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或许取这个名字的时候,阿玛是希望我能性情温婉,做一个大家闺秀。
  可惜他到底算错了。
  我生来就知道自己不同。
  幼年时夜夜会做一样的梦,一朵青莲,一池清潭,几尾锦鲤来去嬉戏,天边梵音阵阵,池边紫竹一丛。
  能清晰吐露自己的意思后,我学给阿娘后,她的表情我至今记忆尤深。或许,人即便未到记事的年纪,有些影响一生的记忆也会影响深刻。
  别人如何我是不知的,只那日阿娘的表情,我永远深深刻在脑海中。
  她先是略略有些愣怔,一双眼眸上下看着我,眸中仿佛带着万千涵义,过了许久方才轻轻一叹,“也罢。”
  然后便有人开始在我耳边诵读佛经,我听着听着,便习惯了静静听着佛经摆弄玩具或是安然入睡。
  于旁人而言拗口的经文,对我来说却如一二三四五一般的简单。
  我渐渐成了宗室格格们中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晨钟暮鼓,却又潇洒活泼。
  嫡额娘常说我的性子怪,额娘对此仿佛也深有同感,唯有兰珈额娘,她会含笑道:“稚子纯澈之心,格格如此极好。”
  我也极喜欢和兰珈额娘相处,她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我们一起念经一起静坐,伴着木鱼声,我年岁渐长。
  修习琴棋书画是避免不了的,我和长姐拥有同一个师父,而那个师父和我的额娘还有裙带关系,在我们的争执中,额娘永远是一股脑倒向师父的,听说长姐当年也是如此。
  于是,额娘是靠不住了。
  嫡额娘最拗不过额娘,也没个选,阿玛……他也帮不上啥子忙。
  于是我就在生活的重压下,成为了一个琴棋书画文韬武略信手拈来的女子。
  相信我,给我一把重剑,我能放到十个壮汉。
  秉承着这一理念,在阿玛和长兄带我去打猎时,我一骑绝尘,猎物傲视群雄,且都是活着的,过后又被放生了。
  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阿玛看我的目光颇为奇怪,想来是因为,不知在什么时候,在他心里古灵精怪的小女儿已经可以“力拔山兮气盖世”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他问我:“修婉,汝可愿抚蒙?”
  我当然愿意。
  我这样想着,也如是回答了阿玛。
  阿玛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告诉我:“你要深思熟虑,不可争一时之气,也不可能头脑发热作出结论。”
  我这当然是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
  阿玛膝下三个女儿,长姐翼遥被阿玛嫡额娘夫妻合力留在京中;二姐和玉身体孱弱,去抚蒙就是死路一条,阿玛嫡额娘和李额娘都舍不得,汗玛法也不可能让这样的孙女远嫁蒙古。
  唯独我,身体康健,吃嘛嘛香,并且向往自由。
  说实话,我觊觎蒙古草原很久了。
  再说个悄悄话,我曾经在梦中梦到过阿玛身披黄袍登临大宝的情景,我至今记忆尤深,并且对此坚信不疑。
  从小到大,我的梦就没错过。
  就凭这个,我成为了柔成姑姑得力的小助手,帮助她收缴了额娘偷藏的奶油糖两包。
  从此成为了柔成姑姑的心头肉,走路带风,酷的不得了。
  而打从梦到阿玛那一日之后,我对自己的未来便有了谋划。
  嫁到蒙古,耍去!皇帝的女儿,谁敢欺负?谁敢?你家九族要不要了!
  虽然认真算来,如果我嫁博尔济吉特氏的话,我家好像也在他们家的九族里头。
  但这都是小节,不重要。
  这样想着,我说服了额娘,说服了嫡额娘,在长姐的泪眼汪汪下成为了公主,并且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弘晖长兄的肩膀,对他说:“妹妹以后就靠你了。”
  阿玛未来是皇帝,世子大哥未来不就也是皇帝吗?
  我在自己的心中简单地换算了一下,然后对他如此说道。
  弘晖哥哥却不知想到哪里去了,红着眼睛重重点了点头,答应的很是决绝。
  我对此有些担心,托我那个信道的破哥哥去看看长兄,破哥瘫着脸却暗含担忧地去,板这一张无语的棺材脸回来,淡淡道:“不必担心他。”
  我对此还有些疑惑,知道从破哥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于是自己亲身上阵,去了长兄那里。
  正见长兄坐于书案前静心读书,一旁还有未干透的墨渍,素白软宣上书读书感悟,简单地分为:为人、 计谋、待人三大块。
  更为复杂的我不想多加赘述,只是从此弘晖哥哥愈发出挑了,简直成为了京中王府世子中的典范,榜样人物。
  成为了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而我,仍然是一个混吃等死……不,是一心向佛的小混蛋。
  额娘就是这样说的的。
  后来,我嫁给了乌云达赉,这里头的波折说起来有些好笑,总归不过是英雄女勇救美男子的故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只要一想到乌云达赉看向我时暗带钦佩的目光,我感觉练武都有力气了呢!
  终于有一天,重剑满足不了我了,我向师父申请,对她说:“师父,我想换一个更俊的武器,比如:开山斧、混金铛……”我说了一连串的武器名称,师父的冷脸险些端不住了。
  最后,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对我说:“可以,去和你嫡额娘说。”
  我一下子没有了期望,因为我知道,嫡额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她能容许我修习重剑已经是法外开恩,并且是瞒着阿玛悄悄行事了,等到阿玛知道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我已经适应了重剑,耍不起那三尺青锋。
  于是,我和那些话本子里俊的要命的武器便此生无缘了。
  何以解忧?唯有抄经。
  啊,今年我三十五了,我家的萝卜头满地跑,我家小世子已经不会羞到脸红,我还是那样想念你们,我的开山斧、混金铛……
 
 
第109章 敏仪、华姝、宁馨
  【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敏仪】
  这年京中好大的雪, 寿康宫庭前两棵梅树险些被压断了枝头,还在那红梅花倒是开的尚好,与白梅交映着, 梅香阵阵, 清幽出尘。
  黄莺嘱人在西暖阁稍间小窗前置了一张躺椅, 又添了个火盆,围着轻绒暖毡, 怀里抱只肉乎乎的狸子,好不暖和。
  敏仪随手揉着猫儿身上的软肉, 然后稍稍拧了拧眉, “怎得又胖了?知欢回来定然是要念叨的。”说着,却又轻哼一声,“也罢,念叨就念叨吧。她自己舍下蜜糖去翼遥那里住了,让我养着,自然是越胖乎越可爱的。”
  黄莺在旁打着络子,闻言抿唇一笑,忍俊不禁, “奴婢就吩咐碧玉晚上少喂蜜糖一些。这些日子天凉, 蜜糖愈发不爱动了, 难免长肉。”
  “那便是了。要我说,这猫儿啊, 就是肉乎乎的才讨人喜欢。”敏仪挠了挠狸子的胖出几层的小下巴, 蜜糖大眼睛微微眯着,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俨然是极欢喜的。
  一时猫儿困了,黄莺怕睡在敏仪身上压着她, 忙吩咐碧玉将猫儿抱下去寝间睡,回来笑道:“这几日好大的雪,想来皇贵太妃是回不来了。”
  “不回来正好。”敏仪斜睨她一眼,“你当我想她?”
  “是。”黄莺摇头轻笑道:“可齐太贵妃这几日被困在宫里,可是时常念叨着皇贵太妃。”
  敏仪摆了摆手,道:“我有些困了。”
  黄莺忙要扶她回寝间,却被敏仪止住了,只宽衣向一旁的暖榻上歪着,盖一床云丝锦被,慢慢入眠。
  黄莺轻手轻脚将暗红撒花簇锦帐幔放下,一袭听到敏仪自己嘟囔着:“在外头野了那么多年,回来也不知道在宫里住段日子。”
  黄莺一下就忍不住笑意了,又不敢让敏仪听到,只能蹑手蹑脚地退下,在槅扇外轻轻笑着。
  画眉捧着一小瓶茶叶进来,见她在这边,便问道:“太后睡了?”
  “睡了。”黄莺将方才的事一一说了,又忍不住道:“真是越发的像个孩子了。”
  画眉亦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个道理了。”
  二人相视而笑,各自归位。
  说来如今已是建安十年,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皇帝励精图治,皇后贤德简朴,二人都是美名在外。
  后宫妃妾和睦,都是当年毓庆宫旧人,皇帝登基之后为避争端也不想出卖自己笼络朝臣于是并未再兴大选,如今宫中嫔妃们都是跟随皇帝多年的旧人,被徽音收拾的明明白白,后宫一丝不正之风都无。
  这样的后宫,敏仪这个做太后的自然就省心了,弘晖与徽音又孝顺,二人忙于事务,只能加倍在旁的上面弥补徽音。
  宫中养着的戏子、歌舞伎这十年来唯一的任务就是讨太后欢心,弘晖还专门添了一份例,养了一班说书的女先生,专门给敏仪说书。
  敏仪一开始还不觉什么,对弘晖和徽音道:“你们阿娘才爱过这样的日子,我自己有黄莺几个陪着就是了。你们孝顺,日日过来晨昏定省,又有小辈们陪伴,我也不觉寂寞。”
  弘晖只道让她先□□□□这些人,日后好与宋知欢一处乐一乐,然后敏仪很快就被纸醉金迷折服了,儿子儿媳也不想了,日日吃喝玩乐,感觉自己前些年过的都不是人过的日子。
  宋知欢跟着弘皓走遍了大江南北,能见识的都见识了一番,也不想再走动了,回宫之后见到敏仪过的日子也很是羡慕,然后愉快地加入了进来。
  她这些年在外见识不少,意见要求虽然刁钻,下头做出来也很合心意,敏仪很快就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开始对前些年那些陪她玩耍的先帝旧人、宗室命妇表示嫌弃。
  一点新意都没有!
  习惯了和宋知欢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日子,宋知欢出宫去翼遥府上小住,她一个人自然不适应。
  这几日雪又大,宋知欢被隔在宫外不说,皇帝也预备着赈灾事宜,皇后忙碌于计算宫中花销看哪里能省下一笔开设粥场救济贫苦,二人都分身乏术,永琏几个小辈也在他们那儿帮忙。
  徽音倒是有心将宫中最小的公主送来敏仪这儿给她解闷,可小孩子哪有乖乖巧巧的,又怕惹敏仪烦心,只能每天挤出时间来带着孩子到寿康宫点个卯,敏仪见她忙碌也很是心疼,便免了这个,只说自己呆着也清静。
  然而习惯了热闹的,哪里适应得了这清静呢?
  先帝那些小太贵人、太常在之流倒是乐意在敏仪这里露个脸,可无非是谄媚献殷勤,话里话外离不开帝后孝顺和寿康宫华丽、衣服首饰,敏仪不耐这个,也不大爱见她们,每每那三四个过来请安,轻飘飘地就打发了。
  青庄算是除宋知欢以外最能和她说得上话的人了,可偏生早些年就去了,追封了个皇考太妃是弘晖的孝敬,也算光耀门楣。
  如今青庄一家已不是乌拉那拉氏旗下包衣,而是正正经经的汉军正白旗,青庄临终前听了这圣旨,也是带着笑去的。
  她这一走,敏仪身边更短了人了。
  华姝倒是在宫中住着,也是被大雪挡住了,可她这些年身子不好,如今雪下得愈发大了,她咳得也愈发厉害,把徽音吓得够呛,着急忙慌地把弘时叫了回来,到底也不敢擅自挪动,如今宁寿宫里还乱着呢。
  敏仪上午去探过一回,回来叹着气对黄莺感慨道:“都老了。”
  思及此处,黄莺也忍不住有些哀愁,叹了口气,道:“齐主子如今病的真是厉害。上午我奉太后的话送了镇国寺新奉平安符去,还在榻上躺着呢,面色煞白的,精神头倒还有,和人念叨着宋主子还没回来。”
  画眉道:“有精神头就好,又精神头,人就还好。”
  “是啊。”
  殿外鹅毛大雪纷扬飘洒而下,金黄琉璃瓦被白雪覆盖,亭中两三棵梅树生机勃勃。
  待到来年春分时,又是花红柳绿、莺啼婉转的好时节。
  ————
  【世宗端齐贵妃李佳氏·华姝】
  又是一年三月天,这日五鼓,天色刚蒙蒙亮,温亲王府内下人们早早起身,洒扫上房、预备水食,忙碌又安静地预备着。
  寿安院系太妃居所,其中侍女仆妇如何繁多自不必说,因院落占地甚广,打扫起来也很是繁琐,上房内更是要精心仔细,不容闪失。
  然而这样多的差事,也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着的。
  芍药一生未嫁,挽了头发伺候华姝,如今也被人尊称一声“嬷嬷”,如今近身服侍华姝的零碎活计已被小丫头们接下,她只肖总领分配便是。
  五鼓过半,芍药终于起身。多年的主仆情谊,如今的温亲王在芍药面前也要尊称一声“嬷嬷”,在寿安院中自然更不寻常,也有一个小丫头贴身照顾她,这会子到了她起身的时候,房内已备好了热茶温水,巾帕洁净,预备穿的衣裳也被熨的很是整齐摆在炕柜上,房内方桌上摆着一只小食盒,整整齐齐。
  洗漱穿衣,推开房门,便见一个小丫头裹着坎肩在扫门前的灰尘,她道:“丹蔻,你进来吧。这里留给婆子们扫,你用过早膳了吗?”
  丹蔻抬头看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没呢!我想着把这里扫完了再去。”
  “拿来吧,咱们娘俩儿一起吃。再过两刻钟,太妃也要起了。”
  “是,嬷嬷。”
  丹蔻答应了一声,自转身去了,不多时捧着个大托盘回来,上摆着一碗米粥、一碟面食、一碟咸菜。
  芍药自坐在桌上将食盒打开,里头的粥点便比丹蔻精致出不知多少,粳米细粥、甜软糕点、精细小菜,摆在桌上诱人食指大开。
  丹蔻跟了她才一个多月,这会子还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就着粥啃馒头,芍药瞥她一眼,将一块脂油糕夹过去,一言未发,丹蔻却明白了,连忙道谢。
  一时早膳毕,离华姝起身的时间约莫还有一刻钟,二人漱了口,芍药叮嘱丹蔻:“今儿屋子里很干净,不必打扫了。你随我去前头吧。”
  丹蔻欣喜若狂,连忙答应。
  自后罩房一路走来,见庭院中洒扫干净,花卉摆放疏落有致,花木也修建的当,芍药这才一笑。又向上房去,屋内也是纤尘不染,室内垂着的影红幔子细密鲜亮,一应摆设皆擦拭干净,华姝日常起坐的炕上也整整齐齐,坐褥整洁。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