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王侯家(重生)——纳兰十七
时间:2020-10-01 09:16:50

  “王妃!”
  院中众人顿时慌作一团,空闻大师忙为宁王妃把脉又施针,才让她悠悠醒转。
  宁王妃一恢复清醒,就开始掩着心口低泣起来。
  “大师。”谢嘉诩看着两个妹妹在照顾母亲,心痛难忍地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
  他心中知道这希望渺茫,但是还是寄望于空闻大师医术高明。
  毕竟他连自己三弟的腿都能医治好,未必就不能试着治一治二弟跟父亲呢?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朝他行了一礼,叹息道,“待老衲回去翻阅典籍医书,找一找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多谢大师!多谢大师!”谢嘉诩对他再三道谢,又亲自送了空闻大师离去。
  “娘亲。”见空闻大师离开,宝意也扶起了宁王妃,小声道,“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柔嘉在旁,同她一起搀扶着低泣不止的宁王妃,回想着刚才空闻大师的话。
  当年她都是机缘巧合才得了“封喉”,连一国之君死在这药下都没人察觉异常,空闻不过是一介僧人,难道还能比天下名医、太医院正更加精通医术吗?
  想到萧琮继位后,因为惜命所以将后世名医都召集到了宫中,也没有保住他那条命,柔嘉心中就发出了一声冷笑。
  ——
  很快,宁王二公子身患奇症,宁王本人身体也每况愈下,刚刚回到众人视野中,绽放出光芒的三公子也步了父兄后尘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满城皆惊。
  前些日子还在朝堂上跟宁王想要相斗,却强行压抑怒气,结果一下子血液上头的镇国公听到这消息,手里的药碗一下子惊得掉了下去,手上被烫到也像是没有感觉。
  “怎么回事?!”他急匆匆地问自己的妻子,“谢衡跟他那两个儿子不就是吃多了鹿肉上火吗?怎么就牵扯到不治之症了?!”
  可是没有人说得清,京中有着同样出血症状的人却是也都惶然起来。
  各个医馆的大夫都忙碌了一番,被叫去各处出诊。
  太医院的所有御医都被成元帝派去了宁王府。
  然而这群御医聚在一起商讨了半天,也没有得出跟过往相异的结果。
  听到他们的回禀,成元帝想骂他们废物,又生生忍住了,自己微服出宫来到了宁王府。
  宁王的书房里,成元帝望着告病两日没有上朝,就憔悴了不知多少,仿佛连生命力都被抽干的好友,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宁王现在精神还好,可是谢临渊却已经昏迷不醒有两日,今日才恢复了意识。
  成元帝已经去看过了,见他虽睁开了眼睛,却依然无法起身,而且还是无法止血。
  成元帝与宁王站在一处,低沉地道:“朕只恨自己虽顶着个天子的名号,却不像真的天道,左右不了人的生死。”
  本来他身在九重,就是孤家寡人,他跟欧阳昭明是君臣,跟宁王才是一起长大的至交。
  他知道宁王的心情,身为父亲,自己这样得了病症也就罢了,偏偏儿子也是如此,这比看着自己步步走向死亡要痛苦得多。
  宁王精神还好,也不用再顾忌他的“东南不祥”签文了,领着成元帝便回了自己的书房。
  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他心情放松,还能开口安慰成元帝一番,说着自己这几日精神见好,说不定放宽心将养两天,就又能活蹦乱跳。
  成元帝根本就不信他的话,可是又不想揭穿这假象。
  等到这些故作轻松的话说完,宁王才话锋一转,对微服出宫的帝王说道:“若……以后臣不能再辅佐陛下,宁王府就要由嘉诩来继承。臣这个长子虽办事用心,但是还欠磨砺,臣这一家大小,还需陛下看顾。”
  “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成元帝先是反驳道,随后又咬牙切齿地道,“朕跟你谁是谁?你若是走了,朕如何会不替你照看家小?”
  宁王听着他的话,笑了起来,喉咙中又泛起腥甜,令他笑着笑着就呛咳起来。
  成元帝忙给他倒茶,昔年没有登基的时候,宁王这书房他也常来,茶具都在老地方。
  因为这样一阵咳嗽,宁王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等到平静下来,才对成元帝说道:“有陛下这句话,臣就安心了。”
  ……
  空闻大师回到灵山寺以后,接连两日不眠不休,翻阅医书典籍,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以热攻热,以毒攻毒。
  从脉象上看,宁王父子会一直鼻衄,就是肺燥血热。
  而这样流血不止,又使得他们迅速体虚。
  现在他们父子的身体都已经虚不受补,若是下猛药,只怕会险象环生。
  因此,空闻大师打算将给药方式改为药浴。
  “但直接药浴,药性依然太猛。”老人再次来到宁王府中,问道,“府中可有带温泉的別庄?”
  宁王妃立刻道:“有的。”
  宁王府在京郊几座別庄,都有温泉。
  像先前宝意他们练习骑射的庄子,在那里的后山上也有温泉。
  空闻大师同宁王妃商议着,在几处別庄中挑选了一处,正好有一大两小三个池子的。
  将药材置于小池中,再让人浸泡其中,正好可以缓和药性,再以金针配合,说不定能有起色。
  柔嘉在听到空闻大师的话时,第一反应就是这老和尚真想出了办法?
  不过空闻大师也说了,这样的法子也只是试一试,搏一搏。
  宁王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在这里等着也是等死,去別庄用这样的方法治疗,说不定还能好。
  他要带次子去,也要带同样显出了症状的三子跟女儿去。
  一旦决定,宁王妃便立刻让人去收拾行李,让他们能够尽早过去。
  柔嘉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疑问,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以后才问:“这个方法真的有效吗?”
  “怎么可能?”哪怕顶着一张易容面具,“采心”的脸上也依然生动地做出了不屑的神情,“若是真的有用,‘封喉’还会叫‘封喉’吗?”
  听到她的话,柔嘉的心又落回了胸腔里。
  很好,不然就怕杀出这么一个空闻来,让她的谋划都功亏一篑。
  她想着,开口问道:“我想再见面相商的事,你主上可有回应?”
  这东狄女子又发出了那种略显沙哑的笑声:“郡主这么紧张,是怕宁王死后你作为女儿要守孝,会来不及得偿所愿?”
  “是又如何?”柔嘉平静地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事实上,有这样一个人在面前,可以让她不必掩饰本我,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上辈子在她身边扮演这个角色的是陈氏,可惜,这一世她已经把她舍弃了。
  这顶着采心容貌的东狄女子说道:“放心,等主上安排好,自然会见你。”
  不过现在宁王的事情刚发生,欧阳昭明掌控下的监察院肯定不会放松查探。
  这个时候,她们还是要耐心等待。
  左右“封喉”的药性发作起来漫长,一个人要死也起码得有月余时间,要走下一步棋,有的是机会。
  在入秋之后的第一场雨落下来的时候,宁王府的马车载上了辎重。
  在这片凄风冷雨中,哭红了眼睛的宁王妃站在正门前,送着宁王和他们的两儿一女上了马车。
  他们父子四人,这一去別庄,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宁王太妃已然被冲击得病倒,这两天都发着低烧,今日也没能出来送别。
  宁王妃在马车转动车轮离去的时候,再次忍不住痛哭出声。
  “母亲别哭了,父亲他们会没事的。”柔嘉在她身旁,尽心地安慰着。
  她此刻的安慰有了几分真情。
  因为她笃定,这坐在马车上的人离去以后,就不可能再活着回到自己面前来了。
  她抱着宁王妃的手臂,又抬头望向那远行的马车。
  此刻,她终于又有了一种回到从前,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下的感觉。
  马车中,谢临渊自己在一辆马车里单独躺着,他的小厮在身旁照顾。
  而宁王、宝意、谢易行和空闻大师四人则同在一辆马车中。
  宁王回想着方才妻子的神情,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对不起你们祖母跟母亲。”
  宝意宽慰父亲:“爹要瞒着奶奶跟娘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们这多耗了两天才动身到别庄来,宝意给谢易行的那瓶灵泉除了喂给情况紧急的谢临渊一些,宁王跟谢易行自己都没有用,为的是维持这样的现状好,让旁人不怀疑。
  等去了別庄,身边的人少了,便是有眼线也能彻底地排查出去。
  到时候再用这灵泉,就稳妥了。
 
 
第136章 
  京郊的棚户区。
  原本生活在那里的灾民在水患平息以后,已经有一小部分回了江南。
  可以重归故里,一路还有官差护送,他们归心似箭。
  原本住得满满的棚户区,现在已经松泛了许多。
  回到归属之地去重建家园,这是充满希望的事。
  接下来的三年,江南地区都会轻徭减赋,以让百姓更好地休养生息。
  不过,运气好能够回到家乡的人只是一部分。
  水患较轻的地区可以很快重建,严重之处却已经无法住人。
  这群灾民中的大多数,还要重新寻找归属之地。
  这原本是由宁王和欧阳昭明共同指挥的事,但是现在宁王身染重疾,这重担就只能落在了欧阳昭明的肩上。
  他要将剩下这些人说服,让他们迁往到北边,那里虽然没有开垦过,可是条件却比经过水患的江南来要好得多。
  作为第一批迁徙过去的人,他们三代都可以免除徭役。
  虽然开荒建立新家园要付出很大的心力,但在北边却可以永不再受水患之苦,因此也有不少人心动。
  今日正有第一批人整装结束,要往北边去。
  欧阳昭明作为主导迁丁的官员,此刻正站在城楼之上。
  他一面望着这些在棚户区中生活了几个月的人离开,一面看到宁王府的车队出城。
  宁王要去京郊的别庄静养,这在朝中不是秘密。
  同去不光是他的二公子,还有三公子,甚至永泰郡主。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他们家中,起码有四个人患了同样的奇症。
  城楼之上,欧阳昭明看着宁王府的车队出去,身上的青衫被风吹动。
  他心中清楚,宁王一家很大程度上得的不是病症,而是中毒。
  太医们查不出来,但是监察院能够去查。
  天下奇毒众多,监察院内部的用毒高手已经被召了回来,正在从浩渺如烟的典籍记载中寻找相应的症状。
  宁王若是在这时候死了,对刚稳定下来不久的大周朝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况且……除他之外,欧阳昭明也不大想看着宝意就这么死去。
  尽管她是霍老选中的继承人,等她死后,黄铜钥匙又还会回到霍老手中。
  这跟从前也没有什么区别。
  欧阳昭明只要等着,兴隆钱庄里的东西就会像之前跟霍老约定的那样,归于他手中。
  可是,在秋风中,欧阳离却听见义父轻轻地叹息一声。
  少年不由得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想着义父这是不能去见永泰郡主,所以叹息么?
  欧阳昭明不知自己的义子在想什么。
  他正在风中自我审视,若是霍老死了,想来自己应该不会觉得太可惜。
  为什么偏宝意不同?
  或许这是因为霍老年事已高,而宝意才像刚刚开放的花朵。
  而且每一次见她,都有新的惊喜。
  就这样凋零了,才让人惋惜。
  想清了这一点,欧阳昭明就松开了眉头。
  现在他就只希望,在监察院找出他们中的是什么毒之前,空闻大师能够保住他们的命。
  ……
  马车在路上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了别庄。
  “到了!”宝意脸上露出笑容,一改这两日来的郁郁。
  宁王望向女儿,也笑了起来:“既然到了,那就下去吧。”
  宝意高兴地应了一声,看着马车的帘子拉开,小厮们在下面已经扶好了脚踏,等着主子们下来。
  谢易行先下去,随即是空闻大师,然后是宝意,最后才是宁王。
  宝意一直守在马车旁,看着父亲下来的时候,还伸手去小心地扶着。
  在后面几辆马车里,小厮跟护卫们也在把里面的辎重都搬下来。
  车厢里不仅是他们几人的衣物,生活用品,还有几大箱的药材。
  药材是空闻大师让宁王妃准备的,只不过他写的量,每一样宁王妃都准备了两倍之数,就怕这里离京中远,要调药材来会来不及。
  此刻望着这一箱箱药材抬进去,宝意在心中暗暗佩服三哥的行事谨慎,考虑周详。
  在温泉中用药浴之法,正好可以掩盖父兄饮下灵泉后,周身排出的那些脏污。
  “走吧。”宁王说道。
  一行人于是移步进了别庄。
  这处別庄虽然平日都只做着基础的维护,可是在他们来之前,别庄上的人就将这里从里到外地打理了一遍。
  宝意走进来,望着这一路景致,感到比起他们在练骑射的那处別庄来,这一处更见古朴,随处都可见到苍劲青翠的松柏。
  宁王一边走,一边对女儿说道:“这是你祖父的别庄。”
  这样的事情,在府中长大的几个儿子都知道,就只有宝意不知道。
  “祖父?”果然,女儿朝着自己望了过来。
  “没错。”宁王笑了笑,然后咳嗽了一声,“你祖父在世的时候,最是喜欢来这里。”
  可惜老宁王走了以后,宁王太妃就去了五台山清修。
  怕触景伤情,宁王也少来过这里,而这庄子因为远,所以其他人来的次数也不多,渐渐就有些荒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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