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宋知欢看她一眼,撇嘴笑笑,“你不知道,就是这两个才让我头疼的,大的反而省心!我这操的心多半都是在他们两个小的身上!一个冷淡的像真神降世,一个热情却小小年纪晨钟暮鼓虔诚的活像四五十岁,最让人头疼!”
  乌云珠听了,颇有同感地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感触非凡地道:“你我同病相怜啊。”
  宋知欢瞥到下首已起身与二人见礼的娉楚,心中也有些了然——这丫头看着也不是个热情性子,小小年纪身上佩着念珠的更是少数。
  一时心中又不免感慨:这是几辈子的缘分,这些个神神叨叨的,倒让她一个人碰见了。
  娉楚没多坐,宋知欢命修婉带她去花园里看花去,弘皓亦行礼告退。
  宋知欢与乌云珠随意闲谈着,说着这些年里的事情,忽然乌云珠一拍手掌,道:“可不是忘了!我还想着这些年没见了,给你预备了些从南边带回来的稀罕东西。”
  忙命:“快快把我预备的礼抬进来。”
  外头一个侍女应了一声,出去不多时,有两个媳妇子抬着一口大箱子进来了。
  乌云珠一面命人打开,一面对宋知欢道:“倒也没什么稀罕东西,都是些零碎玩意儿,你有喜欢的自己留着,或送人也可。倒有些南边新时兴花样的耳坠、短簪、戒指、手钏、扇坠儿手珠一类的小东西,有给孩子们的,也有赏人的。还有这——这些个徽墨软宣与毫笔是给你家阿哥的。
  这一匣子珠子,或芙蓉或猫眼或绿松,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偶然得的,你给女儿们玩吧。这两匹料子是从前旁人送我的,我想着你会喜欢,便也给装上了。还有这一对大阿福娃娃,颜色实在鲜亮好看,我一眼看了就知道你会喜欢。
  这一串珠子虽然质地品相不算上佳,却是当代高功佛前供奉足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了,那老和尚脾气怪得很,为了讨来我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带在身边好歹是个安慰。这个蓝田玉串珠,是人家送我的,一对,你一串、我一串。还有这一匣子小面扇,不过巴掌大点,最是精致小巧,难得白地的缂丝,倒是清雅好看。还有些南地时兴的话本子,我想着你素来喜欢这些,就搜罗了来,你自己翻着吧。
  这一只匣子里是一对景德镇的盏子,旁的也罢,我知道如今官窑的出产也不错,唯这一对,是我当年随着我家那口子去,一眼就看上的,颜色也鲜亮、质地也细腻,念着你会喜欢,就买了下来,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给你。几年的年礼都是要走公中帖子的,这一对杯子添在里头,又不珍贵,怕下头人出了闪失。”
  宋知欢见都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便欣然受了,心里也重重松了口气,一面感慨自己心也脏了,一面下地美滋滋地看着礼物。
  乌云珠见她对那一对大阿福娃娃和那两只盏子爱不释手,左看看右看看,两手捧这下子都舍不得放下,难为也端住了。一时她便笑了,道:“果然还是我懂你。”
  宋知欢笑着摆弄一会,又道:“你不知道,方才我心里慌着呢。前些日子,也是这府里侧福晋的闺中密友来探望,那宝石珠翠绫罗华缎的礼物,可吓死人了。”
  乌云珠白她一眼,嗔道:“我什么你还不知道?换句话说,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打小我就知道你,口中说着对那些金银黄白之物看重,其实那些对你来说最不算什么!出身虽不显贵,伯母疼你,手里却比我们都宽松!我也是奇了怪了,你说你这锦衣玉食养大的闺秀小姐,本该不染尘埃一世,看不上这些东西,偏你就喜欢。喜欢也就算了,奇就奇在不‘过惜’上,口中念着喜欢,其实也不在意。”
  宋知欢连声道:“我不过一句话,你倒有这样长的来说我。”
  乌云珠啧啧摇头,“这些年,你是愈发刁钻了。我哪里是说你,不过感叹一句罢了。”又道:“可见你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实在不错,方才往正院给你们王妃请安,见她也是真关心你的样子。”
  “这都能看出来?长进不少啊。”宋知欢笑呵呵打趣道。
  乌云珠白了她一眼,道:“真心假意哪里看不出来?她对我热情,却没多留我,我家那口子如今炙手可热,她对我热情却绝不是为了这个。不过坐了一会儿,礼数尽了,处处周到着,就催着我来见你。本来寻思着她是有些心思还是怎地,却见她提起你时眼里也带着笑,就知道你这丫头这些年过得不错。”
  说着,她直起身来,抬指在宋知欢额上轻轻一点,轻轻道:“这些年总怕你信里报喜不报忧,外人说得我也不敢尽信,如今见了你的当面,我算是放下心来了。你这丫头啊,从小到大就没在女人堆儿里吃过亏!我家那两个小丫头要有你这两下子,我可是要乐死了!”
  宋知欢笑了两声,一面命人:“将这些东西收着,回头我再细看。”
  又对乌云珠道:“如今你送完礼,该我的了。见你的礼物这样用心,本来的见面礼也拿不出手了。正好,前两日收拾库房,开箱子寻出四匹雅致颜色的宋锦来,两匹给修婉裁衣做了嫁妆,还有两匹你带去,给咱们娉楚裁衣裳,我看她也是喜欢那样颜色的丫头。”
  乌云珠只道:“如今宋锦难得,你都留着给公主做嫁妆多好。娉楚那丫头素来不爱俏,衣裳都是差不多款式的,这一件水碧的算是顶顶鲜艳了!我怕给她裁了衣裳反而浪费了。她那还有好些南边带回来的好料子呢,都在库房里堆着,也用不上。”
  宋知欢拉着她的手道:“修婉的嫁妆宫里自有预备,我也不过是瞎操心罢了。料子再珍贵也是料子,还是上身了才是值得的。”
  见乌云珠又要推辞,便便瞪大眼睛道:“你可不许再推辞了,再推辞我要恼的!还有,你刚一说我想起来了。说来娉楚这些年也是跟着你们在外边长大的,怕不适应北边的气候,我这还有些大绒、呢子的料子,多是贡品,也暖和,你带回去。大绒的制成毡毯、薄被面子、鞋里子都很暖和,不比从前用的大毛的差,这个还是没沾过血的。呢子的且给她裁衣,袄儿、衫子、褂子,冬日穿在身上暖和着呢。”
  乌云珠见再推辞只怕宋知欢真要恼了,便只得收了,一面苦笑道:“我这哪里是来送礼的?只怕是来扫荡的也差不多,我送那些东西,两匹宋锦就回来了,遑论剩下的料子。”
  宋知欢听出她多半也是在说笑,却也很正经地回了一句:“与我而言,东西的价值几何都是其次,唯有心意才是最要紧的。我看了那些东西,知道你惦记着我,我心里就很欢喜了。”
  “我也欢喜。”乌云珠笑了一下,忽然抬手揉了揉宋知欢扎起小两把头的发髻,道:“见你好好的,我就欢喜了。见你记挂着我,我就更欢喜了。你不知道,我初初知道你要嫁入皇家时,心里是多忐忑,生怕你这性子招了人的眼。但这些年随着我家那口子各地辗转,总不得回京,如今可好了,见你一面,我心里就松了口气。等日后,我在京中常住着,咱们也可常常相见了。”
  宋知欢眨巴眨巴有些发酸的眼睛,对她扯出一抹笑容来,二人于是相视而笑。
  这边散场的时候还是有些壮观的,两个都当祖母辈的女人抱在一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柔成和乌云珠的贴身嬷嬷在一旁转圈劝着,也不当用。
  等乌云珠去了,宋知欢还有些不舍,柔成只得劝道:“如今就在京里,要见还不容易?还可以约着去园子、庄子上逛逛,都是便宜的。”
  然而等第二日与敏仪细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敏仪却灵机一动,想起一件宋知欢的愁事,也是这府里的愁事来。
 
 
第88章 八八
  “方才听你说, 那完颜氏女与弘皓是一样的性子,志趣亦相投,完颜夫人也为女儿婚事发愁,既然如此, 你就没个打算?”
  柔成为敏仪上的是六安茶, 她端起细细一品, 仍有心情对柔成赞一句:“新换的这个小丫头沏茶的手艺不错, 滋味极好。”
  回头见宋知欢还愣在那里, 便继续道:“况弘皓的性子古怪, 给他找个不合心意的,也怕他日后冷淡人家,不如找个和他性子差不多的。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他们日后的日子过得冷淡,想给他寻一个温柔热情的,但若弘皓不喜欢, 也是白操心。不如这样,听我的,让弘皓与完颜家的那个相处相处,既然都是性子有几分古怪的,索性就问问他们自己。咱们也不是那□□□□的人, 还是要看孩子的。但依我说, 若论门第,只怕贵女之中再难有如此契合之人了。”
  初初听闻敏仪的打算,宋知欢确实是有些懵的, 然后却又迅速反应过来,忽地眼睛一亮:“倒也并非毫无可能之事。”
  敏仪这才笑了,道:“既如此,改日让修婉请她来, 你也与完颜夫人通通口信,终究还是要孩子自己喜欢才是。咱们总不能和儿媳妇过一辈子。”
  宋知欢听了忍不住直笑,连声道:“你总说我不正经,其实按我说,你才是最不正经的那一个。”
  改日与乌云珠说起此事,她先时一怔,然后苦笑一声,道:“不瞒你说,前头见了你家四阿哥,我是有些这个意思。只是我也怕,我家娉楚那个性子,实在不适合这皇家王府的,只怕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我你还信不过?”宋知欢轻声道:“孩子们性子古怪,这事咱们也说不算,不如哪日让他们碰个面,问问孩子自己的意思。”
  乌云珠听了,迟疑半晌,也答应了,只道:“既如此,试试也罢。”
  不想这一试,就试了个正着。
  初时的安排是修婉出面请娉楚,然后茶水染脏修婉的衣裳,她去更衣的空档,引弘皓来给她送东西,然后顺理成章地见到。
  然而二人的缘分远比众人想的要深厚许多。
  据说是修婉和娉楚各持己见互相抨击,这事做的隐秘,修婉也不大清楚,这会子谈起“道”了,更是不肯走了,侍女的茶污了裙角也不肯动弹,坐在那里没挪窝,继续和娉楚唇枪舌剑。
  等弘皓过来奉宋知欢的命给修婉送新鲜果子的时候,二人正说到激烈处,娉楚唇舌不及修婉伶俐,也没有修婉那一身无赖本手,已显出劣势来。
  眼见“道”方即将落败,弘皓哪里忍得,撸撸袖子下场,倒是把一旁捧着果子的老嬷嬷忘了个彻底。
  弘皓与修婉斗智斗勇多年,成果斐然,上场先抓住修婉三寸,然后与娉楚联手打的修婉连连退败。
  等宋知欢听了消息匆匆赶到时,正见弘皓与娉楚相对一礼,两座冰山难得面上带出些喜意来,还有论道及酣畅淋漓之处后的疲意。
  修婉独自立在一旁,面带憾意,俨然是败了。
  宋知欢对这样的场合颇为熟悉,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当下笑眯眯打圆场道:“殊途同归,殊途同归。释儒道本是一家,都是问道之人,何必自扰,何必自扰。”
  三小的面色淡淡地应了。
  这局面,一时宋知欢也没心思当月老了,一通乱拳打散了这一点都不社会主义的局面气氛,带着小的们往住云馆的花厅里涮了一顿锅子,然后打发车轿命人安安稳稳地送娉楚回府。
  本以为这一章古代清朝版别样相亲会就这样散了,不成想竟然还有后续。
  是弘皓开的口,颇为坦率地对宋知欢表示想要求娶那日的姑娘为妻。
  宋知欢敢保证他连娉楚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一时压下心头的狂喜,问他:“这是何意?”
  弘皓万分坦然,光明正大地道:“志同道合、兴趣相投,携手一生也并不无趣。那日听那位姑娘言谈,也无心悦之人,且能被妹妹请入府中,也当是官宦人家之女。还望嫡额娘与额娘为儿子谋划筹算一二。也请额娘动身询问试探那位姑娘的心意,若她有意,便是幸事。若那位姑娘无意,无缘也罢。”
  宋知欢微微怔住,敏仪却反应的极快,朗声笑道:“行,这事儿嫡额娘记下了。”
  一时弘皓问安告退,待他彻底没了影子,敏仪方才对着宋知欢一挑眉,道:“怎样,我说的准吧?”
  宋知欢震惊久久未退,良久方迟疑着道:“还真让你说准了?”
  敏仪一时忍不住直笑,连声道:“这还没看出来?咱家这小子对完颜家那个未必有男女之情,却已引完颜氏为知己!男女之情嘛,培养着就有了。况那东西未必有知己之情牢靠。”
  宋知欢见她美滋滋的样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儿子的了解不到位。
  等第二日,乌云珠过府,宋知欢只见她面带感慨之色,对自己道:“你不知道,昨日娉楚与我说什么。”
  “莫不是婚配之事?”宋知欢由己及人,试探着道。
  乌云珠大为惊叹:“你怎么知道?”
  宋知欢心中一喜,却也面露无奈,道:“自然是由己及人。”
  乌云珠立刻明白了,震惊的半晌没开口,开口就是:“这世间当真有如此机缘凑巧之事?”
  “可见是缘分天定。”宋知欢挽袖抬手为她斟了一盏茶,慢悠悠道。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敏仪做事干脆,况弘皓的事情也确实是府中的棘手之事,既然彼此都有意,便干脆利落地开始操办了起来。
  宋知欢长嫂亲自登门请聘,完颜家对此也极为满意——如今宋家长兄已位列户部二品侍郎,隐隐还要高完颜大人一头。
  毕竟户部算是最值钱的衙门了,都察院虽也炙手可热,到底不比户部。
  如此,弘皓的婚事也热火朝天地操办起来。
  时值娉楚生辰,若在汉女,及笄礼自然要大操大办,然而满人家就没这样的讲究了。
  到底也是嫁人前最后一个生辰了,娉楚的生辰是大办了的。
  宋知欢翻箱倒柜寻出一支沉甸甸的金累丝嵌极品翡翠的大凤钗,说来还是她少年时收到的生辰礼。可惜一朝入皇庭,她这身份,雍亲王一日不得登大宝,她就一日带不得这钗子。
  倒是娉楚的身份方便些。
  乌云珠当场含笑收了,待娉楚生辰当日出来待客之时,发间便是明晃晃一支大凤钗,凤口斜斜吐出一串翡翠珠来,浓绿的翡翠配着黄澄澄的赤金,华美不凡。
  等闲人戴这钗子,压不住便显得庸俗,即便压住了也是华贵雍容,然而陪在娉楚发髻间,衬着那乌油油的发,清凌凌的眸子,黄金的艳便被压了下来,只留下一身如泠泠泉水,又如生在悬崖峭壁间青松的清澈出尘与凌然傲骨。
  女宾们大为惊叹称赞,宋知欢握了娉楚的手,笑吟吟道:“都别看了,可将要是我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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