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低声说道：“你与太一要上战场，我必须要出面，控制周天星斗大阵。”
常仪漠然道：“我要与姐姐共存亡。”
帝俊不想说话，这次连眼睛也闭上了。
女娲等三人都表过态后，才说道：“帝俊，我是妖族的圣人，永远都不会变，可我不想再让哥哥这样下去了。如果他陨落在巫妖战场上，就当他此身与妖族共灭……在此以后，我不想让他再与妖族有牵连。
你应当明白，妖师是最好的抉择。”
不知道女娲到底是怎么样的，为元凤说话也不知是不是‘屠巫剑’的原因，但元凤和凤雏都明白，女娲这番话终归是对她们有利的。
女娲给的是她们的生路。
元凤问道：“天庭的火种，究竟是什么？”
常仪缥缈的声音幽幽传来，她说道：“‘天庭的火种’，是日月的本源。”
凤雏还好，元凤却在听到羲和说出的话那一瞬间脸色骤变：“日月本源？这种东西属于洪荒天地，怎么可能会被天庭动用？”
羲和笑了一下：“就是因为不能被我们动用，所以才只能被留作火种。
因为我与妹妹、帝俊与太一都是自太阳太阴中孕育的生灵，活着的时候，我们对于日月本源无能为力，可若是陨落……日月本源会因此受到震动，到时候便有夺取的机会。”
羲和定定地看着元凤，问道：“妖师，若我们将日月的本源交给你，有一日，你会复兴天庭吗？”
沉重的希望与责任一同压了下来，许久许久之后，元凤郑重应道：“我会。”
随着元凤的这一声的应答，眼前的景色再次破碎。
紧接出现的场景，便是腥气冲天的巫妖战场。
凤雏触目所及的是暗红色的天空，脚底是流淌的血海，不远处，是胸口贯穿了长刀的金乌，旁边依偎着两只皮毛被染红的玉兔，还有五窍流血的帝江。
铜钟还在半空中轻轻晃荡，可它的主人却早已神魂俱灭，元凤仰着头，透过她的眼睛，凤雏看的云层中有好几只大手，随时准备抢夺至宝混沌钟。
此地还能站着的生灵不多了，元凤站着，后土也站着。
后土流满了血泪，对天痛哭哀嚎：“天地不仁——”
冰凉的天空没有一点回应，凤雏看着这种画面，心里被压的沉重重的。
不过她能感受那么多，也有如今置身事外的缘故。身处局中的元凤此时根本想不了太多。
她只想找到一个时机，然后在满天诸圣的注视下，带着天庭的火种逃离此地。
而后，后土证道了。
凤雏察觉到身体不由自主地看向后土，心中有一阵阵渴羡滋生。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庭的方向，眼中满是留恋，她自言自语地说道：“孔宣，你的资质不逊于我，娘给你留了一道鸿蒙紫气。你一定要好好、好好的修炼！
如果我有一日不幸陨落，你要保护好你的弟弟，然后证道成圣。
我的荣光，将由你来继承。”
元凤回头，不敢再看天庭，转过身，在众生被后土化轮回的吸引的时候，悄悄隐去身形，想用秘法遁走。
——可是她似乎不止带走了自己。
当元凤从巫妖战场上离开，动用鲲鹏的神通化作一抹玄黑色游鱼潜入深海中之后，悄无声息地从这片天地里消失。
在她身后，有一个人跟着一起过来，也化作了一抹金色的小鱼。
元凤转过头，质问着那条金色的小鱼：“你是谁，是怎么追上我的？！”
金色的小鱼答非所问：“天地并非不仁，种因得果，巫妖走到如今的地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所致。
天道只是没有在他们走错路的时候，及时将他们拉回来而已。
但是这并不能怪天道，不是吗？毕竟，众生平等——”
元凤开口，冷言打断的话：“不要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天道：有意义的，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个大坏蛋
作者废话说：我昨天看了下评论，发现大家怎么不是‘啧’，就是‘唉’的，你们在‘啧’什么呀，看得我忐忑又茫然
第46章 记忆（三）
金色的小鱼默默地停下来, 摇动着鱼尾看着她。
或许是因为心情太焦躁，玄黑色的小鱼迟迟得不到答复，气得狠狠凑过去, 一尾巴甩在金色小鱼的尾巴上, 怒道：“你说话呀！”
金色小鱼沉默片刻，慢慢变大，变成了人形。
玄黑色的小鱼睁大了眼睛，怔怔看了他许久, 慢慢也变回了人形。
元凤怔忪地说道：“是你啊……”
天道慢慢的点了下头。
他抿着唇, 看着神情非常冷淡，但是凤雏却看得心疼极了, 只觉得混元小宝贝此时委屈的不得了。
元凤和凤雏始终是共通的，凤雏会有的感觉, 她同样会有。哪怕她比凤雏早了无数万年, 两人所经历的事情并不共通，但是审美却非常一致。
元凤沉默了半晌, 才慢慢说道：“你为什么要跟在我后面？”
天道说：“我不想你陨落在巫妖大劫里，所以想把你救下。”
元凤神情复杂, 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忽然笑了一下：“当初也是不想看我陨落在龙凤之劫中，所以救下了我吗？”
天道抬起眼眸, 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亮光：“你记得我吗？”
“不记得。”元凤冷漠的答道，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只是迷迷蒙蒙在看到了你的衣服，后来想想觉得很像。如果当初也是你救了我, 我和你道一声谢, 你有什么需要我报答的事情吗？”
天道摇摇头, 垂下眼帘, 掩去眸中有些黯淡的光：“是我欠了你因果在前，我应当保护你。”
元凤闻言有些奇怪，她问道：“你欠了我什么因果？”
天道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似乎陷入了什么很纠结的境地，好一会儿，他还是说道：“孔宣和迦楼罗是我的孩子……你应该怀上他们，损伤了根基，我有必要补偿你。”
凤雏感觉到元凤沉默了下来，她笑了一声，声音听上去充满了讽刺：“你的孩子？”
元凤冷下了脸，一双明媚的眼眸睁大了，其中燃烧着炽烈的光芒，死死地盯着天道，逼近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说清楚，你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道抿住唇，小声地说道：“我说，你的孩子是我的。”
元凤有些荒唐地笑了一声，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问道：“你是怎么让我怀孕的？我当时是忽然间有了身孕，你是趁我——”
说到这里，元凤的脸色忽青忽白，好半晌后，她才慢慢将话说完：“你是趁我修炼还是休息的时候，把我给……双丨修了吗？”
凤雏心想，元凤大概是想说强丨暴吧，可惜因为词汇量匮乏，憋了半天，也憋不出话来。
凤雏也看向天道，她也想知道她有感而孕的真相。
因为眼前的人，是她的心尖上人，如果可以，她想他在自己记忆里永远是最好的一面。
而她也相信，让她深深恋慕的他，是最好的存在。
——至少对他而言。
天道在听到元凤的形容后，也有些急了，他先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没有！”
随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只是……被你吸引，你根本不明白，自己有多美。我在巡视洪荒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你一眼，我便被惊艳到了。
你真的很漂亮，在那之后，我就有些忘不掉你了。而且我也很想让你看到我的存在、我也想听你对我的赞美。所以我特意演化了我曾经最美的一段风景给你看。
你当时也觉得很美，还夸赞了我……
然后你就有孕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来想想，可能是我们彼此欣赏，气息相合，然后你就顺理成章的有孕了吧。”
元凤（凤雏）：“……”
这是哪门子的顺理成章？凤雏想，假如她要是知道随便欣赏一段美景，然后夸一夸这段景色，都能揣上两个娃的话，她一定学会当个哑巴。
元凤真的很想生气发火，可是看到天道那眼巴巴的可怜模样后，邪火立刻就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她愤恨地扭过头，怒道：“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害我有孕、导致争霸洪荒气运失败是事实，你要是知道这种事情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你就该明白我有多恨你这个元凶。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为什么不能在这件事之后，从我的世界永远消失，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天道讷讷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会死……”
元凤一哽，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凤雏满心酸涩，有心想伸手摸一摸他的面颊，安抚一下他，可是却被阻隔在一段时空之外，最终只能颓然放弃。
好在元凤也没忍心让他难受太久，缓过了劲后慢慢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可是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天道努力睁大眼睛，保持着平静的模样，似乎这样让人就看不到他眼中慢慢凝集的硕大泪珠。
凤雏要在心里默念好多遍‘他是天道，不是混元，就像我与元凤的区别一样’，稳住，不要难过——
才能勉强保持住心绪的平静。
元凤的睫翼一颤一颤，越来越低，几乎让人看不清眼睛：“不管如何，曾经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还是很喜欢孔宣和迦楼罗的，所以，我其实也没那么怪你。”
“如果你对我有愧疚的话，你就替我好好照顾孔宣和迦楼罗吧。”
天道忍不住问她：“那你呢？”
元凤笑了一下，手握紧了一点，天道下意识看了她的手一眼。
她握着的，是太阳星的金乌兄弟与太阴星的玉兔姐妹以生命为代价窃来的一部分日月本源，‘天庭的火种’。
——日月精华是所有人修炼都要汲取的力量，这是洪荒的最重要的根基之一，谁要是敢动它们，便是触犯天道的底线，下场唯有万劫不复。
可是现在，他却无法对眼前人动手，甚至他还要强忍着眼里的泪意，看着她一步一步远去。
天道强忍着哽咽，努力平静地说道：“可是，那两个孩子不是你，我又不欠他们因果。
众生平等，我不会为了他们破例的。”
元凤背对着他，走出很远，虚幻的声音自远方飘来：“那就算吧，这是他们的命。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说完，渐行渐远，直到彻底不见踪影。
天道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眼泪还是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地从脸颊上滑下。
天道默默地站在原地说道：“我刚刚是乱说的，他们是你的孩子，与你气运相连。我欠你的因果，会好好补偿他们的。”
可是该听到这番话的人已经远去，天道孤寂地说完这番话，默默化作破碎的流光，消散在此地空间。
元凤走出去很远，烈火从体内燃烧破出，鲲鹏的外表皲裂破碎。
待一阵烈火燃烧之后，元凤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与凤雏容颜别无二致。
系着赤红色的披风，乌黑的长发肆意扬舞，美丽的面容映衬着火光，冷的却似三月寒冰。
元凤特意恢复自己的真身，是防止圣人们顺着鲲鹏留下的痕迹找到她。
只要她恢复了魔神身，便相当于断了与洪荒的联系，任何人都找不到她。
……除了刚才那个知道了她身份的青年，她的儿子的父亲。
“看来两次量劫的威力果真非凡，曾经野心赫赫的元凤，如今遇到了洪荒的天道，明明有机会将他掌控，居然没有这么做，反而把他推开，自己独自离开。啧，可真稀奇。”
一道对元凤而言很陌生、凤雏却有点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元凤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气质淡雅的青袍男子负手站在不远处，悠悠然然地看着元凤，漫不经心地说着以上一段话。
来者正是凤雏身处这段记忆的罪魁祸首，扬眉。
凤雏勉强打起精神，她看这番记忆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从中找出扬眉与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因果，结果意外发现了自己可能不是穿越而是重生，甚至亲身经历了一番原版的洪荒剧情。
虽然这段记忆有许多精彩的地方，有些时候代入感过于强烈，使得凤雏的心情起起伏伏，不断波动，但凤雏并不觉得开心，反而感觉压抑极了。
凤雏心想，在这个奇幻世界，重生和穿越都是极难、要花费极大代价的一件事，无论她是最后是怎么做到颠转时空的，有一点可以确定，曾经的这个世界必定让她痛苦至极。
她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有个相亲相爱的道侣，还有两个漂亮又听话的可爱娃娃，所有事情都顺风顺水，舒服的不得了。
她想快点过完这个让她觉得压抑的回忆，然后回到现实生活中，和她的混元宝贝继续谈情说爱。
不过凤雏认识了扬眉，元凤却还不认识，她冷冷看着扬眉，问道：“是谁？”
扬眉没有卖关子，笑着答道：“我也是一位混沌魔神，根脚是混沌空心杨柳树，你可以叫我扬眉。”
元凤眼神立刻有了变化：“修时空法则的那个扬眉？”
扬眉顿了顿，点了点头。
元凤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眸光微微闪动：“扬眉……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扬眉挑一下眉：“我刚刚和你说过。”
元凤冷淡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并不认识洪荒的天道。”
扬眉淡淡笑道：“他并未在你面前伪装过，虽然我不敢靠近，以致没将你们的话听全。但是他说出的那些只言片语，足以让你判断出他的身份。我不相信猜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