的挽至耳后后才又继续开口的，“你到时候不能一直在一边做着，得多去交际。多去认识些人知道吗？尤其是……那些少爷公子们。”
“娘？”李婉宜听到这儿是真有些错愕。她虽然小心思多，但毕竟才十五六岁，加上心里已经有个人，所以李婉宜突然说起这个后，一下子让李婉宜红了脸颊，害羞的低下头又娇嗔的拖长了音，喊了声“娘……”
月琴见她这样又禁不住笑。顿了顿后才又继续开口往下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而且……娘又没让你去物色哪家的少爷，只是让你去多结交几个人而已。”
顿了顿又说，“人不可以只给自己留一条选择的路的。”
李婉宜看着月琴，点点头后认真听她继续说。
“婉宜呀，我们只是没钱没势，势单力薄的普通女人而已，想给自己找个更好的归属，依靠有能力的丈夫这并没什么错。毕竟想要一个平顺的生活，这些不是必须的吗？你说对不对？”
月琴说到这儿看着李婉宜，见她又点头后欣慰一笑。又继续往下说，“你和小圆不同，小圆的选择比你多，只是……”月琴想起自己也曾经跟宋圆提过几句类似的话，但宋圆的回答却让她失望，所以这时再谈起后也微微摇头，“她太要强了。”
竟然说什么以后可以靠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也可以，不用等别人来给。
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也怪老爷平日太娇惯了。还有大姐和二姐的那些歪门邪说。
……哎。
想到这儿月琴就再次确定小圆现在和她闹成这样，真不是自己的错。
真是太骄纵她了。
月琴摇摇头后又说，“但是小圆就算有很多的缺点，可有老爷太太在，她的选择也依旧是多的。而你不一样婉宜。”
说到这儿月琴又伸手摸了摸李婉宜的脸，心疼的看着她说，“你要自己更努力才行。”
李婉宜一听到她和宋圆不同，就觉心里一阵嫉妒难忍。但当着月琴的面她也不敢说什么，便默默的点了点头，强扯了笑说，“娘，我都听您的。”
乖巧温顺的态度让月琴很满意，又点了点头后这才继续开口往下说，“婉宜我问你，如果以后有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你、在意你，而你也觉得他两都不错，一时间难以抉择的时候，你最后会怎么选定其中一个呢？”
“我……”李婉宜想了想后无果，摇摇头后看向月琴，向她求助，“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月琴听了微微一笑。
“选那个除了对你好，还会将你永远放在第一位，永远会听你话的那个。”月琴看着李婉宜，脸上的笑里掺杂了一些骄傲，好似她曾经做到过自己说的那般。顿了顿又慢吞吞的补充，“哪怕……你的话是错的，但他依旧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