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嗯。”四贝勒面色和缓些,紧紧拧着的眉终于松开,翼遥和弘晖向众人请了安,敏仪招了招手让两个孩子过来,一个个摸了,又问:“随阿玛出去都做什么了?玩的开心吗?”
  两个孩子一一回答着,无非是吃吃喝喝,在街上走了走,对普通人家是极稀疏平常的事情,对这样出身的孩子却不容易。
  和玉在一旁听着,暗暗有些羡慕,却又垂了垂头,看了看自己比姐姐细了不知多少的手腕,透着病态的肌肤和清清楚楚的青紫血管,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隐隐流露出些哀愁来。
  翼遥敏锐地觉察到妹妹的心情不大好,便走到了和玉身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和玉对着翼遥一笑,笑的翼遥心都软了,忙忙抱了抱她,二人往暖阁里炕上去坐了。
  敏仪又推了推弘晖,吩咐:“你去和姐姐们坐,这里迎着风呢。”
  又吩咐侍女:“端些个蜜饯果子并新鲜点心往里屋去,给阿哥、格格们煮一壶奶茶,他们小孩子喝不惯香的,不必用茶砖,只将奶、子烧热了,兑上红茶茶叶与蜜糖,一大壶端过来,热腾腾的,也给孩子们压压惊。”
  她吩咐的细致,也不怕出错,侍女忙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宋知欢听着产房里的痛呼声轻了,便知道李氏是上了正路,便也不急,伸手自一旁的点心碟子里拈了一块糕点略尝了尝,原是藕粉桂花糕,口味倒是很清甜,虽不及辛娘的手艺,也能入口。
  又有侍女为各人奉了茶水来,宋知欢端着饮了一小口,原是普洱,虽年份不算久,滋味却不错,便耐下心来坐着慢慢饮茶吃点心。
  她是真饿了,这会子也该是正经用膳的时候了。
  但此时上首那两个都没用膳的意思,底下的自然也不敢提。
  还是敏仪反应过来,看了看宋知欢,又看了看里间坐着的三个,对四贝勒道:“爷,到了晚膳时候了,不如命人在这里备膳,您好歹用些,不然于身子无益。便是咱们大人不怕,那边三个孩子也耐不得这个。”
  这话说到四贝勒心坎儿上了,当下点了点头,道:“命人传膳吧。”
  又道:“他们三个就在里屋炕上用。”
  敏仪笑着应了,回过头来吩咐黄莺:“告诉厨房准备些各人喜欢的菜式,不必多做,紧一个攒盒盛了,再添一碗汤,免得累赘。此时也不必抬桌子来了,将那边几上的东西撤了,摆上吃食。咱们快些用了,正事儿还是等着孩子呢。也不必多劳动李妹妹院里的丫头,这会子产房里还要人呢。”
  四贝勒听了也点头,深觉有理,于是黄莺便下去安排,过了半日,果然有一溜的妇人捧着大捧盒进来,一人人上了吃食。
  敏仪和四贝勒头对头用着,也没用多少,粗粗用了一碗饭,便端着汤慢慢饮着,仔细听着产房里的动静。
  安氏只觉一颗心扑腾扑腾跳着没个实处儿,生怕下一秒产房里就有人抱着襁褓出来说李氏生了个阿哥。
  倒是宋知欢安安心心吃了一顿好的,饭后又有侍女捧了消食茶来。她端着茶盖碗坐在椅子上消磨时间,等着产房里的消息。
  直到了酉时,产房里隐隐传出惊喜的笑声并念佛声来,接着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天际。
  四贝勒猛地起身往产房的方向看去,敏仪也忙忙站起来走出屋子,问:“生了?”
  “回福晋话,是个小阿哥!”稳婆高声回着话,没过多久便见青衣稳婆怀抱着大红的襁褓出来,在正堂当地扑通一下跪了,满是欢喜地道:“回爷、福晋,李主儿诞下一位小阿哥,六斤五两重,哭声很响亮呢!”
  又有太医过来给小阿哥请脉,也道很是康健。
  四贝勒听了很是欢喜,敏仪接过孩子给四贝勒细看,四贝勒摸了摸婴儿的小脸儿,吩咐:“要厚厚赏赐稳婆、太医与华姝院内下人。”
  “是,为贺弄璋之喜,咱们府内上下每人添一件新衣,再往庙里添香油,给穷人乞丐散粥食,为咱们小阿哥添福气呢!”敏仪含笑道。
  四贝勒听了却道:“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给下人们添衣就是了。当年晖儿出生也未曾如此的兴师动众,不能越了礼数去。若要这样积福,要等过周岁时候,这才是不越过嫡长的道理。”
  敏仪听了心头一松,笑吟吟应了一声,吩咐黄莺道:“咱们库房里有二斤上等官燕并东阿阿胶,取来给李妹妹养身。玉芍轩里的下人每人赏一个月钱粮,再给添一件袄儿,要很厚实的料子,做红色的,也算是个喜气儿。”
  黄莺答应了一声,便有奶母上前要抱小阿哥下去喝奶,四贝勒看着敏仪忙碌着吩咐上下人等,待一时清闲下来,他握了握敏仪的手,轻声道:“敏仪,要你多劳累了。正逢上月节,与孩子的洗三,要你多操劳了。”
  “爷,这话算什么?”敏仪对着四贝勒露出一抹温柔和顺的笑意来,“这本是妾身该做的,并没有什么劳累的。咱们府里月节只自己庆贺,并不请人饮宴,也省了好些事儿呢,节礼都预备的差不多了,并不为难。”
  四贝勒这才点了点头,但回头还是在琉璃厂寻了两间新鲜玩物,又从私库里拿出金子珍珠来,命工匠为敏仪打了一套新头面。
  且说这边,孩子出生了,各样的事情吩咐完了,众人自然各自散了。
  四贝勒要去正院,翼遥和弘晖早就哈欠连天的,敏仪对着翼遥叮嘱了两句,又名黄莺送翼遥回玲珑阁,方才自己牵起了弘晖的手,抬步往正院去了。
  宋知欢摸了摸翼遥的小脑袋,牵起她的小手,踏着慢腾腾的步子上路了。
 
 
第46章 四六
  且说李氏生产后, 好生在床上将养了一两日, 这日觉着身上有力气, 方才下床走动走动。
  芍药将一件厚厚的桃红色洒金织花锦棉比肩褂给李氏披上, 轻声道:“好歹秋日了, 虽然天气还暖和, 却也有寒气涌动, 平常身子康健不怕,如今您刚生产完,就得万分小心。”
  李氏笑了笑, 拢了身上的比肩褂, 眼波流转, 媚态横生,风华万千。
  只见她轻轻拈了一朵鲜花在手,随口道:“哪就那么娇气了。”
  一旁一个口齿伶俐非小丫头俏生生站着, 脆生生地学着外头洗三礼上的事儿,连声道:“再没有比咱们二阿哥更得贝勒爷看重的, 那洗三礼好热闹!”
  “爷前日就吩咐了,从此,咱们府里上下都称您‘庶福晋’, 三位格格里, 您可是头一份儿。”
  芳儿喜气洋洋地道。
  芍药倏地面色一变, 忙仔细看了看李氏的面色,见她不甚在意的样子方才悄悄松了口气,一个眼神让芳儿住了口, 将炕上摞着的礼物一一念给李氏听。
  “这些个东西,都是外面送来给您的贺礼。这边的是咱们府里的,爷、福晋、侧福晋各有赏赐,安格格、刘格格也都送了许多东西来。这一对景泰蓝手镯并点翠步摇便是爷赐下的,瞧着颜色鲜亮,镶嵌的红宝石光泽也好,最衬您了,你戴出去,便更加光彩照人。另有上等彩缎十二匹,鲜亮又厚实柔软,裁成秋衣穿着,定然是头一份儿!”
  “这里八匹彩锦,‘莲生贵子’珐琅碗一对,虾须镯一对。旁的也平常,唯有这镯子,金丝掐的细细的缠在一起,嵌着颗莲子大的珍珠,样子很别致,这正是近来京中最流行的款式。是福晋赐下的。”
  “这一架红木嵌玻璃的双面炕屏,玻璃这些年也平常了,最好的是屏风两面两样的花色,‘榴开百子’与‘麒麟送子’,颜色亮,又实在是好意头。这是侧福晋送来的。”
  李氏一一看过,都点头,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炕屏,吩咐:“就将这一架炕屏摆在里屋,我看着这颜色鲜亮也喜欢,摆在堂厅人来人往的,怕给我碰了。”
  芳儿一欠身,脆生生答应一句:“是!”
  另有是安氏、青庄送来的,安氏的礼平常,不过些布料,倒是青庄送了一顶双绣子孙葫芦、瓜瓞绵绵的床帐子,绣活儿细致,颜色也亮,又一正一反绣了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看着便令人心喜。
  李氏忙命人挂了,又看了看外头的礼,因觉身上倦怠,芍药见她神色一变,忙扶她去歇着。
  “也快中秋了吧?”李氏忽地开口问道。
  芍药当即笑吟吟回道:“正是呢,今儿个初九了,还有五六日便到了。今年有了咱们小阿哥,听说福晋预备的很是热闹呢。”
  李氏掐着手指一算,淡淡道:“倒是真热闹,可惜这热闹我是看不成了。”
  芍药抿嘴儿只笑,连声道:“您好生养着,更热闹的都在后头呢!”又道:“虽不过是个庶福晋,但奴婢是打小服侍您的,容奴婢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深宅大院里,一论家世,二论子嗣。住云馆的家世起来了,自然先可着她。您家世拼不过,便是有了孩子,在前朝给爷没个助力,这样已是极好的了!”
  李氏闭目听着,点了点头,似乎轻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你放心,这也我都明白,也都想开了。”
  芍药这才松了口气,为李氏掖了掖柔软的云锦滑丝被,轻声道:“您且睡睡吧。睡觉养神,您这身子如今是虚了,还得月子里好生养着,指望着彻底好了,再给二阿哥、二格格添个弟弟才好。”
  “嗯。”李氏闭目淡淡道:“我睡了,若有人来,一概不见。”
  “是。”
  这日前院热闹了一日,宋知欢没去凑那热闹,在屋中料理些零碎香料,傍晚挪到花厅前晒了会儿太阳,晚膳安置在花厅里。
  正逢庄子上送了新藕来,晚膳有一碗莲藕猪骨汤,一碟子腌的胭脂鹅脯,又有一盘子清炒藕片,另拼了两样小菜。
  几样吃食摆在梅花形炕桌上,宋知欢临窗坐在炕上,身后倚着半旧的玫瑰红绣玉兰花靠背,身上着豆青褙子,杭罗料子轻薄贴身,很是凉爽。
  柔成又进了调羹碗筷,为她盛了一碗碧莹莹的碧粳米饭,略一欠身,温声道:“主子,用膳吧。”
  “嗯。”宋知欢点了点头,端起汤碗慢慢饮着。
  膳食过半,忽听屋外一阵的脚步声,宋知欢只以为是敏仪过来了,随口道:“怎么又过来了,前头忙碌一日,不好生歇着?”
  “知欢几时如此贴心了。”四贝勒阔步进来,许是今日心情不错的缘故,面上竟难得有些笑意。
  宋知欢作出惶恐惊慌地样子,忙趿鞋下炕对着四贝勒匆匆欠身,“妾身失状,不知是贝勒爷。”
  四贝勒一笑,扶了宋知欢起身,道:“怎么,知欢以为是谁?”
  宋知欢慢慢起身,请四贝勒在炕上坐了,又亲自奉了茶水,对四贝勒的态度称得上是毕恭毕敬,前世也只有大单子的甲方爸爸才能有这个待遇了。
  “妾身还以为是福晋过来了呢。”宋知欢徐徐笑道。
  四贝勒点了点头,随意扫了一眼炕桌上的菜式,轻轻挑眉,用带着些满意的口吻道:“平日听人说知欢你性喜简朴,却总不得见你单独用膳,今日才算见识了。但这菜式对你的身份未免简陋了些。”
  “谈何简陋,一荤一素又有例汤,足够了。况辛娘的手艺极好的,这菜式虽少,味道却好。平日便是翼遥与妾身一同用完膳,也不过如此菜式罢了。”宋知欢含笑道。
  四贝勒点了点头,摆手道:“爷也觉腹中饥饿,再上一副碗筷来吧!”
  宋知欢忙应了声,又恭敬请示道:“可需让厨房再备两道菜式?”
  四贝勒摇摇头,道:“你不是说平日你与翼遥也不过如此吗?不必再上了。”
  宋知欢便道:“如此便听爷的,只是今儿庄子上送了鲜藕来,辛娘炸了藕夹,还是端一碟子上来,好歹吃个新鲜的。”
  “也好。”四贝勒点了点头,苏培盛上前为他加汤,宋知欢重新落座。
  四贝勒尝了汤,又尝了清炒的藕片,果觉清甜爽口,连声赞道:“知欢院中的厨娘比府中的好了不知多少。”
  宋知欢淡笑着道:“不过尝个新鲜罢了,妾身院里的哪里哪能与府里的比呢?”
  四贝勒但笑不语,用过晚膳,又挪到正屋去做。
  宋知欢点了香来,四贝勒深深吸了一下,轻声道:“此香清甜中不失雅意,且香且甜却并不轻浮,实在难得。”
  “不过寻常香料罢了,妾身自己调的,您若喜欢,便让柔成装一匣子给苏公公。”宋知欢笑道。
  四贝勒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又略坐了一会儿,这位爷便起身走了。
  宋知欢拄着下巴看着背影,与柔成嘟囔道:“这位爷不知道过来做什么。”
  柔成笑吟吟道:“贝勒爷就要动身随万岁爷巡行永定河,许是来看看主子也说不准呢?”
  “看我?”宋知欢轻嗤一声,“不是我夸张,只怕在这位爷心里,我还没有他身边一个侍人熟悉呢。”
  柔成抿着嘴儿忍不住想要笑,一面为宋知欢换了茶水来,轻笑着道:“您这话说出来就不好了,好得留些面子。”
  宋知欢往后头的靠背上倚了倚,随意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略有些困倦。
  柔成见此心中连道不好,忙拉着她道:“主子莫睡,刚才用过膳,就睡了对身子不好。”
  云鹤冷静地站了起来,知道自己就要派上用场了。
  ——一个提神的工具人.云鹤。
  果然,柔成下一秒便道:“云鹤这几日剑法又精进了,让她为您舞剑,可好?”
  “好。”宋知欢略想了想,点了点头。
  云鹤于是以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走出了屋子,雄赳赳、气昂昂,却也隐隐透着些无奈,可见对此已是习惯了。
  众人又出了屋子,婢女仆妇乌央乌央在廊下站着看热闹,云鹤拣了树枝舞起来,即便手中无剑,一节枝条也被她舞出了凛凛如风之感。
  众人看的入迷,宋知欢含笑看着,倚着朱红漆的柱子,神情懒散却莫名地引人注目。
  众人凝神看着,忽闻一阵萧声隐隐传来,且愈来愈近。
  宋知欢心中明了,微微歪头看去,正见辛娘一袭青衣双手持萧缓步而来,一头乌黑长发用巾帕包着,神情安然。萧声如溪水流淌般的清澈,难得不显悲寂苦寒,徐徐流露出一派的清空逍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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