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蒸蒸整理好面部表情,轻轻拍了拍他手臂:“萧大哥……”
萧玉清臂弯微不可见轻颤两下,他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温润如玉面庞上带着笑意:“虞姑娘找我有事?”
她垂着头,小声道:“昨天事,对不起……”
萧玉清一愣,半晌才想起她说是昨日涂药之事。
他温笑道:“虞姑娘不用道歉,是我逾越了,男女授受不亲,应该我道歉才是。”
虞蒸蒸见他不生气,轻轻松了口气:“萧大哥没生我气就好,我昨日说都是气话。”
“鬼王女人也是吗?”
虞蒸蒸点头:“是啊,我当时钻了牛角尖,总觉得萧大哥不帮我说话,其实我这都是气……”
还未说完,她身子就僵硬住了。
问她话人不是萧玉清。
容上垂下眸子,唇边勾起一抹薄凉笑:“怎么不继续说了?”
虞蒸蒸内心是抓狂,虽然她没有在背后说鬼王坏话,可她说这话好像是在嫌弃鬼王一样,怕是他已经误会她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有找准自己定位。”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牵强解释道:“我怎么能算是鬼王女人,我连给鬼王提鞋都不配。”
容上没什么表情:“你很有自知之明。”
虞蒸蒸:“……”
三个人站在一起,容上不开口,剩下两人就只能面色尴尬杵在那里。
虞蒸蒸真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飞出去,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杵在这里一动不动,是想给自己找块好木头立墓碑用吗?
这样尴尬气氛持续了一盏茶之久,最终还是她开口打破了僵局:“萧大哥,我脚涂了那药,可还是很难受。”
她面色扭捏,一双小手紧紧扯着衣角,贝齿轻咬住唇瓣:“你会不会医术,能不能……帮我看看伤口。”
虞蒸蒸心中很得意,就她这杠杠演技,放在末世之前,那可是要得奥斯卡小金人。
萧玉清若是会医术,这便加大了他嫌疑,他一个剑修怎么会医术,只有傀儡师才需要学习医术,也好炼制丹药。
她满含期待望着他,饶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湿漉漉眼神,萧玉清面色迟疑:“我不懂医术,不过我这里有些丹药,或许能帮虞姑娘缓解疼痛,简单处理下伤势倒是可以。”
这便是告诉她,他不会医术,但可以帮她看脚。
虞蒸蒸犹豫一下,准备点头。
这也是个好机会,趁着他看伤势,装作不经意弄脏他衣袖,而后面色慌乱道歉,顺势将他衣袖撸上去查看红痣。
她刚要点头,容上便打断了她:“男女授受不亲。”
虞蒸蒸笑容牵强:“事急从权,我不介意。”
容上神色懒散抬起眸子:“既然如此,孤给你看就是了。”
说罢,他又慢里斯条补充一句:“反正你身上哪一寸,孤没见过?”
虞蒸蒸:“……”
见你妹!见你奶奶个腿!
萧玉清一脸赞同:“鬼王说不无道理。”
虞蒸蒸在崩溃边缘疯狂暴走,神色勉强道:“好像不怎么痛了,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您了。”
不等两人再说话,她便迈着矫健大步离开了。
容上意味深长瞥了一眼萧玉清,唇角微微扬起:“萧闭迟那个老东西不老实,手下收小东西亦是如此。”
萧玉清想要反驳,可他一抬头对视上容上阴鸷眼眸,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人都在原地休息,毕竟要在这里待上三日,这样也好保持体力。
衡芜仙君倚靠在树干上,鼻子里还堵着两块布条子。
虞蒸蒸好奇道:“你流鼻血了?”
衡芜仙君摇摇头:“怎么会,我从来不流鼻血。”
她愣了愣:“那你为什么堵住鼻子?”
衡芜仙君嘴角露出神秘笑容:“因为这附近有食人部落。”
虞蒸蒸还是不解:“这和你堵鼻子有什么关系?”
他伸出三根手指,耐着性子道:“食人部落会来这里觅食,这里空气有毒,只要我数三个数,你们所有人都会晕倒。再醒过来时候……哦不,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们会成为食人部落晚餐。”
说着,他手里手指变成了两根:“三,二——”
虞蒸蒸终于知道鬼王为什么喜欢揍他了,要不是实力不允许,她也想抽他一巴掌。
她刚要堵住鼻子,衡芜仙君便笑眯眯从齿间吐出了最后一个数字:“一。”
只听见‘噗通’一声,众人齐刷刷栽倒在了地上,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识。
第35章
虞蒸蒸这几日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明明前一刻还在庆幸这一层幻境简单,下一刻醒来时却在一口大锅里被当做牲口炖。
如果不是她头上没长便便形状的卷毛,她甚至以为喜羊羊会来救她。
这里除了光着膀子穿着兽皮的野人,以及不知道逃跑到哪里的衡芜仙君之外,其他可以期待一下的队友们都正在锅里煮着。
不得不说,这里的食人族还是挺讲究的,知道男女有别,所以十分贴心的把他们这些人,分开放到两锅里煮炖。
想到这里,她不禁眼眶湿润的望向隔壁锅里,像是螃蟹一样被五花大绑的鬼王:“你还好吗?”
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孤和你熟吗?”
虞蒸蒸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她愣了愣:“熟啊,我马上就熟了,你呢?”
容上:“……”
他沉默一瞬,缓缓眯起长眸,望向那些加完柴火就往木屋子方向离去的野人们。
原本不过是些食人肉的野人,向逢和萧玉清两人就能把他们杀干净。
谁料衡芜仙君这混球说是逐渐变为凡人,但第二层幻境却是直接封印了众人的灵力。
就连他也受到殃及,神力被封印的所剩无几,再加上这里的空气中有不知名的毒素,他此刻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他需要时间来缓冲,将这些吸入体内的毒素融合吸收,待到毒素消失殆尽,他便能动手杀了这些野人。
容上轻启薄唇:“你们几人朝着一个方向用力,让这镬鼎失去平衡。”
这话是对着虞蒸蒸她们说的,只要她们将镬鼎用力拱倒,就可以为他争取些时间。
虞蒸蒸有些不解:“你们三人加在一起更沉,为何让我们来?”
容上轻描淡写的解释道:“地上都是泥,会弄脏孤的白衣。”
虞蒸蒸:“……”
淦,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她回忆了一阵,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那个狗东西大师兄曾经也说过这种狗屁话!
大师兄被向逢追杀,她为大师兄挡了一剑险些坠崖,本想着让大师兄将她从断崖拽上去。
大师兄却笑容浅浅说了一句:“你手上都是血,会弄脏我的白衣。你不是说爱我,那就自己爬上来。”
虞蒸蒸回忆的咬牙切齿,她梗着脑袋,怎么都不愿意按照他的话来做。
凭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万一她们把这口大锅弄得摔碎了,食人族的野人们没有新锅了,直接将她们串在棍上放在火里烤呢?
她正跟鬼王较劲,一旁的草丛中却露出一颗脑袋,她不经意间扫到那人双眸覆着的白练,牙关却是咬的更紧了。
呸!这个狗仙君,竟然还有脸回来?
衡芜仙君见那些野人嫌弃太热,先后都回到空地上大大小小的木屋子里,这才不紧不慢的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他对着容上露齿一笑:“半晌未见,鬼王这张其貌不扬的脸却是越发红光满面。”
衡芜仙君见过容上几次,容上几乎次次都戴了人皮面具,所以他没见过容上的真面目,又见容上总是易容,自然以为容上的真实相貌不堪入目。
容上还未来得及开口,虞蒸蒸却已经忍不住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得山水还给你做手杖,你设计我们也就算了,你连山水都不放过?!”
衡芜仙君笑眯眯道:“骂的好,再来两句?”
若说他还是天界守护神的时候有些仁义道德,那在他坠入魔道之后,就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阴险狠辣的小人。
过河拆桥这种事情,他都不知做过多少遍了。
那些伸手帮助他的人,无非就是觉得他可怜,毕竟他双脚残疾,眼睛又近乎失明。
在他们眼中,他和那路边流浪的野猫野狗又有什么区别?
可他们不知道,他不是野猫更不是野狗,他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既然他们喜欢施舍,那他就理所当然的接受好了,难道他们还指望一只白眼狼生出良心来报答他们吗?
听到衡芜仙君厚颜无耻的话,虞蒸蒸气的直翻白眼,她朝他啐了一口口水,也懒得再跟他白费口舌。
衡芜仙君本以为山水也会骂他,可山水好像压根没注意到他,她抬着头望向天边,一言不发的在想着什么。
不知怎地,他却莫名的有些不忍:“小姑娘,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必定会帮你做到。”
山水的思绪被唤了回来,她反应迟钝的垂下头,半晌才缓缓道:“能不能帮我摘一朵花来?”
衡芜仙君一怔,显然没想到山水的要求会这么低,他本以为她会求着他带她逃走。
有过那么一瞬,他甚至在想,若是她真提出这样的请求,他便带她出去就是了。
可她没有,她只要一朵花。
衡芜仙君神色认真的在地上寻找着,他覆着白练的双眸有些不适,但他却并未停止寻找,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一朵纯白的雏菊上。
人如其花,她很像这朵纯净无瑕的雏菊。
他将雏菊摘下,想要递给她,却发现她的双手被绑了起来。
衡芜仙君给山水松了绑,而后将雏菊放在了她的手心里:“给你。”
山水露出一抹笑容:“谢谢你。”
他又愣住了。
明明是他害得她被食人部落捉走,她不憎恨他就罢了,如今还对他说‘谢谢’?
山水浑身无力,自打她进了幻境之中,就莫名的觉得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她有感觉,即便她今日不死在这里,怕是也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她不想让师父担心,更不想让蒸蒸姑娘难过,若她真的死了,那也没有关系。
即便是妖精也难免会有魂魄消散的那一日,如今师父身边已经有人陪伴,她早就失去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山水从头发上拽下一根青丝,指尖轻颤着将青丝缠绕在雏菊的根茎上:“若是仙君出了阵法,请仙君将这朵花,种在归墟山的圣泉天阶上。”
圣泉天阶是她和师父相遇的地方,她希望自己也能在那里落叶归根。
衡芜仙君望着那朵缠绕着她青丝的雏菊,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烦躁来。
容上将他的反应收于眼底,不疾不徐的扬起唇角。
看起来,堂堂魔界之尊也要有软肋了呢。
经过这片刻的调息,容上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
他将全部神力聚集在右掌,掌心微微攥拳,对着镬鼎的边缘处重重一击,那镬鼎便有了一道明显的裂缝。
这敲击声犹如浑厚的钟声,震得附近方圆几里都能听见。
野人们听到这敲击声,纷纷从木屋里飞蹿了出来,他们弓着身子,行走如猿猴一般迅猛。
即便衡芜仙君已经把步伐调整到最快,可他腿脚行走不便,自然还是快不过野人们的动作。
他也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衡芜仙君咬牙切齿的看着容上:“你是故意的?”
容上轻笑:“是又如何?”
仅凭他如今微乎其微的神力,想要离开此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不可能,他干嘛还白费力气?
只要把衡芜仙君拖下水就好了,这阵法是他创的,他自然有法子离开这里。
“要么,一起离开。”容上神色懒散,嗓音略显漫不经心:“要么……”
他停顿一下,勾唇笑道:“一同葬身此地。”
衡芜仙君吸了一口气,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无耻。”
容上颔首:“彼此彼此。”
衡芜仙君:“……”
虞蒸蒸的猜想是对的,也不知是不是野人只有两口大锅,衡芜仙君的手脚被绑在了一条粗长的树干上,他像是一头烤乳猪似的,被抬上了火架。
虞蒸蒸笑的合不拢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衡芜仙君又恢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小姑娘别高兴太早,你熟的绝对比我快。”
虞蒸蒸:“……”
许是因为方才的事情,野人们没敢再离开,他们就在一旁守着自己的晚饭,生怕晚饭们再逃跑。
衡芜仙君的衣裳被火烧着了,他本想和容上作对的心,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划算。
他对着野人们喊道:“快放我下来,我要见你们的女王!”
野人们听不懂人话,但他们却可以听懂‘女王’两个字。
他们嘀嘀咕咕了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话,比划了半天,最终由其中一个野人,将他们部落的祭司喊了过来。
祭司是个女人,相对于野人们衣不蔽体的兽皮,她的衣着打扮就正常了许多,只不过身上穿着的是男装罢了。
当祭司看到衡芜仙君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你长得很好看。”
衡芜仙君笑了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