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好啰嗦,我都说了我就自己喜欢着,又没要怎么样。”
小护士谈话间,有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他们:“谈蒙蒙!”
谈蒙蒙吓得一怔,才看到跟前站着个人。
年轻女人满脸不悦,显然是听到了小护士们的谈话,她唤谈蒙蒙的声音充满了教训意味。
谈蒙蒙下意识喊了声:“堂姐……”
另一头,梁雨听正跟夏天问聊着天。
平心而论,谈蒙蒙的性格讨喜,梁雨听看着都喜欢:“小女孩儿挺可爱的,诶,说起来,这不就你喜欢的款吗?”
夏天问紧张道:“我什么时候喜欢这一款了?!”
梁雨听托腮:“长得跟你前女友挺像,可不就一个款?”
两个人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走廊另一头,一个年轻女人拉着谈蒙蒙的手,快步往这边走。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梁雨听挑了挑眉,坐正身子,看向满脸怒意的谈一雪,和被谈一雪拉着的,满脸急切窘迫的谈蒙蒙。
谈一雪一边拽着谈蒙蒙一边训斥:“你让你爸知道不打死你!竟然被有女朋友的人吊着,现在渣男就专门骗你这种不懂事的小女孩!”
谈蒙蒙一边往后缩,一边想把手给抽出来:“不是,是我喜欢他,跟他没关系!”
两姐妹一路走到夏天问这边。
谈一雪低头,发现谈蒙蒙朋友口中的人竟然是夏天问,整个人都愣住了几秒。
在经历了短暂的惊讶之后,谈一雪原本就大的怒意越加沸腾,不自觉地大声谴责:“为什么是你!”
夏天问有段时间没见过谈一雪了,上次还对他好言好语说记着他好的人,这次一见面就吼他,夏天问还真没搞懂什么节奏:“一雪?”
“是因为我吗?!”谈一雪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天问,“你是记恨我,就找我堂妹出气?”
夏天问一愣一愣的:“什么?”
“装什么糊涂?!”谈一雪不耐烦地吼道,“还是你听说我堂妹家有钱就想着有机可趁?!”
“夏天问,我跟你说,你这家世,连我都配不上,你就别想高攀我堂妹了,你做梦!”
梁雨听在一边听得发笑,她慢慢将右腿架到左腿上,斜视谈一雪,语气冰凉:“你当我死人呢?夏天问在跟我相亲,我坐在这里,他犯得着找其他人?”
谈蒙蒙赶紧道歉:“对不起,梁律师,是我没讲清楚,家里人误会了。”
谈蒙蒙赶紧拉谈一雪:“堂姐!别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呢!夏学长都不知道我家境情况的,怎么可能存什么心思?!走吧!堂姐!走吧!”
谈一雪怒气冲冲地甩开谈蒙蒙的手,教训她:“就你傻不拉几的以为别人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到时候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吵什么呢?”清冷的声音穿过走廊,打断几个年轻人的争论。
谈蒙蒙回头,看见是向来严厉的院长,赶紧紧张地鞠躬喊了声:“院长。”
她一个实习生,可不想吵吵闹闹地,让本就要求严格的院长对她留下什么不好印象:“不好意思,院长,我家里人误会了点事情,我马上带她走。”
毕竟是医院,不适合吵闹,夏天问怕谈一雪打扰到周围其他病人,也上前一步跟谈一雪解释:“一雪,我没打过蒙蒙家里的主意。你赶紧回去吧。”
“我让我回我就回?你当医院是你家开的?!”谈一雪仍旧怒意不减,“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不图蒙蒙家世,就图她傻兮兮的好骗?你以为我会信?”
任夏天问再好脾气都几乎快要没了耐性:“我为什么要图她家世?你跟我相处的时候难道觉得我是个看重那些的人?”
谈一雪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你看重不看重!”
梁雨听气笑了:“谈一雪,你这么说其实只显得真正看重那些的是你自己。难道说你之前分手找了一堆理由都假的?真正的原因是介意天问家里做教授的,算不上太富裕。”
“是!”谈一雪理直气壮,“他家稍微好一点,我都抱着他不放了。”
夏天问倒抽了口气。
谈一雪气恼道:“所以夏天问,你都别想打我家堂妹的主意,你什么家庭状况自己没点数吗?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你的!”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院长声线冰冷地打断谈一雪,视线锋利而冷淡。
场面一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谈一雪愣愣看着那边五十多岁却仍旧器宇轩昂的院长,搞不清楚这位有身份有地位的长辈为什么突然跟她道歉。
院长还是声音冰凉地看着谈一雪:“都是我,没教好我儿子。”
周围越加安静了。
夏天问以为他爸一辈子不会在医院里提及他俩的关系,不免有些意外:“爸?”
谈一雪被这一出弄得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她一直只知道夏天问被他那个做教授的单亲妈妈带大,从来没有了解过夏天问父亲那边的情况。
现在是要告诉她,夏天问的爸爸竟然是个院长?为什么他从来没说过?
看着谈一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下去,夏应厉冷笑:“还得谢谢你嫌弃他父母没用,甩了他。”
第21章 请别太自信
走廊里两个刚好在场的护士不免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院长虽然严厉,但到他这个位置,每天忙医院的各种管理都够花时间了,哪还有兴趣和注意力去盯着个不起眼的年轻医生天天骂?在旁人看来,她们都以为夏天问是哪里惹到院长了,才招得院长处处看他不顺眼,搞了半天,竟是这样的原因。
以前她们就私底下吐槽过,说院长训夏天问跟训儿子似的,现在一看,院长还真是在训儿子。
一边的梁雨听也睁大眼睛看着夏应厉,有些震惊也有些庆幸。
想起刚刚夏应厉训夏天问时用词那么狠,那么过分,她气得差点撩袖子上去跟夏应厉对峙。还好夏天问当时拉住了她,不然她这是要一开始就把夏天问的亲爸给得罪了?
梁雨听现在想来,觉得夏应厉语气不留余地,可能一方面含着些父母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另一方面也或多或少带着些激将的意味。可惜夏应厉的对手是早就油盐不进的夏天问,大概没能让夏天问体会到夏应厉望子成龙的心情。
夏应厉吩咐在场的护士不要到处议论,让她们各忙各的去,谈蒙蒙也终于把表情木然的谈一雪给拉离了现场,走廊里便只剩下坐在椅子上的夏天问、梁雨听跟另一头站在一起的林晚和夏应厉。
梁雨听礼貌地跟林晚和夏应厉都打了个招呼,但林晚跟夏应厉点头回应后都不说话,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边还都带着些许看上去像是笑意的弧度。
他俩看她的目光含着梁雨听读不懂的赞许和满意,令梁雨听更加茫然。
林晚贴到夏应厉耳边低语什么,夏应厉默默听着,过后盯着夏天问看了会儿,又看了眼梁雨听,声音还是冷淡地转向林晚:“等他真及格了再说吧。”
林晚不满地瞪了夏应厉一下:“你永远都不会鼓励人!天天都只知道骂,也不想想几时把他骂上进过?”
夏应厉冷眼看林晚:“那你天天哄着他,惯着他,他上进过?”
“我都听你的意见把他赶外面去了,我哪里惯着他了?”
刚刚气氛还很好的人,瞬间又吵了起来。
林晚跟夏应厉话不投机,说了几句后便一人选了一边,大步走掉了。
梁雨听在一边看得很是无奈,她抬头看了下夏天问的输液瓶,还有些时间才能输完。
手机突然蹦出来彭玫的一条信息:【你那个季同小师弟又来律所找你,又扑了个空,问你什么时候跟他去打篮球呢。】
梁雨听快速回了个:【好。】
她推了推一边的夏天问,继续刚刚的话题:“叔叔为什么从来不在医院承认跟你的关系?刚刚看他还在吩咐听到的两个护士保密。”
夏天问靠在椅子上:“他让我自力更生,不准沾他的名号。”
“为什么?”在梁雨听看来,夏天问可不会仗着这个就怎么样。
夏天问瘪了瘪嘴:“用我爸的话说,就算我不借着这个发挥,其他讲人情的,怕事的,爱拍马屁的人可能都借着这个发挥,到时候这些人,该骂我的不骂我了,该严格的不严格了,会让我更没出息。”
“你跟你爸关系不好吗?”
夏天问一说起这个就来气:“我们这不叫关系不好,这叫他单方面不看好我。要不然我怎么说他不给我宿舍是公报私仇呢。就是他把我从家里给赶出来的,他哪里会肯另外提供给我住处。”
“那你也别这么说。叔叔看上去还是挺关心你的,要不然也不会打破向来的坚持,表明身份地亲自出面帮你讽刺谈一雪。”讲到这里,梁雨听拍了夏天问一下,“所以,你还是赶紧先把三基给弄好了,别尽让叔叔阿姨失望。”
夏天问闷声点头:“哦。”
梁雨听抱臂:“为了防止你又懈怠,周末我去验收。”
夏天问又拖长声音:“啊——”
梁雨听扬了些声调:“有问题?”
夏天问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
两天后,夏天问跟原城、凌剑扬的三人微信群开始滴滴滴响个不停。
原 城:【我回来了。】
凌剑扬立刻发了个抱大腿的痛哭表情。
【自大城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屋子大,你赶紧把天问给领走吧!我被他折腾得又要给他做打手,又被房东骂单身公寓住两个人,又要感冒发烧的,命苦极了。】
原 城:【叫他来。】
凌剑扬:【哦,对了对了,我跟你说,李姐姐好像没在南斗上班了。】
原 城:【我知道。】
凌剑扬:【你刚回来就知道?!】
原 城:【刚回来就遇上了。】
凌剑扬:【啧啧,我已经想象得到你打脸又跟她和好的样子了。】
原 城:【没可能。能不能不提她?】
凌剑扬:【行行行,不提她。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什么时候约啊?】
原 城:【随意,你们定。】
凌剑扬:【明天!】
原 城:【可以,天问人呢?】
凌剑扬:【在墙角看书呢。】
原 城:【看书?】
凌剑扬:【说出来吓死你!看题库呢!我去问他明天有没有空。】
一分钟后,一直没在群里冒头的夏天问在群里出现了。
【我要复习,直到这个周末之前都没空。阿城,下周再约。】
夏天问说完又消失了,任原城和凌剑扬在群里聊什么都没反应。
刚回来的原城目瞪口呆地问凌剑扬;【我几个月不在而已,他中邪了?】
不光夏天问的两个发小觉得吃惊,这几天,夏天问周遭的人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善独发现夏天问中午不午睡地抱着题库做题时,他看呆到自己手里的水都忘了喝。
夏应厉发现夏天问下班后去了医院图书室看书时,准备好骂他业余时间不上进的话也只能硬吞了回去。
林晚发现夏天问没玩游戏而是在看书时,感动得直点头,高兴到转头就给夏天问打了几个月的生活费。
一周很快就过去,周末时,夏天问给梁雨听发了条短信,问梁雨听去哪里见面,梁雨听只回了三个字。
【来我家。】
夏天问研究了很久都研究不出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特地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照着梁雨听给的地址,跑去了梁雨听家。
才站在梁雨听大门口前,还没敲门,里面的人已经过来迎接了。
开门的是一个夏天问完全不认识的男孩子。大学生模样,眼睛水灵又漂亮,穿着身一身休闲宽松的运动服,阳光、爽朗。不知道为什么,夏天问觉得这男孩子有点眼熟。
男孩子特别热情地招待夏天问进屋:“哥,快进来。”
站在男孩子后面的梁雨听笑笑:“愣着干嘛?进来啊。”
夏天问一愣一愣地进了屋:“阿姨不在?”
“跟我干妈逛街去了。”
夏天问又看向那个男孩子,问梁雨听:“这位是?”
“我干弟弟,洛季同。”梁雨听转头,“季同,叫天问哥。”
一边的洛季同笑得热情:“天问哥。”
梁雨听对夏天问笑:“进来我书房吧,我找人弄了套题目,你做做。”
“哦。”
对于梁雨听要验收这件事,夏天问其实多多少少有点自信。他读书时就这样,平时不勤奋,期末全靠抱佛脚。但只要抱了,他的成绩都不至于太难看。
而这些天他把三基翻了一遍,又做了不少题目,平均自测分数已经还可以,相信梁雨听验收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来,但拿到梁雨听给的试卷以后,夏天问才隐约感觉出,这套题目很“刁钻”,他做起来依然吃力。
梁雨听在一边“监考”,夏天问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只是试卷难,夏天问做得比平时久一些。
洛季同在外面闲得无聊总从外面探头进来,每次进来都笑呵呵的,热情得不得了。
“天问哥,雨听姐,我洗了水果,要不要给你们一点?”
“天问哥,你们俩渴吗?帮你们倒杯水吧?”
“哪有让客招待我的道理?”梁雨听笑起来,她起身:“水果我去洗,季同,你帮我监考。”
洛季同笑呵呵道:“好。”
梁雨听出了书房,留下夏天问跟洛季同在书房。
他从题目里抬起头来,打量一番洛季同,忍不住好奇地问他:“你多大了?”
洛季同没答。
夏天问疑惑地注视面前的男孩子,突然发现梁雨听不在后,刚刚还热情似火的洛季同,好似瞬间就变了个人似的,冰冷得透着凉意。
洛季同高高的个子倚在桌子边上,低头俯视坐着的夏天问,唇边抿着揶揄和讥诮:“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夏天问莫名地看着面前的人,完全没理解这小伙子什么情况。
“我提醒你一下吧。”洛季同笑,“差不多三个月前,你在我们学校被人按在地上打,我陪雨听姐帮你把人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