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太子妃——小舟遥遥
时间:2020-10-01 09:22:49

  陶缇见他那副想说话却强憋着的模样,忍俊不禁道,“小五,一个月没见,你好像又长高了些。”
  五皇子一听,小脸蓦得一红,低低道,“我每天都有听你的话,一天一杯牛乳。”
  陶缇笑着说了声“那就好”,转脸又与徐贵妃聊了起来。
  不多时,昭康帝走了进来,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换了身藤黄色团龙纹常服,没白日那么重的气势,但周身的威严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众人纷纷起身,毕恭毕敬的朝昭康帝行礼。
  昭康帝大步走到上座,朗声道,“今日是家宴,都不必多礼,坐下吧。”
  他落座后,众人才坐下。
  李贵拂尘一挥,宫人们立刻鱼贯而入,一道道精致菜肴一一端上桌,还有果子、糕点和酒水。也就片刻功夫,桌子摆的满满的,珍馐佳肴,色香味俱全,引人垂涎。
  昭康帝拿起酒杯,正想举杯说两句,忽的想到什么,转脸看向裴延,“延儿,你的伤口,能沾酒么?”
  裴延温声道,“回父皇,儿臣身上的伤养了大半个月,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御医说不能多饮,但浅酌两杯还是没问题的。”
  昭康帝颔首,“行,那今日你只喝三杯。”
  说着,他示意宫人将众人杯中酒满上,举杯道,“此次太子前去洛阳巡视,一路辛劳,又落入险境,好在有我大渊祖宗庇佑,护得我儿平安归来……来,都举杯,恭贺太子平安回朝。”
  “恭贺太子平安回朝。”桌上众人齐齐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陶缇也喝光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这真不愧是皇帝珍藏的御酒,滋味极好,香醇清冽,半点不辣,还有种格外的清香,很是适口。就是杯子太小,她喝一口就没了。
  饮过开头一杯酒,就算开席了。
  虽说是家宴,但因着皇帝的存在,众人都不敢多言,大都默默埋头吃着,偶尔有人出声,也是皇后与两位妃嫔劝菜劝酒。
  等吃得差不多了,昭康帝放下筷子,自顾自倒了杯酒。喝完后,那双深眸直直的看向裴延,沉声道,“延儿,你与父皇说说,那日画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延不紧不慢的拿起帕子按了按唇角,从容迎上昭康帝的目光,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就在那刺客拔剑,要刺儿臣第二剑的时候,是太子妃砸了个花瓶过来,才让刺客失了手,没能得逞。那刺客还想动作,也是太子妃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撞开了刺客。儿臣那时已经体力不支,一个不慎,掉入河中。太子妃为救儿臣,也跟着跳了下来……”
  说到这里,裴延眸光温和的看了一眼陶缇。
  陶缇拿着筷子,诧异的回望他。
  怎么还编起故事来了?不过听他句句都在为她邀功,替她说好话,她这心里一阵暖意,还甜丝丝的。
  “后来我们漂到一处村落,有幸遇到一家好心的药农,收留了我们俩。在那药农家歇息了几日,展平他们便寻来了。”
  裴延没有添油加醋,只这般简单的描述了两句,可其中的凶险,只要仔细琢磨一下,便知非同一般。
  昭康帝的脸色不太好看,唇角直直的绷着,又喝了一杯酒。
  “御医与朕说,你身上重伤三处,轻伤二十五处,其中胸口那一剑,只差这么一点儿……”昭康帝伸手比了比,眸光愈发阴暗,“只差一点,就刺中你的心口。延儿,朕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裴延抿唇,垂下眼,选择沉默。
  陶缇心里替他委屈,她觉得裴延小天使就是太懂事了、太温柔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若不说出心中委屈,昭康帝怎么会更重视这回事呢?
  咬了咬唇,陶缇端起跟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再次放下,她鼓起勇气看向昭康帝,“父皇,儿媳有些话想说。”
  在座之人,包括昭康帝在内,都有些诧异。
  昭康帝幽深的眸子瞥了她一眼,低低的“嗯”了声。
  “遇刺的情况,殿下说的清楚。可落水获救的过程,却不像殿下说的那么简单。”
  陶缇语气沉郁,“殿下身上多处受伤,落水之后,失血过多,洛河水又湍急,我也没办法带他游回岸边,只好用绳子将我俩的手捆在一起,至少不让我们漂散。就这样,我们俩在洛河足足漂了一个夜里,漂到了洛阳城四十里外。”
  听到这较为具体的路程,徐贵妃惊诧掩唇,“天爷呐,竟漂了这么远。”
  一旁的淑妃也感慨的附和道,“太子与太子妃这真是被上天保佑了啊,阿弥陀佛。”
  等她们说完,陶缇又继续道,“上岸后,殿下高烧不止,浑身烫得要命,意识也不清了。我第一回 出去寻人帮忙,还遇到个想要谋财害命的歹人,幸亏殿下及时醒来,才躲开了那场危险。”
  昭康帝一怔,浓眉蹙起,看向裴延,“郑泫呈上的书信中,怎么没提过此事。”
  裴延道,“小事而已,说了也只是徒增父皇的担忧……”
  “才不是小事,就差那么一点,若是真让那猎户得逞了,我们俩都要交代在的那。”陶缇急急说着,一脸后怕。
  裴延不语。
  陶缇又道,“好在后来得到药农的相助,但殿下的伤口在水里泡久了,为了避免感染,生生拿剪刀剜掉好些腐肉,他痛得流了一身的汗,愣是没哼一声。等伤口处理好后,他又反反复复烧了好几回……若不是老药农的医术不错,殿下怕是……”
  她没继续往下说,桌上众人也都沉默了。
  徐贵妃、淑妃母子,眉头皱着,一脸沉重。
  裴灵碧垂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指,心道,遇到这么多危险,这病秧子和这小贱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老天瞎了眼!怎么不让他们死在外头呢。
  裴长洲想的也差不多,只觉得裴延的命真硬。但听到他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心底还是很爽快的。
  昭康帝紧握着拳头,神色不定的思考着什么。
  等他再次抬头,目光陡然变得狐疑,阴恻恻的扫过在场之人,除了裴延和陶缇——
  半晌,他幽幽的收回视线,怒极反笑,“穆王,好一个穆王;教了个好儿子,娶了个好毒妇!竟敢伤害朕的太子,看来他们是活腻了!”
  此话一出,桌上众人纷纷低下头,气氛也变得无比压抑。
  昭康帝抬手拍了拍裴延的肩膀,神色严肃道,“放心,父皇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裴延愣怔,抬眸道,“父皇?”
  昭康帝道,“既然你七皇叔他们家活腻了,那朕便送他们一程。”
  明明说着抄家灭族的事,却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怎样,语气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
  裴延皱眉,还想再劝,昭康帝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多说。
  转脸,昭康帝又看向陶缇,一向冷淡的目光竟多了几分罕见的温和,“太子妃,你不错。”
  虽然只是简单六个字,但其中包含的肯定,让陶缇忐忑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她谦逊道,“多谢父皇夸奖。”
  一顿饭吃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昭康帝吩咐李贵准备了一大堆珍贵的礼物,大部分赏给裴延,小部分赏给了陶缇。当然,裴延得到赏赐后,一件没留,全让人送到了瑶光殿去,入了陶缇的私库。
  席面散开,五皇子跑到陶缇和裴延跟前,真心实意关心了两人一番,又对陶缇道,“太子妃嫂嫂,你好生歇息两日,等你歇息好了,我再带着小六去找你玩。我、我……唔,是小六,小六她可惦念你呢。”
  陶缇弯唇,温温柔柔的笑,“好,欢迎你们来。”
  另一边,周皇后母子三人到宫门也散了,裴长洲几年前就建了府邸,搬出宫住了。
  华丽的宫灯在前头引路,裴灵碧亲昵的挽着周皇后的手,并肩走在悠长幽暗的宫巷之中。
  周遭静的很,裴灵碧憋了一晚上,终是没憋住,小声的问周皇后,“母后,父皇他那话的意思,是要杀了七皇叔全家么?”
  周皇后面色一凛,沉声道,“闭嘴。”
  她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裴灵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都有些抖,“怎么说七皇叔也是父皇的亲兄弟啊,父皇他……他怎么忍心?”
  周皇后冷冷瞥了她一眼,“什么兄弟不兄弟的,又不是一母所出。便是一母所出,自古皇室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事,还少么?说来说去,也是你七皇叔自己造孽,管不好他的儿子,又管不住他的王妃……自己作的孽,能怪得了谁?”
  这话说的,裴灵碧心头一阵发冷,迟疑片刻,又问,“母后,那、那父皇要是知道我和皇兄给穆王写信的事,他会不会也杀了我们呀?刚用膳的时候,父皇好像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那眼神好冷,看得我头皮都麻了。”
  周皇后感受到裴灵碧那直发抖的手,冷哼道,“做蠢事的时候不知道动动脑子,现在才知道怕了?”
  见裴灵碧都快哭了,周皇后才慢悠悠道,“放心,我与你舅父会处理好的。”
  就算昭康帝心中怀疑她们,没有证据,他也不好发作。
 
 
第72章 
  东宫,裴延陪着陶缇一起回了瑶光殿。
  赶了这么些天的路,夜里又饮过两杯酒,所以脑袋一沾上枕头,陶缇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窗户半开着,微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透过烟粉色幔帐,映在她安睡的脸上。
  裴延弯下腰,给她掖好被角,盯着她看了半晌。
  想到她在父皇跟前为他打抱不平的模样,裴延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来,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
  他呢喃着,“阿缇真好。”
  不多时,裴延放下幔帐,脚步轻缓的离开了寝殿,去了侧殿。
  侧殿的门紧闭着,窗户却是大剌剌的敞开着,有风呼呼灌入。
  一袭黑袍的顾风,早早抱着剑在桌前等着了。
  见到裴延来,他起身行礼,又带着几分戏谑道,“殿下,将太子妃哄睡着了?”
  裴延温雅一笑,“小姑娘很乖,一躺下就睡着了,都不用哄。”
  顾风,“……”
  这副炫耀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顾风摇头感叹道,“没想到太子妃瞧着娇娇柔柔的,胆子倒挺大,上次那一瓶子砸过来,我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后来见他们双双落水,他心头紧张万分,但碍于情况,也不好出手相救,只得先行一步。
  “的确是很突然,连孤都吓了一跳。”裴延无奈的摊开手,弯眸笑道,“不过她这次误打误撞,倒让父皇更加相信此次刺杀是穆王那边搞的鬼。父皇已经决心要除了穆王……”
  顾风道,“这是好事,穆王在洛阳为非作歹这些年,早就该被收拾了。”
  裴延道,“若孤没猜错,明日发落穆王的圣旨便会发至洛阳。届时穆王一家会被押回长安……穆王与周家狼狈为奸,穆王出事,周家肯定也坐立难安。今日晚宴上,父皇直接当着周氏的面,说要杀了穆王,一来是敲打,二来是警告。周氏很有可能会在穆王押送进京的途中,杀人灭口。”
  顾风敛眉道,“那属下派人暗中护送穆王一家?”
  裴延低低的“嗯”了一声,“起码得让他们狗咬狗,闹一场。”
  顾风应下,想起什么似的,道,“郑泫接任洛阳府尹的旨意今早已经发了出去,至于接任穆王府牧位置的,据我们打探的消息,很有可能是裕王世子。”
  裴延眯起黑眸,“裕王世子啊。”
  顾风道,“虽说裕王爷一直偏疼殿下你,但这位裕王世子,近来与三皇子来往频繁……”
  裴延沉吟片刻,“嗯,孤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去探望四叔公,与他下两局棋。”
  知道殿下心里有了盘算,顾风也不再多说,转而关心起裴延的伤势来。
  见裴延那春光满面的模样,顾风轻笑,“看来此次遇险,殿下与太子妃的感情增进不少。”
  裴延扬唇,清隽的眉眼间笑意融融,“嗯,目前一切都好。”
  顾风点了点头,“等主子一家回到长安,见殿下你与太子妃夫妻恩爱,肯定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说到这里,他补充道,“主子一家已经到金城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再加上天气热了起来,主子怕着急赶路,老夫人身体吃不消,所以一路都是慢行,起码还得在路上走一个月。”
  裴延颔首,低声道,“也好。顾府旧宅荒废了这么多年,孤也好趁着这段时间,重新修缮一番。”
  两人又聊了会儿,便散了。
  夜更深了。
  裴延动作轻缓的躺上床,不一会儿,身旁的小姑娘就跟自动感应热源般,手脚并用的缠了过来。
  她闭着眼睡得香,小嘴却咕哝着什么,柔软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虽是初夏,但天气也闷热起来,她身上的寝衣也不像之前那般捂得严严实实,衣料丝滑轻薄,衣领还半敞开着,露出一截茜红色兜衣来。
  雪白的脖颈下,是精致明显的锁骨,再往下,初熟的曲线起伏有致……
  不经意扫过一眼,就足以让人心烦意乱。
  裴延抱着她绵软的身子,有几分无奈的想着,如今才是初夏,就这般难熬。
  若是再过些日子,天气更热,热到连丝绸中衣都穿不住了,她再这样毫不设防的往他怀里钻,叫他如何忍得住?
  略带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垂,他看着她安静甜美的睡颜,满脑子都在想着怎样欺负她,把她欺负哭,欺负到求饶……
  可惜,现在也只能想想。
  小姑娘才刚接受他的爱意,他怕进展太快,会吓着她,又让她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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