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自嘲般笑笑:“除了这般想,我还能如何呢?”
嬷嬷顿时心疼极了:“王妃……”眼角扫过那信笺,忙转移话题,“王妃何不趁现在有事,去找王爷说说话?”
宁王妃咬了咬唇,看着这封信笺,迟疑半晌,点了点头。
嬷嬷登时欣喜,急忙招呼侍女上前给她更衣打扮。
半个时辰后,捯饬得漂漂亮亮的宁王妃便来到了谢峸的书房外。
听说有事,谢峸虽有些不乐意,依然让她进来了。
宁王妃细声细气地将来意说明 ,并递上信笺。
谢峸一目十行扫过,登时脸黑了:“暖房都盖不起?肃王府那些铺子赚得都够他开百八十亩的暖房了,还来装穷?都开府成亲了,老三怎的还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宁王妃柔声应和:“我正是觉得不妥,才来找您问问。王爷若是不喜,回头我便拒了吧。”
谢峸当即点头:“拒,当然要拒,没得让老三占了爷的便宜——慢着。”他摸了摸下巴,“也不是不能给……”
宁王妃诧异。
谢峸阴恻恻笑了声,道:“给,不就是几个菜吗?咱们给,还得大张旗鼓地送过去!”
宁王妃顿悟:“可是要让旁人笑话一番?”
谢峸赞赏地看她一眼:“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宁王妃点头:“好,就依王爷的办。”
乖顺的模样让谢峸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一看,便发现自家王妃今儿打扮得清丽极了……
他向来更爱妖媚艳丽的味儿。
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于是,宁王妃还在绞尽脑汁想话题,试图跟谢峸热乎热乎,身体便陡然腾空而起。
下一瞬,她便被放在书房宽大的书桌上。
“多日未见,王妃真是愈发漂亮了……”谢峸笑着亲过来,手下还孟浪地摸上她的……
宁王妃又尴尬又羞窘,还有几分窃喜。
谢峸已经许久未到她的院子了……
虽然地方欠妥,她也是,愿意的。
……
俩人在书房里一番颠鸾倒凤,直闹到近晚膳时,谢峸才放了她。
衣衫凌乱、脸色酡红的宁王妃脚步虚浮地回到自己院子,把嬷嬷吓了一大跳。
听说她被谢峸好好疼爱了一下午,立马又喜得她双手合十,连连谢佛。
“赶紧让人收拾些菜送过去,大张旗鼓地送!”嬷嬷喜笑颜开,小声道,“送完了,王妃您还能再去禀报一番。”
言外之意,能趁机再去找谢峸……那个一番。
宁王妃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嬷嬷,如此……之事,怎可一而再再而三!”她连“荒淫无诞”都不好意思说了。
嬷嬷不以为意:“王妃您就是太过矜持了,才会让那些狐媚子得了宠去。别的不说,您得趁机生个一儿半女。”她语重心长,“得亏抚琴院、引萧院生的都是女儿,若是儿子,你让大少爷怎么办?如今引萧院的那位又怀上了,您再不努力一把,将来大少爷可怎么办?”
谢峸成亲三年有余,宁王妃所出的长子今年不过一岁有余,而抚琴、引萧两院的女儿一个两岁,一个一岁九个月……
女儿便罢了,若是出一个年纪与嫡长子相仿的庶子,母亲还受宠……
宁王妃脸色唰地白了。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知道了。”
***
宁王府种种,祝圆自然不知。
她跟谢峥商量着写好的信笺送出去后,她便将此事扔到一边。
结果,不过隔了一天,就收到宁王府送来的两大车新鲜绿菜,喜得她差点冲去外书房给谢峥送上几个么么哒!
当然,只是差点。
许久未用上的纸上传书功能,再次被拉了出来。
【哈!哈!哈!】正在干活的祝圆当即大手一挥,给谢狗子发了个信息。
正在翻看资料的谢峥挑了挑眉,放下东西,铺纸落墨,问道:【为何如此欢欣?】
祝圆嘿嘿笑:【你前两日说的法子好啊,宁王府送来一大车的菜!!一大车!!哈哈哈哈~】
谢峥:……
区区一车菜而已,至于吗?
他无奈极了:【你既然喜欢菜叶子,回头让人盖个暖房便是了】
【这个太费钱了。咱王府铺设地热就费劲巴拉的,还花了不少钱。没得为了几片菜叶子劳民伤财的。】
外头还多少人挨饿受冻的,她这种当惯了小老百姓的,做不来这种奢侈事。
【不差那点钱】
【真不用,今年都过去了,还整这个干嘛?要说明年,明年我让人弄几个大棚,肯定也能吃上。回头我还要把技术普及出去,让老百姓们也种菜挣钱!】
谢峥挑眉。
【害,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我心爱的绿油油~~】蔬菜比谢狗子重要,她得先去看看那一车有什么菜。
惨遭抛弃的谢峥:……
撂了笔的祝圆兴高采烈奔向后厨。
看到那一筐筐的绿菜叶子后,吃了几个月白菜萝卜的她,口水都快下来了。
看看,看看!
奢侈的暖房培育出来的菜苗子。
蕹菜、也即是空心菜,菠菜、莴苣,豆芽……她那大院里的豆芽还没发起来呢!
竟然还有几个冬瓜!
祝圆口水哗哗的,大手一挥,直接将今天的晚膳菜单改掉了。
冬瓜炖排骨、红烧冬瓜、素炒豆芽、蒜蓉蕹菜、上汤菠菜,再配上一个硬菜,妥了!
两个肉菜呢!足够谢狗子吃了!
祝圆美滋滋的。
定好菜单,再看那一筐筐的菜苗子,她开始犯愁了。
菜苗子可不禁放啊……
都是暖房种出来的金贵玩意,祝圆可不舍得给下人吃——再说,也不够分啊。
索性,送一些出去吧。
没有暖房的祝家肯定得送一些。
低调的、也没有暖房的秦家也得送一些。
承嘉帝是天下第一金贵人,这暖房的蔬菜怕是吃不过来,就不给他送了,那就给淑妃娘娘送一些吧。
三家人一分,一大车的绿菜瞬间便没了。
剩下的大概就够她跟谢峥吃上两三顿吧……
祝圆心在滴血,拖着脚步走回书房,苦兮兮地给几家人写信笺——送菜上门,总得打声招呼,说说来路吧。尤其是送进宫里,不递个帖子,别想送进去了。
谢峥刚忙了一会,就看到这丫头开始写信送青菜,无奈极了。
这丫头是不是忘了,这些菜是谢峸送过来?转手就送出去,怕不是要得罪小心眼的谢峸。
虽然他跟谢峸本就不对付,做得太过显眼,总归不美。
他看看手里信折,沉吟片刻,放了下来。
罢了,反正都不是什么急事,回头再忙吧……
如是,谢峥扔下一桌子的信折,慢条斯理往慎思堂踱去。
安福不明就里,还笑呵呵地道:“王爷今日难得空闲啊~”
“嗯。”谢峥心情颇好,随口应道。
“时辰还早呢,听说清溪院里桃花开了,主子要不要去看看?”
谢峥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安福依然笑眯眯的。
谢峥再次抬脚,视线已经转回前方:“安福,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一顿杖责吗?”
安福苦下脸:“主子……”
“你是我的奴才。”谢峥语气淡淡,“倘若是个人都能把你收买了,我留你何用?”
安福登时打了个激灵,低声道:“奴才知错。”
“没有下次。”
“是。”
说话间,慎思堂到了。
谢峥脚步不疾不徐,直接走到充作书房的东厢首间,推门而入——
阴冷气息铺面而来。
春寒料峭,畏寒的祝圆在正房里的时候还得烧地龙,没道理这呆一天的书房连个炭盆都不放。
谢峥微微皱眉,扫视一圈,未见到人,正疑惑,便看到墙上字画浮现熟悉的秀丽墨字。
他神情柔和下来。
正想说话,某个记忆陡然涌上来——
慢着。
祝圆,此刻,不在慎思堂?
若是他俩人都在慎思堂,他应该看不见墨字才对……
“主子?”安福小心翼翼凑过来,“您是想要找什么吗?奴才去正院喊个小丫头过来找吧?东西都收着,没有钥匙,咱也开不了。”
东西都收着?
谢峥目光一凝,立马再次扫视室内。
原本该充作书房的屋子,书架上没有书册,桌上没有笔墨,墙根、桌上却摆着许多箱子。
上了锁的箱子。
第157章
……一副随时可以离开的模样。
谢峥垂在身侧的手指颤了颤。
“王妃呢?”
轻飘飘的声音, 听得安福背后发凉。
他老实答道:“禀主子,王妃娘娘日常在眠云居理事。”
眠云居是王妃正院。
祝圆在那儿理事,确实不出错。
问题是, 新婚第二日,他便让人将眠云居里的东西全部挪过来了。
谢峥走过去, 在堆叠的箱子上轻抚而过,翻手一看,指腹上已沾了些许灰。
祝圆嫁进来也不过刚满一月……
这屋子, 分明是从未使用过。
谢峥怔怔然看着指上那抹灰。
安福忐忑不安地站在边上, 看见他的一举一动,也看见箱子上多了抹痕迹,连忙翻出干净帕子,凑上来欲要给他擦拭。
谢峥却放下手,背到身后, 道:“安福。”
“诶。”安福犹自盯着他的手指, 欲言又止。
“当初,我是怎么吩咐你的?”谢峥的语调平缓得仿佛正在与人闲话家常。
安福却心里一咯噔,再顾不得那些许灰尘, 当即跪了下来:“回主子,您说,将王妃的东西搬到慎思堂。”
他伺候谢峥多年, 深知谢峥性子。
谢峥此人, 素来是越生气越冷静。
唯一一次大动肝火,似乎还是与王妃相干——
脑中灵光一闪, 安福小心翼翼道:“那个, 除了大件的东西, 王妃的行李确实都已经搬过来了……”
但那是王妃啊, 管着王府还管着铺子,要什么东西没有?把一眠云居倒腾出来,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谢峥呵了声:“是吗?”
“不敢欺瞒主子,那些东西都是王妃慢慢添置上——”
谢峥一脚将他的话踹回了肚子里。
安福狼狈地翻倒在地。
他却顾不得疼,手忙脚乱爬起来,脑袋抵地,惊慌道:“主子息怒。”
谢峥背着手,冷冷地看着他:“看来,六年前那一顿杖责,你已经忘了。”
安福紧张不已:“奴才不敢忘。”
“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谢峥语调平静,半点不像刚刚踹了人的样子,“我让你把王妃的东西搬过来是什么意思?”
安福头也不敢抬,嗫嚅道:“让王妃住进慎思堂。”
而现在,祝圆虽然宿在慎思堂,可她在慎思堂的东西不光没开箱,白日里还都是回眠云居……
这不管怎么说,都不算是住进来了。
谢峥点头:“看来你还有点脑子。”
安福更紧张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谢峥又问。
安福这下不敢吭声了。
谢峥了然,淡淡道:“你打开始便知了。”完了他仿佛又想起什么,“方才,你还让我去赏园子赏桃花?”
安福跟着他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赏景赏花?又岂会不知他对这些诗情画意的东西半点兴趣没有?
这是觑着他每日书房、慎思堂来回,没机会下手,拐着弯儿让他去别处溜达呗?
他笑了,“看来,你对我挑选的王妃颇有不满啊。”
春寒料峭,多日未开窗透气的屋子阴冷透骨。
跪在地上的安福却生生冒出一脑门的汗。
“奴才不敢。”连声儿都抖了。
谢峥却背过手去,道:“来人。”
跟着安福当值的安平小心翼翼靠前两步:“奴才在。”
“交给安瑞,二十板子。”谢峥语气淡淡,“没想清楚之前,不要回来伺候。”
安平缩了缩脖子:“是。”
安福浑身发抖,试图挣扎:“主子……”
“还有。”谢峥却不再搭理他,只朝安平吩咐,“查查这几日谁去了清溪院,谁给安福送了东西。”
这是要彻查他的意思了。
安福大惊,连连磕头:“主子饶命,奴才万不敢有背主想法,奴才只是担心主子——”
谢峥恍若未闻:“拉出去。”
“是!”安平苦着脸,朝安福口语了句求饶之话,便伸手去扶他。
谢峥冷冷道:“我说得不够明白吗?”
安平心下一凛:“奴才知错。”双手用力,拽住跪在地上的安福便往外拉。
谢峥身边的太监,依着他要求,都是得习武的,武艺不说多高深,起码都得能跑马、能拉弓,遇到事情能抗上几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