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林晚显然没有那么好被绕过去,语气越加带着些抱怨地提高了声调:“你还给我装傻了是吧?!我之前听你说要去A城出差我就觉得不对,结果你爸打电话找不到你,一找,你竟然又在雨听那里,你说说你这都做什么呢?”
林晚这显然是不知道梁雨听也在,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一说起这事来就停不住。她头疼地叹气,带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儿子呀!你跟雨听那事都多久了!能不能实际一点啊?你别死脑筋,你得翻篇啊!”
车内夏天问和梁雨听互看了一眼,两人的气氛不免有些微妙。
梁雨听也不知道为什么林晚一副不想夏天问跟她再有瓜葛的语气,而夏天问见了梁雨听的表情,难免有些急了,他感觉再让林晚说下去,他跟梁雨听的气氛只会越来越尴尬:“妈,先不说了,我开车呢。”
林晚立刻不高兴了:“别我一给你说正事你就装,你敢挂试试?”
夏天问无可奈何:“妈!”
“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我不都跟你说吗?错过了就错过了,别总盯着过去,你得往前走,你得看看周围其他适合你的人啊。”
夏天问无奈:“我看什么周围啊?”
“蒙蒙啊!”
听到这个名字,梁雨听心头微微一颤。但想想她又觉得,其实不意外,毕竟谈蒙蒙都能讨得夏应厉欢心了,林晚喜欢她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夏天问一听林晚提谈蒙蒙,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蒙蒙不可能。妈,你就少操点心,求您了。”
“蒙蒙怎么不行了?!小姑娘又漂亮性格又好,对你也不错。你俩工作上还是伙伴,平时关系不也挺好吗?我跟你说,就你爸那老古董,人家给你介绍对象的,他没一个看得上,但我提蒙蒙,他就觉得可以。你要相信你爸妈的眼光。儿子呀,我跟你爸也都很喜欢雨听,但你俩分了,没办法啊。有些事不能强求,这么久了,你得翻篇啊!”
夏天问跟梁雨听又互看了眼。
林晚都把谈蒙蒙夸成这样了,梁雨听再想装作若无其事都难。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而她这些表情和情绪都落到了夏天问眼里,害夏天问越加紧张。
林晚那边完全感受不到车子里两个人的气氛,还在不停规劝:“你想想,都分开两年了,人家雨听肯定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你这样没头没脑跑去缠着人家不放,多不好?”
好在梁雨听听了半天,终于算听懂林晚的意思。
看来自己刚刚瞎紧张了,她差点以为林晚不喜欢她。
“儿子,你这样是不对的,分开了就不该纠缠人家,太打扰人家了。妈都跟你说了,不打扰也是一种尊重。”
夏天问刚想反驳,想说梁雨听没有不想见他,就又被林晚抢了话:“是,可能人家雨听见了你也没说啥,搞不好还挺客气的,但那是人家礼貌呀。勉强招待着你而已,不然还能把你赶走吗?你一直给人家压力真的不好。”
听到这里,夏天问一时还真的打住了。
仔细想想,自己以工作为由来找梁雨听,确实挺打扰的。他又下意识看了眼梁雨听,不免自己心里也没底,连同表情都沉了下去。
是不是他生病了还死活要往梁雨听那里跑,所以逼得梁雨听照顾他?
是不是他刚刚表情管理太差,因而迫得梁雨听要来C城?
他口口声声说这两年有长进,不想给梁雨听添麻烦,结果好像还是在给她添麻烦?
林晚见夏天问不吭声,知道这是自己的辩论占了优势,便赶紧趁热打铁地总结论据:“所以呢,别给雨听添麻烦了,听到没。”
“阿姨,别担心,天问没麻烦我,我挺想他的。”见夏天问都被林晚说得讲不出话来,梁雨听最终决定还是出来跟林晚说话。
林晚没听到预料中儿子的声音,反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声,这搞得她半天没反应过来地将信将疑道:“雨听?!!”
电话那头的林晚大张着嘴,惊讶的表情抽动了好几下。
梁雨听笑笑:“是,阿姨,好久不见了。”
梁雨听这声肯定的答复后,电话那头传来哗啦哗啦的几声响,像是林晚不小心把手机摔地上了。
不一会儿,梁雨听又听到电话那头林晚尖着嗓子喊人:“老夏!儿子真的把雨听给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点还会更新两章~
第69章 请别太磨叽
可能林晚捂着话筒, 车子里,梁雨听和夏天问只能依稀听到林晚在小声跟夏应厉说什么,但听不特别清楚。
梁雨听唯一听到的一句是林晚语速极快地郁闷道:“惨了惨了, 我刚刚没说什么得罪雨听的话吧?”
在开车的夏天问心情略为复杂。一方面, 梁雨听“没觉得打扰, 反而很想他”的发言让他十分高兴, 可另一方面,他着实担心林晚刚刚一番话会让梁雨听感到不悦。
电话那头的林晚自顾自地懊悔嘀咕一阵后, 又提起了电话,强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声音热情道:“哎呀雨听啊,你怎么跟天问一起?”
梁雨听笑笑:“就刚好也要回C城,等有空来看您。”
林晚连连赞同:“好好好, 一定要来呀!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做一桌好吃的,跟你说啊, 阿姨还记得你喜欢吃什么呢!”
“好,谢谢阿姨。”
电话挂断之后,梁雨听靠在座椅上继续休息。夜晚的高速,车辆并不算太多, 沿路的山林迅速后移着。
开车的夏天问微微用余光偷瞄了她好几眼:“你别误会, 我妈没有不喜欢你的意思。”
梁雨听本都没再想这事了,她见夏天问一副欲言又止,仿佛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试探开口的样子,不免笑起来:“我知道。”
林晚其实说得挺对的。如果分手了, 一方不愿意, 另一方就不应该纠缠。以痴情之名施加的打扰也是一种侵犯。
不过……她没有不愿意。
两年的时间足够梁雨听遇到很多条件适合的人,然而有越多的机会就越能形成对比。没有人再给过她心动的感觉, 也没有人能像夏天问一样,让她只看他一眼,就开心、满足。
她活了二十几年,只遇到过一个喜欢的人。喜欢这种情绪,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太不容易了。所以她当然不会觉得夏天问找来是打扰,她很庆幸夏天问还想着她。
应该说,如果夏天问这次没有找过来,她恐怕过段时间回C城后,也会去找一次夏天问。
两个人到C城时已经接近凌晨1点,梁雨听将车子开到自家小区门口,拉好手刹,转头看坐在旁边的夏天问:“那我先回家了,你路上小心。”
“好。”夏天问点头,但梁雨听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夏天问又叫住了她,“等一下。”
梁雨听回头:“嗯?”
夏天问有些犹豫:“我是不是……得找时间拜访下阿姨?”
夏天问当初没去成A城,除了梁雨听,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跟女儿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周琴。单亲家庭里,子女与单亲家长的联系会更紧密,夏天问知道,在周琴的眼里,梁雨听就是周琴最珍视的全部。可因为他的关系,周琴不仅被迫跟梁雨听分开了,还得为只身一人在外的梁雨听担心。
他们俩现在想和好,准备重新开始,连梁雨听都说要去看望林晚,礼貌上,他似乎更应该给被添了麻烦,又是长辈的周琴一声交代。
“过段时间吧。”梁雨听一想起周琴这两年埋怨夏天问时直咬牙的样子就无奈,她担心夏天问要是真来拜访,周琴会直接拖着扫把打人,绝不夸张。
说完,梁雨听下了车。
刚帮夏天问关上车门,背后再次传来夏天问喊她的声音。
“等一下。”
第二次被叫住的梁雨听望向那边:“还有事?”
夏天问锁上车子,几步跨到她跟前。
他埋头拽紧车钥匙,低声道:“送你到楼下吧。”
不过几十米的距离,本没什么好送的,但梁雨听也没拒绝,两个人安静而磨磨蹭蹭地走到楼下。
A城到C城大概三个小时车程,但他俩一路上说的话并不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现在要道别时,总觉得话没说完。
两个人又有些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梁雨听抬手看手机里的时间:“我上去了,你快回去。”
夏天问迟钝地点头:“嗯。”
嘴上答应了,夏天问却还是一步都没动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停留在梁雨听身上。
梁雨听抬头,路灯打出夏天问的影子,他的表情也被拉入到明暗相间的光影里。
两个人的对视止于忽然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很快的,楼道里走出来一个人。
周琴裹着外套,一脸不满地看向梁雨听:“都到家了还在下面磨蹭什么?”
夏天问和梁雨听都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梁雨听在路上时给周琴发过信息,说自己准备回来,估计到得晚,让周琴自己早点睡。她怎么也没想到,周琴会一直等她,更没想到周琴会撞上她跟夏天问一起。
本来就凉的夜,在周琴看见夏天问以后,仿佛更凉了。
短暂的安静之后,夏天问喊了声:“阿姨。”
周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一直盯着夏天问看。
梁雨听莫名道:“妈,我不是让你先睡吗?”
周琴没好气地拉过梁雨听的胳膊:“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半夜三更的从A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我不见你安全到家我睡得着吗?!”
说完周琴又转头看夏天问,眼神里越发带着探究。
梁雨听担心周琴要骂人,赶紧跟夏天问使眼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夏天问冲周琴点了点头:“那——阿姨,我先回去了。”
周琴脸上还是没表情,也没答话,夏天问没得到回复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梁雨听生怕周琴等下就要发作,赶紧推了夏天问一下:“快回去吧。”
周琴也冷淡地回了句:“天问路上小心。”
梁雨听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母女俩进门后,梁雨听还在回想刚刚周琴吩咐夏天问路上小心。
她疑惑道:“我以为你会打他。”
周琴不太在意道:“没有啊。天问以前住我们家的时候挺乖的,我打他干嘛?”
说完周琴便自己回了屋,只留下一脸不解的梁雨听。
再早半年,周琴还是那种提起夏天问就火冒三丈的态度,现在竟然夸他“乖”?
不可思议。
第二天,梁雨听去自己原来在C城的律所办些手续,彭玫见了她,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她。
梁雨听好笑:“干嘛?很惊讶我在C城?”
彭玫表示不屑地瞥了下嘴,接而摇头:“我惊讶什么呀,我还能不了解你?我用我的膝盖都能猜到你这是昨晚给夏天问送药,顺便把自己一起送过来了。”
梁雨听也不介意彭玫调侃她,两个人进了彭玫的办公室,随意闲聊起来。
聊天的话题自然离不开夏天问,彭玫八卦惯了,问了一大堆进展后不满地蹙眉:“不是吧?一路回来三个小时,你俩都安安静静的?”
“嗯,说得不多。”
“你俩这样不行啊。”彭玫叹了口气,“都想和好,气氛却搞得跟陌生男女相亲一样小心翼翼的,这哪里是谈恋爱?你俩以前多好呀,那时候看见夏天问笑呵呵追你后面跑我就羡慕。”
梁雨听抿了抿嘴唇,低头兀自想着。
她何尝不怀念以前的夏天问。
人有时候就是贪心不足。夏天问活泼多话的时候,她觉得他有些幼稚莽撞,现下他字斟句酌,谨言慎行,她又觉得夏天问带着距离感。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哪能什么好处都给她一个人占尽?
“慢慢来吧,没办法的事。”梁雨听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彭玫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思考时,她环视了眼彭玫的办公室,墙上一副色彩浓烈的油画吸引了她的注意。
独特的构图,大胆的线条,色彩的铺层带着张扬的渲染力。就连梁雨听这种不懂画的人都觉得这画美得张力十足。
她不免调侃起彭玫:“哎呦,彭律师办公室这幅画不错啊,不便宜吧?看来彭律师今年业绩相当可观啊。”
彭玫转头也看到油画上,接而耸肩:“别调侃我,我可没那么有艺术细胞,哪里舍得掏钱买这么文艺的东西。”
梁雨听莫名:“客户送的?”
“算是吧。不过……”彭玫故弄玄虚地眨眼,有意停顿一下,“你猜下,哪个客户送的?”
梁雨听继续看着墙上的画:“这我哪里猜得出来。”
彭玫张嘴笑出声,终于不再卖关子地公布答案:“善独。”
这个名字确实出乎梁雨听的意料:“善独?”
“嗯,前几个月接了他们家一个案子,调解结果不错,公司善总请我吃饭,善独也来了。”
彭玫一边将身子倚梁雨听身上,一边感叹:“你别说,我好久没见善独了,差点没认出来。”
梁雨听笑起来:“有吗?我没感觉他有什么变化啊。”
“你又不像我两年没见过他,你俩在A城不时能碰个头,当然看不出,反正他现在给我感觉挺不一样了。”说完彭玫回味地笑着,“呐,我跟你的审美就不太一致,我觉得吧,善独比夏天问好看多了,尤其这次见他,那颜值,啧啧,要不是我有男朋友……”
梁雨听才不想听彭玫一扯起来就没谱:“他送你画做什么?”
“就饭局上,我随口说了下酒店墙上那幅画好看,第二天就收到这幅。同一个年轻画家画的,说是谢我帮忙做案子。”彭玫伸手揽住梁雨听肩膀,优哉游哉地给了梁雨听一个眼神,“不过……我觉得谢我是假,他其实是在……贿赂我。”
“怎么说?”
“比如,我收了这画,现在就会忍不住跟你说,善独比夏天问好。他这不就贿赂成功了吗?”彭玫继续欣赏墙上的画,“说起这个,两年前善独看见我通常就一张死人脸,没礼貌透顶了,让我恨不得往他脸上砸团泥才解气。”
梁雨听忍俊不禁:“他那时候对我也是一张死人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