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上沉默片刻,抓住她的手:“你就如此信任萧玉清?”
虞蒸蒸摇了摇头:“不论他说的是真还是假,都与我无关,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
容上攥紧她的手:“明日有雷雨。”
虞蒸蒸微微一怔,而后甩开他的手:“这也与我无关。”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屋外传来了衡芜仙君焦躁的声音:“虞蒸蒸,山水在你这里没有?!”
她一听到山水,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她冲了出去:“山水怎么了?”
衡芜仙君垂在身侧的双臂绷紧,脸色煞白:“山水不见了。”
第52章
虞蒸蒸冷着脸质问道:“怎么会不见, 你不是一直陪在她身边吗?”
衡芜仙君的唇瓣抿成一条线,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的确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但刚刚他有些事要处理, 见山水已然熟睡, 便吩咐下属守在门外,暂且离开了片刻。
谁料他回去时, 几名下属倒地晕厥,本该在屋子里沉睡的山水也不见了。
他命人寻遍了整个青城山,都没有找到山水的踪影, 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来虞蒸蒸的住处寻一寻山水。
虞蒸蒸见他不语, 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山水肯定不会自己乱跑,瞧衡芜仙君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定然是已经找过了其他地方。
可山水与旁人无冤无仇,最可能对山水下手的,除了安宁之外,也就是向逢了。
她急声道:“向逢呢?他在哪里?”
衡芜仙君唇色泛白:“我命人去寻了,他也不见了。”
她继续追问:“安宁呢?”
他垂下眸子:“还在青城山。”
虞蒸蒸愣住。
向逢和山水一起不见了,安宁却被留下了?
是因为向逢发现安宁的真面目, 所以他决定放弃安宁了?
她有些不敢确定,毕竟安宁虽是假的, 雪惜的躯壳却是真的。
向逢舍得放弃安宁, 但他舍得放弃雪惜吗?
“你继续找,带些人去归墟山寻他们。”她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我去找安宁。”
衡芜仙君点头,他也认为如果是向逢带走了山水,那向逢很有可能会去一趟归墟山。
山水失踪不久, 向逢在幻境中也受了伤,若是现在追上去,没准还可以追上向逢。
衡芜仙君抿住唇角,嗓音都在轻颤:“我亲自去归墟山寻她,若是你有消息,便第一时间联络我。”
说罢,他给她留下一只通信镯,便匆匆离去。
虞蒸蒸望着他慌张的背影,莫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向逢的修为在衡芜仙君之下,若衡芜仙君刚刚一直陪在山水身边,向逢又怎会有可乘之机?
所以衡芜仙君到底有什么急事,能在贤明殿刚刚发生过那种事情后,放心的丢下熟睡的山水?
虞蒸蒸想不通。
不过看衡芜仙君那手无足措的样子,的确是在担心山水,她也不好怀疑什么。
她想走,容上却又追了上来:“孤陪你一起去。”
虞蒸蒸冷着脸:“你知不知道,你不跟着我时,我才最安全?你要知道,我现在是金丹期,而你就是个手无缚鸡的废物。”
容上颔首:“孤知道,所以你得保护孤。”
虞蒸蒸:“……”
他能不能要点碧莲?!
她不想跟他扯嘴皮子,转身就迈着大步离去,容上也不急不躁,他就跟在她身后,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虞蒸蒸怎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她却拿他完全没办法,这路也不是她家的,她总不能打断他的腿。
她蓦地停住脚步,他也顿住动作,停了下来。
明明他的脚在幻境中伤的很重,但不管她走的多快,他都能跟上,就与她保持两三步的距离不变。
虞蒸蒸垂下头,从地上看到他的影子,因为腿脚不便,他走的很吃力。
她继续向前走去,却没再刻意加速。
安宁住的不远,她推门进去时,安宁正躺在床榻上,面色煞白如纸,紧闭着双眸。
有一缕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面上,为她笼上一层温柔的光渡,映出脖颈上淡紫色的血管,她脆弱的像是刚出鸡蛋壳的幼崽,只需要两根手指就能轻易置她于死地。
在这一刻,虞蒸蒸莫名生出一丝同情之心。
说到底,安宁就是个傀儡,她所作所为都是受主人之命。
她生来就是被人利用,失去价值后便可以随意丢弃。
真正可恨的人,是安宁背后的主人。
虞蒸蒸蹲在榻边,轻轻摆弄她的长发:“醒了就该睁开眼睛。”
安宁没有说话,她依旧紧闭长眸,犹如死尸。
虞蒸蒸垂下眸子,声音轻柔:“你在逃避什么。”
安宁的睫毛轻颤两下,她缓缓睁开双眸,干涩的唇瓣微启:“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她对主人来说,唯一的价值就是她拥有的这幅躯壳,她从有灵识起,就要去模仿雪惜的言行举止。
这么多年,她对主人的话唯命是从,对她来说,主人就是她的全部。
可如今,主人要舍弃她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明明昨日主人还在夸赞她做得很好。
虞蒸蒸沉默一瞬,她缓缓开口:“你的事情,萧玉清都跟我说了。”
安宁瞳色微紧:“他说什么?”
虞蒸蒸没立刻回应安宁,她在打量安宁的神色。
安宁看起来很紧张,似乎很在意萧玉清的话。
这不应该,高级傀儡只受主人之命,谁创造了安宁,谁就是安宁的主人。
按照萧玉清说的,乃是‘萧闭迟’创造了安宁,而他只是为安宁注入了灵识,所以‘萧闭迟’才是安宁的主人。
既然如此,安宁为何这么在意萧玉清?
虞蒸蒸面上平静:“没什么,只是说了说你和萧掌门。”
当她提到‘萧掌门’时,安宁眸中的光黯淡了两分:“哦。”
虞蒸蒸眯起眸子,一说到萧玉清,安宁就紧张起来,反倒是提起安宁的主人,安宁没什么反应?
安宁面容疲惫,又将眼睛重新闭上:“若是因为山水,你也不必找我。她被向逢掳走了。”
虞蒸蒸点头,不着痕迹的试探道:“我知道,但向逢还会回来找你。”
她嗤笑一声,声音悲凉:“那又能如何,他为的是雪惜,也不是我。”
这话便算是肯定了虞蒸蒸的说法。
虞蒸蒸沉思起来,安宁如此笃定向逢会回来,想必是有人对安宁说过什么,可若是如此,向逢掳走山水的意义何在?
她本来以为向逢带山水离开,是因为看破了安宁的真面目,所以决定远离安宁,也远离这些是非。
可现在看来,向逢并没有放弃安宁。
若是如此,那他完全可以将山水和安宁一起带走,干嘛非要脱裤子放屁,只带走山水一个,等回来再接安宁?
他应该知道衡芜仙君不是好人,他敢掳走山水,仙君就敢杀了安宁。
难道向逢只是短暂离开,过不了多久还会再回来,所以觉得带上安宁没有必要,才将安宁留了下来?
虞蒸蒸再次试探:“看来向逢并不在意你,归墟山离这里不算太远,就是两三个时辰,他要是心里有你,就该带你一起走……”
安宁打断了她:“不用套我的话,我不知道向逢去了哪里。”
虞蒸蒸放弃了,安宁对主人忠心耿耿,哪怕安宁如今已经算是一颗弃子,安宁也不愿意背叛主人。
她长叹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去,却听到安宁道:“小心衡芜仙君。”
虞蒸蒸的脚步顿住,她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安宁不再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问话。
她沉默一瞬,离开了安宁的寝殿。
外面天色渐黑,她走在路上,脑海里却全都是离开时安宁说的那句话。
安宁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拿出衡芜仙君给她扔下的通信镯,随手点了两下,镯间开始闪烁,没亮几下,便被他接通了。
不等她开口,衡芜仙君就火急火燎的问道:“有山水的消息了?”
虞蒸蒸摇摇头:“没有,安宁只说是向逢掳走了山水,但她不知道向逢去了哪里。你到归墟山了吗?”
衡芜仙君脸色不太好:“还没有,若是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说罢,不等虞蒸蒸多问,他便切断了通信。
她吸了口气,或许安宁是想混淆视听才这么说,毕竟安宁嘴里就没有过一句实话。
虞蒸蒸走路有些心不在焉,夜色漆黑,她却连路都不看。
她倒不是很担心山水的安危,虽然不知向逢想干什么,但他肯定不会杀了山水就是了。
今日她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感觉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可她知道,不管众人想做什么,他们最终目的还是想要容上的元神。
想起容上,她微微侧过头去,光顾着找容上的身影,却是没注意到身前有颗大榕树。
她没看到容上,便将脑袋转了过来,等她注意到那颗榕树,脑袋已经直直的撞了上去。
她下意识的闭紧双眸,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有一只大掌挡在她额前,微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调笑:“原来,守株待兔的故事是真的。”
虞蒸蒸脸颊浮上不自然的红晕,他这是什么意思?
笑她和那只撞死自己的兔子一样蠢笨?
她别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怼:“谁让你到处乱跑,该怪你才是。”
容上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她自己不看路吗?
他并未与她辩驳,只是抬手覆上她的额头,轻轻揉了两下:“疼吗?”
虞蒸蒸愣了一下,连忙拍开他的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
容上轻笑一声:“不该亲的地方都亲过,不差这一下。”
虞蒸蒸:“……”
她的面色滚烫,若不是天色已黑,她怕是要开个地缝钻进去。
她搞不懂,容上原来还是高岭之花,她在蓬莱山和他认识十来年,他对她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不到二十句,说的最多的便是‘嗯’‘哦’‘有事吗’。
怎么如今变成如此聒噪又黏人的样子?
说好的风光霁月,高不可攀呢?
虞蒸蒸只丢下一句话,便向前跑去:“别再跟着我了。”
容上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见他没再跟上来,她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起初还有些失落,后来便松了口气。
她希望自己立场坚定,更希望他不要继续纠缠她,她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只要有容上在,她的生活就注定普通不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虞蒸蒸却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取出自己的灵草,摆放在桌子上,浇过水后,便对着灵草发起了呆。
不过几日的时间,灵草已经开过花,结出了果子。
若灵草结出红果子,代表着驾驭,可以随心操控六界灵植,对敌人发起进攻和防护。
若灵草结出绿果子,则代表治疗,拥有治愈的能力,即便是魂飞魄散之人,若有一魂一魄安在,都能被救回来。
自打那日在幻境中,她召出幻境的草木攻击向逢,她便已经猜到灵草结出了红果子。
可也不知是红果子出了轨,还是绿果子劈了腿,这红果子可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红中还掺杂着一丝浅绿,搞得不红不绿的,很是奇怪。
虞蒸蒸伸出葱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两下,她仔细观察了片刻,也没琢磨出个结果。
她收起灵草,走出了院子。
她并未刻意辟谷,可今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此刻也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
“嘶嘶——”
古怪的声响在一旁响起,虞蒸蒸挑了挑眉,朝着声源望去。
只见七太子穿着一身黑衣,躲在院落屋檐下的犄角旮旯里,一只手做出蛇形状,正对她‘嘶嘶’的发出暗号。
她正要走过去,他却疯狂的摆手,而后指了指茅房的方向。
虞蒸蒸:“……”
当她和七太子同时出现在女茅房,她只觉得莫名的窒息。
她望着站在她身旁的七太子,脸色一言难尽:“你爹给你起‘魏生津’这个名字,真是有先见之明。”
七太子:“蛤?”
虞蒸蒸:“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七太子也不拐外抹角:“那个死鬼,威胁我给你解药,但我的解药丢了,我也联系不上卖药的人,他就想让我南海为你陪葬……”
她忍不住打断他:“死鬼是谁?”
七太子:“该死的鬼王。”
虞蒸蒸:“……”
她正想说些什么,茅房外却响起了脚步声,七太子慌张之下,就近找了个茅坑蹲了下去。
虞蒸蒸的面部肌肉抽搐两下,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她只好跟着他躲在了他隔壁的坑位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听到了熟悉的女声。
“这夺命散的解药怎么这样,哎唷……疼死我了。”
虞蒸蒸一愣,这是虞江江的声音。
七太子自然也听出来了,虞江江和虞蒸蒸都被他下了毒,虽然他一直没找她办过事,但她也勉强算是半个自己人,最起码他不用小心隐藏自己了。
这样想着,他就准备站起来,谁料到虞江江却钻到他所在的坑位前,迅速解开了亵裤。
七太子大惊失色,他完全没料到,虞江江到茅房竟然是来解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