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她这边开了柜子欢欢喜喜地拣绣品,又让人将刚怀孕时德妃赏赐的燕窝寻了出来。
  云若撇了撇嘴,道:“主儿这时还不想想,李格格有孕了,咱们屋里的日子怎么过。这么好的燕窝,就这样送出去了。”
  “我素来不爱用燕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如今又要用这个补身子,送给她岂不正好?”宋知欢随手拿起一个宝蓝色绣瓜瓞绵绵的葫芦形荷包在手上细细看了,觉着颇为满意,又扒拉着小藤匣子,拣了一条石青色攒心梅花的络子出来比划着。
  她看了云若,道:“日子自然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无论如何我还怀着身孕,四爷还能薄待了我不成?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些年,她有了身孕,我自然替她欢喜。”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青年男子的朗笑声,众人纷纷望去,便见四阿哥阔步进来,笑道:“知欢好心胸。”
  内室的三人忙对他请安,四阿哥笑了笑,道:“今儿陪福晋回乌拉那拉府,看你身边的柔成跟着出宫就知道是回你家里去了。”
  “长久不见,难免思念家人,这才求了福晋,坏了规矩,请爷责罚。”宋知欢知道四阿哥这样说就是不在意了,但到底还要福下身去与胤禛告罪。
  四阿哥笑着扶起了她,道:“这本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又四下里打量一下,见红漆莲花纹炕桌上一只青瓷美人觚里插着数枝菊花,另放着一只大藤匣,里头装着各色绣品,便随意拿起一个打量,“这些小东西做的倒是精致。”
  宋知欢垂着头笑了笑,仿佛有些羞涩。
  她转手解下襟领下挂着的帕子压了压鼻前,四阿哥也只以为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
  四阿哥略坐了坐,见柔成拢了东西要给李氏送去,便也起身道:“本是福晋叮嘱爷过来看看。太医说你胎像好,好生歇着吧,爷从宫外带了些乌梅酸杏的蜜饯来,回头让苏培盛给你送来。你不爱用燕窝补养是吧?前头库房里还有佟娘娘赐的通江银耳,也一并给你送来。”
  这算是解释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他没陪着李氏反而过来,又或者只是随口一句。
  宋知欢没当回事,拿出上辈子对待甲方爸爸的态度恳切地谢过了,内心敷衍、行动恭敬、神情恳切地行礼道了“恭送”,回来随口吩咐云若:“你也服侍了一日了,回去歇着吧。”
  云若知道这位主儿素来省事,此时这样说是真不需要她在,又算打窗外见柔成已经欲要自李氏屋里转身回来了,便对着宋知欢一欠身,退下了。
  人走了,宋知欢方自炕桌上执了那一方素白绢子绣绿色藤蔓的帕子挥了挥,略略散了胤禛带来的那一股子熏香气。
  这一院子里,四福晋爱好古怪,焚香素来只爱沉香、檀香两样,蜜合苏合百合一类都少,遑论细致调制过,各有千秋或淡或浓的各样香料。
  宋知欢喜欢的倒是杂一些,但她被宋母养出一身矜贵毛病,对香料要求极高,内务府分配来的份例大多都是看不上眼的。
  于是她更多时候还是在房中摆放各样新鲜花卉,取一股自然清新之气,偶尔起一炉香,也定然是在宫中这个情况下能弄到手的香料中品质最好的。
  但身份限制,能弄到的香料也有限,最后燃一炉百合宫香,或是一两样安神香,再没有多的了。
  也只有李氏喜欢在秋日燃起一炉甜气满满的香,整个人浸在屋子里,燃起炭火来,留一面小窗,伴着秋日凌冽的空气,能令人整个人都有一种幸福感。
  这本是令人惬意好滋味,无奈宋知欢有孕之后愈发挑剔,是受不住这一类的声音的。想来胤禛是打宫外回来听了消息高兴蒙了,在这小院子里晃了一大圈儿,最后回到中点。
  宋知欢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轻笑了两声,方才摇了摇头,将炕桌上的东西收拾了。
  不多时便有柔成自李氏房中回来,主仆二人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走向了寝间。
  寝间的窗本来半开着,柔成小心放下,又将寝间与正堂间的纱帐放下。
  宋知欢自顾自在铺着浅紫色绣月白小花床罩的雕花大床上坐了,柔成则拿了个包袱回来,小心打开给宋知欢看。
  “奴才回府见了老爷、夫人,各位都很欢喜。这是夫人给您做的一身里衣。”她笑着将卷起的衣裳打开,露出里头一堆零碎的东西来。
  先是一个信封,看着厚厚的,上头以潇洒大气的行楷字写着“长姐亲启”,柔成一面奉与宋知欢,一面笑道:“小爷说他今年走海运成了,赚了不少银钱。这里头是按您当年给他的份子钱算出的分红,另有给您的信,是老爷、夫人各人说的话,您细看。”
  宋知欢打开看了,见里头一沓的银票并几张信纸,她忙将信纸拿起看了,倒是小弟宋知新的字迹,细细写着家人的叮嘱,看的人热泪盈眶。
  柔成忙劝解宋知欢住了眼泪,又点了那些银票,对宋知欢道:“这里头有千两银票,夫人另外用里头的钱在外头给您添置了庄子田地,地契都在呢。”
  宋知欢连连点头,看着一张张地契,一面是暴富的喜感,一面是弟弟出息了的欣慰。
  好半晌,她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柔成道:“这些就锁在床上的柜子里吧。”
  柔成笑了笑:“奴才也是这样想的。”
  又继续道:“这还有两大包金银锞子,都是夫人特意嘱咐给您的。”
  宋知欢正是情绪敏感的时候,看着这些东西,只觉着都是宋母满满的爱,不免又落了两滴眼泪。
  不过宋母心细,准备的金银锞子都很是精致,正是宫里常用的。如宋知新的这些大额银票,反而不好出手了。
  柔成劝住了宋知欢的眼泪,方才继续道:“这还有一大包干银耳,怕成朵的占地方,夫人特特命人拣最好的地方剪碎了下来,这一包顶寻常好几朵呢!一大包的酸杏蜜饯,是夫人知道您有身孕特意预备的。”
  “倒是母亲做得出来的事情。”宋知欢听了宋母命人剪银耳的事情破涕为笑,见余下还有一包首饰,这倒是平常的,虽然珍贵,但在宫中却也常见。
  唯有剩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竹狗、草蟋蟀才是宫中难见的野趣儿。
  柔成说到这个也笑了,无奈道:“这是小爷们特特要给您装上的,说您在宫里无聊,拿着这个玩儿。听说在府里,夫人日日拿着您的画像给小爷们看,就怕小爷们日后和您不亲近。”
  宋知欢听了只想笑,又感念宋母一番慈母心肠,直道:“多亏母亲的用心,竟然为我思虑至此。”
  这年月的女人,娘家才是腰板,日后兄弟侄子若是和她不亲近,那宋家对她也就疏远了。兄弟们都是自幼处出来的情谊,她最彪悍的时候还提着鞭子赶过不爱读书练武的三弟四弟。
  那位性情古怪偏要远渡重洋做海运的宋知新就是宋知欢的四弟了。
  这些话说完了,柔成将东西都收了,不免又笑了:“这东西多,抱起来一大包,奴才虽用里衣卷着,明眼人也能看出里头有东西来。但这本是平常事,又有四福晋的面子,倒也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奴才给检查的侍卫塞了些银子,倒不多,只是可知守门那侍卫多大的油水。”
  她难得打趣了一句,引得宋知欢笑了笑便满足了,又给宋知欢倒了温水来,道:“太医说了,您不可饮用茶水,如今出了三个月,甜的也要少用了,就将就将就吧。”
  宋知欢点了点头,接过淡青色无纹的瓷器饮了半盏温水,柔成又用冷水浸了巾帕来给她敷眼睛,主仆二人随意交谈着,颇为悠闲。
 
 
第7章 第七
  每逢冬日,京城常常是北风呼啸着。
  这是初冬,刚要落了雪的时候。
  紫禁城的夜乌漆漆的黑得吓人,倏地一阵风吹过,狂风咆哮着,引得人阵阵心慌。
  宋知欢猛地睁开眼,急促地呼吸两声,一手不由自主按在了胸前,感受着手下砰砰跳着的动静,她拧了拧眉,抿着唇下定了决心,忽然一伸手,手中多了个小指头尖儿大小的玉杯,拿在手上也要小心翼翼的。
  外头传来的柔成的脚步声,宋知欢忙道:“你替我拿些蜜饯过来,嘴里发苦。”
  柔成“唉”了一声,脚步声渐渐消失,那是她去了宋知欢日常起居的暖阁取蜜饯。
  宋知欢长长出了口气,狠狠心,控制着将那玉杯里浅浅的一滴液体送入了口中。
  这年头,穿越的谁没个金手指?
  但宋知欢赶上的这个穿越大神实在抠门了点儿,人家穿越女的灵泉是按眼、汪算,她的是按滴算,每年一滴。
  好在还配套带着个空间,虽然不大,也能存储些东西,还有个时间静止的能效,倒也算有点作用。
  这灵泉就是当真神奇了,虽然不能起死回生,却正经能调养身体,使人气血平衡充沛、肝脏肺腑健康、身体强健。
  当年宋知欢给宋母用了一滴健体、宋大哥宋知信病重的时候用了两滴、宋知新幼年体弱险些留不住,便也用了两滴。
  或许一滴半对宋大哥和宋知新就足够了,但有些事情,容不得或许。
  再有就是宋家小弟宋知诚决意要往边关从军时,宋知欢拿着宋母家族传下的秘方和灵液两滴做了一瓶子药丸,对宋知诚千叮咛万嘱咐是保命的药。
  宋知诚作为在姐姐鞭子下长大的孩子,也不是不知好歹,认认真真地把药收下了,对外只说是宋母拿祖上秘方配出来的药。
  在这边整整十七年,一共十七滴灵泉,宋知欢凭借自己社畜多年的硬气和积攒积蓄的经验硬生生攒下了十滴。
  这杯子是能生出灵泉的,另外有一个玉杯用于储存,可以心念控制,无论是移动还是控制分量。
  这可就有一点玄幻了,不过宋知欢虽然在红色的太阳下生长了一辈子,但穿越这事儿本来就玄幻,这种事情也就接受正常了。
  这年头谁没个三灾九难的,宋知欢轻易不敢动这灵泉,若不是这一胎实在是怀的艰难,也不会有用灵泉。
  灵泉的功效是显而易见的,一服下,宋知欢便觉有暖流在腹中流转一圈流入四肢,只让人舒服的想要发出□□轻叹。
  宋知欢觉着心口的慌乱好些了,方才轻轻松了口气,一转手将玉杯收起,柔成已经捧着个小茶盘进来了。
  宋知欢饮了一盏清水,嚼了两口酸杏,问柔成道:“几时了?”
  柔成略带担忧地道:“子时快过了,您再睡会儿吧。”
  宋知欢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扶着浑圆的肚子躺下了去。
  如今正是冬日里,她这一胎也五个月了,因为胎里养得好,从外看已经能见到不小的浑圆,实在是令人又喜又怕。
  柔成满含担忧地看着宋知欢躺下,直到她闭眼后呼吸逐渐绵长,方才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仔细看了一会儿,见她却是安稳下来了,这才仔仔细细为她掖了掖被子,拢好了床帐。
  窗外忽然有人轻轻唤她,她出去一看,是四福晋身边的黄莺。
  原是四福晋半夜也被风惊醒了,念着宋知欢的身子,打发黄莺过来问问。
  柔成道:“惊醒了一回,用了些温水蜜饯,又睡了。”
  黄莺点点头,转身去了。
  柔成又回身检查过屋里的炭火和暖阁里留着的窗,回到寝间再仔细听了听宋知欢的呼吸,觉着无妨了方才回到自己的毡垫上,继续半躺着闭目养神。
  她和云若是轮着守夜的,不过这也是如今条件不允许。
  从前在府里,宋知欢那一条暖炕不远处的墙角上还安放了熏笼,也用小床帐拢着,专给冬日里守夜用。
  她在上头睡着,若是半夜宋知欢唤人自然能听到,却也不耽误安睡和第二日上差。
  宫里俨然就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了,毕竟宫中的格局都是定死了的,但是出宫开府说不定能指望下,毕竟是堂堂皇子府邸。
  不过入宫后,天气冷了往往是她与宋知欢同塌而眠,如今宋知欢身子渐重,便不方便了。
  第二日醒来的后,宋知欢披着斗篷走到窗前推开窗一看,就见屋外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宫里大片大片的琉璃瓦上大片覆了雪,于日光下闪耀着光辉,颇为圣洁。
  这世间最肮脏的地方,偏偏有着这圣洁的景色。
  宋知欢轻轻叹了口气,吩咐云若道:“回头把福晋送来的蝴蝶兰摆出来吧,屋子里也空得慌。”
  云若笑着答应了一句,一面为宋知欢梳着发髻。
  柔成丑时正被云若替了下来,此时回去补觉了,她有近三个时辰的时间补觉,今夜便不是她守夜了。
  “主儿今日戴那一对耳饰?”云若为宋知欢梳好一把头,挑选了两朵新鲜花样的绒花簪上,含笑问道。
  宋知欢拣了一对赤金镶翡翠串的耳饰戴上,赤金莲花的底座,小颗的剔透莹润的翡翠镶嵌在上面,下垂着颗颗圆润的小米珠,底下另有一个小小的赤金座,同样镶嵌着小颗的翡翠珠子,颗颗都是碧绿通透的莹润料子。
  这样的耳饰在清宫中并不算顶顶的奢华,但却也很拿得出手了。
  云若又笑着捧出前夜熨好的衣裳出来,一件海蓝色素缎面儿绣时新兰花样的灰鼠对襟褂子穿在身上温暖非常,下搭一条水蓝色绣折枝堆花的半旧棉裙。
  褂子袖口宽松,依稀能见到里头贴身一件狐毛滚边儿的素色棉袄,踩着底子厚厚的鞋子,内里是小羊羔毛的,轻软又暖和。
  这一身打扮下来已是十分温暖了,云若服侍着宋知欢用了一碗银耳羹并两口点心,又捧了一件厚厚的妆缎折枝堆花灰鼠里子斗篷来,水绿的颜色冬日里看着勉强还算鲜亮,倒也添了两分温暖出来。
  围了斗篷,云若又用手捂子和围脖把宋知欢严严实实包裹住,戴上斗篷上的风帽,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宋知欢:赶脚自己变成了球。
  上房里没燃香,只正堂当地摆了一张黄花梨透雕兰草的小几,上摆着一盆娇艳欲滴的蝴蝶兰,给炭火气上添了些花香。
  四福晋仍在内间梳妆,李氏也没来,宋知欢一人在下首坐着,也是寂寞。
  婢女捧了红枣汤和点心过来,画眉走出来对着宋知欢笑道:“福晋今儿起晚了,劳主儿多等一会。”
  宋知欢对她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坐一会儿,没什么。你回去吧。”
  画眉笑着答应了一声,又对云若道:“我托柔成姐姐打了两条络子,今儿怕是没空去取了,等回头你替她送来吧。”
  云若点点头答应了,画眉重新回到内室里,上房再次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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