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王侯家(重生)——纳兰十七
时间:2020-10-01 09:16:50

  然而锁门的人充耳不闻,把锁链锁好之后就后退了两步,转身从这里离开,留下柔嘉跪坐在监牢里,近乎歇斯底里地戚叫道:“不,不要走!”看着他离开,柔嘉徒劳地伸直了手在半空中用力地抓挠,“别走,不要走!”自己被留在这里,迟早会同外面那些人一样失去神智,变成废人!
  可是没有人理她,留在这里的只有墙上火把的光芒和牢房远处那些囚犯的声音,还有陈氏的残影。
  柔嘉靠着栏杆,无神地跌坐在这里,脑子里开始闪过一系列凌乱的片段,她上辈子如何,这辈子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失去一切,就只有陈氏的影子始终陪在她身边,用烧焦的半边脸对着她。
  她现在对着这个幻象已经习惯了,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放我出去……”她整个人靠在栏杆上,喃喃地道,“事情不该是这样,放我出去……”
  京中连日发生了三件大事。
  一是边境大捷,东狄退兵,二是三皇子意图逼宫,谋夺皇位,阴谋被揭破后银铛入狱,其中还牵涉出十教名大臣通敌叛国。
  第三件事在前两件的映衬下动静小了一些,是欧阳昭明挂印辞官,监察院换了新主。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大周的朝堂就换了—批血。
  而先前病重的成元帝如今也已经完全恢复,又重新坐镇朝堂,也给普通百姓吃了一颗定心丸,仿佛—切不安定都已经退去。
  在众人以为萧璟会与大军一起回来,准备在他的凯旋之日为他迎接庆祝的时候,萧璟已经带着虎贲营三千精锐连夜从边关赶了回来。
  一路上换了无数的马,只用了原本三分之一的时间就披星戴月赶到了皇城之外。
  宝意在他的队伍里,和小柔一起从头到尾都紧跟着他们的动作,他们赶路时在野外只是短暂休息,她们两个也是一样,没有抱怨过一声。
  京中的消息不断传来,虽然在他们赶回来的路上与他们错过了两次,但是在回到京郊阳时候,众人还是听到了谋乱平定的消息。
  对萧璟来说,三哥萧琮所为让他默然,而那些大臣通敌叛国的事却是叫他心中愤怒有之,失望有之。
  再到日昭明辞官,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就只有宝意知道了。
  回到京郊,在离城门还有十里的地方,已经有人在等他们。来的是欧阳离,他迎了萧璟与宝意,便在晨光熹微中命城门打开,和他们同行回去。
  萧璟一回来,立刻便先去了皇宫,而宝意没有同他—起进宫,骑着马走在这尚未苏醒的长街上,停在宁王府的大门外,也没有进去。
  她现在还是衡阳郡主的模样,这样进去了,大概也会让她娘—时半刻接受不了。
  欧阳离还在她身边,知道宝意现在该去什么地方:“若是不回宁王府的话,那就先去监察院的牢房。”
  宝意知道他说的正是柔嘉被关押的地方,于是干脆地应道:“好。”
  再次来到监察院的监牢,眼前依旧是这熟悉依旧的监牢太门,进去之后,桌后坐着的依旧是那个老者。
  上次宝意来是随父亲一起来看被关押的三哥,这次有欧阳离带着,在桌后算账的老者甚至没有抬眼便放了他们进去。
  她随着欧阳离下了旋转的楼梯,来到了地底。这里无论晨昏都是—样黑暗,只有火把能够照亮通道和牢房靠外几寸的地方。
  两边关押着的犯人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来,宝意与欧阳离道在通道之中,不像上次那样听见他们疯狂朝着进入这里的人喊叫让他们出去,只是听到他们在睡梦之中也发出奇怪的叫喊声。
  便是上次她来这里时还没有疯的,这一次也疯了。
  他们经过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时,欧阳离对宝意说:“琮王府的其他人关在这边。”
  这边的牢房远离了外面那些犯人,把他们单独关押在这里,等到发落下来之后再放出去。
  萧琮犯事,但是没有成功,最后多半就是被幽禁,而他府中的这些普通人只会被遣散,并不会受到他的牵连,但是被关押在监察院牢房中的这段时间,足以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宝意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比其他地方都安静,这通道深处的监牢中传来低低的哭声,大概都是被惶然地关押进来的女眷,于雪晴应该也在她们之中。
  从琮王妃一下子变成阶下囚,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她所倚仗的姑姑、父亲,全都在这一夕之间倒台,对这个生来便娇贵的女子来说,这大概是天大的打击。
  但她又是幸运的,因为她的丈夫会活下来,她也会活下来到最后,她还是能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一世。
  宝意收回目光,随着欧阳离继续朝前走去,走到通道的尽头,两人在关押柔嘉的牢房前停下,欧阳离道:“就是这里了。”
  宝意看向这牢房,心中觉得讽刺,不知是巧合还是欧阳离故意的,这监牢对面就曾经是谢易行被关押的地方,宝意还记得月重阙放出的毒蝎,在这里差点夺了谢易行的命。
  她的夜视能力极好,哪怕在这牢房之中火光照亮不到的地方,她也见得到柔嘉抱腿而坐的影子。
  柔嘉缩在角落里,到底是没有睡着,浑浑噩噩之中听见外面的声音,见到那背光而立的两个人,只警惕地抬起了眼问道:“是谁?”宝意看着她这样子,只问阳离:“监察院对她用了刑?”欧阳离摇头。
  她是怎么进来的,区阳离心知肚明,对她哪里需要用什么刑?
  宝意再看里面的人,从事情发生到她被关押进来不过才三日,她就能形容枯槁成这样,并非遭受到了折磨,那就是她自己把自己耗成这样子了。
  区文阳离从腰间取下了钥匙,递到了宝意手里:“这是牢房的钥匙。”
  她是想站在这里跟柔嘉说话,还是想进去,都随她。
 
 
第327章 
  “什么人……”柔嘉在昏沉中看到外面的两个人影,见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放下了手臂,两手撑地要从铺满稻草的地上爬过来,好看清楚外面来的是什么人。
  只见其中一人把什么给了那个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子后就转身离开了,伴随他的脚步声远去,在这个通道尽头的牢房内外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柔嘉加快了动作爬到牢房的门前,然后伸手握住了栏杆,头发散乱地抬头仰望着站在面前的人。
  宝意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柔嘉辨认了片刻之后才认出了自己:“……是你?”这简直是最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柔嘉看着这位南齐郡主,想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不是去了边境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柔嘉被关进来,尚不知道边境大捷的事情,只狐疑地看着宝意,见到她垂下了眼,用手上拿着钥匙插进了牢房门上挂着的锁,然后轻轻一转就将锁打开了,让这玄铁制成的锁链从栏杆间滑落到了地上。
  锁链落地的声音也落在柔嘉的心上,让她下意识地松开手,随着这门被打开,她也朝着后面退去,看着宝意走了进来。
  在琮王府见到她的时候,她们两个的差距就已经十分大了,现在她们一个身在牢狱之中,一个手中却掌握着监牢的钥匙,能够在这里随意出入,越发成了云泥之别。
  柔嘉看着那双绣鞋踏着这铺在精铁地面上的稻草,慢慢移到自己面前,她抬头,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虽然现在记忆有些混乱,但是却也记得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若说有什么仇怨,就是那日在宴席上自己发作间扯了她的玉坠。
  她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不可能是为了那样一件小事……难道她是来放自己出去的?这更不可能,柔嘉推翻了这个想法。
  宝意见她脸上的神情不断变换,最后定在了惊疑上面,两手撑着地面仰起头来问自己:“你…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宝意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漆黑的双眸点缀在她这张脸上,比起这牢房中照不到光亮的黑暗之处更加黑暗。
  她开口道:“你真的认不出我是谁吗”柔嘉的肩膀抽动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宝意这样阴冷目光,朝着旁边侧了侧头。
  宝意在她面前慢慢地蹲了下来,颈上的玉坠再次从衣襟里滑了出来,纯白的玉质中有着一抹红色,犹如雪中红梅。
  她拉近了与柔嘉之间的距离,视线与她平齐:“好好想想,想清楚,你抢了谁的东西,害得谁一世都不能与父母相认,更在大婚之日被山贼追杀坠落悬崖,面目全非,死不瞑目。”
  她说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柔嘉就转过了头,眼中浮现出了激烈的波动。
  等听完宝意后面的话,她的嘴唇颤抖,眼睛在—缕乱发之后望着她,神色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是你……”面前的人望着她,这双眼睛,这张脸,让她完全无法把面前的人跟上辈子被自己抢走了一切的宝意联系在一起。
  可是除了跟自己一样来自上一世的人,在此世之中没有人会再知道这些事情,就算是今生有了不同际遇的宝意也不能。
  “不可能……”宝意听她喃喃地说了一句,然后声音猛的拔高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在这里,这只是幻觉,是同陈氏—样的幻觉!
  宝意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把想要逃避移开目光的柔嘉转了回来,让她直面自己。
  “有什么不可能!”她用力一晃她,厉声道,“你都活过来了,难道我就不可以吗?除了我,还有谁会知道你上辈子做的这些事情?!除了我,你以为还有谁会这样大费周章,从地狱回来找你报复?!”“不可能……不可能……柔嘉被转过来之后,也依然在重复着这三个字。
  这世间不可能有两个谢宝意,如果她真的回来了,那必然是同自己一样重生在宝意身上,怎么可能变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呢?
  宝意听着她的话,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但是这笑容却没有达到她的眼底,显在她脸上反而更叫柔嘉感到背上发寒。
  她从来不知道那样一个被自己抢了一切,死得惘然的小丫头也会有这样令她害怕的一面。“你怎么就知道……”宝意盯着她,放轻了声音,“我不是今生的谢宝意”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柔嘉的耳边炸开,炸得她面前的迷雾退去,令她的神色也在疯狂和恍惚之间变得慢慢清晰起来。
  宝意就是要她清醒,要她好好地看着自己,听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一手按着柔嘉的肩膀,另一手来到了自己的颈间,将那挂在颈间的玉坠轻轻一扯,扯到了手中,然后拿了起来,举到柔嘉的面前。
  柔嘉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来到了那校玉坠上,宝意说道:“你也是曾经拥有过它的人,你也曾经从本来的样子变得倾国倾城,为何我就不能变成另一个人?”这是……
  柔嘉的目光聚集在这校玉坠上,听着她的话。
  不错,只要有玉坠,就可以脱胎换骨从原本的样子变得倾城绝艳。
  她夺了自己玉坠,借着玉坠之力变成了现在这样,还夺走了自己本来应该拥有的一切。
  柔嘉一下子撑着地面,奋力要朝着宝意手上的玉坠扑去,嘴里叫道:“把它还我!啊一—!”宝意一收手,敏捷的往旁边一闪,柔嘉就扑了个空,重重摔到地上。
  地上的稽草割破了她的手,让她的手掌指尖都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
  她被药物和幻觉折磨得虚弱的身体根本追不上宝意的动作,而这三日牢狱又进一步让她崩溃,这一下爆发之后,她剐趴在地上竟是连在支撑起自己身体的力里都没有。
  她感到身后的人靠近了自己,然后感到头皮一痛,令她不由得又“啊”了一声。
  她被宝意抓着本来就已经散乱的头发,从地上向后昂起了头,不得不随着她的力里朝后靠去,眼睛拼命看向右边抓住自己的人,见她又将那玉坠拿到了自己面前。
  柔嘉死死地盯着这玉坠,是她所遗失的,她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寻找的宝物,现在就在面前,可是她却连伸手去夺的力气都没有。
  “你的玉坠”宝意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她的模样变了,声线也变了,“你真的以为从别人手中抢去,侥幸独占了一辈子的东西,就真的是你的了吧”她说着手上再一用力,将柔嘉扯得往后一仰,听见柔嘉再一次发出痛呼。
  宝意并不以折磨她为乐,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有让她感到痛她才会足够清醒,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玉坠是什么时候从你身边被拿走的吗”“什、什么时候……”被痛楚牵系着清醒的柔嘉抬起一只手握着宝意的手腕,听到她这个问题,立刻忍不住问道。
  宝意说:“让我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一开始就回来了,是在那次天花之后吧”柔嘉咬着牙,她说的没错,既然她跟自己一样也有着前世的记忆,那她会知道这件事情也不奇怪。
  见她不出声,宝意说道:“所以你也不会记得春桃想把我推下荷花池,却错手将你推了下去,是我跳下去救的你。”
  柔嘉恨声道:“就是在那个时候………”
  宝意说:“不。”她调转目光看向自己手上拿着的玉坠,先前她戴在脖子上的玉坠是假的,如今这一校却是真的。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了,总要让柔嘉见一见真正的玉坠在自己手上,好让她死得更加不甘。
  她的目光落在玉坠上的那抹红色上面,“我是想在那个时候将玉坠拿回来,可是众目睽睽,我要如何在她们眼皮底下,把玉坠悄无声息地拿走?何况那时候你娘陈氏还在你身边,她对着这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信物看得紧得很,所以那候我只能将我的血留在了上面。”
  “你………”柔嘉恨得要吐血,看来玉坠就是在那个时候认主的。
  她恨,她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够回来的更早一点,这样玉坠就不会落入这个曾经被自己拿走一切,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手下败将手上。
  可是她是如何知道要怎么用玉坠的?就连自己也是在天花毁了容貌之后误打误撞,才进入了玉坠空间里,摸索出了这些用法。
  宝意仿佛能够读她的心,这些念头只是在她心中一转,她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