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朝当咸鱼——青丘一梦
时间:2020-09-30 07:51:37

  一日的热闹下来,宋知欢只觉头重脚轻,送走了客人就一头栽在柔成身上,软着嗓子撒娇:“我累!”
  柔成心中好笑,轻轻一招手那边竹轿已经备好,忙有人上来抬宋知欢。柔成与云鹤扶着宋知欢坐了上去,又对宋知欢轻声道:“奴婢才刚让人回去告诉辛娘备了面,用鲜鱼片开烫了摆在上面,像朵花儿一样的那种,再淋上一勺子红油,洒上葱花香菜,保准好看又香的很。还有酸笋老鸭汤,最是爽口开胃,辛娘今年的玉兰片腌的很好,稍稍淋些辣子一般,保准比去年的还好吃!您稍稍再坚持坚持,咱们就快到了。”
  宋知欢本就没大吃好,这会子被她一念,只觉口水都快出来了,连声催促。
  柔成忍不住悄悄一笑,心中念道:算是哄住了。
  那边云鹤对她递来崇拜的目光,柔成对她轻轻一眨眼,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而笑。
  然而宋知欢想要安安静静地用一顿夜宵的心愿到底破灭了。
  华姝激起的年氏并没成功截住雍亲王,他老人家自己醒了酒,晃晃悠悠地住云馆来了。当时宋知欢正换了家常衣裳,盘腿往炕上一坐,葵花式洋漆小炕桌上已摆了几样精致吃食,她持着筷子吃面,身后还有个柔成小心给她拆着头发。
  见这景象,雍亲王微微一皱眉,宋知欢也没注意到,直到他走到跟前了方才发现,却又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筷子。
  雍亲王一摆手,淡淡道了:“礼就免了吧。”
  说着,他老人家大刀阔斧往暖炕上一座,吩咐:“这面还有没有?再上一碗来。”
  柔成能怎样?只能轻轻答应一声,一面收了礼平了身,重新回去给宋知欢三两下绑起个大辫子垂在脑后。那边已有侍女捧着水盆巾帕等物来服侍雍亲王净手,也有人去小厨房要面。
  辛娘预备的夜宵自然是给柔成和云鹤几个带了的,这会子各人那里匀一点,下锅一煮,又是薄薄的鱼片散花一般铺在面上,一勺红油淋进去便给添了鲜艳颜色,再有两个青绿脆嫩的小青菜,滋味极诱人。
  看面色,雍亲王大爷还是很满意的,二人寂静无声地吃着夜宵,在别处素来是众星捧月被人殷勤服侍关怀备至的雍亲王虽有些不适应,到底也相处多年,对宋知欢的性子早熟悉了,故而也没提出什么不切实际的要求,只埋头吃着夜宵。
  寂然饭毕,柔成领小丫头们捧了水盆漱盂等物,服侍二人漱口、净手后,又用颜色鲜艳的洋漆小茶盘捧了消食茶上来,一色都是官窑豆青素瓷。
  宋知欢慢慢呷着入口酸甜的消食茶,没开口。
  说实话,不是她不想和顶头上司缓和缓和关系,实在是——没话说啊!
  她和这位大爷相处,最后只可能是一起静坐,根本没什么想说的话。
  宋知欢在心中深深检讨自己,然而并不打算悔改。
  到底过了一会儿,宋知欢勉强寻出一个话题来,对着雍亲王道:“今日见弘皓成婚,忽然想起他少年时的模样,小小的孩子板着张脸,小大人的样子。”
  雍亲王见她搭了梯子,就顺着下来了,对着宋知欢语带无数感慨地道:“是啊,转眼你嫁给我也三十年许,知欢,你老了。”
  去你的!
  宋知欢一下子备受打击,心里已经为雍亲王谋划好无数种死法,面上还得笑眯眯咬牙切齿地道:“是呀!爷说得有理。”
  柔成只觉自己太阳穴狂跳,只是这会子也不好抬手去揉,只能拼命忍着。
  到底知道宋知欢有分寸,也不怕她做出什么抄起茶杯狂削王爷一顿的事情。
  雍亲王倒是自我感觉良好,自顾自握了宋知欢的手,轻声唤道:“知欢。”
  “王爷。”宋知欢也笑着回望,语气甜的能腻死人,总归身后的柔成和云鹤几个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然后自然是一夜安枕,宋知欢上了床就揽着一床杏子红丝绵被闭眼当自己睡着了,雍亲王见她呼吸平稳、神情安然,便摇头叹了口气,自己也在里头睡下了。
  梆子声响起,宋知欢一夜安枕。第二日早早被柔成轻声唤醒,饮了半盏晨汤后被按在妆台前坐着,手上端着一碗蜜枣银耳羹慢慢搅着。
  柔成一面吩咐辛夷:“梳个庄重些的发髻,簪那一支点翠嵌珠的大青鸾比目钗。”又对宋知欢含笑道:“今儿起得早,倒是不必着急,您慢慢用着羹汤,让辛夷慢慢给您梳妆。”
  宋知欢随口道:“今日的晨汤有些浓了。”
  柔成微微一笑,“是辛娘觉着昨日用了夜宵,今日的晨汤刻意备的酸甜口味。不为了醒醒肠胃,只求压一压腻胀之感。”
  宋知欢听了略一点头,自己慢慢饮着银耳羹,让辛夷几个为她梳妆。
  雍亲王又过了半刻才起身,苏培盛亲自带人服侍梳洗,他见宋知欢已在妆台前坐着了,便道:“难得见你起的这样早。”
  宋知欢瞥了柔成一眼,似嗔似怪,口吻娇气的很:“还不是柔成一早催命似的叫。”
  早膳已在暖阁里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有人迎着雍亲王往那边去,他一面走着一面随口道:“今儿新媳妇请安,是要早些起来的。”
  宋知欢撇了撇嘴,表情很是敷衍、声音却很真诚地笑了两声,道:“是。”
  柔成忍不住抿嘴儿一笑,轻轻抬手打开了盛放耳坠的红绒小匣子,自内挑选出一对浓绿水润翡翠坠子为宋知欢戴上,向镜中看了看,笑道:“这翡翠颜色好,衬着您的耳垂白嫩的很。”
  宋知欢看了一眼,也觉着好看,便吩咐:“也要和这坠子一个颜色的镯子才好看呢。今儿穿那件湖蓝的棉袍,搭一件玉色的衬衣吧。昨日那花花呼哨的太晃眼了。”
  一时辛夷几个也忍不住直笑,柔成自一旁的格子上取了个放镯子的嵌螺大匣子来,比着这坠子的颜色选出一只来摆到桌子上,又笑道:“说来这耳坠和镯子还是世子爷孝敬的呢。到底世子爷的眼光,比四阿哥好些。上次阿哥送来的镯子就太青嫩了些,未免显得轻佻。”
  “怎么轻佻了?”宋知欢一瞪眼睛,见柔成忙忙告饶,方才轻哼一声:“今年二十明年十八!戴多青嫩的颜色都不轻佻!”
  “是。”身旁的几个齐齐应了声,倒是惹得暖阁那边循声看来。
  宋知欢不在意这个,一碗银耳羹见底,莲花型小碗被轻轻放在置在一旁高几上的小托盘上,她拾起镯子来戴上,起身预备更衣。
  作者有话要说:都是细节啊!其实感觉写这种体现人物性格的小细节比大剧情头疼,哈哈。
  下一章应该就是时间大法了,我们知欢又要升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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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九二
  正月里头, 福宜去了。
  这本该是个很沉重的话题,任是平日对年氏如何的不喜,这样的场面, 作为他的庶母, 宋知欢也该掉两滴眼泪意思意思。
  可惜年氏没给她这个机会。
  福宜五十九年生,六十年去,活在这时间短短七个月。为了留住这个先天便弱的孩子, 年氏用了太多的心思手段, 最后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全放到了宋知欢身上。
  许是大夫新换的方子有了效用,修婉的小衣裳送到福宜枕下的第二日开始, 福宜的病症开始有了好转。
  年氏一心觉得是自己的土法子有了效用,从此待宋知欢都多了两个好脸。
  当然也不免有些嗔怪, 觉得她若是早早松口, 福宜便不必去遭那些日子的罪。
  而此时,福宜过世, 她脑子里哪根筋不知怎的扭错了, 竟然猛地扑上来对着宋知欢撕打, 口中还凄厉地哭着:“都是你!都是你!你说!那衣裳是不是假的?!我嫂子说了,天生有福之人的贴身之物一定可以镇住福宜!是不是你换了!”
  宋知欢猛地竟有些愣住了, 也是天缘凑巧, 今日她放了云鹤的假,柔成也留在住云馆,身边只有两个小丫头跟着,都不是什么练家子,年氏这会子猛地扑上来,两个小丫头也招架不住。
  敏仪与华姝几个本在内室,听了声响忙忙奔出来, 一群人领着侍女冲上来,奈何年氏不要命一样的撕打,她们也无可奈何。
  “年氏你疯了!”敏仪怒斥一声,拉住年氏的衣裳却见她不要命一样继续往前冲,一时震惊。
  宁馨狠狠蹙眉,三两步上前,出手干脆利落地一手刀敲向年氏,倒是没晕,但年氏也落了痛,动作迟疑了一下。
  就这一会儿,宋知欢与敏仪华姝都抓住机会,一个被敏仪拉着迅速退出,华姝一挥手,画眉芍药带着两个粗壮婆子上前制住了年氏。
  此时雍亲王方才姗姗来迟地对年氏道:“琼葩,别闹了。”复又看向宋知欢,面色和缓些许,道:“福宜去世,对她打击太大,一时魔障,你多体谅。”最后才命道:“福宜阿哥去世,年侧福晋大受打击,一时精神失常。带她去小佛堂冷静冷静。”
  华姝冷笑一声,面带嘲讽之色。
  敏仪的面色也难看的几乎压抑不住怒意,宁馨面若三九寒冰,青庄亦满面不爽。
  宋知欢在旁冷笑一声,怎不知雍亲王是在敲打他,一面暗道:老男人实在记仇。
  一面却也没配合他,只是冷着脸对着雍亲王一欠身,口吻淡淡的:“妾身身经此事,惧怕非常。先回院中休息了。”
  语罢,也不待雍亲王开口,径自转身离去了。
  干得好!
  敏仪几个心中狠狠夸了一声,即便对着雍亲王难看的脸色,也没有为宋知欢担忧的。
  一来如今前头宋家得用比年家更甚,年氏那般骄纵雍亲王都能忍下来,也不差宋知欢这一回;二来年氏在后院能任雍亲王摆弄是她无能,宋知欢这边,一来有把王府后宅打理的铁桶一般的敏仪罩着,二来也有柔成、辛娘几个在,辛娘尤擅医道,等闲人算计不进住云馆院中。
  敏仪心中更是波澜不惊,不是她托大,这些年她的心思都放在这王府里,只怕后宅之中雍亲王的手也长不过她,自然不惧雍亲王搞什么她老本行的小动作。
  若是外面,还有宋家在,更不必怕。
  雍亲王为人虽素行狠厉,却也顾忌良多,宋知欢手握翼遥修婉两张好牌,宋家又不似年家行事高调,自然更为好用,他不会轻易动宋知欢。
  何况是此等微末小节。
  宋知欢对此心知肚明,走得也是毫无顾忌。
  只是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心中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君为袖手旁观客,我亦逢场作戏人。
  于是冷笑般地挑了挑唇角,扬长而去。
  她自认对雍亲王了解不轻,雍亲王修行多年,自诩一身钢筋铁骨,一张完美无瑕的冷硬却慈悲的皮囊。殊不知,枕边人对他的软肋心知肚明:无外乎皇位权势四字。
  而宋知欢在雍亲王府这一把牌里,先天就拿到了最大的优势。
  她肆意懒怠,自认潇洒,举止不受拘束,对雍亲王毫无讨好之心,雍亲王却也动不得她。
  一则她不给雍亲王惹事;二则膝下三名子女各有千秋,又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三则宋家亦是雍亲王之左膀右臂,割舍不得。
  如此条条状状,雍亲王便不会动她。
  或许素性多疑自负的他也曾为宋知欢的漫不经心感到不快,但他自认是有原则之人,绝不会因此不快而迁怒宋知欢。
  虽然宋知欢也没多感觉出的他的原则来就是了。
  总而言之,宋知欢如今的脑袋还是稳稳当当的在脖子上立着的。
  这一波闹剧在敏仪的授意下稍稍传出府去,成了一时笑柄。
  雍亲王有心要查,奈何这后院里的女人大多都插了一脚,他也无从下手,只能不了了之,任由年氏哭诉,成了无头公案。
  不过去了一个不大受人期待的孩子,对雍亲王府的日常生活并未造成多大的影响。
  唯有年氏初时还有些念念不忘,也很快在年家打扫的“劝解”下开始认真服用养身坐胎的药物,开始积极备孕。
  二月,暗香疏影阁传出了好消息。
  彼时住云馆的牌桌正热闹着,敏仪听了回禀,猛地一怔之后便随意吩咐了照常赏赐,命人退下了。
  华姝一双秀眉微蹙,道:“这年氏可真是要孩子不要身子了。”
  忘忧神情唏嘘,感慨道:“我那里离暗香疏影阁近,往日也能碰到她。只是单看着,就觉着不及往前了,倒是有些……疯癫之态。”
  “也不算疯癫。”敏仪面色淡淡地甩出一张牌,道:“一心都是王爷,满眼都是生孩子。没做出什么疯癫之事来,便不算疯癫,仍是个‘正常人’。”
  宋知欢握着一手好牌,因方才已大胡一把,不好意思喊出声来,这会听了这个话题倒是来了兴致,大为感慨:“还记得她初入府那样,杨柳细腰,身姿婀娜。一双小鹿似的无辜清澈的眼睛,行为举止怯弱风流,到底情爱一事恼人啊,当年多大一个没人,也被蹉跎成如今这般。”
  “你是忘了她难为你的时候了。”华姝闻言单单看了她一眼,细细想着这话,却也有几分感叹,只道:“若是嫁个稍次一等的人家,依仗着娘家权势,有几个忠仆护持,即便她这性子,也未必没有和美日子过。如今她这性子,也有咱们王爷刻意纵出来的。”
  这样说完,她自己也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轻嗤一声,然后面带嘲讽地道:“也罢,什么锅配什么盖,我又何必在此物伤其类呢?”
  “可知你书读得不好。”宋知欢实在按捺不住了,一面喊出一口听,一面嗔了华姝一声:“物伤其类也是这样用的?”
  华姝不过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敏仪却有话说,“知欢你今日的手气未免太好了吧!连着七局了,你还让不让我们活。”
  宋知欢嘿嘿一笑,难得猥琐。
  然后的日子好像就在年氏怀了生生了怀中度过了,六十年十月诞下福惠,转年十月又传出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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