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的人已经到位,正在咿咿呀呀的彩排,祝圆特地培训出来当主持人的一名丫鬟,也在紧张地背着台词。
很快,贵太太们便陆续到场,张静姝歇下看热闹的心,专心跟这些太太们寒暄起来。
还有专门的丫鬟逐一给诸位夫人送上到店礼——一一个精致的小提篮,里头摆着一支精巧的润唇膏。
还未等这些夫人们问上一句,丫鬟们便迎了出来,笑容可掬地引着他们入座。
吉时到了。
主持丫鬟上台,开始这场别开生面的开业典礼。
开场介绍后便是热闹的舞狮,由县令夫人点睛结束。接着便是县令夫人上台祝词,再邀请数名芜县较为有名望有地位的夫人共同拉红布条剪彩,剪彩的时候还得爆竹两声。
最后再听两场戏。
中间穿插着播报介绍玉兰妆的产品。
听起来项目虽多,一通下来也不过半个多时辰。
所有流程走完,诸位夫人都有些意犹未尽——这玩法,新鲜啊~
到了这会儿,主持的丫鬟已经得心应手了不少,立马机敏地将人引进铺子,让大伙亲自看看铺子里的产品,还有试用装可以上手试试云云。
这些夫人第一次被这般推销,都没好意思说走,加上这是县令夫人家倒腾出来的铺子,大伙便都顺势进了铺子。
铺子里训练得当的丫鬟们围上去逐一介绍试用,没多会儿,铺子里摆着的产品便都一扫而空。
有些不差钱的,甚至一口气买了好几套,吓得丫鬟们一个劲儿地劝,说这些玩意都有保质期,用不完就得浪费了。
贵夫人们财大气粗,大手一挥,道:“用不完送人!”
得,她们乐意就好。
开业典礼结束,祝圆当晚一盘账——好家伙,直接回本不说,还挣了近三十两!
张静姝惊呆了:“怎会如此之多?”
祝圆得意:“一管正装口红售价便要三两,精巧装的也得要一两,一盒面霜五两,保湿水二两……哪个便宜了?今儿可是除了试用装,所有产品都卖光了,怎么可能不回本?”
张静姝听得眼热:“那咱们赶紧多做些,多挣点!”
祝圆摆摆手:“不急不急,接下来少量做,每隔几天做一批便得了。”
“为何不乘胜追击?”
祝圆好笑:“他们刚买了一批,这些够他们用上一两个月了,做多了卖不出去了要。”
张静姝有些失望:“也对,这些都不是一天两天能用完的。”
“不着急,咱们慢慢来。”祝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她伸手,“在此之前,先把开业典礼花的钱报一下账呗?”
张静姝:……
小财迷,钻钱眼里去了都!
***
为了筹备玉兰妆,从产品定位开发到店铺装修再到开业典礼,桩桩件件都得祝圆操心,还得为得福食栈做冬日产品优化……加上她每天要练琴、抄书,那真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如今事儿已经做完了大半,接下来只需每天抽出些许时间跟进一下,祝圆终于缓口气。
完了她才发现,似乎很久没碰到狗蛋了?
祝圆看了眼纸上漂亮了许多的墨字,挠了挠头,拉过一张新纸,不客气地写了句:【狗蛋,出来!】
正在书房练字的谢峥笔一划,整幅字帖登时毁了。这丫头……
虽然眉峰轻皱,谢峥的唇角却忍不住勾起清浅的弧度。
冷落了她一段时间,这丫头终于忍不住了吧?他暗忖。小丫头就是小丫头。
第036章
苍劲墨字缓缓浮现:【我一直在书写】
祝圆嘿嘿笑:【这是礼貌!】正是看见他在写字才故意喊的呀~~不能浪费如此惊才绝艳的名儿!
谢峥:……
祝圆接着感慨了句:【最近忙, 都快把你给忘了。】
谢峥下意识皱了皱眉:【忙什么?】一小丫头,能有他忙吗?
祝圆没好气:【有手有脚的成年人, 怎么可能不忙碌?】
谢峥:……
好有道理。
问题是这丫头还未及笄呢。
【话说你在忙什么?你最近也很少出来啊?抄书偶尔遇到你, 你也不吭声。】虽然她也忙得要命没吭声。
【在忙摊丁入亩之事。】
祝圆大惊:【卧槽大叔你这么牛掰?!这你都能搞起来?】这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提给了皇上, 再过一段时间, 应该会有端倪。】
哦,原来是报给皇帝老儿啊。【切~还以为你这么牛掰呢!你确定皇帝老儿愿意摊上这种麻烦事?】
皇帝老儿四个字让谢峥嘴角瞅了瞅:【功在千秋之事,为何不愿意?】
【这事得罪人多了去了……】祝圆大笔一挥, 【他不怕龙椅不稳吗?】
谢峥皱眉:【慎言】
祝圆翻了个白眼:【大哥, 咱俩这状况还不知得持续到何年何月,说不定等你落土为安了,我还能跟你来个阴阳相通……要是每回说话都半遮半掩的, 你不累我都累死了。还是说,你这家伙打算把我供出去?拉个莫须有的罪名?】毕竟她的手笔, 转头就会烧掉。
谢峥:……
【对了, 在此之前, 你还得先跟别人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跟祝家二房一名小妾侍勾搭上的哦~~~~~】
谢峥:……
【安啦安啦,出门去当社畜还没够吗?咱们私下交朋友, 可以放松点嘛~】
确实。这丫头歪理一套一套的,却意外的让人放松。谢峥叹了口气,索性顺着她的话往下瞎聊:【何谓社畜?】
【比喻人为了生存干得跟畜生似的——别误会, 只是自嘲。】
谢峥却不由多想:【祝家人口简单, 你何来社畜之感?】
祝圆唏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何谓江湖?
算了, 再问下去无休无止。谢峥索性自己主导话题:【若是能选,你想要何种生活?安定富足,抑或是尊贵荣华?】
【咋地?要报答我吗?】祝圆逗他。
谢峥坦然:【是】
祝圆傻眼了。瞎吹比她擅长,突然这么正儿八经,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就是有一天过一天,别的就不想了。】
【何出此言?】好歹是县令嫡出千金,为何如此丧气?
祝圆谨记自己姨娘身份,半句口风也不透:【女人心海底针,任你才高八斗也猜不透。】
谢峥也不强求:【那你当下最想要何事何物?】
祝圆想了想:【钱!!】
谢峥扶额:【除了钱】
【还是钱!】祝圆斩钉截铁,【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比啥都靠谱!】
谢峥:……果然还是小丫头。
他捏了捏眉心,写道:【我知道了】
祝圆:???
他知道什么?
未等她再问两句,狗蛋留了句“有事”,便不见了人影。
祝圆翻了个白眼。
神神叨叨的。
忙完玉兰妆的事情,没歇几天,祝家的帖子突然多了起来。
这寒冬腊月的,芜县仿佛突然多了许多喜事,今儿东家明儿西家的,张静姝天天都得出门吃酒喝茶,忙得都顾不上教祝盈管家,甚至还直接把家里琐碎事交给祝圆。
她本想交给银环,奈何银环除了识字,别的都不会,对上账本就蒙圈,压根没法管。
张静姝只得交给祝圆,甚至把祝盈一并交给她,让她带着妹妹一块儿学,有什么问题等她傍晚回来再一一答疑。
看了看比自己还小的祝盈,祝圆仰天长叹。她才十一岁啊,怎么就没个空闲的时候呢?!
管家便罢了。银环姨娘,以及家里的管家娘子们每天见着她都笑眯眯的。
不是平日那种温和亲切的笑,就是有股……奇奇怪怪的味儿。
祝圆心下狐疑,关起房门将自己浑身检查了遍,再仔细回忆自己这段时间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确定没有出格之处,才略微松口气。
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待得下午张静姝回来,祝圆便悄悄问她,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
张静姝愣了愣,继而失笑,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以为是自己做错事了?”
祝圆挠头:“不然大家为何这样看我?”她压低声音,“是不是我上月月银没发够?”
张静姝失笑:“咱家下人的月银已经够高了。”先是得福食栈,接着玉兰妆,家里下人都被调出去一大波。
因着出去的人都能多拿一份奖金,为了公平起见,祝圆还折腾了个轮班制,五天一换。
除了几位主子近身伺候的和管事的,别的只要不是歪瓜裂枣,全都可以报名参加两间铺子的轮岗。
人少了一半,留在府里的下人事儿便多了许多,张静姝也相应地给补了些月银。
这样一来,别说这芜县,搁京城里,他们家下人的待遇也是极好的。
祝圆更不明白了:“那怎么大伙都怪怪的?”
张静姝摸摸她脑袋:“你再猜,为娘最近为何天天出门?”
祝圆茫然。不是说近年关,好事多吗?
张静姝笑叹了句:“是因为咱家的圆圆长大了呀!”
“?”祝圆眨眨眼,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您是说,因为我?”
张静姝含笑点头。
祝圆惊了:“我才十一岁!”一个个都这么没人性的吗?!
“谁叫我们家圆圆这么能干呢?”张静姝也有些无奈,“上回咱家摆宴,接着你开了得福食栈,再然后是玉兰妆……这又能管家又能赚钱,长得又好,哪个不眼馋?”
祝圆:……合着还是她自己招来的?
“娘~~~”她急忙拽住其袖子撒娇,“我不要嫁人!”
张静姝拍拍她脑袋:“放心,娘不过是走个过场。”
祝圆舒了口气。
“不过,也该准备起来了。”张静姝则叹了口气,“翻过年你就要十一岁了。”
“是才十一岁!”祝圆强调。
张静姝白了她一眼,道:“你爹说这一年芜县治安好了许多,今秋的田税也比往年高,知州大人颇有赞誉,如无意外,三年后必定可得升迁。这芜县咱们呆不久,娘自然不会把你嫁在这里。”
“那……”
张静姝摆摆手,继续往下说:“咱家在京城也无甚根基,你爹估计还是外派,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京,若是一直在外头,你这亲事……”她眉心轻蹙,“我跟你爹商量过,决定还是把你嫁到京城。”
“一来,你大伯一家都在京城,有人照拂,总比你孤零零的好。二来,你哥要考科举、你爹要往京城使劲,总不会放你一个人在京城……”
“娘……”这些话,祝圆刚穿越过来还病在床上时便已听过,经过这一年相处再听,百种滋味更胜当时。
“可你爹这境况,若是你嫁去京城,高不成低不就的,娘这心里也是悬得慌……”
祝圆眨眨眼:“上回秦家不还给你推皇三子吗?怎么就搞不成低不就的?”
“皇家不一样。太..祖立朝之初便有了旨意,为防外戚专政,皇家儿媳皆不能挑那高门大户。”
祝圆好奇了:“历代就没有皇子娶高门?”都这么听话?不可能吧。
张静姝微笑:“自然有,只是那至尊之位,便也无缘了。”
原来如此!祝圆恍然。怪不得那皇三子都能跟她相亲。也怪不得狗蛋跟她聊起后宅的时候是那副语气……
“既然这样,那就别去吃茶喝酒了,省得看了不应,招了别人闲言。”祝圆煞有介事道。
张静姝纤长的食指往她额头一戳:“想得美了!”她轻哼,“大家不光要看你,还得看你哥呢!你忘了你哥今年得了秀才吗?”
祝庭舟年纪轻轻便得了秀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将女儿嫁进来,将来指不定能得个诰命夫人咧。
“……好吧。”是她天真了。
跟张静姝谈过一番后,祝圆便有些郁闷了。
俗话说,女人嫁人是道坎。嫁得好了,一辈子平安顺遂最好,若是不好……
这话搁现代都是箴言,更别说这个女人相夫教子、三从四德的年代。
想到将来要依附某个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男人,还不定要跟几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这心里便哇凉哇凉的。
她娘亲与侍妾和谐共处是一码事,她娘不介意,她自然也不介意。可若是放到她自己身上,她便接受不了。
她现在拼命挣钱,就是想手里多攥点钱,万一以后嫁了个垃圾,她就拿着钱自己过逍遥日子……
可想法终归只是想法,这时代,女人连自己的银子都不一定能支配得了。
想想就觉得操蛋。
郁闷的祝圆宛如咸鱼,趴在桌上唉声叹气。
垫在脸下的洁白纸张突然浮现熟悉的苍劲墨字。
祝圆眼睛一亮,爬起来,抓笔落墨:【狗蛋T_T】
【何事】
【既然你一大把年纪,肯定交游广阔吧?】
【?】
【来来,给姐姐介绍几个小白脸,就要那脸俊身娇好推倒、不赌不嫖不惹事的少年郎!】
谢峥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还未等他训斥一番,对面又继续补充:【要是找不到这样的,那就找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最好是那种有万贯家产又随时嗝屁的,哦,还要不举的。】
谢峥:……